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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我叫外卖-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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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行就是很不舒服了,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不开心我下面给你吃。”纪雨石突然TVB,抱着师兄一通乱哄。杨兴在他眼里像只纯种大金毛,从来都是温柔的,就连愤怒都能压抑成内敛的小情绪; 可他真有这么好的性子吗?纪雨石想答案是否定的,只因为他习惯了,从小留给师兄选择的余地太少,他不敢发火。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都跟我说呗,别看我说话不着调可是小石头的嘴严严的,一个字都不往外说。”
  杨兴不愿意开口提这个,但或许是今晚的纪雨石格外懂事,让他心里一软。“也没什么,我继父他……怎么说呢,挺好的。可我妈这人吧……反正他俩是在我爸病着的时候认识的,他比我妈大不少。”
  纪雨石听完就傻了,敢情这是……婚内出轨啊?
  “我继父这人没什么本事,老实巴交人一个,我俩说不上亲热不亲热,就那样儿吧。”杨兴缓了一口气,心里的矛和盾又开始互怼,“我妈她从来都不管我,也不愿意管。学校开家长会,你就在教室里找,回回都空着的那座位就是我的。”
  这话听了纪雨石好心疼啊,赶紧摸师兄的小脑壳。他也是家长会没人去的孩子,但俩人情况不一样。“哎呦,师兄你别想这些,我爸妈也不管我,家长会都是司机去的,没事儿,没事儿啊。往后小光高三高考动员会咱俩一起去。”
  “早就过去了,早没事儿。”杨兴骗的是自己,有些事他永远过不去,无论较劲的对象是别人还是自己。在这方面他远不及纪雨石的豁达。
  “哦……那行。”纪雨石想掏空满肚子的情话安慰他,憋了半天就一个哦,“那你不回家,是跟他俩吵架啊?师兄你别这样儿,我现在可明白了,家里人永远是家里人,就像你和小光一样,血浓于水。就算你继父不喜欢你也没关系,你妈永远是你妈……就好像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杨兴没被人这样哄过,对这种掰开揉碎的疼爱很上瘾。“诶?我发现人永远都在劝别人时候最明白。”
  “那当然,我是过来人,我有感悟!”纪雨石直接坐他大腿嘚瑟,“师兄我跟你说,自从知道姥姥生病我感觉自己突然长大了。从前再怎么后悔都是历史,咱们谁也改变不了,就好比我伤人的时候,肯定没想到能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时间是流动的,刷刷刷,特别快,你今天和你妈置气一天,恨她抛弃你和你爸,等真有一天就该后悔了。”
  杨兴难得地执拗一把。“我没恨我妈啊,瞎说八道。”
  “恨不恨,自己这里边儿知道。”纪雨石拍了拍他的胸口,顺手摸胸大肌吃豆腐,“你得珍惜我,从前都是别人,梁忞啊柔柔啊姥姥他们苦口婆心劝我,现在轮到我劝你了,小星星。”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这个结实啊,睡前得咬一口,“别跟家里人闹脾气,差不多得了,该回家回家。人心啊,都是肉长的。你看你养小白雪才几个月就爱成这样,你继父把你从小养到大,养这么老高的个子,这么帅逼的脸,这么狠的小鸟儿,他也会惦记你的。”
  杨兴刚要再说,又被纪雨石堵回来。“师兄,你别像我一样,尝到后悔了,可姥姥她不记得我了。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和家里闹别扭,真没必要。再大的错,家里人不会跟你算账,不会跟老炮儿似的记仇。你千万别觉得时间还长,时间最少了,少得可怜,它还不等人。真到有一天你爸妈不认识你了,怎么哭都没办法。”
  “那……你呢?”杨兴抱着一人一猫,萌生出一个很中二的想法,像坐拥天下。
  “我啊?”纪雨石收了收肩,“我也回,可等我回家那天你跟着行吗?我怕我爸揍死我,我妈一个人拦不住。从前有我姥姥护着,现在你是她外孙媳妇儿,你得负责。”
  杨兴莫名多出一个姥姥来,赚了。“行,等师兄回家那天你也陪着,也给你一大惊喜。”
  这些话很多人和杨兴说过,大概都说得差不多。可没人是像纪雨石这样,不带埋怨的,像个野孩子,真诚地引他说话。这晚上杨兴没给出答案来,但他搂着纪雨石好久,很踏实,因为心里的那个缝儿有人为他填补着呢,在这寒冷的冬天,在闪亮亮的窗帐子里。有人叫他小星星,给他指一条回家的路。
  他想,自己的幸运就和北京的冬雪似的,凛冽湿润,越吹越宽阔。
  这天之后,天气好像也温柔多了,风不再那么硬,温度一点点往上升。纪雨石爱出汗,逐渐穿不住羽绒服,经常只穿外卖冬服就往外跑。
  “顾老板好!”晚上接了6份单,都是奶茶店的,纪雨石骑着共享单车送过来,扶手两边各挂3包。
  米老板的奶茶店真是火啊,纪雨石来一次就憧憬一次。这地理位置可牛逼了,离地铁出口不远,又是十字路口又是胡同口的,小小15平怕是比鸡不约100平的月租还贵。
  顾异正在弄棉花糖机器,两边站了一大一小,眼巴巴等着。“这么快啊!放下吧……等等别走!我卷一个试试!”
