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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不值-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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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永安靠着门框玩味着白文宣这句话,似笑非笑。
门外,季勤刚起了个话头,似乎还想再说,白文宣扬声打断了他:“我有事要忙,私事下班后聊?”
原本这只是一句委婉的送客,结果没想到季勤顺着就说:“晚上喝酒?你回来快半年了,也不见你出来玩。”
宁永安顿时觉得什么斯文精致、温柔有礼都是屁,还不是一个玩咖?更可气的是,白文宣居然应了!
门外脚步声渐远,办公室门开关落锁的声音传出,宁永安拧开休息室的门走了出去。
“聊得开心吗?”他问。
“听得高兴吗?”白文宣问。
宁永安耸耸肩,扭头指指他落在茶几上的笔记本问白文宣:“他是不是故意的?诚心哄骗你?”
白文宣一边十指如飞敲键盘一边问他:“哄骗我什么了?”
这话倒也问得对,季勤给出点人生谏言而已,怎么也算不上哄骗。但事实上宁永安自己也知道,他不就是占着白文宣对亲情的一丝眷恋、对白家的几分怨恨才把人困在这里的吗?任何劝解白文宣突破或者进取的话语都有打破这种微妙平衡的可能,他能不反感吗?
只是这些话同样不能放在明面上说,如果摊开来谈,同样也有让天平摆动的可能,他只好把自己说过的话吃回去。
“没什么,”咬着牙打脸,宁永安硬生生换了个话题,“没有哄骗你。我只是听他刚才跟你说的事,你也该知道你这么大肆查账,能找出的线头已经是别人的弃子了吧?”
白文宣终于停下来飞速敲击键盘的手,把注意力从屏幕上转移到了宁永安脸上,一脸嫌弃地说:“你听墙角还要说出来,听点别人的私隐也算了,还听这种财务机密,你还要不要脸了?”
宁永安有点感慨地摸摸自己的脸,叹息道:“30多岁了,脸皮这种东西的重要性就没那么高了。而且讲句实话,你也从来没给过我脸,我拿什么要?”
白文宣愣了一会儿,哼了一声不作声,低下头继续敲键盘,忙得像要飞起来。
“你这话是不信任季勤的工作能力了?”他问。
宁永安说:“我这是比较相信白氏好歹还是有几个智商正常的人的,哪怕对你来说是反派。”
白文宣不说话,噼里啪啦又敲了一会儿键盘,重重敲下最后一个回车,保存文档。他做完这一系列的事,终于抬头认认真真地看向了宁永安,一时不语,神色却格外严肃的样子。
宁永安心里翻腾了一下,总觉得有些事在自己不察之际发生着,可他明明已经如此紧张地盯着白文宣了,还有什么是他不查的吗?
“宁永安,季勤说的其实还挺有道理的。经营白氏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和宁氏合力开发的项目虽然能够带来转机,但长久来说要白氏健康地运营需要巨大的变革和长期的、无止尽的精力投入。可以说一开始答应你留在这里坐这个位置,是有我的不甘心和一点想要报复的私心的,但其实这些很容易就能想通,你说我要不要放下这一切落个清静呢?”
白文宣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一段话,靠在椅子里抬头看着宁永安。宁永安面对着他站在他的办公桌前,高大的身体投下一片阴影,脸上那略有点阴沉下来的表情倒是实实在在的。
“为什么要问我呢?”
白文宣笑了笑:“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吧,你现在还是一定想要留我吗?”
宁永安看着白文宣,他其实并不太理解这个问题,他应该更谨慎地回答。到了他这个年纪,在他这个位置,他知道每一个正经的问题,每一次认真的回答都很重要,无论是对生活还是对工作,都是这样的,但他还是在无法理解白文宣深意的情况下断然地回答了。
“当然。”他说。
白文宣听到宁永安的答案,冲他乐了一下,说不清楚什么意味,宁永安用力看了看,发觉有点看不懂。
他整个下午都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脑屏幕思考白文宣的这个反应,反复勾勒白文宣当时嘴角的弧度、眉眼之间每一根肌肉的动作、眼神里透露出的每一丝信息,出于某种直觉,他觉得这是一个关键问题,但他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自己那个答案的评分。
白文宣整个下午都很忙,键盘敲得飞起来。宁永安八卦地看了一眼,只能看到对话框里大段的文字,但具体在说什么他没办法细看。
按照他现在这个工作节奏,宁永安以为他会加班的,考虑到刚才季勤的邀约,宁永安私心里倒是很愿意陪白文宣呆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不说话的。但他没想到一过6点白文宣就关了电脑站了起来,一边穿西装外套一边问他:“你好了没?赖够了吧?我要下班了,你赶快收拾东西。”
宁永安愣了一下,啪得一声把电脑合上,也站了起来跟白文宣说:“我好了,跟你一起走。”
白文宣很奇怪地看着他:“我和季勤有约,你跟我一起走算什么?”
