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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以续余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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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圈子,非常乱了。

31。

送走沈知衡后,陈家桦和秦覃回了家。

处理好筒骨,先炖个清汤底,陈家桦绑一条黑色围裙,挽起衣袖,露出起伏的肌肉,站在橱柜前,用心挑起虾线。而秦覃就在旁,一边承包洗菜的粗活,一边想,沈知衡到底几个意思。

当年,秦覃给沈知衡亮了串数字,问:“粉丝群,你要加吗?”沈知衡也不否认,回了句:“操粉吗?”后来,沈知衡在英国谈的几个,要么是演员,要么是白净的亚裔。秦覃再次合理地怀疑上沈某人,是想撬自己还没建好的墙角。

左一个安相宜,右一个沈知衡,秦覃只想把小狐狸叼回窝里,用舌头舔遍全身,让别的阿猫阿狗,闻着味就不敢乱打主意。越想越是气急,“吧唧”一下,把左手上的番茄和右手上的鸡蛋,捏了个稀巴烂。

陈家桦见之,淡淡道:“秦先生,我是想要蛋清的。”秦覃楞了一霎,才知道是叫自己:“哦哦……”

洗干净手,在围裙上蹭两翻,秦覃安静地站在陈家桦身旁,像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大狗,眼睛滚圆,主人往右挪一点,他的眼珠子就跟着往右转溜。

目光过于赤裸,陈家桦只得道:“秦先生如果累了,就先出去吧,菜我来洗就好了。”然后头也不抬,专心处理虾滑,却突然被一座大山,桎梏在橱柜前。秦覃从后抱住陈家桦,一只手搂腰,一只手横跨肩颈,缠上了。

蹭了蹭陈家桦的脖颈,秦覃嘟哝道:“家桦,我不喜欢你喊我秦先生。”小狐狸像是被咬住后颈,不能动弹,放弃挣扎问:“那秦先生想我喊你什么。”

插进陈家桦指缝,秦覃掰了个不成形的十指相扣,徐徐说道:“家桦,沈知衡是我的初恋。你看出来了,对吗?”

又偷亲一口耳背,自豪地说:“你真聪明……不像我,总是猜不透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生气,你为什么不能多看我一眼。”

缠紧了手臂,秦覃既怕弄疼陈家桦,又更怕一不小心,小狐狸就溜走了:“我去和沈知衡说。以后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喊我哥,这样好吗?”

小狐狸身子猛地一僵,秦覃以为自己终究是唐突了,当即松开对方。

只见陈家桦单手扯掉围裙,跳坐在橱柜上,双手后撑,右脚一勾,小土狗便已然落入了蜘蛛网。攀上秦覃的脖子,与之平视,陈家桦一寸一寸,看着这个人的脸,这个人的鼻子,这个人的嘴巴,沉默了许久,说:“哥,不止一眼,看了很多很多眼了。”

早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就偷看过你很多很多眼了。

陈家桦觉得,秦覃就像是猎人,一次又一次拿着肉,拿着温暖的禾杆,摆在狐狸的洞口,引诱他出来。

他不敢出来,因为他怕,怕这个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猎人,是认错洞穴了。等自己终于经不住诱惑,探出头来。秦覃才发现,啊原来你不是兔子呀,抱歉我放错洞了。

他更怕,上一次,这个猎人猎到的是沈知衡,而这一次的自己,算不上什么得体的战利品。

他没有在吃沈知衡的醋,该吃的几年前就吃了。他是在生自己的气。因为自己竟然想,哪怕秦覃是认错洞了,也无所谓。他会好好演一辈子兔子。他演戏很厉害,不会露馅的。这样,这个从老天爷那偷来的幸运,就能一辈子了吧。

32。

当晚,沈知衡拎了瓶红酒来,算作是搭桌钱。他一进门,见过儿拱背竖毛的戒备样子,便含沙射影道:“啧,跟谁学的,这么久不见了,也不知道欢迎一下老朋友。”被喷了一身沙的秦覃,颦眉上前,如常拍手撞肩,招呼道:“来了?”

