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上部]-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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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通俗版本――
程溪：我要养一条狗
周明琛：我要养一只猫。
和声：那么余生，请多指教~
文艺版本――
年少人的爱是张扬的，恨不得和全世界分享，可是他们的爱，宣之于口都难。
但生活就像一条小溪，没有大海那样波澜壮阔，却有大海的包容静谧，愿你选了方向就坚定不移。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现代架空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明琛，程溪　┃　配角：冯简宁，马晓宇　┃　其它：真的慢热，平淡如水

第1章　第　1　章
夕阳西下，红色的大圆轮已经被山给遮住，留下一截橘红色的扇形尾巴挂在天边，红橙色的光晕染了周围大片的云霞，映衬着底色澄澈的旷远蓝天，像正在燃烧的火焰一般肆意蔓延，远远看去瑰丽炫目，引得行人驻足观看，间或掏出手机拍照留念。
鑫城，公路两旁，高低不平的建筑鳞次栉比，郁郁葱葱的绿植丛中，微风吹来丝丝沁凉，消散着白日里的炎炎暑气。人行道的两头，指示灯红光变成绿光，一闪一闪着催促个不停，来往的车辆早早停住，排成长长的队伍。

周明琛上身白色的球衣已经被汗湿透，额上也不停的冒着汗珠，头发都快能滴水了，终于等到绿灯。他嘴里吹出口长气，一手抱着篮球，另一只手五指扣着水杯，跟着几个陌生人从斑马线上走过，右拐走进名苑小区大门。
保安大叔穿着蓝色制服，尽职尽责的坐在亭子里，每当有人进出便抬头望望。进到小区里，有围墙和高楼阻隔，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鼻间是草木特有的清新味道，与马路上混着尾气、灰尘的污浊热气截然不同。周明琛舒心地展开了眉头，凉丝丝的微风拂在身上，炎热天气加之运动后身体上升的温度也降下去。

名苑小区背靠山，种的绿植也多，楼下有供休息用的凉亭桌椅和简单的娱乐健身设施。这个时候，小区楼下热闹得很，临近暑假末，在屋里闷了一天的老人们都带着家里的宝贝出来玩耍放风。
孩子们不管大的小的，一派的活泼好动。大的自己在一旁玩滑梯、玩玩具车、玩跳绳，欢声笑语不停；小的有些被老人抱在怀里，听着老人家的聊天声牙牙学语；有些坐在学步车里蹬着小腿溜达，一步一步走得结实，睁着大眼睛探索着仍旧陌生的世界。
有些老人看周明琛眼生，投来善意而好奇的目光，周明琛察觉，略尴尬的回以一笑。这一幕熟悉又陌生，周明琛皱眉想了会儿，恍然记起去年陪着外公回老家的情景。

外公出生在鑫城附近一个偏远的村子，村里甚至连所像样的中学都没有。外公带着他们去拜访许久未见的老友，村里的小道格外安静，目光所及是城市里难以见到的连绵群山，静静流淌的小溪，和广袤无垠的田地。只是大多荒废了，长满高高的杂草。
走在路上也难遇到人，看见的人家都敞着门，老人们坐在门口的板凳上乘凉，孩子们在门外玩耍。
似乎极少有客人到来，村民们看到他们，高兴之情溢于言表。老人们拉着外公和父母聊天，言谈间都是子女孙辈的大事小事，小孩们不认生，热/情的拉着他玩游戏。

回程时已经是黄昏，外公极为不舍，情绪一直很低落，妈妈一直挽着外公的胳膊，直到外公招呼周明琛过去她才放开。走到拐弯处，周明琛偶然回头，父母罕见的平和，并肩走在两边长满杂草的小路上，周爸沉默地牵住了周妈的手。

走到十栋楼下，眼熟的门牌拉回了周明琛的思绪，上身汗津津的T恤给风吹一吹，毫无缝/隙地贴/紧了身上的皮/肉，摸上去粘乎乎的，周明琛扯了扯衣服下摆，抬手闻了闻袖子，闻着一股浓浓的体/温蒸腾过的汗味，顿时嫌弃的皱了眉头。
上楼好好洗个澡才行，周明琛把水杯塞包里，拿出门卡开门。

“汪汪汪……”
突如其来的狗叫声把周明琛惊着了，脖子连带肩膀都往后缩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才往前头看，就见前面的楼梯上跑下来一只狗！
周明琛脚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身体也往后仰，随时可以往后跑的姿势。
这还是城里少见的土狗，泥土色的毛发看着光泽顺滑，个头不到他的膝盖，但叫声比一般宠物狗要凶悍的多，气势骇人。周明琛大脑还没反应，手上已经先有动作，把篮球砸过去了。