“顺路。”宁永安回得飞快。
白文宣看看他,倒并不急着走了,反而停下脚步半转了个身和宁永安面对面,笑话他:“你这样,简直像个无理取闹的妒夫,看起来很丢脸。”
宁永安笑得十分公关、十分得体,回答说:“架子这种东西,什么时候我都能端得回来,所以在你面前没必要装,而且我一直就是这样的。”
拿得起放得下的才叫真有架子,宁永安能这么直白白说出口,白文宣自问也是服的。他自己是做不到的,但宁永安却有这样的底气。
“行,很可以。那么顺路的宁先生,麻烦你带我一段了。我要喝酒,所以不开车。”
宁永安应了,应得很憋气。
平心而论,他倒没有真的想要跟着去。仅止于他和白文宣之间,可以有很多不痛不痒的相互博弈,然而一旦涉及到旁人,他不能做有损白文宣颜面的事,毕竟对外他们看起来是一体的,对内他希望他们真的能够成为同心一体的。
然而话是这么说,吃醋这种事又不能控制。宁永安一边开车一边觉得自己被醋腌得有点变色,可能变绿了吧。
他把白文宣送到一家两个人从前都常去的店,目送白文宣扯了领带扔在他车里,然后把刘海抄上去露出额头,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宁永安回过神来对着后视镜深思,自己到底有没有绿?
这到是玩笑,不过宁永安一晚上也确实有点心里不定。他回了自己的住处,心里却在想要不要晚上去接白文宣。白文宣喝了酒不会开车,但是如果喝多了一个人回去,又担心他不舒服。他倒是不容易醉的体质,但醉了就特别折腾。宁永安“有幸”曾经也伺候过几次喝醉了酒的白文宣,越发担心他真的和季勤玩的太疯喝醉了。
他心里装着事情,拖到挺晚还没睡,所以手机响了接得飞快。
电话那头,白文宣嗓子有些哑,听到他接通,什么话没说先“嗯”了一声,尾音软软的,一听就是喝多了那种。
宁永安觉得自己没睡是对的,嘴里却不免责怪他:“你居然还喝多了?”
“嗯……”白文宣应了一声,还是不说话。
宁永安难得说话没有被他反驳,反而不知道怎么接了,也楞了一下,随后软了口气问他:“你是不是还在店里?我去接你。”
白文宣应了第三声,宁永安挂了电话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他坐在车里才反思,自己连澡都没洗,衣服也没换,怕是就准备着出门接人的吧。
临近午夜,主路上车不多,十几分钟就开到了位置,宁永安把车停好进去接人。他怕白文宣再折腾会吐,叫他在里面等。
这个场子背后的大老板和宁永安算是点头之交,宁永安刚一进来,看场的经理就很有眼力见地迎了上去,宁永安跟他知会了一声,经理点点头吩咐下面帮着找人,片刻后就亲自领着宁永安往白文宣的台子走。
10点前这里是静吧,但过了10点,翻场后就热闹多了,灯光闪烁、人声鼎沸的,宁永安小一年没进过这种场子,一下子被吵得眉头皱起,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写着格格不入。
绕了几个圈,经理笑着指指前面说:“在那边。”
两个人眼前正好路过一对情侣,腻在一起歪着走过去,这才顺着经理指的方向看到了白文宣的桌子。
一眼看过去,宁永安的眉头皱得更紧,顾不得姿态,紧了几步走了上去。
白文宣大约是真的喝多了,靠在沙发背上眼神发直看着手里的酒杯,喝倒是没有再喝。他身边坐这个人,面目不清,但眼神十分热切,凑在白文宣耳边说话,从宁永安的角度看过去,怕是再多几秒就要贴上去了。
宁永安一跨步走上去,坐到白文宣身边,伸手就把人捉到了自己怀来。
白文宣能被他这么摆弄,显然是真的有点喝过了,被宁永安逮到怀里第一反应不是震怒,而是说了句:“是你啊。”
宁永安拧着眉问他:“你以为是谁?”
