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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出名单-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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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茫然躺在床上,茫然看着他穿好衣物,走出门。
  一切止于此。
  我重新回到了小黑屋,得到了尴尬身份应得的尴尬对待。
  奇怪的是,一日三餐却一顿不少,样样精致有心,依旧一天二十四小时被医师围着转。
  我花了整整九天整理好思绪——
  我对荆卓明曾有种依赖,那种依赖建立在感情基础之上,故而,我总觉得他不可能、不能伤害我。
  其实反过来想一想,这又是什么道理?我和荆卓明现今是什么关系?真要算起来,连陌生人都比不上。
  我若是落到仇敌手上,受到的折磨定比割块皮肉要重得多,一路走来我方束珺什么样的伤势没见过,何曾吭过半声?
  反观现在,荆卓明区区一刀,我却哭到不像样子。
  何其狼狈,实在是不像话。
  想通这点,顿时对自己愤然。
  不像话的我用过早餐后,有人敲门,不等我应,人已经进来。
  是何黎。
  方方正正的脸上,一贯的面无表情,左侧脸颊上多了道疤,看上去上次伤得颇为惨烈。我这才想起,上次虽然是我无心之过,却实在是下手过重。
  看这架势,该不是寻仇来了吧?
  兀自胡思乱想间,何黎关上门,大步踏到床前,问:“三少,您想走吗?”
  走?走去哪里?
  我不做反应。
  “愈少爷是在老大身边长大的,这次愈少爷回来,我不希望他再出什么事。而只要三少您在,不确定因素就太多了。”
  我点头,以示赞同:“不过,不确定因素太多,又是个什么意思?”
  作为荆卓明手下最受信任的手下,何黎的话,是否出自荆卓明的授意?
  何黎虽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实人,但此刻却更显得像个聪明人,稍作思索,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我对老大的了解范围。所以我觉得,您该走。”
  如此,便不是荆卓明的示意了?
  我又问:“是俞槊要我走?”
  “不。”何黎摇头,“是我。”
  早在三年前,我就知道,何黎此人,非常不喜欢我。至于为什么不喜欢,我懒得管,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和我其实无甚关联,如何看我并不重要,总归给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不至于找我茬就行。
  但是现在,我却慢慢明白了其中原因。
  我指着自己的眼睛,问:“你一直都知道?”
  何黎静静地看着我,脸上不见任何表情,甚至没有丝毫的疑惑。
  我得到了答案。
  他不仅给出了回答,还慈悲为怀,为我为数不多的尊严留了余地。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滚出去。
  无奈何黎不甚配合,只杵在原地:“老大和愈少的羁绊,并不是您的两年可以斩断的,三少,何不走出荆家,放自己一马。”
  我抬头,与何黎对视。
  现今我才发现,何黎乃是个厉害角色,善用言语,杀人于无形。
  看来,当初那只杯子,果然该砸得再重些。
  我盘算着手头有没有称手的东西,何黎却先退开一步:“三少,要是同意,半个月后老大的生日晚会上,我安排你走。”
  

☆、chapter11

  离荆卓明的生日还有八天时,我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计较。
  一旦做了决定,心中悬石总会落下,故而我该吃吃,该睡睡,活得异常悠闲。 
  直到第十天,一众医师闯进了我的领域。
  我被摁在床上拆了石膏,腿不能弯,仰躺着观察天花板,顺带被医师们观察了整整半天。
  从中午一直到傍晚,期间没有动过分毫。
  我总觉得膝盖里埋了一颗毒瘤,只要稍微一动,毒液就会流经全身将我腐蚀,故而全身僵硬。而愈僵硬,又愈觉得那群医师是在对着副尸体忙来忙去。
  有什么可研究的?忙活到最后,还能还我一条健全的腿不成?
  庸医一群。
  耐心消磨殆尽之前,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一套西装被送到了眼前。
  据说,是荆老大送给方三少的新衣。
  银灰色,配米色衬衫,加一条墨绿色的领带,质地非常不错。 
  我不甚理解。
  阶下之囚,终日空对四壁,哪里需要这套新衣?