锅底早已“噗噗噗”地预热中。两人闲碎说了几句,就去厨房,帮陈家桦把大碟小碟端出来。沈知衡颇有雅致,顺手给鱼生盘雕了朵花儿。

在老秦家,秦爸爸虽然不做饭,但凡是吃火锅,都是他负责下锅揭锅的,先给媳妇涮满一小碗,再嚷一声:“可以吃了。”秦覃很好地继承了这个传统,又举起红酒杯,和沈知衡隔空碰了下。

沈知衡没有真喝,他瞥见陈家桦的空杯,问:“酒不合心意吗?”陈家桦摇摇头,回道:“不是,只是我戒酒了。”给陈家桦递一罐碳酸饮料,沈知衡礼貌地不追问。

这一桌三缺一的,打不成麻将,说什么也都是禁区,秦覃选择边投喂小狐狸,边和沈知衡谈谈工作,追忆追忆咸酸过往。仨发小里唯一不在场的老俞,屡屡被卖。

秦覃笑正欢,小腿肚猝然在桌面下被勾住了。他浑身一抖,呆呆看向小狐狸。

夹一块蛋饺到秦覃碗里,陈家桦说:“哥,尝尝这个,里面包的猪肉馅。”秦覃没来得及应是,小腿便被一只光裸的脚背,自上而下,熨了一遍,服服帖帖的。横行霸道的脚,最终踩在秦覃的脚上,休养生息,总算是放过呼吸骤停的小土狗了。

沈知衡听到了“哥”,先是挑一下眉,后又给陈家桦倒一颗芝心包,抢道:“秦覃不爱吃,这丸子,就我俩担了。听秦覃说,你过几天要去西非拍戏。我刚好去那儿调研过半年,当地也有相熟的几个朋友在。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管说,不用和我客气。”

给沈知衡的酒杯满上,陈家桦承了情:“那真是谢谢沈先生了。”扣扣桌面,沈知衡示意酒够了:“喊沈先生太见外了,和秦覃一样喊我知衡就好。”陈家桦笑笑应下。

饭程过半,陈家桦放下筷子,懊恼自责:“忘记买饭后果了。”然后,底下的脚一用力,踩实了狗爪子,面上却歉意满满,对秦覃说:“哥,辛苦你跑一趟,去买个西瓜了。小区门口左转的巷子里,有个大伯,每晚都会蹬小三轮来卖瓜的。”

委实是不乐意这两人独处的,然而,秦覃又不想当着旁人,拂了小狐狸的面子,只好哒哒哒地快去快回。

秦覃离开后,陈家桦抽出一根烟,遥指一下阳台,问:“沈先生抽烟吗?”沈知衡接过烟,爽快地起身。

这时的A城,乍暖还寒,阳台上没了卷雪,弱风却依旧锲而不舍。沈知衡觉得正好,可以醒醒酒。陈家桦拇指一滑,“啪嗒”亮了打火机,他叼着烟,凑近漆黑中的火源,却发现,沈知衡也靠罢过来。两人头半挨着,把烟给点了。

随意靠在杆上,陈家桦用“今天月亮真圆”的语气说出口:“听说,沈先生想追求我。”

33。

沈知衡啊哈一声,抖抖烟灰碴,语气非常肯定:“秦覃告诉你的?”耸了耸肩,陈家桦没有否认。

脸颊内陷,沈知衡嘬一口烟,像只大猫在伸懒腰,自然说道:“我和秦覃谈过,你也该知道。我俩不合适,我提的分手。”然后,又像是抓到了一只漂亮的小耗子,压低声,说:“但是他也没说错,你这款,我确实挺感兴趣的。”

陈家桦淡然处之,摇头笑道:“沈先生,你说笑了。”又截在沈回话前,赓续道:“秦覃在你来之前,教给我一件事。”沈知衡:“噢?”手插在裤袋里,沈知衡抬头瞧瞧这天儿,半片云没有,月亮连个遮掩也莫得。

把烟头摁在玻璃缸上,陈家桦不徐不疾地说:“他告诉我,你越是煞有其事,就越有可能是在撒谎。”

碾一圈灰,以确保火种灭了,陈家桦滚车轱辘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想,秦覃根本不可能发现碟片丢了,更不可能知道豆瓣账号。我说的没错吧,沈先生?”

