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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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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漫仓库的血腥气似隔着屏幕也能闻到,所有在场的蓝狐队员都看不下去了,涂朗眼眶发红,愤怒地捶着桌子,隋弘则闭着眼睛,浑身颤抖。
  池晋退在人群背后,亦在发抖。凌云此刻遭受的苦难他感同身受,只差一秒,他的悔恨与痛苦就将冲口而出,可一看见隋弘,终究还是怯于承担。
  “隋队长,蓝狐不是不放弃每一个蓝狐人么,为什么到现在都没人来救你的队员呢?”施虐过后,穆昆身心舒畅,变态似的舔了舔刀尖上的血,然后阴恻恻地望着镜头,冷声通牒,“让谢岚山来找我。不然倒计时归零的时候,我就宰了你的这个队员。”
  说话间,穆昆拿刀的手指动了一动,凌云脸上便又被拉出一道口子。鲜血溢出伤口,流进嘴角,流至下巴,这个阳光俊俏的少年已被折磨得面目全非,他的膝盖骨全碎了,皮肉与裤子黏在一起,他知道自己此番难逃一劫,即便侥幸生还,多半也得残了。
  但他的眼睛放射着灼亮的光芒,从头到尾不露一丝胆怯与屈服之意。
  穆昆告诉隋弘,他会全程直播凌云的受刑画面,而72个小时之后,他就要将凌云割喉处死。
  他对所有的蓝狐队员都深恶痛绝,唯一的例外就是谢岚山。
  事情上升到外交层面,泰国警方再不敢怠慢,总算一改先前的拖拉委蛇。又经过一番交涉,泰方终于把包括司机证词的相关证据发送到了汉海市局,连带着在车祸现场发现的东西也一并寄了过来。一堆证物之中,陶龙跃一眼就认出来,那枚染着血的子弹项链是谢岚山的随身之物。
  该是他亲手送给沈流飞的。
  司机的证词明确说明,那日他载着凌云去跟踪另一个短发青年,时间一经核对,正是凌云发消息给涂朗的时候,也是他失联的那天。
  泰国方面给的线索还是太少了,涂朗非常愤怒:“他们那儿都不作模拟画像吗?就说跟踪了一个短发青年,这茫茫人海的,找谁去?”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谢岚山如今发长及肩,显然不是对方描述中的短发青年,而从穆昆的那些话来分析,他也根本不曾背弃队友投靠过这个大毒枭。
  隋弘想到,谢岚山曾流着眼泪质问,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为什么你们从来不相信我?
  继而他又想到,谢岚山也曾红着眼眶剖白,蓝狐永远是我的家,您永远是我的队长。
  隋弘连连咳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到底怪自己没有给予这个最爱的部下百分百的信任,一个杀人犯的皮囊成了他的原罪,他竟任由它抹杀了他所有的光荣与功绩。
  “我们错怪阿岚了,”隋弘咳嗽着,叹息着,“我们所有人都错怪阿岚了……”
  池晋仍然担心自己会暴露。如今他是刀尖上过日子,走一步算一步,活一日多一日,他只能说:“既然发给涂朗的消息是假的,那么打从开始凌云说我们队里有叛徒,也都是穆昆设计的离间计。也许是凌云发现了穆昆的藏身地,跟踪不慎,结果落到了他的手上。”
  隋弘睁开眼,定定望着他,一种罕见的、难以言说的神情笼在他的脸上。池晋被对方看得心神俱裂,竭力维持自己不要失态。
  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陶龙跃主动前来汇报,说,我们有个把谢岚山引出来的计划。


第154章 太阳背后一道门(5)
  听见耳边细微的人声呼唤,沈流飞终于醒了,眼皮一动,从窗外大喇喇刺进来的阳光瞬间灌满了双眼。
  沈流飞抬手遮挡眼睛,适应了强光之后才再次睁开,看见一张熟人的脸,轻声说:“是你。”
  段黎城微微一笑:“醒了?”
  记忆未曾移植前,沈流飞一直把他当大哥,通讯录里他的名字排第一位,他们的交流也并任何人都多。段黎城接到医院通知便匆匆奔赴泰国,他花了些力气,费了些金钱,就这么悄然把他从医院中带走了。然后找了这么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好生照顾对方。
  空气热烘烘的,大粒尘埃似金屑般飞舞,天花板也跟着旋转颠倒,沈流飞感到头疼,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跟那个少年的手术还成功么?”