  打量完衣物,我得空打量起送衣服的孩子。
  也不过八、九岁,憨憨厚厚,低着头绞着手,显得异常紧张,见我看他,更是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我方知,我这般凶神恶煞。
  孩子哆哆嗦嗦,递出领带:“三少,您,您请。”
  眉宇间,竟有些何黎的影子;手足无措的样子,却比何黎可爱了不知几倍。
  我饶有兴致,问:“你怕我?”
  孩子憋红了脸,捏了捏拳头,转头看向那群庸医,眼中惊惧不作丝毫掩饰。
  我哑然,而后失笑,吩咐庸医们快快收尾。
  一众医师很快离开。
  果然,医师们走了,孩子也恢复了正常,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说话也利索了很多:“三少,您试试看,合不合身。”
  我依言,换上了这套西装。
  途中,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腿脚弯曲不得,着实费了好大的劲。
  荆卓明曾经说过,我是他见过的穿西装穿得最好看的。
  不知道,现今再次穿上西装,却又是何种狼狈相。
  孩子盯着我看,半张开了嘴巴,也不知道在惊讶什么。
  我试着向前走。
  一段平坦无比的路,走得坎坷不已。
  孩子那双眼睛里,也渐渐溢满了可惜之色。
  并非我观察人仔细,而是这孩子的眼睛太过通透,能让人轻易看出他的所思所想。
  我看着那双眼睛,晃了神。
  故而没有注意到他渐渐窘迫的神情,等我从愣怔中清醒,孩子已然跑了出去。
  挺有趣的孩子。
  #
  夜里。
  我睡得迷迷糊糊,脚尖稍动,骤然感觉到了床尾一截冰凉事物,不知底细,便将其一脚蹬下了床。
  坐起,开灯,想要看看半夜吓我一跳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没想到,东西没看到,竟看到了荆卓明站到了床尾。
  我着实一惊。
  我早知道荆卓明会来,但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他弯腰,捡起一把长形物,仔细端详了一阵,而后抬起头,看住了我。
  原来被我踢下去的,是支拐杖。
  “嫌它不好看?”
  我看着把那拐杖。镀银金属制,造型没什么特殊,但贵在样式大方。
  就算是把拐杖,也是把好看的拐杖。
  我哪能睁眼说瞎话?
  “好看,怎么不好看?”
  荆卓明满意地点头,走到床头,倒拿拐杖,将它递给我:“为你定做的,喜欢不喜欢?”
  喜欢?
  我叹了口气,摩挲着拐杖顶端,既不显粗糙又不显细腻的触感,我一向的喜好,在这柄拐杖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但是,我确实不喜欢。
  虽离了它举步维艰,但握着它,却更是觉得荒天下之大谬。
  刽子手送的,能安什么好心?
  “你还是快些回吧。”我感觉累极,指了指额角,“我不想伤上加伤。” 
  荆卓明点头,却并没有实际行动,只漫不经心地道:“7L有了新动向。同时下了对你和俞槊的追杀令。”
  片刻的安静。
  挂钟滴滴答答。
  我掂量着发表观点:“我毕竟出身7L,竟会有被下追杀令的一天,没道理。”
  荆卓明再次点头,又道:“阿槊没有什么仇家,竟然会被下追杀令,确实匪夷所思。”
  说罢,盯住了我的眼睛,目光意味不明。
  身居高位的人,总有些让人弄不明白的爱好,喜欢搞些莫测高深的举动来威慑他人:比如,了然一切的目光,再比如,似笑非笑的表情。
  若是心中有鬼,心理素质又恰好不过关,自行跳入陷阱,摔得七残八残的,也怨不得别人。
  可惜,我偏不上当。
  以不变应万变,平静地看着他。
  “我只想出面保一个,你说,我该保谁?”
  我揉了揉太阳穴。
  这些事,我分明做不了主,偏偏来问我意见,摆明了拿我寻开心。
  从来不知,事务繁忙的荆卓明,竟有这般无聊消遣的癖好。
  我收好拐杖,将其搁置在床侧,直视他的眼睛,以示我说得字字真心:“自然是你想保谁便保谁。”
  “你希望我保谁?”