推开门后,沈知衡第一反应,找的是谁。吃火锅时,沈知衡又是给谁涮的娃娃菜。陈家桦心里有数。沈知衡很高明,只可惜,同样的隐忍,忍了六年的陈家桦,烂熟于心。

沈知衡沉默良久,不回话。直至食指被烫到,他才发现:呀,原来只剩个烟屁股了。

从“哇”一声,赤裸裸来到世上起,沈知衡便样样不缺。无论金钱相貌,抑或智商情商。连中二期的目中无人,都能为世人所谅解,因为他确确实实,有这个资本。可以大言不惭说,没有沈知衡要不来的,只有他丢掉不想要的,譬如秦覃。

两人初恋时,秦覃总爱夸他:“知衡,你真厉害。”然而,沈知衡却十分不爱听。

因为,在他听来,秦覃完全可以用同样的语气,去夸路边的一草一木,去夸沙漠,去夸银河。没有情欲和占有欲,秦覃就像是一名游客,在感叹美景的美,却独独不会把美景占为己有。

沈知衡可以肯定,秦覃对自己,至少不是爱。所以,他要求分手。他在心里估算,约摸等个三五年,秦覃大抵才能学会,怎样不像爱地球上的70亿人一样,去爱一个人,仅仅一个人。

事实上,他猜得无比精准,秦覃的确学会了。

在英国时,秦覃拖他一伙看《陆公馆遗事》。戏里的陈家桦坐在酸枝椅上,俯视跪伏在泥地里的瘪三,用脚踢起瘪三下巴尖,嫌恶地摆了摆头,又在瞧见瘪三面红耳臊后,恣意地笑了。

面对这一幕,秦覃浑身温和的气场猛地一沉,然后,偷偷嘟囔一句:“他真棒。”
  
当时,沈知衡想,如果自己不在场,秦覃会直接硬了吧。仅仅因为陈家桦笑了,秦覃就成了一口漩涡,是要把电影里的人生吞活剥的,又突然停止,仿佛打定主意——先溺死再吃掉。

沈知衡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不是得不到好的,而是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二元一次方程,最简单,但也最可怕。解开以后,那个X,不是你,就真的不是你了。

沈知衡清楚,秦覃是张一次性答题卡,涂了就涂了,选了A了就是选了A。哪怕“沈知衡”才是正确答案,秦覃也不会改。如果,非要拿橡皮去擦,这张纸也同时废掉了。

《针对陈家桦的相貌演技以及捏造人设的情感倾向性研究》写过百万字,也是一纸徒劳。只要秦覃,觉得陈家桦好,陈家桦就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好。而他沈知衡再好,也仅仅是,橱窗里的人形模特,永远只能安静待着,一旦贪心做了个鬼脸,便会把秦覃,吓得屁滚尿流地跑掉。

沈知衡忠于体面,他不可能丑陋地挽留。然而,他又打骨子里,篆满一壁草书的“嚣张”。生来就是豹子,至死张牙舞爪。他很清楚,“爱秦覃的兄弟”和“爱陈家桦的情敌”,哪一个能留下来,光明正大地对这段感情,说一句:“我不同意。”

34。

兜一大圆西瓜,秦覃回到家时, 陈家桦和沈知衡正坐在火锅桌上,一边吃芝心包,一边用粤语聊天。漱洗干净水果刀,秦覃把一半西瓜分了,另一半搁冰箱里冻着。等他终于忙活完,沈知衡仍然时不时,拿粤语和陈家桦搭搭话。

小土狗不乐意了,递给沈知衡一块瓜,竖起狗耳朵尖,打探:“什么时候学会的粤语?”接过西瓜,沈知衡咬一小口,啧道:“真酸。”又扬眉反问:“学一门语言,对我来说很难吗?”

