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红尘未醒-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作者:末一
申明:本书由全本umd/txt电子書下载}wωw。ūmdtΧt。còm自。

【正文】

第一章

十点五十一分。

我降下车窗,点一支烟,看着十米开外的幼儿园大门。再过十五分钟,我的女儿就会从里面出来,见到我的车子,大喊一声:“妈咪!”飞扑过来。

她是我的天使。

还剩下半支烟,车门外突然闪出一截阴影。“太太。”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我抬起头。老陈弯着腰,谨慎地和车门保持距离:“不好意思,太太。沈秘书想……”

“想什么?”

“今天是小小姐的生日……”

我冷笑一声:“噢,幸好我今天还是周太太。等她明天做了周太太再来抢我女儿不迟。”依旧抽我的烟。

他同情地看着我:“太太,对不起,我知道,现在你心里不好过……可是先生很久没有见到小小姐了。”

“他可以自己来这里看。牧牧十一点放学。”

他踌躇一会,终于说:“太太,你也知道的,先生在尽量避免和你针锋相对。”

我看一眼表:十一点整。

“老陈。”我尽量让自己的口气保持和缓,“我不是圣母玛利亚,童贞之身就能生子。女儿是我和他生的,至少当着牧牧的面,我不会吃掉他。请转告他放心。”

他叹气:“沈秘书既然来了,太太,你是知道先生的个性的……”

“请不要挡住我的视线,老陈。”

他侧开一点,继续说,“那小小姐……”

我打断他:“请不要误会,我没有同意你们把牧牧带走。这个生日,我和牧牧都不希望有外人干扰。”

他为难地看着我:“说实话,太太,你们的家事,我是管不了的。我也是为人做事,拿周家每月三千块……”

“你忠心耿耿,周家没有一个人舍得骂你。”我掐熄手里的烟头,冷冷看他,“而我却要被抢走唯一的女儿。”

他无话可说。

我说:“请你走吧。就算是周宴自己来,我也不会让他带走牧牧。”

就在这时,牧牧的身影在我视野中出现。一身蓬蓬的粉红泡泡纱连衣裙,白袜子,浅黄皮鞋,两把厚厚的头发在肩上一甩一甩。我立刻摁响车喇叭示意她过来。

她应声张望,笑起来:“妈咪!”对这边使劲挥手。

我说:“过来!”准备开门下车。

话音未落,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别到面前,车门打开,里面飘飘然走下来一个女人——

冤家何处不聚头。

我定定看着沈珺。拜她所赐,我与周宴六年的婚姻宣告破裂,而伊永远带着一脸无害的笑,说话声细柔又尖刻:“木姐,和已经不爱自己的男人过一辈子,何苦呢。”

那个下午的咖啡,是我有生之年喝过的最糟糕的一次。

我看着她,足足十分钟,终于笑起来:“何苦?”

对。何苦呢?石破天惊,我该立刻抽身撤退,放有情人一线天。

何苦不成全?

我大手一挥,把整杯咖啡用力泼在姓沈的脸上。

她捂脸尖叫:“呀——”

我放下杯子,欣赏她一身狼藉:“不好意思,一时手抖。”

“你说的对,有些人就是喜欢自找苦吃。”

我转身就走。突然有人抓住我手腕大吼一声:“木晓!”震耳欲聋。

呵,我当是谁,原来周宴担心沈珺被我欺侮,坐在临桌时时关注。我只顾斜眼看窗外,忽略了周边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我直到今天也恨,恨我只有一杯咖啡,不能再泼周宴一脸。

我箭一般冲过去:“牧牧!”

竟忘了脚下是八公分的高跟鞋。

沈珺转过身,秀眉一挑,笑吟吟看着我:“木姐,下次公司里做活动,我一定会建议周总办一个高跟鞋长跑大赛。”

我一把拉过牧牧藏到身后,也笑脸迎她:“不必麻烦,周总没有告诉你?我已经辞职了。”

她故作惊讶:“木姐的能力,大家都看得见。辞职多可惜!”

“谢谢夸奖。可惜我老了。”我说,“年轻人总比我更能干。”

“木姐总是这么谦虚。”她笑,“周总常说,没有木姐,公司就不能正常运转。难道木姐要跳槽?”