  荆卓明再次问,如此不依不饶,好像我说出来,他便能如我所愿似的。
  我有些恼。
  受制于他,该吃的苦头也都已吃过,还要陪他玩让人大动肝火的游戏。
  一次两次无所谓,一而再、再而三,未免过分。
  我不知何处吃了块豹子胆,只觉得火气蹭蹭蹭,压制不住。
  “荆卓明,有事直说。”
  周围冷了许多。
  荆卓明为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着。
  我看着那杯水,一点一点地少,秒针转了五圈才少了小半杯。
  太漫长。
  我拿起搁置床边的拐杖,翻身下床。
  出去散散步,也算给了那把拐杖用武之地。
  荆卓明仰脖,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问:“你对7L传达了什么讯息?”
  果然,兴师问罪来了。
  我大呼冤枉:“任何人在荆老大的囚禁下,都会插翅难飞。”
  荆卓明冷冷地看我,拿出一张纸,放到我的面前,慢慢摊开。
  纸是7L专用名单纸,纸上只两个字:俞槊。
  字迹遒劲清秀。
  荆家人都会知道,这把字,出自方束珺之手。
  我立刻住了嘴。
  “你出了道愚蠢的选择题。”
  是。
  针对俞槊的追杀令,确实是我干的;我自己的,却不是。
  我并不是个多在乎组织的人,什么为组织奉献一切全然不在我的信条之内。
  当初为了荆卓明,曾经泄露过组织7L的情报,导致组织死伤惨重,差点被一锅端。一旦被查出,被下追杀令也在情理之中。
  现今败露,我为前事埋单,他俩却风流快活,我怎能不眼红?
  人一眼红什么干不出来?拉个垫背又算得什么?
  更何况,找了荆卓明这么大一个不痛快。
  陡然间,心情有点好。
  我告诉荆卓明:“我交了一份组织密员名单。”
  荆卓明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看着我的眼睛,询问:“然后呢?”
  我无一丝隐瞒,所知所晓和盘托出。
  “密员掌握7L的核心秘密,每一个组员的绝大多数的情报都在他们手上,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有人站得高了,难免怕有把柄落在他人手里。”
  言外之意,他的俞槊死定了。
  那份名单在荆卓明手中变了形:“真正的密员是谁?”
  我一口咬定:“是俞槊。”
  顺带着,暗暗观察一向处事不惊的荆老大的表情。
  荆卓明叠好那份名单,却没有多大的表情变换。
  这令我稍微失望。
  “他在我身边长大,是不是,我比你更清楚。告诉我真正的密员是谁,我不动你。”
  “我自然知道,你比我清楚,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盯着荆卓明,目光炯炯,“我说是,他就是。”
  “方束珺,我并不知道,原来你如此狠绝。”
  我看着他瞬间铁青的脸,陡然升起一股痛快之意:“荆卓明,你看着我,我告诉你方束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谁砍我一刀,我必定会还砍三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临死也必定拖个垫背的!”
  哐!
  水杯砸地,玻璃迸裂。  
  “不择手段么?”荆卓明低头看我,目光似狼,于无形中嗜我血骨。
  曾几何时,他看向我的目光是温柔的,像是春天的风,让我闭着眼都能感受和煦。
  哪似现今,冷硬如铁?
  蓦地,全身止不住一凛。
  我知道,我做得小人。
  若他先前对我还有丝毫旧情,现在也只剩厌恶而已。
  荒谬的是,我种下了因,却受不得果,受不得他对我的厌恶。
  不若破罐破摔。
  “密员的事,可不关乎你荆老大面子够不够大。”
  荆卓明看着我,仍凭威压渐渐迫人,在我双腿即将支撑不住之时一把扣住我的腰,将我拍到了墙上。
  指尖顺着腰际慢慢下滑,荆卓明将头埋进我的脖颈。
  用外人看来最亲密的姿势,咬着我的耳朵:“你说,阿槊和你,7L会先要谁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何曼尘尘投喂一颗手榴弹
骑毛驴嗷嗷快 投喂一颗手榴弹 一颗火箭炮
么么哒~
如果我说,这篇文其实是篇宠文,你们信么。。。

☆、chapter12

  “你说,阿槊和你,7L会先要谁的命?”