土狗前肢跃起，灵敏的往旁边一闪，飞出的篮球落了个空，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弹跳几次后滚到了一边。
糟糕的是，这一下狗叫得更凶了，露出有威胁性的尖牙，圆圆的眼睛透着凶光，盯紧了周明琛，直让他身上汗毛直立。
意识回笼，周明琛双手顿住，人也僵住了，不敢再有任何动作。据说土狗看到陌生人都会叫，但不一定会攻击，现在这狗好像被他激怒了，喉咙里发出愤怒警示的咕噜声，爪子不安分地动来动去，随时要扑上来的样子。

周明琛竭力保持着镇静，双手却不自觉握紧了，左小腿上被咬过的地方，肌/肉一跳一跳的仿佛隐隐作痛。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那只狗，几滴汗水顺着头发，滑过本就没干的脸颊。
怎么办？
周明琛努力回想着可行的应对方法，只发现脑子里一篇空白，关键时刻应急对策什么的根本想不起来。

“跳跳。”
一人一狗对峙间，楼梯上传来一道清澈的嗓音和人的脚步声。那狗一听到这声音，就立刻转过头，颠颠地朝着声源跑过去了，形态异常灵巧雀跃。
周明琛一面大喜过望，一面有些气恼，卸下硬撑着的那口气，腿有点发软的往后靠着门喘了口气。

“下次别跑这么快。”
周明琛弯腰捡球，又听到这么一句。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楼梯上的拐角处先跑出来那条狗，又走出来一个少年。刚才朝他叫得凶悍万分的狗，正转头挨着少年的腿蹭来蹭去，温顺乖巧无比。少年眼带温情地摸摸它的脑袋，土狗像得了奖励一样的，舔了下主人的手，欢快的跃起前肢跳了两下。

这和/谐有/爱的画面，看得周明琛差点吐出一口老血，眼神直愣愣的盯着狗主人，过分白皙的肤色，画笔描摹般的五官，处处相称得宜，这张脸比方才天边的晚霞还要抢眼，周明琛不免怔了一下。
少年显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带着狗就要和他擦肩而过。那狗走近时，周明琛下意识走远的往旁边让了让，有主人在旁边，土狗倒没再乱叫。
少年完全没注意到他谨慎探究的眼神，好像对那只狗刚才的恶行也一无所知。周明琛嘴角抽了抽，没忍住出声叫住他：“等一下！”

少年回过头，表情冷淡的看着他，眼里透出些许疑惑。
周明琛指了下围着少年打转的狗：“这是你的狗吧？”
少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狗，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反问说：“有事吗？”
周明琛缓了缓，勉强使语气温和一些：“建议你带狗出门最好拴上狗链或者狗绳，这样比较安全，尤其是你的狗比较有攻击性，它刚才差点咬了我。”

“不可能！”少年开始面无波澜，听到最后一句，情绪激动起来，想都不想断然反驳，淡色的薄唇紧抿着，又说了句：“跳跳不会主动攻击人，也从来没咬过人。”
他这句话使得周明琛嘴边礼貌的笑消失无踪，冷下脸说：“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你没听到它刚才一直在叫吗？”

少年迟疑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狗，没说话。
周明琛看得分明，心里那簇火焰小了些。
“小心总不为过，如果真咬了人，那就是大事，大家都是同住一栋的，以后带狗出来起码栓个狗链吧，对大家都好。”

那狗似乎很通人性，敏锐的感觉到形势不对，而且主人处于弱势，防备不安地冲着周明琛叫了两声。
少年急忙蹲下来，两手揪着狗耳朵，声音严厉地批评：“跳跳，不许随便这样凶人。”
土狗蔫蔫的委屈叫了两声，摇摇毛茸茸的身子，一屁股蹲下来，安静了。

“乖。”少年温柔的摸摸它的脑袋，突然站起来朝他弯腰鞠了一躬：“抱歉，刚才吓到你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周明琛没被狗吓到，被狗主人吓了一跳，歪着身子躲开，看着少年乌黑的后脑勺，本来占理的也被他这么大的礼数给冲击没了，说话莫名结巴了一下，声音都轻了：“多，多大点事儿……以后把狗看好就行。”





第2章　第　2　章
昨天才搬过来，今天就跟不知道哪一楼的邻居闹了个不愉快，也是运气。想到那只土狗，周明琛对今后出入大楼的安全问题产生了深切的担忧。
打开家门，客厅里没人，厨房里有锅铲碰撞的声音，周明琛喊了句：“我回来了。”

