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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寻尔-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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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问话似乎使中年女人受到了莫大的惊吓,拿着说明书的双手夸张地颤抖了一下,旋即为了掩饰不自然似的急忙把手放下,抬起头来看祁安。双目中隐现近距离之下才可观测得到的微微不安情愫。
  “你要买什么啊?可以随便看一看啊。”
  她的反应果然是看说明书看得太过专注了。有一种专注会被突如其来的刺激震慑得近乎一惊一乍。如在深夜里,沉睡中的人在似要将整个天宇劈开的巨响之雷的一声轰鸣之下,突然从安稳的床上直接被那雷击倒再一把抓起般的,腾地坐起。是神经对不自然之干扰最为直接的条件反射地反应。
  “阿姨,我想买一条手帕?”她努力将声音压低,以使之尽可能呈现柔和之色。却自觉语调并不带有多少温暖情调,是极通式化的交易性音色。并且是对着摊上的物品发言。
  “手帕?手帕……”用不同语调重复着,眼光在跟前摊子上左右逡巡。她像是努力在脑中搜寻关于这一名词的具体形象同时结合摊子上的实际情况好及时给出恰当的指导,或是想要将这一似乎尚且缺乏具体形象的记忆之外的新鲜名词再次塞进脑中词库里。
  “有吗?”可有可无的问话。
  “现在谁还用手帕啊?”猛然顿悟一般,似乎发觉原来手帕这一东西在她的印象里是有的,而且应该是已经腐朽为历史的不可用之物。“现在没人用手帕啦,喏,不是有纸巾吗?”中年女人拿起白色塑料纸的一小包纸巾仰起身子递给祁安,好像她在为这一满脑子老古董思想似的年轻人尽己所能地输入她意识中属于新时代的物质精神。
  “呵呵,没有啊?”
  “手帕?没有。我这里没有。”
  祁安当然知道她的摊子上并没有手帕。这是一个愚蠢的打开话题的方式,比问她是不是在读什么说明书更愚蠢。兴许那说明书在她已经成了闲暇时光里最好的名著,如纸巾在她看来是手帕在新时代里毁灭性的继承者。
  “哦。那好吧。”自觉愚蠢的开头,同样缺乏智性或感性的结尾。如说无所谓般的敷衍了事。
  “小姐。”
  中年女人似乎这才真正怀有目的性地正眼打量起了祁安,将她从头看到脚再回到她的脸上。称呼中还带着丝丝严肃的庄重。直至祁安再次将些微疑惑的视线转至她脸上,她才继续发言。
  “我跟你讲,你一直坐在那里,那么久哦,我看到有一个人,中间好几次用机器对着你拍照啊。”
  “嗯?”
  “我说有人一直在偷拍你!”

  ☆、常寂无碍

  从城市上空掠过的冬风拍打着插入云端的树叶,发出沙沙声的尖叫。相互挤攮着或被上端保护得严密完好的中部至以下的树叶,安静得疑似不作为大树的一部分而存在,或本就不存在,而没有根须的大树是直接漂浮于半空中再直刺苍穹。
  那稀稀拉拉不具和谐音色的对抗,在祁安听来却似“远方的鼓声”。不是确切的擂鼓声,当然也不是架子鼓。不是一击即中的百步精准射击,于确切入耳之前,要经历在一段时间和空间里的蜿蜒回转飘荡,有流水般的高低趋向,是一种入耳后在意识中衍化得具有某种和谐音乐性的声音意象。树叶与风的欢呼或相互宣战,从高处领空至人的耳朵,之间都不是直来直往的。
  想要领受如此感官体验,就必须连贯性且来者不斥地敞开听觉及心理官能,欢迎所有伴随着头顶上半空中树叶的战斗声而来的一切音律,并且将这繁杂音律之下现实存在着的形象有选择性地进行接纳吸收,同时配合着内在和谐的音律特性进行直感上的拼接组合。那么这个组合将成为无论失去了哪一方都会变成无比不协和的存在的音乐性现实存在。如音乐录影带中,音乐人的表演适合有声播映。