白文宣醉眼朦胧,笑着回答他:“没有谁,这次你来得挺早,我还没来得及。”
一句话让宁永安的脸又黑了一层,他刚想说什么,边上被晾着的那位倒是先不甘寂寞地开口了。
“先生,先来后到好不好?”
宁永安深吸一口气,还没开口先笑了出来,冷气森森、能空口吃人的那种笑。
“先来后到?来,我让人给你打束追光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他说话的口气单单听来倒也不坏,只是配上这个表情,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暴起杀人了,对面这个明显有点怂。
偏偏,还有人添油加醋。
白文宣扭过头看着这个尬撩了他半晚上的人,笑了一下,说:“论先来后到,他真的比较先。”
来得先的宁先生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比较高兴,相反,夜店吊诡的灯光打在宁永安的脸上,效果如同油彩,把他照的像舞台上的怪兽,要吃人的那种。
显然,招惹白文宣的那位只是抱着猎艳的心,并不想惹上什么麻烦,一看这阵仗已经要退缩,但周围的人已经三三两两投来视线看热闹,常混的场子他也不想就这么丢人地直接跑走,只好硬着头皮怼了一句:“先来有什么用,你还不是在外面喝得烂醉,上下半场之间还要换个人。”
这话怼得如此“精妙”,戳得宁先生顿时忘记了还生活在一个有法律的国家,当场掀开桌子就扑了上去。
好在白文宣虽然喝多了,但还处在有理智的状态;好在看场的经理机灵,没走远;好在嘴贱惹事的那位该认怂时也认怂,宁总裁今晚才没有背上一条人命。然而饶是如此,一顿折腾下来,心情也已经如西伯利亚的寒冬一般凌冽又狂暴了。
白文宣坐在副驾驶上,闭着眼睛不动弹;宁永安坐在驾驶座生闷气,也是觉得现在开车怕是要出车祸,便没有开动,只是坐着缓解情绪。
他的暴怒并非没有缘由,失控的情绪源自一件他和白文宣都不太愿意提及的往事,然而如今看来,大约只有他不想提,白文宣倒很无所谓的样子。
露天的街边停车场很昏暗,远处有音乐和喧闹,车里倒是极安静的,身边的人呼吸轻到不仔细都听不见,宁永安感受到一种无边无际地烦躁。他倒是也想晃着白文宣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又不免纠结,当年端着、憋着不说清楚的事情,时过境迁再来追究未免小气。
迈巴赫的车内空间出了名的大,但此刻却显得逼仄,宁永安气到变形也不能真的爆衫变身,终究只能忍了再忍,然后选择压下心头的邪火,先把醉鬼运回去。
然而他刚把钥匙插进去,副驾驶座上的人却突然像回魂了一样,幽幽地睁开眼问他:“你确定你能开车?”
“你没醉?”宁永安松开了方向盘,扭头看向身边的人。
白文宣姿势未变,眼睛却已转过来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清明,哪有醉意?
“从来只有借酒装疯,哪有真要喝到醉的情形?”
这话倒是实在,却把宁永安气得两腮鼓鼓,牙都要咬紧了。
“没醉,你故意气我?”