周妈忙中抽空出来看了他一眼；她穿着浅棕色的围兜，一头微卷的长发绑了个高马尾，没有年轻女生活泼朝气，却平添几分利落干练与成熟的韵味和从容。
“饭还没好，看你出的一身汗，先去洗个澡，小心感冒。”
周明琛抓着杯子，仰头咕噜咕噜喝水，牛饮一般灌下一大杯，喉咙里的干燥得以缓解，才应声说：“知道了。”

洗完澡换了干净衣服，身体感觉不到运动后的疲惫，只有畅快舒适，每个细胞都懒洋洋诉说着尽兴。周明琛擦干了头发，去摆碗筷盛饭。
他现在好比小树抽苗，说的夸张些，个头一天一个变化，相应的饭量也大。饭桌上的时刻，母子俩都没说话，周明琛低头不停夹菜，三天没吃饭一样囫囵吞枣，桌上三菜一汤大部分进了他的肚子。

客厅沙发上，周妈接了个电话，正在切饭后水果，一边跟周明琛说：“已经给你办好转学手续了，也是这边的重点高中，学校离这儿不远，打车二十分钟就到。”
这事早就商量过，周明琛只是点点头：“知道了。”

“一号正式开学，提前两天去注册，你打算住校还是走读？”周妈想了想，又说：“明天就有阿姨过来上班，你在家里平时也不用担心没有人照顾。”
家？这个代表温馨的字眼，把周明琛逗笑了。
周妈低着头没看见。
“我住校，比较方便学习，而且容易交朋友。”周明琛说出早就想好的理由。

得到这个答案，周妈不意外，同时心里涌上一丝愧疚。她正处于事业发展期，平常工作忙碌，这也没办法。儿子越长大越懂事，生活学习都不用人操心，连所谓的叛逆期也没有，有时周妈反而因此忐忑不安。
同事客户都在她面前抱怨过，家里孩子大了管不住，逃课打架，喝酒早/恋，什么样的麻烦事都有。周妈插不了话，也不懂安慰。说到儿子，她只知道成绩不错，乖巧懂事，再往细了说就没了。

当初她生下明琛不到半年就重回职场，这些年和丈夫的分歧也越来越大，两人之间的问题，已经不仅仅是感情变淡那么简单。
他们都不想周明琛受影响，可现在看来，儿子终究还是离他们越来越远了。想到这，周妈心里一酸，喉咙发涩，话也忍不住有点哽咽：“你，你爸爸应该到时会过来，一起吃顿饭，再送你到学校。”
周明琛眼睛盯着不知道播着什么娱乐节目的电视机，语调轻松地说：“嗯，我知道。”

占了墙壁一大块的电视里，几个穿着靓丽的节目嘉宾玩着整蛊游戏，对着镜头做着夸张的表情，观众席上时不时发出欢呼，尖叫，大笑，热闹无比的声音隔着屏幕传出来，充斥着整个屋子，奇怪的是，也消除不了满屋难言的生疏尴尬。

周明琛早早逃回了卧室，关上卧室的房门，四周无形的高墙自动收起，令他全身不适的感觉消失，周明琛塌下肩膀坐在床沿边发愣，片刻后朝着身后柔软的床铺倒下去，白色的天花板上吊灯亮得晃眼，周明琛抬手把手背盖在眼睛上。

指缝/间漏下浅浅的光线，耳边仿佛有遥远的笑声传来。床头灯散发出昏黄的光线，温柔不灼人眼睛，爷爷奶奶坐在他两边，五六岁的小男孩朝身后倒去，被柔/软的大床接住，在老人假装惊呼的一瞬间，嘻嘻笑出声。小时总是天真，还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什么是下坠感不安感，因为身后总是有所依托。一遍遍被拉起，又一遍遍倒下，乐此不疲。

床头柜上，手机“叮叮”响了几声，提醒他有新消息。周明琛起身，拿过来看了，果然有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好多未读消息。
【青椒】：“我/靠，你爸妈的事不是真的吧？他们真的离婚了？”
【皮蛋】：“你还好吧？”
【稀粥】：“今天逛街遇到班主任，她说你转学了？？？！！！”
……

其他的消息，也是大同小异，全部都是同样的问题。周明琛索性关了机，一个都没理会。
家庭不和的例子他见的多了，版本虽然不同，内容都差不多，身边的朋友，班里的同学，哪一个家里没点故事，还不是一样过。
他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可就算如此，这一天真正到来，他还是感觉到一瞬间的崩塌，即使那个家从没带给他温暖。
印象里最多的，是争吵的场面，与家门之外体面的形象截然不同，他们那副冷漠、狰狞、愤怒的面孔让人心里发冷，甚至言语攻击不够，就开始砸东西，最后干脆挥起拳脚。

