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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桂花-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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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仪夫人寻了个时机,私下找绵绵说话。她将一叠银票放在绵绵面前:“给你一千万两银票,离开我儿子。”
  绵绵愣了愣,神色为难道:“夫人,我与谭闵……”
  冬仪夫人面有不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你跟我儿子是真心相爱的。我本来想,你虽出身贫寒,家世与我们的家世有天壤之别。只要儿子喜欢,为他纳个妾室,我也觉得未为不可。可你偏生就是我夫君旧情人的孩子,我只要一见到你,就会联想到你娘跟我夫君的一桩桩一件件。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你,这门婚事我不同意,你趁早拿钱离开我儿子。”
  绵绵说:“可是……”
  冬仪夫人像是看透了一切,又将一叠银票放在桌上:“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外来的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贪得无厌。两千万两银票!”
  绵绵摇摇头说:“夫人,我不要这些银票,我也不喜欢谭闵。我与夫人说实话,我是受了谭闵的胁迫来霜华山的。若是夫人能助我离开这里,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冬仪夫人挑了细眉:“哦?这么说来,你是不情愿的?”
  “是,并非情愿。”绵绵说,“我心有所属,不愿留下来。”
  冬仪夫人怔愣许久,问道:“那你当初又因何来霜华山,是被谭闵抓住了把柄?”
  “谭闵……”绵绵似是想起不愿回忆的事情,目光闪烁,“他在归家的那一夜,将我困在了山林里……”
  下过雨后潮湿的软泥、沾着露水的草木就在他的身下与身侧,至今他还记得那种气味还有谭闵陌生得让他恐惧的神色。他喊着“二哥”,无有应答。林间黯淡,星月都被乌云遮盖了。
  他摔下了山坡,磕碰到了什么才停下。他的额头上沾着挣扎间落下的灰泥,发间流下黏稠的水,他以为是露水,抹了一把见是黝深的,是他的血。谭闵在山上喊他的名字,他想逃离确是全身无力,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谭闵不敢将他送回家去,放他离开前威胁说,他二哥要是知道了必定会嫌恶他,他家哥姊也会认为他给云家添耻辱,只叫他安稳地留在云家,一字一句都不准提,等他成年礼过后,就来接他去霜华山。
  他回到家时已是子时了,哥姊都已入睡,家中未点一盏灯。他沐浴洗漱后就躺下了,却是一夜未眠。
  冬仪夫人猛地一拍桌子:“嘿,这个小畜生!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冬仪夫人想想过意不去,宽慰绵绵道:“我现在就派侍从将你护送出去,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以后谭闵要是敢再去小秋山纠缠你,我亲自打断他的腿。”
  “不,我还不能走。”绵绵说,“我的二哥还在他手上。”
  “什么?谭闵还绑来了你的二哥?他可真是无法无天了还!”
  “不是的,我二哥是跟着我来的。我二哥因身受重伤,化成了兔子原形,被谭闵抓去了他屋里。”绵绵低着头,缓缓握紧了拳头,“我以为出了这样的事,二哥他定会厌弃我。可他即便失去灵力,也愿意守在我身边保护我。是我错了,一开始就不该不相信阿哥阿姊,受到谭闵的威胁。也是我太过软弱,才让二哥被抢走。”


第二十一章 逃生
  冬仪夫人将拍得桌子都要震碎了:“这混账东西!存心是要辱没家风!”
  她转着眼珠子迅速而不安地思索着。绵绵心思单纯,不知她在盘算什么。
  冬仪夫人最终叹了口气道:“绵绵,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事已至此,不如就随遇而安,留在霜华山。谭闵他这么喜欢你,必定不会亏待你,他欠你的,就让他用一辈子偿还。我夫君也喜爱你,也会将你当作亲生女儿看待。咱家不缺金银玉食,也不缺丫鬟仆役,断断不会少了你什么,你看……”
  绵绵忽然脑瓜开窍,他想到冬仪夫人应该是担心他出去以后,将谭闵告上一状,有损他家颜面。
  绵绵睁大了眼睛:“夫人,我已经有心悦的妖了。”
  “不碍事,过日子嘛,跟谁不是过。千万年过着过着,再不顺眼也会瞧顺眼的。”
  “我们本就已经许诺终生了。”
  “不碍事,海誓山盟都是虚的,过眼云烟。”
  “我是男儿身,是谭闵为了欺瞒你们,才让我服下了能幻女儿身的丹药。”
  “……”
  冬仪夫人上下仔细打量着他,细长的手指指向他,微微颤抖,她抿唇点了点头,怒然一拂袖起身,对一旁的侍女道:“送客!赶紧把他给我送出霜华山!”
