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不蠹-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附在他背后,听他的自娱自乐,眼泪顺着脸颊流,落到齐金明的耳朵上。他的动作缓了下来,伸手摸自己的耳朵,又放到嘴里舔了舔。尝到了咸的液体,他转头看我,疑惑道:“怎么哭了?”

我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们是真的结婚了吗?”

他的眼皮上流着汗,也腾不出手去擦。他只是笑着去摸项链,把戒指转到颈侧,摇了两下,示意我看。他说:“戒指都有了,还不算真的吗?”

我说:“会不会突然某一天,你又趁我睡着的时候跑了?我只有个戒指,证明不了什么。”

他眼睛转了转,鸡贼道:“你还可以去找那个阿訇证明啊。”

我不答,只凝视他。半晌后他妥协道:“好吧,我答应你,再也不会那样了……”

我捞过他脸与之对视,他看我的时候,眼神温柔,没有撒谎,也不是敷衍。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新年过后,我和齐金明打算回杭州,之前我们一直浪迹世外,自以为可以脱离烦扰,可当我们准备回归文明社会,这才感到诸多不妙。譬如说,齐金明现在可能仍处于被通缉的状态,却又无法查证,我们总不能大摇大摆走进公安局,请警察同志帮忙查查自己是不是逃犯。这样一来,齐金明就无法乘坐任何公共交通工具,我一时苦恼得很。

齐金明倒是不慌不忙,抬手打了个电话,吩咐那边用他的身份证买张票,看看会不会把雷子引来。他挂了电话后,我质问他到底是怎么被通缉的,他说之前在下地的时候,墓口夹在两家农户之间,为了掩人耳目,便给了其中一家农户钱,把设备家伙都放在那家屋里。可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反引起了另一家农户的嫉妒,于是在齐金明他们收拾好东西要走时,另一家农户率人把路堵住不让走,还威胁要报警抓人。其他人都说给钱了事,他邪火一上来,开车撞了好几个人,一路火花带闪电地跑路了。就这么着,人是一个没撞死,倒把自己弄上光荣榜了,非常不值得。齐金明这么感叹,拍着大腿,悔不当初。

我躺在床上,斜乜着他,成心讽刺道:“齐爷牛逼!”

他还谦虚:“我哪儿牛逼啊,你舅才牛逼,以前的人都只是买卖点现成流通货,他是第一个敢自己攒局找人下墓的,我要干点什么,还不是都得都听他的?”

我说:“你也别往他脸上贴金,合着他在家好吃好喝的供着,全让你们出来上刀山下火海了?”

齐金明得意之色难掩,开始追忆峥嵘岁月:“我也不怪他,这种事儿我干得还少了吗?自从卖身给你舅,我是走过南闯过北,厕所后面喝过水,火车道上卧过轨,还和傻子亲过嘴。”

我一听他念顺口溜,那股老北京的狗气就上来了,知道准没好事儿,没想到还把我带进沟里去了。我蹬他屁股一脚,又说:“以后不准再搞这种高危活动了。都是结婚的人了,做事前要多为我想想,万一你被警察抓了,我岂不是守活寡。”

他假装听话,嘿嘿两声,说好。其实我知道他死性难改。

过了几小时,那边有人打电话说,票已买好,派了小弟去火车站逛了一圈,没有警察来抓,齐金明多虑了。齐金明嘎嘎笑,拍了拍我,叫我拿上行李出发。我们到火车站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个小伙子冲我们招手,他气喘吁吁跑到齐金明面前,把票递给齐金明,又说:“齐爷,票是拿您身份证买的,还特地现场买的,我拿着走了好久,没雷子来抓。您肯定想多了,当时场面特别乱,雷子没那么神通广大。”

齐金明笑说:“行啊,判断能力不错,下次带你去见见世面。”

小伙子一听乐了,点头哈腰:“谢谢齐爷!那我先走啦!”

等那小子走了,齐金明转头冲我一扬下巴,示意走了。我连忙跟上,问他:“那小孩儿谁啊?”