明知故问。

我懒得与她周旋,只说:“人总要往高处走。”抱起牧牧准备回车上去。她在我怀里像一条泥鳅,扭来扭去,小声说:“妈咪!你又抽烟!”

这个天使喜欢训斥我的坏习惯。

我低下头冲她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妈咪从不抽烟。”

“那妈咪就是不想和我在一起。”

我被她奇异的逻辑打败:“谁教你这么说的?”一抬头,老陈还站在我的车前,对着我们搓手苦笑,“太太……”

我打开车门:“牧牧,上去。”然后绕到另一边。老陈拦住我:“太太,先生那边……”

我挡开他的手:“老陈,谢谢你陪我等牧牧。”钻进车子。

他只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我们掉头。

我在车里远看沈珺。雪纺连衣裙,狐狸毛披肩,细带高跟鞋,又扁又长的一个人,已经看不清脸。我却晓得她在笑。

笑什么?

大约在她看来,我不过是纸老虎一只,吼完便跑。

完胜的是谁?

我迫切想抽一支烟。

牧牧看着外面,问我:“妈咪,为什么陈伯要陪你接我?”

“因为他正好路过。”

“他是要去找爹地吗?”

“妈咪没有问他。”我空出一只手摸她的脸,打算转移话题,“今天老师教了你什么?”

她捏鼻子大叫:“妈咪,烟味!”

我只好把手抽回来。

她指指远处:“那个阿姨是谁?”

这个问题总算来了。

我该怎么说?——噢,宝贝,记住她的脸!那是你妈咪的仇人,情敌!

我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我说:“牧牧,你喜欢她?”

“她长得很像我们的老师!”

“哦,那个盘着头发,喜欢穿长裙的?”

“是另一个。”她指手画脚,“前几天刚刚来的。头发有这么长,戴眼镜。眼睛又圆又大。”

牧牧从小喜欢看美人。尤其喜欢大眼睛者。她认定大眼睛便是美,不管是否肤白唇薄。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培养起她这样的审美观。

我附和她:“好,改天妈咪去看看。”

她说:“你认不认识那个阿姨?”

我点头。

“是爹地公司里的吗?”

我苦笑:“是。她已经在你爹地身边工作了好多年。”

车子上了高架。从车里向外看,一栋栋巨大的玻璃建筑缓缓向后移动,上面反射出一团耀眼的白光。我说:“妈咪最近比较空闲,可以在家陪你。”

她很高兴。

“今天你是寿星,想吃什么,妈咪都给你做。”

她说:“那爹地呢?爹地不过来?”

到底父女连心。

我安抚她:“爹地比以前更忙。”

她沉默一下,又说:“那爹地会不会打电话给我?”

周宴见不到老陈带回牧牧,大约会大发雷霆。他已经不爱我。可是我知道他有多爱牧牧。

我说:“当然。”

我们去超市里采购需要的材料。牧牧最爱吃鸡腿,偷偷藏一盒在推车的最下面。

我装作没有看见。

她说:“爹地喜欢吃鸡翅尖。”眼睛又恋恋不舍地盯着一盒鸡翅尖看。

我说:“爹地今天不回家吃饭。买了也没有人吃的。”

她默默点头。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不说话。我开启话题:“生日蛋糕我已经打电话去订了。是你最喜欢的黑森林。等我们回家就会送到。”

她趴在车窗上看风景。

所谓的风景也不过是一栋接一栋缺乏新意的高楼。火柴盒子一般窄仄的商品楼上密布着蚕卵一样的空调。偶尔有清洁工人在腰上栓着绳索从楼顶吊下来,卖力地擦洗大楼外墙和玻璃。

我已经忘了童年时这座城市是什么样。

牧牧突然开腔:“妈咪,爹地会不会送我礼物?”

“牧牧想要什么礼物?”