  此时冬风摇晃树顶的声音,在祁安听来便是与眼下的现实情境共筑和谐的“远方的鼓声”。不是远方的旅途对村上春树的灵性般的召唤,只不过是切切实实地被其他一些音响隔断的却不至于完全于耳际匿迹或毫无影响的声音。它绕着蜿蜒山路般时不时在意识之内飘渺而至。
  一株大树之下木制着漆横条组建而成的靠背长凳子上,一个打着黑色领带着白衬衫又一身高级西服的年轻男子,凭着大致同一个姿势坐了很久很久,让人怀疑他曾经就着某一姿势睡了过去,对身边一切毫无知觉。双手拄在膝盖上捧着太阳穴,或单手用手掌心撑着额头而另一只手横在膝盖上。他坐在她的右侧面,在临近步行走道的一方角落里。
  祁安深觉他已被某种她所不知晓的忧伤音乐笼罩。此时他听到的不可能是那外边马路上一辆辆像是无人驾驶般往来机械奔跑的车辆的单调而机械的鸣笛,甚至不是旁边的户外课堂里那群野孩子般的喧闹。是有什么她尚未捕捉到的引发他深思的声音将他的全部注意力吸去。只有两只手臂偶尔调换一下的单一姿势,始终没有闭上眼睛。不管哪种姿势,双眼始终一个朝向地盯视着视线直抵的在他身体及浓缩影子范围之内的地面。似乎有一个难解之谜已经困扰了他不止一辈子,想来这里暂且遗忘,无奈却被顶上那飘渺而来的声音诱进了较之前更深的深渊里。那不具名的困难,那与她感知相异的音响,叫他头痛万分,以至于转动一下头部都不太可能。降低头部疼痛度的最佳暂行办法,即是尽可能地保持静止不动。
  祁安从一进来这个供人歇脚的路边小公园,就一眼看到了他。他无言的沉默力量太过强大,鹤立鸡群般,让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异相凸显,周围的喧闹嘈杂却是千篇一律的时间常态。然而在她等待着坐了很久之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做出一个最简单的,且应是最自然而然地源于人类本能好奇心继而善意的举动。不是走上前去问他关于顶上树叶的沙沙声对个人思维的影响的看法,而是问他是不是需要一些什么最基本的医药帮助。她的电脑包里就常备有缓解头痛的药。
  光洁的花岗岩地面上布满树叶枝桠的幻影,好似在水中漂浮不定。树枝相互间挨得再密,也依然挡不了已偏离头顶直射而入的太阳光线。年轻的西服男子同她一样,坐在被巨大的树影覆盖的木凳子上。男子与外界隔离的物质屏障,是他凳子外边的那棵站在凳子上依旧触不到枝桠的大椿树。他和她共同的背后;是仍然爬满青藤的漆上绿色颜料的铁质篱笆。
  他们之间,是一位坐得端端正正,正踌躇满志地看着大开黑白印刷的报纸,好像对天下大事尽皆在握的花白头发老人。从他来时,他就在努力彰显着自己的存在,一步一顿下浑重的脚步声向他走近的座椅发出自身降临的声明。颇具军官严威。将带来的报纸用双手哗啦啦地抖开,似乎报纸与他自身皆神圣的存在。至少他能够将内容研究透彻,并就着某一版面上的某一则吊人胃口的新闻标题之下的某一篇家长里短就其遣词造句方面厥词谴责个好半天。所有这一切,都在他无声的瞪视之下进行。
  隔了这么一个长者,祁安还是一眼望见了那个好似正只身涉足悬崖却独自将一切实实在在的恐惧强压在西服之内的年轻男子。
  没有什么能够将他打扰。旁边孩子的欢闹声无法为他注入快乐,中间凳子上老人的严肃正派对他来说是多余的。他对己身烦恼并痛苦的独自默默关注,他的力所能及的克制,那种自我牺牲的尖刻隐忍,想把一米八的消极情绪极尽所能地缩小扩散面积,坚忍的意志在阴影之下的高级西服上踊跃着光芒。祁安不能自已地将鲜少用到的数码相机的焦点越过中间严肃端庄的老人直接对准了他。她不能走近着将他打扰,近距离侵扰了他的宁静。任何唐突的开口,于她都将无法饶恕。这种陌生而圣性的沉潜,至少要暂时与之保持一定的距离。