无知的时候，他还会害怕无措，慢慢的变成习惯，在他们发现他后尴尬的视线里，视若无睹的回房，关上房门戴上耳机，隔音很好的密闭空间，最大音量的歌声背景，于是整个世界就清净了。





第3章　第　3　章
程溪抱着自己的狗，站在街头张望了下。这是个十字路口，意味着有四个方向可选。他往左边迈了一步，脚还未落又收回，转过身，往右边迈了一步，却迟疑的停住，他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儿。
跳跳感知到他的迷茫，抬头舔了舔他的下巴。湿/热的触感让程溪回神，摸了摸跳跳的脑袋，把书包背到前面，小心地把跳跳往包里放，不忘记轻声嘱咐：“乖乖呆着，别动。”

他来的时候是坐叔叔的车，现在这个时间，不知道有没有大巴可以回去。天色已经不早了，再不快些就回不去了。程溪拿出手机，查到最后一班大巴还没出发，给叔叔发了个消息，便坐上了通向站点的公交车。
他几乎是踩着点到，车里乘客都归心似箭，盼着早点发车。司机已经发动了引擎，看他上车，瞥了他手里的包一眼，程溪紧张的拿手盖了下没拉好的拉链，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直到听见检票员说：“好了。”

空调才打开，三十几人的车厢，热气闷在里边出不去，混着旅客们呼出的二氧化碳，和各样行李散发的气味，杂七杂八的闻着并不好受。一个小孩放声哇哇大哭，大人用nai嘴也哄不住。司机回头看了一眼，不耐烦地对程溪说：“快上车。”

程溪手心捏着汗，默不作声找了个空位。旁边没人，程溪把书包放在膝盖上，拉链打开一些，跳跳迫不及待的伸出头哈哈透气，被程溪摸了摸脖子，仰头舔了舔程溪的手心。早就有乘车经历的跳跳并不闹腾，安分的趴在程溪腿上，闭上眼睛睡觉。

四个小时的车程，程溪如坐针毡，不停地摸着跳跳的头。车厢里有些乘客在聊天，有些闭眼小憩，有些玩着手机。程溪看了下叔叔的回信，让他注意安全，到家给他消息。
程溪看着，忆起下午的争执。

叔叔程海无奈的抚着额角：“你别闹了行不行？”
婶婶赵芸岚指着跳跳，眼睛通红，胸/口剧/烈起/伏，顾不上儿子在场，像要把喉咙喊破一样嘶声说：“家里人都养不下了，还要养一条狗，哪来的时间和精/力？孩子要上学，我们两个也要上班，谁来照顾？难道还要专门请个保姆伺候？”

程一鸣站在母亲身后，手拍着她的背说：“妈你小心嗓子，别生那么大的气。”
程一胜哼了声，帮腔道：“爸，妈说得对，这狗一没打疫苗，二没□□，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虫子病菌，又这么凶，连主人家都不认，前几天还差点咬了我，留着早晚出事，早送走早好。”

程海脸色发青，斥责道：“一胜你胡说什么！”
赵芸岚见不得他吼儿子，立马说：“程海你凶谁呢？一胜说的哪点不对？有你这么当爹的吗，自己儿子不疼，胳膊肘尽往往外拐。”

这话意味就大了，程海登时起身：“芸岚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程溪现在也是我们家的孩子，你当初也同意了的，要是再说这种话，咱俩也不用过下去了。”
赵芸岚没想他能说出这种话，还当着两个孩子的面，犹如五雷轰顶般，霎时惊呼出声：“程海！”
程一胜不可置信的说：“爸爸！您怎么能这样说！”
程一鸣也不赞同的低低叫了声：“爸爸！”

话已出口，程海知道自己说的过了，但看了眼默不作声的侄子，实在是收不回来，他只要退一步，以后程溪在这个家里就难了。
“叔，我带跳跳回家吧。”
叔叔左右为难，程溪怎么会看不出来。身为话题中心的自己，却像个旁观者一样不言不语，也许是嘴笨的，也许是太难堪，他自己也不清楚。

刚到叔叔家，离开熟悉的环境，跳跳很不安，程溪不得不整天把它关在自己屋里，隔半天再带它出去放风。眼见程一胜三番两次的言语挑衅程溪，跳跳就对他有了敌意，每次看到他叫的格外凶。
婶婶忍了几天，终于爆发了。