  “谭闵这个混帐东西居然敢骗他老娘,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冬仪夫人抬腿要走,绵绵拦在了她的身前:“夫人,我还不能走,我的二哥还在谭闵手上。”
  冬仪夫人看了他一眼,丝毫不愿理会,要绕过他。
  绵绵说:“我知道夫人忽然改变心意让我留下,是在担心什么。倘若我不能带走我二哥,我出了霜华山还是会去妖界之主那儿告一状,让夫人一家颜面扫地。”
  冬仪夫人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面前看似单纯温柔的兔子精口中说出的,扭头盯着他。接着她看了一旁的侍女一眼,眼中有寒光闪过。
  冬仪夫人背对绵绵,面门而立。侍女朝绵绵走去,原本清秀的面孔撕裂开来,露出一张狰狞的露着獠牙的狼脸。她低啸一声,亮出狼爪。
  这是只狼妖!
  冬仪夫人冷笑道:“你一只小小兔子精胆敢威胁我,我就让你在这霜华山有去无回,正好省了一桩麻烦事。”
  绵绵在霜华山见过狼妖,次数不多,每次都有哥姊在身边护着。如今没有哥姊护在他身边,他看着逼近的狼妖,有些许胆颤心惊。
  他强装镇定,在那狼妖倾身扑向他时,对冬仪夫人道:“夫人以为,将我杀了,这桩事情就能永远平息了吗?”
  狼妖犹豫着,微微转头看向冬仪夫人。她转过身来看向绵绵,挥了挥手,让狼妖靠边。
  绵绵冷静道:“当日谭闵当着我家中兄姊的面将我带走,夫人当真以为我的兄姊会丝毫不作为?我和我二哥活着从霜华山走出去,这件事还有平息的可能。若我与我二哥双双葬身在这里,恐怕这霜华山此后永无宁日,千百年、百万年都要背负骂名。”
  冬仪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你!”
  她忍下了这口气,回到桌旁坐下:“那你要我怎么做?事先告诉你,若你想让我直接命谭闵放了你,那断然不可能。我儿英明神武,年少有谋,将来必定是霜华山之主。我不可能为了你跟他撕破脸。你也别想着让我去我夫君那儿说话,之前我劝他同意你跟谭闵的婚事,早已费过一番口舌。再去一次,那我真成无理取闹了。我抹不开这个脸面。”
  绵绵思忖了一会儿,道:“只需夫人帮我做一件事。”
  ……
  入夜天寒,廊间挂着灯笼添了几抹暖色。转过廊角,领着他走来的两个侍女率先前行几步,借口冬仪夫人有事找,由她们暂且代班,支开了守谭闵房前的两个丫鬟。
  侍女目送两个丫鬟走远,对绵绵使了眼色。
  绵绵会意,趁着暗夜悄声过去,推门进入漆黑一片的卧房之中。他四下一番张望,目光落在了窗台之上。他跑过去,提起窗台上的笼子。
  笼中的兔子还在沉睡之中,一动也不动。他唤了几声“二哥”,兔子毫无反应。
  冬仪夫人说,这些日子二哥长久昏睡不醒,应该是中了谭闵的噬梦咒。他按照冬仪夫人教的法子,念咒凝聚灵力,蓝光落在兔子的天灵盖上有三次。最后一次落下灵光,一抹黑烟从兔子的躯体中升起,随即飘散了。
  他再去摇兔子,二哥的神识还是没有醒来。
  他再次捏诀,试图将笼子的铁栏撬开,可无论他施展用了多少的气力,笼子就是不变形,仍是将兔子死死地困在里面。情急之下,他还尝试了用灵力变作钥匙捅向锁眼,却还是无用功。他无意间靠到厚重的桌案,桌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时门外传来男妖的声音,像是玄纣洞的侍卫。他道:“里头是什么声音?谁在里面!”接着便是拔剑的声响。绵绵惊吓得蹲在角落里一动都不敢动。
  门口的一名侍女道:“许是哪只老鼠溜进来了,我进去看看。”
  侍女进屋,走至窗台旁,看了眼藏在黑暗里的绵绵,接着“哎哟”了一声:“这老鼠将东西翻得乱七八糟的,不知窜哪儿去了。这该死的老鼠,害得我俩又得收拾一番。”
  门口的侍女道:“昨日我就说有老鼠,你怎么都不信。现在倒好了,若是三公子回来知道了,还不得罚我们。”
  屋里的这个说:“昨日你哪里说过有老鼠,你明明是大前日说的。我说要不咱俩打扫一下屋里的边边角角,你非不听,嫌累得慌,现在倒来怪我了?”