  面上笑容凝结一瞬,段黎城问:“你说什么。”
  “那个出车祸脑部受伤的少年叫白朔,是不是?”沈流飞低头,注视着全然陌生的双手,自己对自己说,“就这么换了你的身体,很抱歉。”
  段黎城稍加思索,便问:“你还记得今天是几几年几月几号吗?”
  沈流飞想了想,报出一个时间。距今整整一年之前。
  全球罕见的先例,谁也不知道移植手术的后遗症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突发新的状况,一场险些殃及生命的车祸之后,沈流飞的记忆回到了刚刚做完手术的时候,他把在汉海与谢岚山同生共死的那些故事全忘记了。
  段黎城惊诧不已,接着恰到好处地煞住了自己的惊诧,他微笑着说:“是的,看来手术很成功,你该记得的都还记得。”
  段黎城突然就很想把这人藏起来,藏一时或藏一世,都好。他不愿他再次涉险。
  这地方仿佛世外桃源,从明晃晃的落地窗望出去,草甸子上缀着的花朵一直蔓延至天边,沈流飞裸着上身,立在镜子前,时不时轻嗅飘飘而来的芬芳,偶然回头,还能看见两只皮毛光亮的边牧在草地上互相追逐。
  这个名唤白朔的少年比他本人高大不少,身体年轻而强壮,肌肤白滑如脂,肌肉虬结健美。听说他酷爱极限运动,擅长格斗飙车,也正是因为太过追求极限带来的刺激,才落得这个受伤不醒的下场。他仅剩的家人是隔了辈儿的叔婶,不愿再花医药费,也就顺了段黎城的意思,将这副健康的躯体换给了他。
  段黎城注视着这个崭新的沈流飞,眼里盛不下的温柔全流出来。他走过来,取出胸前口袋里随身携带的照片,对镜子前的男人笑笑说:“再最后看一眼你以前的照片吧,别忘了自己原来的模样。”
  沈流飞接过照片,垂眸细看。照片上是一坐一站的两个男人,站着的是段黎城,一如既往的挺拔英俊,坐在轮椅上的则是一个瘦弱青年,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五官谈不上多漂亮,但胜在干净秀气,忧郁的眼神格外招人心疼,还能把一件简单的白衬衫穿出初恋的味道。
  照片上的这个沈流飞身染重疾,逐渐瘫痪,虽沉默内向却也乐观,一抹怡然微笑常挂唇边。他拒绝与任何人见面,只通过邮件往来,由于今日不知明日事,所有的时间都被他用来看书或者绘画。如果不是想查明当年全家灭门、母亲失踪的真相,他也不会采纳段黎城的建议,接受这种违反伦常的手术。
  经历了一场濒死的体验之后,沈流飞目前的记忆还有些混乱,一些人像影影绰绰地飘在眼前,却如雾中之花,看不真切。他仿佛做了一场不属于他的梦,但却想起一些久埋于记忆深处的往事。
  头很疼,全身都疼,各种混乱的画面在脑中翻搅,沈流飞很快感到疲倦,又在段黎城的搀扶下,躺回了床上。
  沈流飞抚摸对方的脸,微微动情地说:“好像一直在麻烦你。”
  段黎城轻笑,抬手将对方的手掌摁在自己脸上:“你知道我永远会出现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
  段黎城的声音醇厚深沉,令人心安欲睡,沈流飞顺从地闭了一会儿眼睛,又睁开望着段黎城:“很奇怪,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段黎城问:“什么事情?”