  米小左第10086+1次戒奶茶计划正在执行,总觉得少一口甜。“老板你行不行啊?”
  “行,你还不相信我?”顾异面前一台粉红色机器,怪卡通的,他按照说明书上的配方往槽口里洒白砂糖,再半小勺草莓香精,“左儿给我一根签子!”
  “爸爸给!”小葡萄聚精会神等棉花糖,抬头见纪雨石立马叫人,“石头哥哥好,石头哥哥你快过来,我爸爸请咱们吃棉花糖!”
  纪雨石还在垂涎人家的店面位置,把自行车停在旁边。“呦,顾老板还会弄这个呢?”
  “干餐饮的什么不会?这都小意思。”顾异有点儿得意,在小左面前显摆,“你上回不是说想学餐饮吗?现在年轻,总得为以后打算,不能送一辈子外卖吧?”
  “是,我是真想入这行,顾老板您要不带带我?”纪雨石蹲着,和小葡萄差不多高,特别喜欢搂这个孩子。白白嫩嫩,又乖,小脸儿软乎乎的,特像糯米糍。
  要是自己家亲戚的孩子,他都能咬一口。但这是人家的儿子,他也就抱一抱,每次来多带几份甜点。
  “呀,石头哥哥你没刮胡子!”小葡萄看他下巴有些青,咯咯笑他。纪雨石一摸还真是,早上起得太急了。
  唉,从前宁愿上课迟到也要收拾,现在和师兄一起床就往外跑。
  顾异慢慢转着木签,有些犹豫。“带你这可不好说。我们干得太早了,和轩哥从苍蝇馆子做起来,没经验,没渠道,就一股蛮劲儿,走过的弯路比山路都多。可现在市场不一样,信息获取渠道也多,别说你了,我还上课去呢,不信你问我家领导。”
  米小左接过一个枣核型的棉花糖小试一口,觉得还行。“童童你尝尝……别让签子戳着啊。”又问纪雨石,“你想学什么啊?”
  “我什么都想学。”纪雨石态度很坚决,“我大学本科偏文艺,专业不对口,餐饮管理包括配送市场什么的,除了后厨管不了,我什么都想学。”
  “呀,是草莓味儿的!”小葡萄扯下一块往纪雨石嘴里塞,“那你就要像顾爸爸那样,上学去啦。顾爸爸总赖床,每次都要小左爸爸急了才肯起来。”
  顾老板继续捣鼓第二个成品:“我跟你说啊,活到现在我明白一个道理,学无止境。轩哥从前老说让我多读点儿书,我不听啊,好多次折跟头都是缺在不专业。现在干什么都离不开高科技,不像从前,光凭体力和梦想。你现在的年龄正是好时候,别耽误,磨刀不误砍柴工。”
  “是,我师兄也这么说……”纪雨石感觉不够吃,“顾老板你能把棉花糖卷大点儿吗?”
  “我这不是学呢嘛!”顾异的手粗粗大大,捏签子的样子巨逼搞笑,还得看说明书,“你看,没系统知识,连个棉花糖都做不好。餐饮这行水深,你且学呢。”
  说着把第二个成品给了小左,勉强算是出师。米小左刚要下口,小葡萄抓着他的裤子求他:“小左爸爸我想尿尿了。”
  “呀,我们童童今晚上第一回想去洗手间,进步真大。”米小左学孩子说话,把棉花糖给了纪雨石,“这给你吧,带回去让你师兄尝尝。”
  “诶,谢谢领导!”纪雨石很不客气地接了。
  “给我的?”杨兴大约9点来的,提着阿旺的套餐C。
  纪雨石等来晚饭大口夹菜:“是啊,顾老板做的……师兄你这人真孙子,到现在套餐B都没请。”
  杨兴从前以为自己不爱吃甜,认识纪雨石之后发现可能误会了,是身边的人约定俗成认定他吃不来甜。但纪雨石不管不顾,他觉得好吃的东西从来第一口给自己,让一个很少吃糖的人吃出了甜头。
  “草莓的?”杨兴歪着头问,给纪雨石乐坏了。
  “师兄我发现你还特别上粉色,显得你白白的。”纪雨石叼着炸鸡给他报账,“这是咱们今天的单子,小双请假,我一个人记的!”