她想了很久,回答我:“那种白色的毛茸茸的大狗。比我还高,可以抱着睡觉的大狗。”

我说:“这个妈咪就可以送你。”

她说:“可我想要让爹地送。”

牧牧生性固执。这脾气是继承我的。在她更小一些的时候,有一次我与周宴带她去朋友家做客,主人便同我们说:“牧牧很有主见。这在同龄的孩子里很少见。”

那时候我与周宴都当是恭维话,相视一笑。

回家的时候周宴开车,我们两手相握,说起方才朋友所言,他突然说:“牧牧真像你。”飞快在我手背上落一个吻,又看向前方。

他没忘记自己此时是个司机,车上载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我忍笑骂他:“牧牧就在后面,你也敢不正经。”

手却握得更紧。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很幸福的女人。嫁一个与自己相爱的男人,生一个聪明乖巧的女儿,衣食无忧,事业有成。这是很多女人都没有做到的事。

车子始终在这个城市里穿梭。

城市要变。人也要变。

确实没有什么大不了。

在车库里停好车,我和牧牧提着购物袋坐电梯上楼。她为那一盒鸡腿而心虚,坚持要自己拿。

我摁下电钮,电梯门缓缓合起。

还差最后三公分,门缝里突然插进一只手来:“等等!”

电梯门又缓缓分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两手掰开门扇,喘着粗气,对我们嘿嘿一笑:“不,不好意思,差点赶,赶不上。”

我牵着牧牧后退一步,让出位置来。

他大步走进电梯,长吁一气,整个人靠到壁上,抬手点了按钮:18。

还不到二楼,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看牧牧,突然笑着说:“哦呀,好可爱的小姑娘。”

牧牧昂头答他:“谢谢大哥哥。”报以甜甜一笑。

她很早就学会怎样对付别人的赞美。甚至不用我与周宴指导。

在某些方面她更胜成人。

他自恋地摸脸:“真聪明。为什么不叫叔叔?”

她反问:“你很喜欢当叔叔吗?”

我险些笑出来。

他显然被问得难堪,还想说什么,电梯叮的一响,六楼已到。

我牵着牧牧出去,向他点头致意:“再见。”

牧牧也挥手:“大哥哥再见!”

他冲我们微笑。

电梯继续上升。

我从包里摸出钥匙,到了家门口,只见铁门虚掩。

难道是周宴?

牧牧疑惑看我:“妈咪?”

我说:“你先留在这里不要动。”轻轻推开门,玄关里果然有一双黑色皮鞋。客厅里有翻报纸声音。

周宴不喜看电视。嫌它吵闹。平时只翻看书刊报纸,偶尔写几字文章。工作忙后也鲜少动笔了。

我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牧牧反应比我快,喊了一声:“爹地!”已经冲了进去。

里面同样惊喜:“牧牧!”

一个是派情人来抢女儿的父亲,一个是一整天念叨父亲的女儿。好一出父女情深。

我定在原地。

周宴抱着牧牧站到我面前,面无表情地:“怎么不进来?”

我把手里的袋子丢到地上,脱了高跟鞋,换上拖鞋。

“本来以为你不回来,没买你爱吃的东西。”我背对着他说,“牧牧反复强调你爱吃鸡翅尖。”

他说:“牧牧很乖。”

也就无话。

我提着袋子径直去厨房。

换围裙,洗菜,烧水,仿佛一切如常。

客厅里传来他和牧牧的说笑声。也仿佛一切如常。

我在水槽边上撑住身体,抽油烟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反而使我感到内心安定。

我知道牧牧一定会告诉他,她想要一只巨大的毛茸茸的白狗做礼物,可以用来抱着睡觉。于是第二天客厅里就会多出一只这样的生物,价格高昂,血统纯正,靠我每日收拾狗毛和粪便,还要费心伺候它进膳。它只需好好做周小姐的抱枕。

周宴愿意为牧牧付出任何代价。

但他常常忘记我付出过哪些代价。

正如牧牧一直记得周宴喜欢吃鸡翅尖。

却始终不知道我爱吃的是什么。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一个局外人。

等做了鱼汤出来,周宴正在玄关同人说话。牧牧满脸笑意:“妈咪,蛋糕来了!”

原来是在签收蛋糕。

我说:“抱歉,牧牧,厨房里的抽油烟机太吵,妈咪没有听到。”

蛋糕店送了一张生日贺卡。打开来就有自动播放的《生日快乐歌》。上面是手写的大字:祝周牧小朋友生日快乐。很用心。

牧牧觉得有趣,把贺卡打开,又合上,再打开,再合上。歌曲断断续续总在放第一句:“祝你生……祝你生日快乐……”俨然成了新玩具。

她去问周宴:“爹地,为什么贺卡会唱歌?”

周宴把她抱在腿上:“因为有电池。”

她惊呼:“电池好厉害。可以换频道,可以开火车,可以转风扇。我以后也要做电池。”

周宴刮一下她的脸,满脸宠溺笑意,“好,做什么都可以。”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来。

我转身回厨房。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牧牧的尖叫声:“好漂亮!爹地,好漂亮!”