  “我想起来,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被异声从梦中吵醒,我下了楼,看见我妈妈被锁在厨房里,她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牲口,腿上拴着铁链……我听见我爸爸对她说,怀着孩子还想走?再走我就把你儿子杀了……我想一探究竟,结果我的奶奶突然从身后出现,她把我的眼睛捂上,在我耳边轻声絮叨,你这是做梦呢,这是做梦呢……”
  除了凶恶的父亲、古怪的祖母,还有他的叔叔,一个专盗女人裤头的下流胚子,偶尔登门造访,却永远大睁着一双追腥逐膻的眼睛,像恶犬一样垂涎他的母亲。
  这样的画面太过令人费解,当年的他又太过稚龄,以至于这一幕画面被他本能地藏在了记忆最深处,若非人之将死,可能一生都不会再想起来。
  “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个预感,她太不快乐了,终有一天是要离开的……我现在有个猜测,我的母亲与我父亲的结合可能并非出自爱情,她是一个不断被侮辱、被强暴的女人。”沈流飞再次闭上眼睛,手指不自然地抚摸着左手腕——那里空无一物,可他总觉得那里本来该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只是被他弄掉了。
  睡意深沉,再次睡着之前,他忽地又想起一件事。先后想起的两件事好像有关联,好像又没有。
  他的父亲要惩罚他不听话的母亲,最常用的法子就是“母子连心”,靠虐待他来使他母亲屈服。他曾被他父亲倒吊在院子里的树上鞭打,吊得大脑充血濒临昏迷,呼救半天都没人搭理。昏昏沉沉中,绑他的麻绳忽然断了,他跟个沙包似的摔在地上。待彻底清醒过来,发现绳子是被人拿小刀割断的,身边却空无人影。
  冥冥之中有人相助。沈流飞把这事情告诉奶奶,奶奶笑他多想,说可能只是想偷东西的贼吧。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他虽没与那人打过照面,却见过那人的眼睛。
  对方应该跟他差不多年纪,偷偷摸摸地隔着铁门打量他,露着小半张脸与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这双眼睛轮廓深邃,瞳仁是中国人罕见的淡琥珀色,多半是混了外国人的种。
  仓猝对视一眼,这双眼睛就不见了。它出现并消失于整个夏季最为溽热的一个夜晚。那个夜晚与前后无数个夜晚一样,满院子的海棠盎然生长,红则红得更娇艳,粉则粉得更晶莹,天地阖静得像一个谜。
  跟韩光明学得那手正好派上用场,谢岚山乔装之后,决定去医院探望母亲。
  他绑上辫子,粘上胡须,戴上墨镜,一切就绪之后又打开手机,看了看通缉令上的那张照片,这个沉默至呆板的优秀警察,与他现在这派魅惑不羁的浪子形象截然不同。谢岚山关掉屏幕,嘲讽地一勾嘴角: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明明气质天差地别的两个人,那些蠢货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他现在是通缉犯,但依然走路生风,浪荡优雅,一点没有被人通缉的自觉,却也因为过于坦荡,一点不招人怀疑。
  走进医院之前,谢岚山给精神科打了个电话,谎话掰得行云流水,特别自然地就套出了新入院的那些精神病患者的病房号。
  到了病房门口,确定病房外无异样,病房里也除宋祁连外没有别人,谢岚山直接推门而入。
  “阿岚——”宋祁连惊觉有人进门,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就被一记手刃劈晕了过去。
  谢岚山横抱着宋祁连,将她放平在病床上,接着便走向窗口。高珠音的轮椅就安置在窗边,她独自坐在阳光下,长久地凝视窗外,似乎没注意到病房里的异响,仍是一脸的平和圣洁。
  他走向自己的母亲,然后单膝跪地,跪在了她的身前。
  高珠音终于将目光自窗外收回,垂眸看了儿子一眼。
  他在刀尖游走、在地狱挣扎,一路与所有人甚至与自己斗争,本以为已经足够强悍顽勇,却不成想,自己负担不了这样平静柔和的目光。谢岚山眼眶微红,将脸埋在母亲膝盖上,如游子归家一般迫切真挚,轻声呼唤:妈妈。
  高珠音也为这声呼唤动了情,眼底柔情溢出,伸手抚摸起儿子的脸——忽然间,她的眼珠一僵,以双手扳住谢岚山的肩膀,大喊大叫起来:“陶警官,抓坏人呀!快来抓这个冒充我儿子的坏人!”
  一声声“抓坏人”刺入耳膜,谢岚山大感受伤,猛然挣脱了母亲的双手,打算夺门而逃。
  可是来不及了。一直小心埋伏在外的蓝狐队员破门而入,将出口堵了个结结实实。谢岚山反应够快,直接跃窗而出。七层楼不算高,他在空调架上攀爬跳跃,不一会儿就落在了地面上。
  运动神经系统控制下的这副躯体身手太好,简直是上天对他的馈赠,谢岚山回头,仰望着从病房窗口探出头的两位蓝狐队员,并着两指在额角处一挥,算是敬了个嘲弄对方的歪礼。他嘴角轻蔑勾起,自己对自己说:谢谢你了,谢警官。
  除了蓝狐队员,医院里还埋伏着市局重案大队的人,谢岚山连着干倒三个刑警,却也因此被耽搁了一会儿工夫。他疾跑至马路上,陶龙跃已经追至他的身后,举枪冲他大喊:“阿岚,你回来吧!”