  “请假?”杨兴留下一多半棉花糖,真吃光了,小石头肯定要嗷嗷,“他干嘛去了?”
  纪雨石挑嘴,芹菜炒腐竹只挑腐竹,剩了一盘子绿。“说是做理疗,不耽误明天的班。对了,咱们菜单新加的椒盐花椰菜很受欢迎啊,明天多来几箱冻着。还有还有,芭乐汁卖完了,阿旺的仓库里有存货吗?”
  杨兴看着对账单一阵迷茫。“这圆形是香芋地瓜丸?”
  “嗯啊,客人一多我记不过来嘛。”纪雨石还不吃鸡皮,一块块往下撕,“方形是猪血糕,三角是炸鸡,五角星是酒糟的,六芒星是花椰菜……”
  “你有功夫画六芒星,没工夫写个字?”杨兴拆穿他只是贪玩儿,画了满纸小星星,完全没法看,“我还是和刘厨对吧,一会儿……”
  桌上两部手机,一部碎屏,是纪雨石在冰面上摔跤磕的,为了省钱干脆不换了。一部好的是杨兴的。
  纪雨石撅着嘴挪过来看:“谁大晚上给你打电话啊?你没背着我在送餐的时候勾搭小哥哥小姐姐吧?我这人可护食,丑话说在前头。”
  杨兴连眼皮都不抬:“谁勾搭了?你在郎桥的酒友来吃鸡,师兄说一句吗?安翔来多少次了?那什么宁宁来多少次了?其他人我都没给你记着。”
  “你这人……这么记仇啊,真不可爱。”纪雨石叫人噎得没话说,特么的,自己风流债太多了,欠小可爱的酒没喝完,全换成了炸鸡。
  唉,自己浪的债,吃撑了也要还完。
  “喂,我杨兴。”杨兴看了看来电人,有些意外。
  只听里面那个熟悉的声音说道:“诶,东三环的外卖管送吗?我媳妇儿想吃了,老子拿白茶和你换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我的攻都被写成狗了……卞总是中华土狗卞日天,杨兴是纯种大金毛杨霸天,下一本的张钊……大概是哈士奇吧。
石头:今天也要对师兄进行彩虹屁吹捧。

  第 74 章、你小子接着装

  离11点关张还有时间; 杨兴被纪雨石塞了最后一口棉花糖; 骑上他的小摩托出发了。
  从什刹海到东三环有路程,不近不远; 他像个真正的打工仔; 穿梭在花样迭出的豪华车流中。同行的人有真正的外卖小哥; 相视的那一瞬似乎能感觉出一些共鸣来。
  这一年带给杨兴的体验是前所未有的,体力劳动决定这一回赚钱速度缓慢; 但有些事; 偏偏要慢下来才看得清楚。
  像是在一场沙尘暴的中心,四周空无一物。沙粒打磨他的皮肤; 等他自己决定什么时候走出来。
  这片小区杨兴看着眼熟; 才想起来几年前想给小光投资一处房产; 这片开发商开盘初就来看过房。只是小户型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大户型才放弃。
  现在他不再是开发商邀请的客人,还没进小区就被小保安拦住:“对不起,车不能骑进去; 请您来这边登记。”
  杨兴用他那一笔好字在登记簿上留名; 写上去哪楼哪一户。小区绿化很到位; 冬天仍有松柏长青。他按照小保安的指引,先穿过一片树林,又躲过一家遛狗不栓绳子的哈士奇,最后才来到卞鹤轩住的这一栋。
  再看时间,才用了半小时。还行,炸鸡没有凉掉。
  “门开了吗?”卞鹤轩直接问; 对讲一响就知道是杨兴。半分钟门铃响了,蛋蛋在屋里滑旱冰,直接滑过去开的门。
  “老板哥哥您好,请进,我去给您拿拖鞋。”蛋蛋还记得他,迎宾礼节一样不少。杨兴先谢了他,换好拖鞋走进客厅,看到卞鹤轩正在种花。
  种花?
  “您……”杨兴不认识这种植物,看着像草,“您的业余爱好怕不是园艺吧?很陶冶情操啊。”
  卞鹤轩拿着个小木铲,白衬衫上都是泥印子。“我发现你说话挺能撅人的,自己坐,不着急回吧?”