我端着一盘卤好的鸡腿出来,牧牧正在欣赏她的生日蛋糕。周宴收拾了蛋糕盒子准备丢掉。

我说:“牧牧,你先把蜡烛插上。让爹地帮你点火。”

她于是去拆蜡烛的包装盒。周宴掏出打火机等在一旁。

我给每个人摆好碗碟和刀叉,还有筷子和汤匙。

等蜡烛点燃,我拉好窗帘,五支烛光在昏暗的空间里微微摇动。

今天是牧牧的五岁生日。而就在一个月前,我与周宴刚刚度过结婚六周年的纪念日。

人说七年之痒。而我们就连坚持到七年的勇气都没有。

甚至没有勇气告诉牧牧,明天我们就要正式离婚。

第二章

当夜周宴不回公司。

我陪牧牧在客厅里看安徒生童话的大画册。他在书房办公。除了偶尔的翻书声,房里异常安静。

八点半,牧牧有些打瞌睡,我抱她回房睡觉。周宴突然从书房里出来,说:“今天我陪她。”伸手想接孩子。

我侧身避开:“你忙吧。”

牧牧已经睡得很香,皱着鼻子在我怀里微微蹭了一蹭。

他看我一眼,终于收手:“完了我有话和你谈。”关上门。

我走进牧牧的卧室,床上放着她的布兔子和维尼熊,还有很多小公仔,都是她睡觉时候的玩伴。

我把枕头摆正,然后把牧牧轻轻放到床上,拉上被子。布兔子和维尼熊分别镇守她的枕头左右。

牧牧小小的身体在被子浅浅的起伏下面像是可以忽略的存在。

我坐在床边看着她。

将来若知道实情,她是否恨我与周宴?是否从此对人世充满不信任?是否不再如此天真可爱?

事已至此。我们到底不是称职的父母。

我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晚安,牧牧。”然后轻轻走出房间。关好门。

周宴在书房里等我。

办公桌上一片凌乱。看来正忙得焦头烂额。

我说:“需不需要咖啡?”

他摇头,“不了,今天我不通宵。”指着书桌旁边另一张椅子,“请坐。”

我坐下来。

他沉默片刻,说:“我已经想好,这套房子归你。”

我说:“我的存款是足够买新房子的。你的担心不免多余。”

他说:“沈珺已经看中了新房。这套房子我是不可能再住的。”

“对,我知道,”我笑,“这房子也旧了,装不下新人。”

许久,他说:“牧牧的事,我也想通,不和你抢了。她更需要母亲。我会每个周末回来看她。”

我说:“那么我要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他定定看我,突然说:“木晓,你觉不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变过?”

我说:“我不认为变了就是好事。”

气氛骤然变得僵冷。

他抚额摇手:“你出去吧。”

我立刻起身准备回自己的卧室。

“木晓。”

他在身后叫住我,“对不起。”

我握着门把,泪水瞬间涌出来。

他低声重复一遍,“对不起。”

第二天早晨,我开车送牧牧去幼儿园。

牧牧从起床起便心情极好,在车上不断唱歌。我递一瓶水给她:“歌是好听,可别把嗓子唱哑了。”

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说:“妈咪,我告诉爹地了,我想要一只狗。”

我示意她继续。

她说:“爹地说今天就买一只那样的给我。”

我努力笑给她看:“很好。牧牧的生日愿望实现了。”摸一摸她的头。

她立刻捏住鼻子:“妈咪,你昨天晚上一定抽了好多烟!”另一手夸张地在周围扇风。

我无奈笑笑:“因为妈咪睡不着。”

她发挥“十万个为什么”的精神:“为什么妈咪睡不着?是不是生病了?”