  “我何时有怪你?公子要罚不是连同你我一起罚?我那日不过是来了月事,不方便干活,你至于念叨到今日么?”
  “你总有借口,不是来月事就是偶感风寒,头疼脖子疼背疼……”
  侍卫不耐烦道:“得得得,你俩也别吵了,赶紧趁着三公子回来前将屋子收拾了才是正事。我继续巡逻去了。”
  门口的侍女道:“好嘞,大哥走好。”
  待那脚步声完全消失不见,屋里的侍女才让绵绵站起来。
  绵绵指着怀里的笼子说:“我打不开这个笼子。”
  侍女道:“小公子,时间紧迫,眼下也没别的法子了。你先将笼子带走,等出了霜华山再慢慢想办法打开它。”她捏了个诀,将妖力注入笼子里,只见笼子连带笼中的兔子一起变小,到最后只有绵绵的巴掌那么大。
  侍女带着绵绵出门,潜入夜色里。她带着绵绵藏身于假山和回廊,躲过巡逻的金翅大鹏侍卫,最后抄小路,将绵绵带往庭院。
  穿过庭院后,侍女环顾四周,见边上皆没有侍卫,便取出钥匙打开了木门上的锁。推开木门,见到的是一大片树林。林中黑黢黢的,没有往来的侍卫,也没有灯笼光,什么也没有,静谧得可怕。
  侍女道:“小公子,奴婢只能陪你到这了,接下来的路要你一个人走了。穿过那片树林,有一道小门,出了门就是霜华山的后山,一直沿路走就能下山了。”
  绵绵心存感激:“谢谢姐姐。”
  侍女微微颔首:“不必客气,保重。”
  她说罢便转身匆匆离去。
  绵绵回头望向那片漆黑的树林,心底生出些胆怯来。他抬手变了一盏灯出来,他看向掌心里的兔子,咬咬牙朝林子走去。
  林间的树木高大茂密,在夜间更显得森然。满地都是百年未曾清扫的落叶,走在上面,会有咯吱咯吱的声响。偶有夜风吹来,枝叶动,乌鸦呱呱地叫。
  绵绵心里害怕,边走边跟兔子说话:“二哥你放心,我一定将你平安地带回家。”
  “……二哥,我从小到大都在给你跟哥哥阿姊们添麻烦。我不够聪明,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我就是个累赘。我还总是不听云朵姐姐的话,原来离开了你们,我什么事都做不好。”
  “云朵姐姐说的都是对的,谭闵是恶龙,他不是真正的朋友,我不应该相信他。我也不应该那么懦弱,受他的胁迫对哥哥阿姊只字不提,纵容他的恶行,连累你陪我一起困在霜华山。”
  “二哥,你要是不受伤就好了,不受伤就不会变成原形,谭闵也就没机会将我从礼坛上带走。其实我之前就有想过,只要二哥在,或许谭闵就不会得逞。同时我也很害怕,害怕你知道这件事,害怕你会讨厌我……我不是情愿的。”
  “二哥,你快点醒来好不好,我独自在这里很害怕。谭闵为了自己的私欲把我困在这里,谭闵的娘为了家风名声不被玷辱,想要灭口。他们都不是好妖精,他们心里的弯弯绕绕比小秋山羊肠道上的还要多。我想回小秋山。”
  “……”
  绵绵很少见到乌鸦,乌鸦精在小秋山也是不吉利的象征,是不受待见的。南山的衣冠冢地旁倒是常有乌鸦,一天到晚呱呱乱叫。他去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去那种地方。
  这晚的乌鸦存心要与他作对,一声一声叫得凄惨。
  绵绵走路没留神,摔了一跤。装着二哥的小笼子一骨碌滚跑了,砸到一旁的树干才停下,又缓缓滚回来了几圈。绵绵的手心和膝盖破了皮,生疼生疼的。他支撑着自己站起来,跑过去将笼子抱入怀里。
  他就着灯笼光紧张地看了看,二哥还在昏迷,身上好像没有受伤。
  绵绵觉得方才脚下是踢中了什么,低头一看,竟是掩藏在落叶之间的白骨。他心中一颤,用脚尖将那骨头踢了出来——那是狼的头骨!