他说:“鬼市当铺里的小伙计,崇拜我们得很,一直想跟着我们下地。跟他说了多少遍了,盗墓根本没他想象的那么酷,没有机关啊粽子什么的,愣是不信。”说到这儿他拿食指指指太阳穴,“感觉这儿不太好使。”

我说:“人家就是想见见世面,你就带上他呗,我看小伙子人挺不错的。”

他冷笑一下:“是,我看比起你,他估计还能派上点用场。”

我佯装发怒,抡起王八拳要锤他,他则假装闪躲,满地乱跑。可能是场景太过肉麻,一旁路人纷纷侧目,齐金明横路人一眼,意思是老子谈恋爱,你看个鸡|巴,同时散出一身金戈气息,吓得旁人避之不及。

我和齐金明一趟火车回了杭州。在火车上,我躺在下铺,齐金明本来睡中铺,非要爬下来趴到我身上睡觉。火车一日千里,窗外是中原景色,覆盖在茫茫大雪之中,他枕在我胸口上,偶尔闻我身上的味道,我知道在天寒地冻里,书香混合上体温,能让人觉着格外馨香熨帖。我完全放空,漫无目的地思考,拿手捻了他一缕头发,捏在手里捋来捋去。我突然想起,我们上一次一起坐火车,还是逃票上来的,我们一起躲在厕所里,齐金明就是这样闻我身上的味道。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没再提过我们俩气味的特别之处,所谓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因为逐渐习惯彼此,所以不再觉得有甚特别。

想着想着,手机响了。我划开一看,发现是摄影师,丫还惦记着拍结婚照的事儿,此刻发了张西湖雪景图给我,兴奋配字道,我已经在路上了,你们什么时候到杭州啊!这是摄友拍的,断桥残雪啊!在这儿拍结照肯定杠杠的!

我之前跟他提过,我是杭州人,要拍结婚照就回杭州拍,没想到他这个拍照的跑得比我们结婚的还快。我也是被新婚的快乐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想到其他,立马发了条语音,说我们明天就到杭州,叫他赶紧准备好设备云云。

翌日凌晨,我和齐金明到达杭州,我们俩在火车上睡得饱饱的,精神抖擞,容光焕发,马上下车直奔西湖。摄影师正在西湖边儿上的小饭馆吃早餐,一见到我们,饭也不吃了,背起一背包的设备就出发,到了西湖我们才傻眼了。我往年这个时候都呆在家里吹空调,从来没在这么冷的天气来过西湖,没想到西湖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挤挤挨挨,水泄不通,全是来看断桥残雪的。

见此场景,我如雷灌顶,这还拍个屁的结婚照,拍出来估计都不知道是谁跟谁结婚了。摄影师不是杭州人,从不知道西湖黑幕,他被那摄友照片骗了,此时悔得直跺脚,还怪我道:“怎么这么多人,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也气愤:“我哪儿知道啊!哪个杭州人大冬天没事儿跑西湖来玩?!”

齐金明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好像全与他无关,他只是在旁边看着我们俩斗嘴,狂笑不止。

没过多久,我和摄影师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我们仨上公共厕所旁边休息区坐着,看见哪儿人少就往哪儿扎,赶在下一波游客出现摆好姿势,争取十秒钟拍完。谁知道整个西湖,十景之多,整整一天,竟没有一个地方有空闲。那天我们唯一留下的一张照片,是摄影师用手机拍的自拍。当时他说:“咱们总不能白来一趟吧,兄弟们抬头笑一个!”我刚抬头,他就拍了,也不知道拍成了什么样。后来摄影师把自拍发给我,我定睛一看,四分之一都被他的胖脸挡住了,我在他身后笑得臊眉耷眼,要死不活,齐金明坐在最后,离我们有点距离,拍出来显得小。他坐在休息区椅子上,背弓着,跷二郎腿,手托下巴,若有所思,深沉迷人。

我跟齐金明没有合照,过去的游客照都是一人拍一人比姿势,留下来的都是单人照,所以这张照片显得弥足珍贵。我把这张图片设成了手机壁纸,去苏州过年的时候被林雨邨看到了,他问我这是什么,我说这是我的结婚照,他说啊?你和这个胖子结婚啊?

作者有话说:
不蠹群 961490741 大家来玩~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农历新年将至,老规矩到苏州过年,还是在得月楼,这是齐金明第一次跟我见家人。我本来纠结于到底怎么把他介绍给辜松年,但我看他一天晃晃悠悠,自己一点都不急,我也懒得费那个心,到时候等他们两个自己尴尬吧。

我们到的那天苏州下雪,得月楼贴金敷红,灯笼高挂,我和齐金明踏着雪进去,其他客人早就到了。服务员把我们俩带到门边,我把门推开一个缝,探进身子窥视,远远看到辜松年在打麻将。他嘴里叼着只烟,烟雾都熏到眼睛了,他又顾着打牌,腾不出手来拿烟,只好偏着脑袋让烟往上升。这老男人形象帅倒是帅,可惜他赌瘾难戒,疲惫难掩,沧桑顿生。我定睛一看,丫可能刚出院,居然坐的是轮椅,拿牌的手也不大稳,估计下手术台也没多久。