  在高倍像素的数码相机里,年轻男子双唇紧闭,侧面依旧流光的大眼睛投射出的必定是坚定的视线。在按下快门的下一秒,他将单手支撑换成了双掌捧额。身体前倾的大体姿势与先前无异。
  老人的余光扫射到祁安往他的那个方向拍照后,双手捏着报纸悬在空中,用第一次意识到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物的眼神,带着好奇而严肃的神情看祁安半放下的数码相机,再盯上她的眼睛,似乎在说“拍我干嘛”。可祁安此时的脸上是没有任何特殊的语言的。他旋即又似首次发现了另一号人物的存在,头部麻利地进行了一百五十度的摇转。期间半举在空中的报纸始终没被弃下。在他的双眼重又回到那某一版的报纸上两秒后,他终又将他庄重的眼神冲进了祁安此时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正开始蔓延开来的视线源头。
  然而,在祁安还未来得及对他回以礼仪性的一笑的当下,他已起身将报纸丢在木质椅子上,甩甩屁股,好像坐过的椅子上满是脏污,但却要暂由他带来的报纸继续占领着。双手交叉在背后,侧着身子从年轻男子面前走过。他再次以首次见到男子的表情慢下一步脚步来将他身旁的男子打量。嘴角向下弯起孤高且不屑的谴责之弧度。年轻男子那模样看似正满脑子懊悔地向他抱头忏悔,而他却瞬即吝于原谅。祁安看他挺着那即将枯朽的脊背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就拍了一张照片。缩拢此次一经杭州的一部分心理印象,足矣。没有进行回放查看,祁安将相机小心装进皮质盒套里并在电脑包中重新放好。
  虽然她确信,这个年轻男子并不会突然转过脸来将她正面迎视,祁安还是停止了对他的继续侧望。
  灰色的羊绒围巾上,爬上了几只针眼大小几乎不明形体轮廓的黑色昆虫。抬手将它们轻轻刮落在地后,祁安抬起头来朝远在高处的树干张望。太阳冷冷的光散落在树枝间隙下斜向垂挂的树叶上,好像给它们披上了一层风刮不落的白霜。冬天里的叶子依旧绿得发黑。这不禁令人肃然起敬。那“远方的鼓声”就零零散散地飘自看不见的远方高处。
  抬头的那一瞬间,祁安恍然觉得自己升到了高处,与那树顶齐高或在其之上。浩淼的天空近在眼前,十指却触不可及,只能扎进没有边际的虚空里。刚硬的冷风迎面抽来,牙齿只是不受情感左右地机械打颤,面部肌肉彻底失去了知觉,而她不久就要满身伤痕地坠落在地。似乎便是这般弱不禁风,似乎一切强悍都是伪装。
  那风已经降低了身段姿态,传至耳际的声音变得连贯而浑厚凝重起来。不再被一片一片地割裂开来,而是成群结队地蜂拥而至。在少有枝桠的低地肆无忌惮地穿行,在窄小空旷空间中毫无阻隔地为所欲为八面玲珑的柔软身段。
  是风染上了人的习性,是人学会了风的作风,还是两者之间本就有着共性?风和人之间,有着怎样的共性呢?毕竟共同存在于地球之上。
  从树顶上回到地面时,祁安再次转头看向外侧。座椅上稍微年轻的女性老人,拿着原先那位男性老人丢下的报纸正翻阅着。祁安看出她涂了大红色的口红,似乎才刚坐下不久。没戴老花镜的老人将报纸置于膝盖上,身子微微向前屈伸着并弓起后脊背。才在祁安转头看过去的瞬间,她就立马抬起脸来。黑色的高领毛衣,艳红的嘴唇,明显地抹了脂粉的脸部皮肤,染过色的盘发。开口后两颗金色的牙齿,却更进一步泄露了她的年龄。但她似乎并不介意外人将她的年龄识破。即使是表象上的青春,她也依然追求。旁边搁置着粉红色的苹果手机,祁安猜测那里面必定安装着各种社交软件。
  “小姑娘,你的头发配你很漂亮啊!”时髦老人的话里都洋溢着笑意。边说着边直起身板来。
  “谢谢!”祁安只是由衷地表示感谢。
  年轻男子还在拄着双臂。双手究竟能够撑住多少烦恼忧愁和痛苦?究竟要撑多久?