  毋庸置疑,是我的。
  7L容不得叛徒,从我泄露组织情报被他们发现的那刻起,我就已经被他们判了死刑。
  一旦落到他们手上,我必定死相不佳。
  或身首异处,或千刀,亦或万剐。
  想想,也实在凄惨。
  就算此刻安逸,也不由得一个寒颤,冷心透肺。
  我这边正面临生死之坎,荆卓明那边马上出台了新的消遣政策。
  他说:“屋里闷得久了,想不想出去看看?”
  不想。
  一点也不想。
  出了荆家大门,必定处处是7L眼线,我还不想那么快就奔赴黄泉。
  事关生死,哪能轻率?
  我心中警铃大作,立即摇头。
  异常坚决。
  “你怕死。”他笑,捏住我的下巴,“却又胆敢挑战我的底线,故意陷害阿槊。方束珺,你觉得我不会杀你?”
  “不,我只是以为我做得隐蔽,你不会发现。”
  我自暴自弃,实话实说,亲自扒了伪装,将嘴脸暴露给他看。
  买卖不成、仁义不再。
  没想到,他竟拍了拍我的脸颊,笑了。
  那笑太温柔,温柔到诡异。
  笑得我莫名其妙,笑得我遍体生寒。
  一丝战栗刻进骨髓。
  我不知他作何打算,只知,若是他发难,我手里刚好有支拐杖。
  但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竟未立即判我死刑、就地正法,而是在和我对视良久后放我一马,径自走了。
  我早已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但他竟如此轻易地放过了我。
  绝非寻常。
  门开,门关。
  我盯着闭合得没有一丝缝隙的门,心脏跳得一下快似一下。
  总觉得有东西在门缝中窥探我,总觉得门随时会开。
  总觉得,门开后,荆卓明会拿着一支枪对着我。
  我会死。
  不,我不能死。
  连滚带爬下了床,将锁上了保险,背紧紧地贴着门。
  还不够!
  我瞪着眼睛,环顾这间囚牢,囚牢太空,不安全。
  恶魔在一旁盯着我,只等我熟睡就会立即扑上来,将我拆骨扒皮!
  意识到危机,陡然惊出一身冷汗。
  怎么办?
  我迫使大脑飞速运转。
  不能熄灯。
  不能睡觉。
  不能毫无防备。
  不能熄灯、不能睡觉、绝对不能!
  怒睁双目、
  如此一夜。
  诚然,我从骨子里怕死贪生,故而能受这份活下去的信念驱使,一夜不眠。
  天亮了,那份强烈的不安随渐渐消散,我感觉好了很多。
  一没有了生命危险,精神就松懈了许多,困意汹涌,我爬到床上,沉沉睡去。
  梦到了父亲。
  老顽固推门而入,吹胡子瞪眼,抡起搁置一旁的拐杖痛揍我,边揍边骂:“混账!混吃等死!我方家没你这么出息的种!”
  奇怪的梦。
  我被痛殴许久,方才悠悠转醒。
  睁眼那刻,正巧碰上被保险过的门外钥匙转动的声音。
  咔嚓——
  父亲生前种种,好的坏的,不受约束地、电影般迅速在眼前过了一遍。
  我盯着门锁看,忽然发觉,从未这般盼着能再见他一面。
  咔嚓——
  门开,进来的是一身狼狈的何黎。
  我心里知道,就算今夜月亮西升,老头子也不可能死而复生,再痛揍我这个不孝子一顿。
  在世的时候,我暗地骂他作老顽固,现今人死万事空,连盼着他回来再教训我一顿都不能。
  何其无常。
  我感叹,继而觉得脸颊微痒。
  伸手,竟佛了满手的泪。
  人的眼泪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在情感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泪腺早就抢先一步,替我缅怀。
  何黎似乎被吓着了,愣怔地看我,半响,才问:“三少,您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荆卓明下令要怎样对付我?
  何黎低头,行了一礼,我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不忍。
  他并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故而这丝不忍,令我心惊。
  “三少,还请保重身体,节哀顺变。”
  我心中一突。
  到底什么事,语焉不详,说得我胆战心惊,着实讨厌。
  我狠狠擦干眼泪,瞪他:“你说清楚,要我节哪门子的哀,又是顺哪门子的变?”
  何黎抬头,对上我的目光:“方家祖宅昨夜失火。”
  失火?怎么会无端失火?