辜松年感知到有人看他,转头看来,一见是我,他冲我点点头,示意进来。齐金明跟在我后头,鬼鬼祟祟地溜进门,他和辜松年对上眼的时候,辜松年明显怔了一怔,拿牌的手颤了一下。齐金明嘿嘿地笑,冲他敬了个礼,有点猥琐,像见了孙悟空的猴子猴孙。辜松年不理他,抬手打了最后一张牌——就是这局结束的倒数一张牌,我也不懂赌博,只好这么形容。这只牌一打出来,全桌叹服,纷纷给钱,然后又是稀里哗啦一阵揉牌,重新开局。辜松年从座上起来,走向一边,让另一老头代替他的位置。他走向窗边,冲我们招招手,我指着自己,意思是找我?他摇头,再指一次,齐金明很聪明地过去了,他们俩凑到窗边开始说话。窗外是苏州的天,天是灰色,低而暗哑,雪已经停了,风吹得一棵枯树不停摇。树影在他们两个脸上浮动,齐金明倚在窗玻璃上,一手插裤兜,腿交叉着,没个正形;辜松年则捏着打火机不停点火,翻来覆去。他们一直低声讲话,像在密谋大事,两人偶尔看我一眼,似乎是讲到什么和我有关,要是和我对上眼,齐金明就点一点头,微笑一下,表示没什么大事。

没人搭理我,我只好挪到角落,一个人坐下看菜谱。过不多久,林雨邨也来了,也不晓得是从哪个野鸡摄影棚赶过来,他气喘吁吁,坐下就问:“哪个是齐金明啊?”

我说:“跟我舅站在窗边那个就是。”

他往那边看,看完还咕哝一句,是苏州话,我没听明白,于是问他:“说什么呢?”

他冲我挤眉弄眼:“你压得住吗你?”

我踹他一脚:“滚!滚!”

他才不理这点威胁,乐呵呵地脱了羽绒服,拍拍脑袋上的雪粒,一下倒在沙发里,舒服得眯上眼睛。过了半晌,他猛地转身拍我:“哎,你不是说要带他去我家山庄玩的吗?走不走?”

我问:“什么时候?你这也太突然了吧?”

他说:“择日不如撞日呀,今天吃完饭就去。我还不得帮你把把关吗?”

我笑骂:“你把个鸡|巴。”

他乐道:“是给你把鸡|巴,不能让少爷贵吊所托非人。”

我快给他气晕了。

当天那顿饭吃得很没滋味。饭桌上少了好几个老面孔,辜松年身体跟不上,也没有好好招呼,大家点点头握握手,吃完饭就散了。齐金明跟我说,那些人一看我舅身体垮了,觉得辜家会走下坡路,全都偷偷自己刨食去了,这次没来的人,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来。

我仔细回想,留下的全都是一直跟着我舅、在外没有人脉的,或者有点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的,这种想断也不好断。除了他们,那些自己有点手段的,巴不得趁此机会自立门户。我这么一想,很是无奈,辜家从来也没亏待过合作伙伴,可本就是利益连接在一起的关系,利益没了,关系自然就没了。

心情愁云惨雾,自然也没闲心游山玩水,我谢绝林雨邨的邀请,和齐金明随便找了个酒店住下,打算过两天就回杭州。酒店是个老房子改的,枕河而居,河上有运沙船来往,一会儿从桥洞里钻出来,一会儿又往桥洞里走,看得人心惶惶,总也静不下来。

晚上躺在床上,我问齐金明:“要是跟我没有这层关系,你还会帮我家做事儿吗?”