秦覃:“……”陈家桦浅笑,也尝了尝,向客人抱歉地点点头,幽幽道:“不应季,是会有点酸的,沈先生。”客气应下,沈知衡瞟两眼秦覃,心里甚是嫌弃,想:“怎么总惹比自己聪明的。”

晚十点,三送请走了沈知衡,秦覃自告奋勇,要帮陈家桦对台词。从iPad里调出几篇论文,陈家桦揉揉狗头,说:“哥,我得先琢磨琢磨,沈先生给我发的病毒研究资料,都是戏里会涉及到的。今晚就不对台词了。”

狗尾巴翘起来,又垂下去,秦覃狂打嘀咕:“他一个天文学博士,也懂这个么……”有意捉弄小土狗,陈家桦“啊”一声,尾音很长很长:“沈先生说,他上一任男友是哈佛医学院的病毒学家。”沈知衡在英国谈的几任,好像是有个医生来着,秦覃撇嘴心想。

争宠失败的秦贵妃,只好转型艹体贴人设:“那我帮你收拾行李吧。人字拖之类的,听说是要多准备几双。”陈家桦:“好,谢谢哥。”又指指柜子上的小方块,说:“沈先生送了我一个药盒,到非洲能用上的,麻烦哥也收进去吧。”

磨磨后槽牙,小土狗掰开药盒,咂摸里面有:防蚊虫的药,抗痢疾的科泰新和青蒿琥酯片,以及一盒——安全套。秦覃的心态崩了,一炸一炸又一炸,分裂成地狱三头犬。好在小狐狸及时顺毛,软软询问:“哥,后天能麻烦你,载我去机场吗?”

狐狸尾巴卷住秦覃衣角,甩甩甩,连带把“谋杀沈某人”的念头,从秦·刻耳柏洛斯的心神里甩出去。“嗖”一下打回原形,秦覃温柔应好,又念:“家桦,这次程跃会和你一起去。我让他多捎几包点心,你好解馋。”程跃是从秦氏拨过去的助理,上回给陈家桦怼过,安分了许多。

摸量陈家桦下巴,尖尖的,秦覃煞是心疼:得多喂喂。小狐狸笑眯眯地,攥牢秦覃的中指。等兀自省的小土狗,终于发觉“有妖气”时,陈家桦已然含住他的手指,用灵巧的舌头,舔了一遭秦覃的指腹。

狐狸耳朵抖两抖,陈家桦双眼潮湿,朝一人攻去:“现在就解解馋,不行吗?”

火山在勃然喷发前,山体一颤,大地两分,一半是火在拷打,一半是海水不绝,浪呀浪。秦覃隐隐期待,又本着绅士的原则问:“家桦,你不是要读资料吗?”

摇晃的狐狸尾巴一滞,陈家桦“嗯嗯”点头,眉端紧锁,敬岗爱业如同定海神针:“是该读资料。”然后,真的,读资料,去了。

到嘴的骨头自己长小翅膀飞了,秦覃杵在原地,干笑:“我、我先去洗个澡。”

陈家桦埋在沙发上,哈哈笑成了团,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又趁秦覃不在,从自个房间抽屉里,拿出一方裱锦白盒,藏进双肩包的夹层里。

35。

送机当天,秦覃没咬住裤脚,梨花带泪不给走,而是听话蹲坐在门口,扫扫尾巴,哈气道:“等你回来哦。”不妥。“狐疑”这个词,基本可以扩写为,小狐狸十分怀疑:家里狗狗忽然不粘人,是不是多半在外面打野食了。

陈家桦登机后,秦覃掏出他的“野食”证据——下午五点A城飞D国的机票,想:“去四五天吧,先陪小狐狸安顿好,再回来。”肉丸太子爷边想边傻笑,显然是在感叹:“我怎么这么浪漫呢。”

老秦家作风朴实,秦覃打小坐的经济舱。对照号码,秦覃默数:“16、17、18,嗯19排B座”,却陡然发现,19排C座里,作风没理由朴实的沈知衡,正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看书。秦覃只想问问天,问问大地和沈神:“知衡,你怎么不坐你家私人飞机!”