白文宣却不再答了,他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在和宁永安剑拔弩张的对峙中迅速地抽身,然后欺身吻了上去。
“如果你只是想跟我来回扯这点破事,那不如不说。”这话含在两个人的唇齿间,有些含糊,但还是很清楚。
宁永安听到了,耳朵听到了,脑子却慢了一拍。白文宣要撩拨他,那真的太容易了,哪怕是因为嘴唇相接而气短时的一声喘息,白文宣都能恰恰好好地用最能撩动他的音调和高低从喉咙里模糊地挤出来。突然涌向海绵体的血液让海马体运作有些不良,但宁永安还是努力从记忆深处调取出了某系列画面。
原本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握住了白文宣的手臂,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将人微微推开一些。说来也好笑,宁永安自认不是一个毫无自制的人,但面对白文宣,总是容易失控,有时候是情绪,有时候是情欲。
“不说这个,你要我说什么?谈谈我上一次看到这幅画面时的感受?”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哪怕时隔多年后再次就这个问题发出妒夫般的质问,姿态实在不够好看,但宁永安很诚实地承认,问出来的时候心里绝对感受到了一些畅快。
白文宣不动了,他还在笑,笑得很坦然。
“这个我也不想谈,当时你不说,现在就不必了。”
宁永安暗自倒抽一口冷气,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却依然无法自制地捏紧了白文宣的手臂。
“不要说得像是我的错,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出轨在先。”
“你终于说出来了啊,”白文宣不笑了,他冷冷地说,“一年多来你的表现让我以为你忘了这件事呢。”
“所以你用这种方式提醒我?”宁永安忍无可忍地咆哮道。
白文宣冷笑一记,刚要开口,车外传来突兀的鸣笛声,巨响把他们俩都震了一下,齐齐回头,发现他们堵了其他车的路。
宁永安转回身来坐好,双目直视前方,利落地把车开了起来。
车厢里又安静了下去,刚才的话题被突然截断,白文宣也是沉默,车里的气氛异常压抑。
宁永安原来是准备把白文宣接回自己的公寓,结果经过这半场对话,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同处一室了,他开往白文宣住的那间小公寓,将人送回了家。
一路无话,路况又出奇的好,只十多分钟就到了目的地,宁永安有些猛地刹了车,停下之后又默默按开了中控。
白文宣却不急着下车,反而跟他说:“你想在车里谈,就停个不会挡道的位置;不然跟我上楼。”
宁永安不说话,愣了片刻冷笑一声,切了档把车倒进车位,松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
谈,他倒也想知道白文宣今天要谈出朵什么花来。
宁永安下车的动作干脆利落,心里活动也很器宇轩昂,然而两个人齐齐进了电梯,他却反常地倚到了桥箱一角。这当然可以是因为实在太晚,他觉得疲倦,也可以是他刚才暴怒打架后的松懈和脱力,甚至可能只是无意识的行为,但白文宣却在镜面的电梯门里死死地盯着宁永安,若有所思。
那座小公寓依旧是当时宁永安交出去的模样,它不太大,谈不上豪华,但温馨而舒适,看起来很适合白文宣藏身其中。
宁永安在客厅里坐下,倚在沙发里,形容说不上狼狈,但却显得格外憔悴。白文宣只开了那盏暖黄的阅读灯,倒叫此时的氛围难得暖上了几分。
他从厨房拿了两杯水,路过宁永安的时候递给他一杯,自己拿着另一杯灌了几口。虽然没有醉,到底还是喝了不少,加上天晚人乏,着实不太清醒,但白文宣却不后悔今天死拖着宁永安一定要谈一谈。一直以来,宁永安说的太多,他听得太多,今晚可以试试反过来。
他俩面对面,谁也没先开口,一个举着杯子抵着嘴唇发呆,另一个直灌下去一整杯水。
白文宣把喝空的玻璃杯往茶几上一放,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这点点突兀的声音把宁永安从不知道在哪里飘飞的神魂给拽了回来。
他的眼神聚焦在白文宣脸上,把玻璃杯放下来握在手里,低声说:“你要和我谈什么?”
谈什么呢?白文宣有一点点语塞,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刚才话赶话的语境没有了,此刻再提起来难免就觉得有点无从下嘴了。
宁永安便从他的这点沉默里瞧出了他的无措,很轻很轻地哼笑了一声,引了话头:“谈谈‘陈年旧事’?讨论一下你出轨的事实是如何导致我们关系的停滞和扭曲的?”
白文宣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他讨厌宁永安这种一生气就超级自我、一点都不给人留余地的强势,但此时此刻,就是这种他讨厌的强势反而给了他一个顺着往下谈的话头,何其微妙的矛盾呢?