  “不急。”杨兴知道纪雨石在店里就不着急了,顺便看看屋里的装修,“您这房子采光真好。”再往远处看看,更确定这位哥们儿的爱好是园艺了。
  阳台的地上摆了一片小花盆,每一盆都开花了。
  “就因为采光好,所以家里都变成植物园了。”卞鹤轩也很无奈,可身体却很诚实,栽种手法相当纯熟,“诶,桌上这茶你尝尝,别人送的白茶,你看行不行。”
  “谢了。”杨兴不拘束,跟这样的人交流太客气反而是不给面子,“嗯……还行,香气很正,回甘也很正。”
  卞鹤轩猜这主儿的舌头灵,算是碰上茶友了。“嘿你还行啊。你觉得这茶多少年了?”
  杨兴不是行家,只是乱猜。“秋冬天喝老茶叶,大概7、8年的吧?其实我就喝得出皮毛来,碰上搀中药和枣香的茶叶真是一点儿都没办法,我不行。”
  “嗯,你小子就装吧,接着装。”卞鹤轩培好一盆,蛋蛋拉着家里另外一个大人过来了。
  “香爸爸你别生气了,你看,爹都把花种好了,别气了啊。卞姐说生气容易长皱纹。”
  杨兴赶紧从沙发起来打招呼。“您好,卞先生叫的外卖,我刚送到。吃的话最好趁热。”
  刘香原本是和卞鹤轩置气,瞧见来了客人便把气忘掉了。“大老板你来了,这么晚,你还跑这一趟……你等等啊!我有东西要送你。”说完自己跑开了,给客人晾在原地。
  卞鹤轩早就见怪不怪,但觉得有必要和外人解释一下。“唉,我平时不让他吃炸鸡,因为他吃喜欢的东西没够,得看着才行。刚才我和儿子在阳台,那儿,踢足球守门儿来着,结果劲儿大了,一脚给他的花闷飞一盆。得,跟我生气了,半天不搭理我,老子赶紧哄啊。”
  蛋蛋也跟着瞎着急。“爹,你觉得我爸哄好了吗?”
  “嗯,你爹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快了。”卞鹤轩指指花盆,又指指炸鸡外卖,“花种得不错吧,牛逼吗?”
  蛋蛋抱金大腿。“牛,爹你最牛了。刚才你那一脚也牛,哐当一下花盆就飞了,我吓一跳。”
  “那是,你爹各方面自信。”卞鹤轩跟孩子说完话再特意和杨兴解释,“你别看我爱人闹脾气,他平时不这样儿,特乖。”
  特乖的刘香小跑出来,仍旧不好好穿他的拖鞋。“这个是,这个是给小老板的。”怀里是一包绷带,和一个小药瓶,“他上次送外卖来着,说自己扯着蛋了。我以前干护工,照顾过大哥的腿,骨折了都是我照看的。可是扯了蛋的我没遇见过……他蛋被扯了,他得多疼啊。你拿这个回去给他吧。”
  杨兴不知道该接不接,只好去看卞鹤轩。卞鹤轩则甩过来一个眼神,快他妈给老子接啊。
  “谢谢,我回去一定转达你的关心。”杨兴赶紧接住,“这个小瓶子是……”
  “是高锰酸钾,回去给小老板洗屁股用,别让他的蛋发炎。”仗着自己有急诊室里学来的小知识,刘香在救急医药箱里找的。交代完,刚才生气的事儿就过了,自己盯着桌上好大一份外卖不说话。
  卞鹤轩知道他这是想吃了。“媳妇儿你看,这花让哥种好了吧?”
  刘香也觉得刚才自己不对,大哥这么好,肯定不会是成心的。“种好了……大哥我刚才想了想,自己也有不好的地方。我想的是,这盆花我最喜欢了,你怎么能踢我小花呢?可是你也不是故意的,还种上了,我跟你道歉,你也跟我道过歉,咱们都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敢和你生气吗?”卞鹤轩拿炸鸡来分,“吃一块儿啊,多了不行。狗蛋你看着爸爸,别让他吃多了。”
  “知道,香爸爸咱们走吧,看电视吃去。”蛋蛋看出爹有事情要和客人谈,溜着旱冰带刘香去看电视。
  杨兴抱着一堆急救物资,不尴不尬的。“您儿子真聪明。”
  “他啊,呵,精着呢。”卞鹤轩是骄傲的,全摆在脸上,“你也聪明,怎么不好好做生意,天天送外卖呢?”