翻页的手一顿,沈知衡清了清嗓,开始诵读书里的内容:“但战争不是神物,仍是世间的一种必然运动。”继而扭头,某沈姓语文老师,板着脸提问体育委员秦覃:“下一句是什么?”秦覃和老俞的学生生涯,着实有三分之二,都在沈神支配下负重前行。

老俞不在,没人垫底了。秦覃磕磕绊绊答道:“因、因此《孙子》的……规律?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仍、仍是科学的真理!”“啧”一声,将《论持久战》盖在脸上,沈知衡拒绝与愚蠢的同种生物交谈,仿佛秦覃玷污了“人类”这个智慧的名词。

飞机需要中转迪拜,再抵达D国首都机场。

西非可谓长年湿热,粘腻的皮肤表层和未知的雨林生物,代表了危险。贫民窟的泥房前,五彩的衣物和孩童的鼓点,却又象征着活力。沈秦二人颠一路中巴,充分锻炼臀部肌肉,以防突如其来的草裙舞邀约。

到达片场后,秦大金主通行无阻,溜半圈便逮到了小狐狸。电影里,陈家桦饰演一名外派医生。穿一身白大褂,胸前挂了听诊器,陈家桦正舒展腕部,认真调整橡胶手套。

第一次亲眼见到陈家桦的医生打扮,秦覃觉得,自己大约是有点心律不齐的征兆,需要陈医生好好检查检查。

36。

下戏了,归程中的陈家桦,坐在车后座上,以手撑额,快速低语,与空气中虚构的人形对话:“他就躺在那里了,挣扎抽搐呕吐,没有希望,没有生机,而我应该去救他。”

这一场戏,陈家桦NG了二十三次。最后傍晚已过,以非洲的供电,无法再添一盏12k,剧组只能就此打住。这之前,陈家桦没在演戏上出过岔子。他一层一层去分析:表情动作没有问题,问题在人物的心理状态错了,根上就错了。

陈家桦将头埋得更深,潜进了意识的深海。有人却非要把他扯回岸上。“家桦哥,秦总来看我们了。就在民宿里等呢,刚才你拍戏弄太久了……”程跃在驾驶座上,眉飞色舞地说。

“不要在我想戏的时候打扰我。”差半寸,只差半寸了,就可以触到海底层,猛然被拽离水面,陈家桦的语气又直又冲。“知道了,家桦哥。”程跃扭头回一句,然后正了身子,对着后视镜里的陈家桦,咬牙切齿。

到达民宿后,陈家桦在天台花园找到了正搭帐篷的秦覃。而沈知衡则坐在天文望远镜旁,用钢笔在牛皮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陈家桦先朝沈知衡点头问好,然后打趣说:“哥,你怎么像个小叮当似的,是藏着任意门吗,说来就来了。”秦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眼睛里的光在蹦跳。

“啪。”沈知衡合上本子,留下一句:“我去找房东准备晚饭。”便离开了。大抵,这就是沈知衡的体面。

秦覃眨眨小黑豆眼,大力来回摇尾巴,不知羞地在讨赏。陈家桦反而掐一把他的脸颊,责罚道:“哥你骗我。”小土狗厉害了,进化了,送机的时候,竟也没露马脚,是要成大土狗了。陈家桦笑出声,又拍拍帐篷,问:“这是要露营吗?”

挑一下帐篷脚,彻底完工后,秦覃雀跃道:“嗯今晚会有很漂亮的银河,知衡说还可能有流星呢。”话里话外都在邀请小狐狸。

民宿红砖绿墙,缠了各色花与藤。这样的天台,已经可供观赏,可以想知衬了银河的紫光,将会有多美。陈家桦谋算先布置床铺,数数两个帐篷,随口问:“哪个是我们的?”