我说:“妈咪的心像一个大旅馆,昨晚突然来了很多客人,挤得要命。”

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妈咪,没关系,他们不会在旅馆住太久。”

我掩饰自己发颤的声音:“牧牧说得对。”

到了幼儿园,我目送她走进幼儿园的教室,然后掉头开往周宴的公司。

老陈在楼下大堂里等我。

前台的职员叫我:“副总。”

他们并不知道我辞职。

我点头致意。

“先生在楼上等你。”

“我知道。”我往电梯走,“他早等得迫不及待。”

老陈觉得窘迫,不再说话。

电梯升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门刚打开,一个男子声音闯进来:“明明已经……”

我不经意抬眼,不由愣住。

是昨天和牧牧在电梯里遇到的年轻人。一手捏着文件袋,另一手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身上穿一身灰西装,梳了个正儿八经的发型,便好似换了一人。

若非当时见他眉眼清秀,难以印象深刻。

他看见我,也愣了一愣,说:“哎,你……”

我说:“幸会。”伸出手,“没想到你在这里工作。”

他赶紧收了手机与我握手:“真是太巧了。你也在这里工作?”

我笑:“曾经是。”

他脸上露出略略遗憾的表情:“噢……”

我补充:“我来交接一些工作。”

老陈摁了电钮,电梯又缓缓上升。

他也去21楼。

我说:“是找周总?”

他点一点头。

“嘿,每一次猜拳总是我输,只好我上来。”

老陈握拳凑到嘴边,微微咳了一声。

我说:“那要祝你好运。”

他冲我微笑:“谢谢。”

电梯门再度开启,已经是21楼。

我说:“我有些私事要找周总,可能会耽误你的工作,还是你先进去吧。”

他也不退让,连忙抱着文件袋跑进去。

老陈这才低声说:“那是个实习生。大学毕业,刚来一个星期。”

“哪个部门?”

“梁经理手下。”

那个工作狂。

我说:“到底年轻人,比我们有活力。走路也带一阵风。”

他只好点头。

沈珺不在前台,我坐在办公室外面翻报纸杂志,等了半个小时,才看见他开门出来。后面跟着周宴。

老陈迎上去:“先生。”

周宴拍了拍老陈的肩,对我说:“我开车。木晓,你的车先停在这里。”

那年轻人看看周宴,又看看我,仿佛想说什么,终于冲我点头一笑,走去等电梯。

我说:“谢谢。还要麻烦你送我回来拿车。”

老陈紧张地看我。

周宴没有生气,只说:“不客气。”

周宴的车就是昨天沈珺坐的那辆黑色轿车。

很久不坐此车,我觉得里面充斥陌生香味,怎样坐都不自在。

我说:“沈珺呢?”

他看我一眼,把车开出停车场,才说:“新房的装修需要有人监督。本来想让老陈去。她自告奋勇。”

我说:“你告诉她了吧。”

他点头。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书给我。

一式三份。甲方都已签好。

“你看一看。”

我扫一眼,飞快写下姓名日期,在心底描绘沈珺表情。终觉自己无趣。刚摸出烟盒,周宴发话:“木晓,少抽点。”

我松开手,烟盒滑进手提包底层。

“对不起。老习惯了。”

他沉默。

我侧眼看窗外。

民政局还在当年的老地方。绿树掩着粉墙,只是树更高一些,墙更旧一些。

上一次我们进去是为了拿红本,如今再进去却是为了换绿本。

准备登记的新人在楼道里搂搂抱抱地来去。一对对红光满面,只差脸上写喜字。

我说:“红的过了时,换一本绿的以免视觉疲劳也好。”

他不答我。

天底下大约没有比我们离得更干脆的夫妻。工作人员反复问:“真的考虑好了?夫妻一场不容易,非得一拍两散?”

我被问得不耐烦,说:“我们已经考虑过一万遍。”

直到回到公司楼下的停车场,我走下车,临关门时说:“总算好聚好散。”

他隔着车窗对我说:“证先放在我这里。免得被牧牧在家里翻出来。”

他想得很周到。牧牧已认得很多字。

我说:“好。”

时间已是十点。牧牧十一点就要放学。我需赶紧开车去接牧牧回家。

我挥一挥手:“祝你们白头到老。”

走得很潇洒。

回到自己车上,才发觉双手颤得厉害。我拿出包里的烟与打火机,点燃一支,却怎么也送不到嘴边。

最后不得不掐灭。

一切都结束了。没有不依不饶的车轮大战,没有纠缠不清的财产分割,唯一的女儿也归我所有。还有什么可不满足?

不,没有了。已经没有了。

我发动车子开往幼儿园。

那里有我最后的天使。

当天果真有人送狗上门。

牧牧正在客厅里玩游戏,我打开房门,只见面前一只大铁笼子,里面躺着一只白色的大狗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