  这回没有可以用来挡枪的小朋友,谢岚山不得不停了脚步。这回心态迥异,不比上回被哥们拿枪指着这么痛心震惊,他慢悠悠地回了头,还笑盈盈地说了句:“拿枪的是老板,你说了算。”
  “我不想拿枪指着你,我只想跟你好好谈谈。”陶龙跃诚恳表态,“阿岚,我们错怪你了,你回来吧。”
  这一声“错怪”,比起他屡被怀疑时血肉涂地的痛苦,简直毫无分量,谢岚山都快笑了。他挑着眉,以一种全然陌生的目光打量着陶龙跃,一脸的无所谓。
  陶龙跃继续说下去:“泰国那边传来了最新消息,你的嫌疑已经被洗清了。蓝狐队员现在全在市局,他们有个队员被抓了,就是那个特别阳光的、待你也向来客气的凌云,现在他们希望你能回去,帮着他们一起把人救回来——”
  “等等,陶队长,等一等。蓝狐的队员被抓,管我什么事?”谢岚山出声打断陶龙跃,又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戏谑地耸耸肩膀、勾勾嘴角,“我是叶深,又不是谢岚山,再说就算是谢岚山,也早不是蓝狐的人了。你们抛弃他时那么笃定干脆,现在又来求他去救你们的人,不觉得有点好笑么。”
  “这个……是前两天泰国那边送过来的,”陶龙跃自知有愧,想了想便放下枪,从兜里掏出一根挂着一枚子弹的链子,伸手往谢岚山眼前一杵,示意物归原主,“我想应该是你送给沈流飞的东西。”
  子弹上有干涸的血迹,这原是他父亲的遗物,后来由他送给了沈流飞,连带着腔膛里的一颗心。
  谢岚山眯眼盯着这根链子,沈流飞确实出事了。
  “你知道,重大立功可以减刑,就算你是……你是叶深,也可以不被……”陶龙跃说不下去了,这种交易性质的沟通听着怎么也不够敞亮。
  “哦,是么?”这下倒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谢岚山收了暗昧眼神,眼珠左右幽幽一瞥,便勾着手指让陶龙跃向自己靠近,“你过来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凌云被穆昆抓了,被折磨得很惨。穆昆黑了市局的内网,发了个实事转播的视频,说如果你不在三天之内去找他,他就要将凌云割喉处死……”
  陶龙跃一边说着话,一边来到了谢岚山的身前。他卸下防备,却不料对方突然出手,猛力将他推了出去——
  适逢一辆卡车呼啸而来,若不是陶龙跃反应够快,及时在地上打滚躲避,能当场被撞成肉泥。
  待他一身尘土、惊魂不定地从地上起来,谢岚山又不见了。不止人不见了,连着那根链子与他的配枪都被对方夺走了。


第155章 太阳背后一道门(6)
  谢岚山跑了,但凌云还是得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倒计时完成只剩一天半的时间。凌云虽奄奄一息,口不能言,但好在穆昆再没在镜头前露面,也没有再派人对他施虐。
  但监视者一直都在。仓库空无一物,只有穆昆的那些手下,他们全副武装,配着强火力武器,灌着听装啤酒,吃睡都在这个仓库里。
  技术人员将嘈杂的背景声音提取出来,发现连着两天都会听见江边渡轮鸣笛的声音。
  隋弘分析道:“轮船发出的不同汽笛声,所蕴含的意义也不相同,接连两天都听见轮船发出一声长笛,说明是该船正准备离开码头或泊位。”
  涂朗急忙点头:“码头就这么几个,也不可能几个相同时间都有轮船离开泊位,我们这就去调查,大致能判断出仓库所在的位置。”
  池晋立在一旁半晌没有说话,忽地盯着屏幕,开口道:“这里好像掉了什么东西。”
  一个毒贩脚旁掉落了一张纸片,虽然他及时将其捡了起来,但通过技术人员提取分析,原来是一张撕碎的便利店单据。
  地址虽未留存详细,但加上已经确定的码头泊位,涂朗欣喜道:“这样绑凌云的仓库就能精准定位了!”