  绵绵骇然,他看向四周,只见四处都有裸露于落叶之上的森森白骨,顿时寒毛倒竖。他在原地停驻许久,心里有些许纠结。
  他很害怕。
  他回望了一眼来路,来路通向的是幽闭与不知何时才能摆脱的束缚。他看向前方,前方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绵绵摇了摇头,前方是希望,是自由。
  他再次望了望手中捧着的兔子,道:“二哥,我们一定会活着走出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朝前走去。他绷紧全身,准备随时凝聚灵力生死一搏。
  再走下去倒是听不见乌鸦的叫声了。乌鸦像是凭空消失不见了。林子静谧得骇人。
  绵绵手中的灯笼的光倏忽熄灭了。他在慌乱中重新点亮灯,再小心地朝前走了几步,忽然脚下绵软,像是踩了中空的东西。他的身子随着落叶与树枝极速下落,掉进了一方大深坑里。
  绵绵磕到了头与手臂,坐起身抬头望去,见到土坑上方有一层妖力凝成的结界,金黄的光芒直冲霄汉。他惊觉自己是落入了陷阱,赶紧动用灵力破结界,却已经是来不及了,那结界牢不可破。
  十几名四面八方的金翅大鹏侍卫从玄纣洞各处赶来,如落雨般从天而降。金黄的光芒映着一张张阴鸷的鸟人脸,格外地森然。每个金翅大鹏手中带着刀剑或是铁叉。他们并未多说一句话,同时捏诀御兵器。
  他们手中的兵器在妖力的催动下飞向半空,调转了方向,十几样兵器直直朝着绵绵刺去。


第二十二章 服软
  就在绵绵呼吸停滞,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上方林子里传来了谭闵的声音。
  谭闵匆匆赶来,喊了声“住手”。
  话音刚落,那些要刺向他的兵器,齐齐在空中停下,紧接着被灵力拽往坑顶,纷纷落在深坑旁的落叶上。
  一名金翅大鹏侍卫抱拳道:“三公子,这只小精擅闯玄纣洞禁地,当诛!”
  谭闵站在坑旁,看了眼坑底的绵绵,道:“他是我的朋友,想必是误入此地。”
  侍卫毕恭毕敬道:“三公子,入禁地就地格杀是历来的规定,我们不好擅作主张放这只小精离开。”
  绵绵顿时明白了,一开始冬仪夫人就没想让他们活着从霜华山出去。她假意答应帮他,派两名侍女借口她要与自己夜谈,将自己带出来,就是为了让他进入这片禁地被金翅大鹏侍卫诛杀。一来避免脏了手,二来为了能让他们的死有个名目——因入玄纣洞禁地被格杀。
  冬仪夫人,毒蝎一样的心肠。
  谭闵说:“这位云小公子是家中贵客,父亲看重非常,你们在玄纣洞没长眼睛难道还没长耳朵吗?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杀了他!他要是死了,你看我爹会不会放过你们!赶紧把他给我放出来!”
  金翅大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收了结界。
  谭闵跳下深坑,抓着绵绵的手臂,将他从坑底带了上来。谭闵看着绵绵,目光下移,落到他手里捧着的兔笼之上。绵绵瑟缩了一下,似是害怕他做出偏激的举动,将兔笼护得更紧了。
  谭闵没说什么,扭头跟金翅大鹏侍卫挥挥手:“都散了吧。”
  谭闵握住绵绵的手腕,拉着绵绵朝来路回去。他带着绵绵穿过树林,走过庭院,回到晃着灯笼的长廊上。他走得很快,抓的劲道又大。绵绵手臂受了伤,有些吃不住。绵绵挣了挣,甩开了他禁锢的手道:“你抓痛我了。”
  谭闵怒气冲冲道:“痛?你还知道痛?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会怕痛?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千万年来的玄纣洞禁地,我要是不出现你必死无疑!”
  “我刚到别院,花花和王德贵就说你被阿娘院里的人领走了,说阿娘找你夜谈。当时我心中就有疑,阿娘与你本就不相熟,也不是爱闲谈的性子,怎会突然找你夜谈。我回到卧房发现兔笼不见了,才知道你真是要逃了。你知不知道!我要是再晚来一步,你就要魂飞魄散了!”
  “魂飞魄散又怎么样!”绵绵抬头含恨地看着他,“魂飞魄散也比永远待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日日面对你要好!”
  谭闵攥紧了他的手腕,将他拉向自己:“你宁可带着你的兔子去死,也不肯留在我身边?”