秦覃摇摇头,回话:“都是我们的。知衡他娇气得很,死活不乐意给蚊子贡献口粮。”也就是说,秦覃和陈家桦一人睡一个帐篷。

这多少有点掩耳盗铃,故作幌子。以金主和明星的关系,他俩睡一间房再寻常不过,半夜传出点儿娇喘声,剧组的人也不会出奇。然而秦覃认为,他的小狐狸,不应该存在在别人口耳相传的闲话轶事里。如果连他都不尊重陈家桦,轻贱陈家桦,那他秦覃又有什么资格,跳出来大放厥词,说要接手小狐狸的余生?

陈家桦也懂秦覃的想法。他其实很想说没必要,他不在乎,可又忍不住捡起秦覃对自己的好,偷偷放进星星瓶里,开心的时候数一数,不开心的时候也数一数。陈家桦觉得,这瓶星星比天上的银河都要美。

37。

晚饭过后,一狐一犬一豹,三条大尾巴两瓶啤酒一碟花生,又拌几股凉风,在天台之上不甚快哉,写意人生。

非洲光污染少,或大或小的星星无比清楚,以至于,一整片天空像在往下坠,往你脸上压,质问你:“看仔细了?”

秦覃用手指,遥遥圈起一团星云,欲言又止。眼珠子溜达到某天文学博士身上,整只狗散发出一股讯号——我真的很想装装这波逼。沈知衡灌一口啤酒后,拿玻璃瓶颈敲敲铁杠,显然不愿意合作,但秦覃的微信又很快收到沈博士给的小抄——猎户座大星云。

“家桦呀,你看看这边这块,是猎户座大星云哦。”

秦覃趁机靠近,一只手攀在椅上,一只手跨过小狐狸眼前,去虚空指这打那,从而把人死死圈在领地之内。红耳朵出卖了使坏的小土狗。陈家桦的崇拜目光,多一分虚伪,少一分敷衍,又十分配合地说:“原来是这样的呀,哥。”

秦覃猛点头之际,沈知衡蔑笑一声,“唔唔”摇头,啧啧道:“那是礁湖星云,才不是什么猎户座。”又朝陈家桦挑眉:“想知道这些,以后还是问我吧。”一锤反转,便把小土狗高昂的头颅,给种回庄稼里。

想起为了学粤语看的《金枝欲孽》,秦覃顿时如芒在背。勾心斗角的沈尔淳,很可怕了。

晚上十二点,流星屁股也见不着,沈知衡先行打道回府。秦覃也安顿好媳妇,正要回自个帐篷。半坐着的陈家桦,却扬起肩上一大半被子,像只敞开白肚皮的小狐狸:“哥,陪我聊会儿天好不好。”

“好不好”这个句式,比“可不可以”更进一步,却和“不准走”之间还差了一个身位。

帐篷大不过三坪,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你和我。其实不适合说话,更适合荷尔蒙发酵。只可惜,“咕噜”一声肚子响,同为生理需求,秦覃的胃率先抗议下半身的霸权主义,鸣鼓以争取器官平权。

陈家桦掐掐秦覃的肚子,惹得小土狗故意憋牢八块腹肌。“哥,程跃在饭桌上这么殷勤,也没喂饱你吗?”又唔哼一声,小狐狸山雨欲来地说:“你是他老板,殷勤也是应该的。”小土狗嗅觉灵敏,当即扒裤腿表忠心:“他是要跟我提,想调回秦氏……”陈家桦听后,若有所思。

秦覃:“这人有什么不妥吗?”陈家桦不想当吹枕边风的妲己,但秦覃又确实有知情权:“程跃用我的名义,约过我的女粉丝,被我发现了。哥,我觉得这人不能重用。”

忖量片刻,秦覃有了大致的处理方法,便先喂小狐狸吃定心丸:“他是我特助小阮挑上来的。既然品行不好,我尽快给你换一个助理。”至于秦氏,少一个心术不正的人,不过是摘掉只跳蚤罢了。

本想继续风花雪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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