  池晋轻吁一口气,冷不防被身旁的隋弘拍了一下肩膀,对方说:“你跟我来。”
  隋弘默然走在前方,不时轻咳两声,池晋垂头跟着,显出刚入队时的那点稚拙来。现在全队气氛低迷,将他带进了市局的体能训练室。
  走到平板卧推的杠铃前,见隋弘托着一块杠铃片掂量,池晋还当他要亲自上场,忙劝阻道:“队长,你的身体……”
  隋队长身体不好省里领导也都知道,所以这两年他大多运筹帷幄于帐内,不再冲锋陷阵于前线了。隋弘也没打算逞强,冲池晋微微露了个笑:“久没看你练这个了,上去试试。”
  难得与队长独处令他心情松快不少,池晋听话地躺平在椅子上,双手握上空杠,也起了个笑道:“八九十公斤还是不在话下的。”
  待池晋卧推了一组,隋弘开始增加杠铃片的重量,一上来就加至了平日训练时对方上肢力量的极限。
  “哎,队长,”池晋讨饶道,“注意循序渐进啊。”
  “不准停,”隋弘又往横杠上加了一块杠铃片,淡淡说,“还记得我们蓝狐的口号么。”
  池晋咬着牙,一边推举一边回答:“当然记得。”
  再加一块,已经完全超出池晋能够负荷的极限了,隋弘说:“念一遍。”
  肌肉拉扯到了令人不适的地步,池晋涨红了脸,轻念道:“无惧无敌,永不离弃。”
  另一边也加上了,隋弘皱眉道:“大点声。”
  小臂几乎被这不可承受的重量压折了,池晋强忍痛苦,扯着嗓门嘶吼:“无惧无敌!永不离弃!”
  一口气没顶住,手上劲头一卸,杠铃就脱了手。
  背倚坐垫无法及时躲避,这一下非被当场砸断肋骨不可。
  池晋慌得瞪大双眼,手还虚握着横杠,却已经使不上多大的力道。他眼睁睁见那杠子朝自己砸下来,没想到紧要关头,身边的男人突然出手了。
  手臂肌肉贲张,额角青筋毕现,隋弘一改往日里的儒将风范,硬生生替他扛了一把。
  池晋再次使力,把杠铃推回固定位置。他从椅垫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队长……我就说循序渐进吧——”
  话没说完,一只手掌就压住了他的后颈。池晋本能地挣动反抗,却发觉隋弘手劲极大,压得他的头一点抬不起来。
  然后他的队长就说了一句话,这话里蓄积着沉重力道,比方才那险些脱手的杠铃,更凶猛地擂在了池晋的心口。
  他说:“这次救援行动,你不用参加了。”
  隋弘离开了训练室,池晋久坐在椅垫上一动不动。市局新添置了一些训练器材,散发着崭新的皮革的气味,却像尸臭一样呛得他难受。
  各种思绪如瀑,泻得他难受,他清楚,自己已经被怀疑了。他的队长没有把话说破,可能是手上没有证据,不愿重蹈误会谢岚山的覆辙,也可能是顾念他们相识十年的这点情分。
  他现在确实还跟汤靖兰有联系,不是为了那点红冰,却是请求对方放过凌云。他的放过就是给凌云一个痛快,这样无休无止的折磨实在令人不忍卒睹。
  似乎穆昆那里也听从了他的建议,不再对凌云施虐,但汤靖兰表示,穆昆还要他帮一个忙。关诺钦的余部还未扫除干净,金三角暂未完全太平,他要从省内出一批货给巴西的一个军火头子,换取大量军火用以镇压关诺钦的余党。眼下国内缉毒形势紧张,还得由他这个蓝狐队有帮忙内应。
  池晋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只是默坐在这里,慢慢嚼味过去,却不敢再想未来。
  从他吸食红冰的那一刻起,就被笼进了这张弥天大网里,一步错,步步错,再回头已是崇山峻岭万劫不复,他既悔也恨。
  回到暂与臧一丰同住的房子,谢岚山用远程软件登陆了市局的内网,输入密码之后,果然看到了凌云被绑受虐的画面。视频中,那个面貌俊俏阳光的少年已经面目全非,他气息奄奄地垂着头,双手被缚,嘴里塞着肮脏布条,满身血污。
  谢岚山的额角胀痛地跳了跳。他还记得,这个少年驾驶着来接他的直升机,冲他友善一笑,说队友,队长让我来带你回家。
  臧一丰站在谢岚山的身后,捧着刚泡好的泡面吸溜吸溜地吃着,张头探脑地看了一眼屏幕,就吓得差点被面条噎着。他咳了几声,含混不清地说道:“哎哟,这也被虐得太惨了吧!”
  谢岚山移了移笔记本,示意对方,不该看的别看。
  臧一丰识趣地往后退了两步,嘴里却说:“你还看这个干什么?你不是说不管你的事么……”
  “你吃你的。”谢岚山冷冷斥了对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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