他躺在床尾,四仰八叉,几乎就要睡着,听见这话回我一句:“我帮。”我心里一暖,心想这人还是靠得住,谁承想他接道,“我帮个屁呀,我早就跑了,我出去逍遥自在去。”

我蹬他一脚:“真是喂不熟的狗。”

他叹口气:“哪儿能喂不熟呢?最多不过是要比其他的狗多喂一阵才会熟。”说完他冲我笑一下,眯着眼咧着嘴,嬉皮笑脸地朝我表忠心。我本来倚着床头想看看书,这下可好,书也看不进去了。我翻身爬向床尾,压在他身上亲嘴,手也探进他T恤里乱摸。我俩好一顿乱亲,能感到他鼻尖一直往我脸上戳,亲完之后,他微微气喘,眼睛半睁,眼里泛着水光,是憋着了。我又想压上去,他拿手推我,求饶道:“累了,少爷饶了小的吧。”

我直起身道:“那就睡吧,我去把灯关了。”

他点头,反身一扑,把脑袋埋在被窝里不起来,我看他那样子,像是打算就在床尾睡了。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我发现齐金明是个无节无律、不循规矩的人,他可以在床尾睡觉,也可以在厕所吃饭,半夜起床,早上进窝,总不在正经时候起居,老在天光大亮的时候做|爱。他是个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人,和他在一起后,我也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我把枕头撤到床尾,既然他想这么睡,我就这么睡。我给他盖好被子,苏州的晚上很冷,一夜河风没有停歇。

凌晨时我醒了,惺忪地去拿手机,打算看看现在几点,要是还早就再睡会儿。我刚打开手机,屏幕灯光亮的一瞬间,我猛然惊醒,发现齐金明没有睡在身边。我一下翻身起床,心里怄得想哭,心想这人还是骗我,一直以来我只求他这个事,他连这一件事都做不到。

起床动作太猛,我坐在床沿,心悸得厉害,光脚踩在地板上,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心里失落得空无一物。

这时我听到齐金明的声音,他说:“你干嘛呢,半夜抽风啊?”我转身一看,他坐在窗沿上,脚在空中荡来荡去,手里扒了一半橘子,一边吃一边看河景。

我心里一下就踏实了。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我转身一看,他坐在窗沿上,脚在空中荡来荡去,手里扒了一半橘子,一边吃一边看河景。

我心里一下就踏实了,骂道:“你什么时候起的?想吓死我啊?!”

他耸耸肩:“没睡多久,四点就起了。”说到这里,他往嘴里丢进最后一瓣橘子,走过来坐到床边道:“天还没亮呢,才五点,再睡会儿吧。”

我掀开被窝钻了进去,他就坐在我旁边,我拖住他手问:“怎么不多睡会儿?”

天还黑着,隐约有河水声,屋里很暗,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说:“昨晚你舅跟我说,有路子的人全他妈跑了,现在家里是只靠我这条线了,我得去给他把场子撑起来。我心里事多,就没睡着。”

我没接话,只抱着他的手,摸他手上凸起的筋脉,从手肘到手腕,由手背再到手指。齐金明的手大,少肉多骨,掌心挺硬,据说这样的人命也硬。我摸着他手,想到他这双漂亮的手所做之事,不由得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值感。我知道藏古界的光鲜文雅下,必然隐藏着这么一行人,土里刨食,争抢掳掠,但我多希望这些人里没有他。我想起沧浪馆的那些藏品,老老实实放在博古架上,便于随时供人把玩。还不认识齐金明的时候,我不知道那些献品来之不易,不问价值,肆意糟蹋,但凡他在我的生命中出现得早上一点,我都不会是现在这个纨绔的样子。

思量一阵,我问:“那你是不是要回去了?去和辜小鹏他们一起。”

齐金明沉默半晌,答道:“嗯。”

我突然很是生气,他总这样先斩后奏,做什么事都不和我商量,死到临头才逼我接受事实。我猛然坐起,骂道:“你非要等我我问你才说,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就是通知我呢,你到底什么意思!”

齐金明迟疑了一下,我哪儿见过他这样。他说:“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想着晚一点告诉你,你就晚一点不开心。”语罢他俯身过来,靠进我怀里亲我,大有安慰之意。他一面亲一面解释:“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认识你以后,我本来已经打算不再下地了,但现在辜小鹏和蓝田还不成熟,我不得不去管着他们……”

我捧着他脸,不停啄他,疯了一样流泪,问道:“那我呢,我还能和你一起吗?”

他竟然也哭了,攥着我双手手腕,轻声说道:“你就留在杭州,以后管沧浪馆的账,你舅舅说,他可能没多久了。”

我放开他,把头偏向一边哭,我不愿面对他,只用余光看到他脱了上衣,跪坐在我被子上,颇有羞惭之色。他埋着头,声音很低,像是请求:“少爷,来吗?”