“我先纠正你一点,从形式上来说那确实是‘婚外情’,但从实质上来说,这称不上‘出轨’,我们之间没有严肃认真的关系。”这是他的真心话,他承认这不那么正义、不那么说得出口,但是他愿意把这些告诉宁永安,如果不去深究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那不妨把这些坦诚归功于今晚太合适的灯光和太合适的微醺吧。
宁永安并不急于反驳这句话,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借此重新打起精神来。这一屋密集的昏黄让他感觉到慵懒,一些疲惫感取代了刚才的暴怒,但他还是觉得无比郁卒,这场谈话被白文宣主导了所有的节奏,他想知道白文宣在想什么,但又害怕不知不觉被他带到话题的悬崖处。
“这是我最不懂的部分,”宁永安在短暂的沉默后低声地说,“为什么你可以在上一个小时含糊地向我表白,下一个小时就在酒吧里和别人互相拉扯着离开,你说我这么多年一直不提这件事,是你让我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提。”
面对这种近似指责又仿若哀怨的话,白文宣犀利地直指:“你当中漏掉了一段剧情,是你说不需要严肃认真的关系的,我再提醒你一次,是你说的。”
“是,”宁永安承认,时至今日,他已经放弃了去解释当时为什么会给出一个错误的答案,只是硬着头皮承认,“是我说的。所以你一刻不停就能找到下一个备选吗?”
白文宣有点生气,宁永安哪怕没那么好斗尖锐的时候,讲话也很不好听,但今天真的太累了,漫长的一天,逼迫他们在愤然动手之前先斗嘴。
他回击道:“你也不遑多让,隔天早上我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帮你花钱买照片。”
是啊,谁也不无辜。
白文宣接着道:“是你让我相信你真的不在乎,不需要一段正常的、长久的关系。”
宁永安仰面倒向了沙发背,将头搁在上面,以手覆额,半天才说:“我说我当时就后悔了所以出来追你,你信吗?我说我只是不敢上去质问你,你信吗?我说这些年来所有的争执、轮番换的人,都是斗气,你信吗?”
三句反问句,宁永安说完又挣扎着坐了起来,微微前倾身体,牢牢盯着白文宣的眼睛,跟他说:“我并不留恋那些乱七八糟的肉体关系,也再没有遇到过另一个想和我定下一段认真关系的人。我有我的幼稚,但起码在真正的失去面前,我选择放下那些可以翻过去的往事,我更在乎能不能重新捡起被我们两个一起摒弃了这么些年的那点心动。”
他说的不是不认真的,不是不深情的,但白文宣却不为所动,起码看上去是无动于衷的。
宁永安有一些绝望,他觉得今晚他大约算是撕下了这些年来教育和生存环境给他穿上的每一层铠甲,认真地袒露内心在祈求一段他认为值得的感情,但这段关系中的另一个人好像真的已经放下、已经走远,再也无法触及。
在长久的沉默后,白文宣问了一个问题,他说:“当年的斗气是因为有过一丝感情,那如今的不在乎,是因为不爱了吗?”
宁永安今晚不知第几次叹气,叹完后低声地说:“为什么你不认为是重视你大于那些无谓的隔阂呢?往事皆可抛,而你还在这里。”
那句话说得很轻,却好像回荡了很久,白文宣觉得这房子可能真的有些小了,所以他才会觉得无处可避,他才会感到被宁永安的话给压得无法动弹。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不想让自己再次屈从软弱的渴求,因为这点触动而轻易地丢盔卸甲……所以他急切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冷酷地撕开屋里宁永安流露出的那点温柔,他说:“我见到了陈文青。”
这话如同一把尖刀,划破了暖黄的光屏,直戳宁永安,把他钉在了沙发上。
宁永安猛然抬头看着白文宣,震惊地问:“你怎么会见到他?”
“哈,”回答他的是白文宣一声冷笑,“原来你知道。”
宁永安顿时无言以对。自宁丰去世,他整理宁丰财产时发现了一笔奇怪的支出流向,金额很小,每月固定金额汇出。他一时好奇,顺着账户摸过去,没想到居然找到了陈文青,活生生的人!
是的,他早就知道陈文青没死,已经大约有9个多月了。
9个月的时间,宁永安自认依旧没有完全整理好头绪,没想好如何面对这件事,他更想不到白文宣会突然提出来。
话赶话停在这个地方,他揉着额头缓解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隐隐发作的头疼,疲倦地问:“你提他干什么?”
白文宣半天没说话,再开口又没接宁永安的问题,只是问他:“有烟吗?”
宁永安出门前换了衣服,身上没口袋,当然也没烟,白文宣没有如愿点上烟,忍不住站起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将杯子举到嘴边的时候,宁永安开口劝他说:“不要再喝了。”
白文宣斜眼看了宁永安一眼,仰脖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这算借酒行凶,他自己也知道。他把杯子放下,又满满地倒上了一杯,这一次没有再喝,而是盯着满杯的酒开了口。
“兜兜转转,一切回到原点。陈文青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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