  和卞鹤轩谈过一次话,杨兴就摸清了他想哪儿说哪儿的风格。“我这不是出来体验生活嘛,体验体验。”
  “体验?小子蒙我是吧?”卞鹤轩找了个凳子坐,撕开湿纸巾擦手上土,“人能享福,没人给自己找苦吃,要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怎么,你跟家里闹掰了?”
  他是真体验过生活的人,所以看事情的角度很刁钻。
  杨兴无奈地一笑,算是默认了。卞鹤轩开始品茶:“这茶的年份还行,有时候味道太厚了反而不上口,容易涩。你是跟爹娘闹别扭了,还是跟兄弟姐妹啊?”
  杨兴端起自己那杯再喝,顿了一下。“跟爸妈,我就一个弟弟。”
  “嗨,老子猜就是。”卞鹤轩看他准准的,好久没和茶友侃大山,这会儿闲聊的瘾就上来了,“跟爸妈不至于啊,他们奔波不都是为你,将来财产都是你的。可以闹别扭,但没必要。”
  “……他不是我亲爸。”杨兴说了实话,因为他发现这人眼里揉不进沙子,又或者是憋太久了,被浓浓的茶水泡出发酵的味道,“我妈和他是二婚,他也没奔波,钱都是补偿款。”
  卞鹤轩发觉这小子忒拧巴了,性格像天津□□花似的。“补偿款不是钱啊?谁跟钱有仇?要能给我一笔补偿款,老子当年真不至于辍学。”
  “啊?您……辍学了啊?”杨兴反倒惊讶,“看着不像。”
  “都老早之前的事儿了。”卞鹤轩倒出茶水来,提前给刘香晾着一杯,“这个给我媳妇儿,他不爱喝热的,老找冰的喝。我发现你这人也挺有意思,看着跟家里过不去,其实是跟自己过不去。你知道自己现在干嘛呢吗?”
  杨兴看着远处的父子天伦,很陌生又很熟悉。“我送外卖呢啊。”
  “狗屁,你是浪费时间呢。等你把年轻的底牌抽空就该傻眼了。”卞鹤轩理解他跟家里拧着来的心情,大概是因为自己也走过一趟吧,看不得年轻人虚度光阴,“不是你亲爸,他养你没有?钱是补偿款,供你花没有?你就这么恨他啊,我看不是吧?”
  杨兴立马反驳:“我没说自己恨他啊。”
  “呵呵,装,接着装。”卞鹤轩更懂这种感觉了,一般处于伦理道德,孩子都不会承认自己恨父母,和他小时候一样。可情感是真实存在的,不虚无,不缥缈,那瞬间的恨就是真的,但恨是可以化解的。
  “……我就是,还没想明白呢。”杨兴喜欢卞鹤轩不绕弯子,聊天舒服,“我是恨我自己。其实他对我不错,可我就是……说不上来。等自己能赚钱那天我就想折腾,想把这笔钱都扔出去,打水漂都行。我看不起他,但我的钱都是用他的钱赚的,拿着别扭。”
  卞鹤轩把茶水一饮而尽。“懂了,这是你妈的错。”
  杨兴没反应过来:“你说我妈干嘛?”
  “说她啊,肯定小时候没少数落你,说你后爸给你花了多少多少钱云云,是吧?”卞鹤轩也快39岁了,什么都明白,也看得开,“所以埋了个祸根给你,让你恨他,还恨他的钱。没必要,其实真没必要。”
  一壶白茶喝完,卞鹤轩又添些水进去。“你这个年龄是最好的时候,没钱奋斗也行,有钱悠闲也行,偏偏你选了个最没用的方式,又没奋斗,又不悠闲。你后爸的钱来得再容易,也是他先有因才有的果。你傻吧?完全能用这些钱干别的,可你偏偏跟它过不去。从前有个故事,说大企业家都把儿子送公司基层体验去,从最低的工作做起,等我混到这个位子才发觉,这是吹牛逼呢。”
  “您什么意思?”杨兴反问。
  卞鹤轩看看远处的蛋蛋,说:“意思就是,没人愿意自己的孩子从基础开始,有多大本事就想送他去多高的地方。我赚钱为了什么?不是为了让我孩子尝我吃过的苦,两眼一抹黑从头开始,我留给他的是甜。我得送他去我没见过的高度,才对得起自己赚的每一分钱。这就叫父母心,懂了吗?”
  杨兴没有表情,他不懂,因为继父不是亲爸,怎么会有父母心呢。可他猛然间反应过来,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卞鹤轩也不是蛋蛋的亲爸啊。
  “您……恨过您父亲?”轮到杨兴倒打一耙了。能说这么多,想必是理解个中滋味的人。
  “恨过,但过就过了。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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