我果断拒绝,把T恤给他丢回去:“穿上,又不是分手,打什么炮。”

齐金明一言不发,默默扑了过来,把我压在床尾。我的头垂下床去,血液倒流,瞬间发晕。他就这个姿势吻我,像往常一样野性,却又带着以往从未有过的悲伤。我倒垂向地,在暗月光里看到他的脸,双颊微凹,眉目柔情,纵然带泪,还要笑上一笑,哄我开心。此时天地倒置,戒指从他领口滑出,在空中摇曳,蓝玻璃闪出海波纹。

我不再看了,闭上眼睛,口唇微张,放松脖颈,向后垂向虚空,在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感到无能为力。我不愿意齐金明去做那些事,可我偏偏依仗他做的那些事而活,我没有资格留住他。

很久以后,天亮了一半,雾蒙蒙的,河上有船了。齐金明搂着我,我们俩缩在床上,被窝乱得一泡污。他哄小孩似的,在我身上轻轻地拍,还唱着点小曲儿:小妹妹送我的郎呀,送到了大门北,一抬头我就瞧见了一对鸳鸯来戏水,鸳鸯戏水成双又配对,也不知情郎哥多久才能把家回。

我卧在他怀里,把玩他当成项链戴的戒指。我说:“你一个人在外面,不能把戒指弄丢了啊。”

他说:“肯定的,我把它拿下来放保险柜里锁着。”

我反驳道:“不准拿下来,不然别人怎么知道你结婚了。”

他连连点头:“是是是,我天天戴着,我给它镶脑门儿上,告诉所有人我结婚了。”他顿了一顿,又接道:“那你也不准和别的野鸡乱搞,特别是你那个发小,涂脂抹粉的,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呢。”

我气乐了:“人家涂脂抹粉碍着你了?再说了,我们俩是亲戚,我也没饥渴成那样,专找熟人下手。”

他笑道:“怪不得呢。我昨晚看你们俩关系那么好,还以为丫对你有所企图。”

我阖上眼,颇为疲惫:“我们俩是表亲,他长得跟我妈有点像,我妈走得早,我睹丫思人呢。”

齐金明不再说话,一时陷入沉默。我不睁眼,只问:“你什么时候走?”

他说:“你睡吧,我等你睡了再走。”

我猛地睁开眼,斩钉截铁对他说道:“不行,你知道我讨厌那样,我要看着你走。”

他想了想,冲我点点头,于是翻身起床。他花了不过半分钟就穿戴好,还是那套衣服,轻装简行,寒冬腊月也不带变。他甩手披上外套,什么行李也不带,潇潇洒洒地往外走。走到一半他折返回来,蹲到床边,对着我说:“少爷,我走啦。”

我点点头,表示允许他离开。他嘿嘿一笑,配着愁眉泪眼,表情极为幽默,笑完他转身向外。我目送那道黑色身影闪出门去,很快门又扣上,锁舌发出清脆的一声。

我见他走了,在床上翻身望向窗外,以为他会从河岸上路过。我看了很久,河上的运沙船都走了好几趟,冒着不健康的烟。桥横跨两河岸,桥头来了买早餐的小车,卖包子豆浆八宝粥,一揭锅就是一阵白雾。正是早上七点,大家上班上学,桥上人和自行车都多,来来往往,他并不在。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第一个不守诺的人是齐金明。他本来说能够像以前一样,春秋下地,冬夏回来,但大半年都没见到他的人影,而且半个古董也没带回来。他回不来,没有新鲜货色补充,别人也便知道辜家快要完蛋,开始自家打自家的算盘了。

第二个不守诺的人是辜松年。他卖惨说自己可能没多久了,其实只是手术做得不行,肿瘤阻碍神经,他在三月的某一天晕倒,从那以后就一直睡在高护病房,再没醒过来。我为了他好,请了两个陪护,后来因为资金短缺,两个减成一个。我问那个陪护大妈,说一个人会不会忙不过来,大妈热情地说哪能啊,你看你爸爸一天也不说话,也不动换,可省心了。我心想辜小鹏兴师动众跑去西藏求佛,果然还是没用,封建迷信真要不得。

没有辜松年撑着,家里生意果然节节败退,揭开太平粉饰,这才发现底下疮疤。原来沧浪馆也欠了不少债,其实做生意的谁不欠债,生意越兴隆欠债越多,当年债主见辜家生意雄霸江南,所以一直不管,到现在屋漏偏逢连夜雨,谁都来要债了。我屁也不懂,烂账一堆,为了堵漏,到了后来简直是清仓大甩卖。过了大半年,沧浪馆的伙计见状不好,一个接一个跑了很多,最后只剩那个库管员陪着我,我一问才知道他也姓辜,跟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