  电光火石间,脑子里出现了隐隐的猜测。
  心慢慢沉。
  何黎接着说:“死十余人,伤四十余人。方二少也……”
  心沉到底。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冲出喉咙,急切到嘶吼:“二哥怎样?”
  何黎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有个全身焦黑鲜红夹杂的人。
  伤势惨重,不成人形。
  但我确实看出了,那就是二哥。
  我只觉得此刻我被一根绳索吊着,慢慢放进烈火之中,即将遭遇大劫却逃不开。
  又急又痛。
  “烧伤面达86%,如果得不到救治,随时可能会去。”
  “带我去看他……”
  “老大不准。”
  寥寥几字,刻清了荆家老大的嘴脸。
  告知我二哥的情况,却又不准我去看他。
  荆卓明分明知道我和二哥的兄弟之情,也分明知道分秒也有可能是天人永诀,却不准我去。
  将我心肺乱划几刀,再扔进滚烫油锅,撒上椒盐。
  乐此不疲。
  这等居心,何其险恶?
  胸口有股怒火在烧,我咬牙:“他要怎样才准?”
  何黎缄默不语。
  我亮出筹码:“告诉他,我同意交出那份名单。”
  何黎还是别过了头,生硬地劝:“老大给您带了句话,‘方二少活着也是痛苦,还会成为三少的累赘,不若现在就去了,绝三少后顾之忧。’”
  如坠冰窟。
  心中有丝预感,那丝预感绞成一根丝,一下一下划着心脏。
  我已经很努力克制住情绪,却依旧牙齿打颤。
  “二哥……在荆卓明手上?”
  “是。”
  “为他,动过手术了吗?”
  何黎摇头:“没有。”
  答复如此残酷,令我肝胆俱裂。
  我跳起来,拽住何黎的领口:“为什么不立即动手术?他是存心想弄死二哥?!”
  “老大说,将死之人,何必折腾。”
  “他这是草菅人命!”
  怒从中起,正欲发作,却冷不防地想起了自己尚身处囚牢,七寸被人拿捏,如何有动怒的资本?
  我心凉,慢慢松开何黎。
  从未觉得生命这般脆弱过,也从未觉得自己这般无能过。
  我在悬崖,脚下乌云翻滚,寒风裂裂。
  荆卓明只需要稍微松一松小拇指,我就会立即坠入深渊,尸骨无存。
  我哑了声音:“告诉他,只要他给二哥安排手术,我就交出那份名单,对俞槊的追杀令也会被撤销。”
  一句话,用尽了肺活量。
  我又一次输了,一败涂地。
  说什么死之前拖个垫背的,全是痴人说梦,荆卓明何许人也,他要保护的,怎么会被他人所伤?
  我自作孽,我不自量力,可笑可悲。
  真狠啊。
  不愧是荆卓明,这番警告来得有效,直击我脊椎,打得我直不起腰,表皮无伤,却五脏俱损。
  敢动他的人,必定不得善终。
  我怕了。
  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去佛他逆鳞,不该去动俞槊。
  我撤出战线;
  我祝他们白头偕老;
  我求饶、我祷告。
  何黎却还在原地,丝毫不动。
  “去啊!马上告诉他,我交出那份名单!俞槊不会有事!只要他立即安排手术!”
  或许是我的瞪视太过急切,何黎终是走了。
  留我一人,静静地等待宣判。
  此时此刻,除了二哥能够接受治疗,其余什么都可不在乎。
  那死去的数十方家人也好,烧伤的四十余人也好,除了二哥,我概不关心,也力所难及。
  不知道老头子地下有知,又会被气成哪般?
  靠坐在床头,盯着对面墙上的挂钟。
  两眼发直。
  秒钟走得太慢,分明只有小小一格,可它每走一步,却要花费那么长的时间。让人等到心焦,却又不得不咬着牙、切着齿、耐着性子看它一点一点慢慢走。
  我一直在安慰自己,若荆卓明还有点人性,他会答应。
  他会答应,因为俞槊的命把握在我的手上。
  可我没想到,末日来得那般快,十五分钟后,何黎折回来告诉我,二哥死了。
  我不明白。
  我真不明白。
  为什么短短十五分钟之内,二哥就死了?
  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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