  “是!”绵绵深吸了一口气,抱着他的兔笼,蓦然平静下来,“谭闵,要么你就将我杀了,要么你就放我离开。”
  谭闵怔了怔。他的绵绵,几百年来温柔如春水,从来不气不闹好拿捏的绵绵,竟然会用这么刚烈的态度同他说话。前几日与他争吵,也不过是抑制不住的委屈与指责。这种强烈到深刻的憎恶,真是几百年来的头一次。
  他或许是做得过火了,将一向温顺的绵绵逼到了绝路。
  谭闵温软了语气:“绵绵你就别同我置气了,天冷,你又受伤了,先跟我回别院,我用妖力替你治疗。”
  绵绵意识到谭闵这是在服软,低眉望了眼手中的笼子说:“我的兔子……”
  “这兔子,你要实在喜欢就留在身边吧。”
  “打开笼子。”绵绵说。
  谭闵拗不过他,捏诀让笼子与兔子恢复原来的大小,没好气地将笼子的锁给打开了。
  绵绵将兔子抱在怀里,抚摸着它的耳朵与背脊,说:“你把施加在他身上的妖力除了。”
  谭闵冷哼了一声,催动了妖力,但几道妖力施下去毫无反应。
  “已经解开了?”谭闵变了脸色,道,“是不是我娘告诉你的?”
  绵绵也没想到冬仪夫人教的方法竟真是有用的,默然不回应。
  “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她。”谭闵说,“你用什么办法让我娘帮了你?”
  谭闵见绵绵迟迟不答,便道:“你要是不说,我亲自过去问她。”
  “你最近最好还是别去找她。”绵绵满不在乎地说,“我告诉她,我其实是男儿身,是你要骗她。”
  谭闵心里咯哒一声,怪不得母亲要杀绵绵灭口,他断袖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在母亲看来就是辱没家风,她哪儿受得了。
  绵绵微微扬起下巴:“她骂你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帐东西,说要打断你的腿。”
  绵绵这话说得欠打,恨得妖精牙痒痒。谭闵想抬起手臂来,看着他那张青涩好看的脸又下不了手。
  谭闵拉着绵绵回房间疗伤。
  绵绵不愿意被他碰,一个劲把他往屋外赶。他强硬地将绵绵摁在床上坐下,捋起他的衣袖,见他胳膊上有许多擦伤的血迹,还有青紫淤血之处。
  他施法抚平了伤痕,对绵绵道:“在玄纣洞里,你谁都不能相信,你只能信我。你若是一意孤行,我便再也救不了你。”
  绵绵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谭闵还想看看绵绵腿上的伤,要绵绵把裤腿卷起来。绵绵怎么都不愿意,说自己腿上没伤,把谭闵赶了出去,就差没砸东西过来了。
  谭闵憋着一肚子气,出门就将花花和王德贵骂了个狗血淋头。花花听得花瓣都要萎了,王德贵听得都要冬眠了。
  绵绵听见他在发火,自顾自地将裤腿卷上去,看自己腿上的伤。他的腿满是青紫伤痕,跟烂桃一样。他那点微弱的灵力还不够支持他给自己疗伤。于是他打了一盆水洗尽了血污,之后就忍着痛,抱着兔子躺进了被窝里。
  他在夜里迷迷糊糊地感到腿上微微发烫,只是眼皮子很重,还睁不开。
  他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见自己在黑夜里行走,梦里一直有盏橘黄的明灯,摇摇晃晃,飘飘忽忽地,像是在给他引路。
  一觉醒来,风和日丽。他扭头看去,身旁的兔子还在昏睡之中,不曾清醒。
  吃早饭的时候,谭闵特意试探了一下司水君,问他昨晚睡得好不好。司水君悠哉悠哉地吃着油条豆浆,说一觉睡到大天亮。
  司水君看起来是不知道昨晚的事情。
  谭闵本想找机会质问母亲为什么要置绵绵于死地,想到绵绵说母亲要打断他的腿,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不去招惹母亲,也希望母亲别来招惹绵绵才好。
  没几日便是中秋,谭闵家族中的妖精从各个山头赶来赴宴。
  谭闵在晚宴上热情地跟他介绍谁是他的谁,绵绵却提不起一点兴致。绵绵只记得,谭闵的大哥谭言沉稳内敛,跟嚣张跋扈的谭闵一点都不像。谭闵的鱼精大嫂眼睛又黑又大,就爱盯着他看,而且从来不眨眼。
  司水君与他们同席,他说:“一月前我还收到谭凌的信,他说会从尔梦山回来过中秋,怎么就杳无音讯了?谭言谭闵你们俩兄弟有没有看到他的家书什么的?”
  两兄弟皆是摇头说没有。
  谭闵说:“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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