程溪带着跳跳出门时，屋里还在吵。
跳跳好像也想家了，往楼下跑得飞快，程溪叫都叫不住。

少年控诉着跳跳有攻击性时，程溪陡然感到一种愤怒，夹杂着不知何去何从的绝望。人们总是觉得狗露出獠牙就是一种恶，谁又懂得它因为这个世界那么陌生，自己那么格格不入，才不得不亮出武器护住自己的软/肋。

大巴到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从站点到家，还要走上二十分钟。无人的山道上，耳畔是清晰的虫鸣和风穿过树林的沙沙声，程溪打开手机电筒，跳跳下了地就兴奋不已，欢快的在前面为他引路，走上一段就回头看他跟上了没。村里人睡得早，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已熄灯。偶尔听见村里有狗叫声，跳跳也吼回去。

走到家门前，程溪刚打开木门一角，跳跳就从脚边钻着往小院里窜去，在院里徘徊一圈，没见到熟悉的身影，茫然的回头冲着他呜呜叫了两声。

近乡情怯，程溪在门前站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踏进门槛，伸手拉了灯绳。泥土做墙青砖做瓦，一目了然的小院看起来有些破落，水龙头下的青苔干涸了，旁边的小菜地无人打理长了杂草，爬满架子的丝瓜叶绿油油，免了被掐去煮汤的威胁，嫩嫩的尖芽长势惊人，墙角将近三米高的柚子树上，青黄色的果实压了枝头。

晒满了柚子皮的竹子簸箕，划了笑脸的柚子灯笼，泡了蜂蜜的柚子花茶，香脆皮薄的五仁月饼……
太多回忆如潮水把他淹没，疲惫与熟悉的安全感一齐涌上来，程溪眼眶发热，没进厨房烧水，只打了凉水，匆匆抹干净脸洗了脚，便从柜子里拿出被褥，躺在床上蜷着身子睡了。





第4章　第　4　章
吴云一早起来，淘了米开始做饭，谁知竟然听到隔壁有声响。吴云起先以为听岔了，就没往心里去，谁想没一会又隐约听到说话声。吴云心想不会是进了贼吧，拿了锄头壮着胆子去敲门。
待门开了，吴云惊讶的瞪大眼：“程溪？你不是进城里了吗？怎么回来了？”

“四姨，是我。”程溪把人领进来。
他刚做完大扫除，把家里全都打扫了一遍，厨房里放了一月有余的锅碗瓢盆，沾了不少灰尘也通通洗干净。听到敲门声时，他打算煮些白粥，摘几个丝瓜，把早餐对付过去。

吴云放下锄头，追着他问：“你不是快开学了吗？怎么回来了？我家那小子总念叨着假期太短，他暑假偷懒太多，现在整天的补作业。”
程溪放了水和米的锅架到灶上，才回答说：“有事回来一趟。”

吴云瞧了瞧他脸色，可程溪一贯性子比大人还沉稳，她也看不出什么，揣摩了一阵，犹犹豫豫地问：“是不是你叔你婶对你不好？”
程溪摇头，拿了个凳子给她坐：“没有四姨，有个事儿麻烦您，您能不能帮我问问，村里有没有人想养狗的。”
吴云看了眼院里追着蝴蝶，上跳下窜的跳跳：“养狗？你是说跳跳？你要把跳跳给别人养？”
程溪也看向跳跳，小家伙举着爪子，提溜着身子去够花苗上的蝴蝶，略显圆滚的粽子样，跳不了多高就摔回地面，偏偏不放弃的一次次往上跳，憨态可掬的小模样令人捧腹。

程溪记起刚把它捡回来时，它眼睛还睁不开，爬都爬不稳，小身子东倒西歪。奶奶怜爱地摸摸它，说狗养大了最忠心护主，我们小溪要好好照顾它呀，以后它就可以陪着你了。
程溪不喜欢这句话，纠正说，是陪着我和奶奶。
奶奶说，哎是是，陪着我们一老一小。

怪不得都说土狗好养活，程溪给它喂米糊玉米浆，它也不挑食，砸吧砸吧嘴吃的欢快，长大了更是有什么吃什么。
奶奶说，该起个名，瞅着它爱动，就叫跳跳吧，听着就健健康康的。
小狗长大很快，整日里摇着尾巴，黏程溪黏的紧，许是把程溪当成了衣食父母。
每逢收假时，程溪坐上大巴去学校，奶奶就提前把跳跳关屋里，怕它跟着跑不见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是啊，这里才是跳跳的家，自由自在，不需要被束缚，也不会受嫌弃，这才是适合跳跳生活的地方。
仿若逼迫自己释怀一般，程溪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