  “在哪里染的啊?”
  “啊?哦,不是染的。自然的。”讲完话,一时间竟觉得如果她说是在沙宣或许更合老人的心意。
  祁安发现前方视野中缓慢着踱来一个左右顾盼的棒球帽男子,用他似乎对所有人都一致的神色把前方的一切纳入眼底,漠然的气场透露出他对眼前所见的一些不满。一个计划中应该穿行于山野的背包客,对自己神经错乱下贸然闯入闹市区的懊恼。双手中持有自脖子上挂下来的单反相机。只不过穿的并不是粉红色的耐克运动鞋。那个棒球帽男子背着臃肿的登山包一个拐弯进入了边上的公共卫生间。其实那个卫生间一直在祁安前方视野的最边缘处。其实所有都市都大同小异,也只有稀有人烟的城外山野,才让能使他这些具有乡野情节的背包客惊叹,这个世界的每一处都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自然的!自然的好啊!”
  老人在两秒之后才对祁安的坦白做出反应,并再次将祁安游离在他处的视线抓回。只是她脸上已然敛去了笑容,眼角处向外挂出一条条狐疑,语气更像是因太过惊讶而渗入嫌弃的意味。说着边拿着苹果手机从木座椅上站了起来。祁安发现她穿着墨绿色的皮质豆豆鞋。
  祁安以为她会走向自己,来摸摸自己的头发以检查其成色,或就接下来的谈话更近距离地查看一番。然而她却是调转了身子向外走,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退回多走出的几步,把手中忘了放下的报纸顺手往座椅丢去。报纸却遭到了冷风的侵袭,被拍到地面上,与之产生激烈的摩擦。
  殷实的老人自尊且敏感。祁安也知道自己应付般的刻意与眼光闪避是此次本可以有大好前景的谈话断然终止的一部分原因。让一段关系终止,是可以从谈话中的视线转移开始的。
  她没有怀着为公众服务的心态,去捡起那份飘落在地的不知是否属于前一位老人的报纸。
  报纸的排版及内容从来无法使她产生专注阅读的兴趣。大部分经过修辞着色的新闻事实,不是越来越具有文学特性,就是仿佛是在写最直白的关于控诉有关现实生活的丑恶特性的陈情报告。度的掌握,是一个普遍性的技巧性需要。
  夹杂其间的每一份宣传广告,都在试图消解报纸本该有的权威性。到底有多少份报纸值得一看,于挑剔之人恐怕都是屈指可数的。如果不把它仅仅作为一项娱乐消遣载体。
  对于事实的讲述,修饰性笔墨越少越是鞭辟入里,直抵深层本质。所有由笔者感触出发的情绪性官能用词,一种个体感知下辅加的吊人胃口继而又破坏食欲引发厌食症的佐料,都是为最本真淳朴的事实添油加醋。
  左侧的围栏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他们不知道年轻男子的烦恼为何物。他们身旁的大人也被感染了一般,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大人学着小孩子的动作和语气,好像这样能够在心灵上更接近他们的孩子。大人总是试图通过掌握他们的心理进而为自己的要求作出合理的解释,可他们似乎忘却了自己也曾像他们一样孩子过。
  如果能够将这副欢乐融洽下的精神面延续进各自的家庭里,也许能为即将迈入青春叛逆期的他们营造出一个包容个性的自由环境。孩子最具特色的个性的磨损,是从家庭开始的。“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是否也该有这一层面的涵义?就像是说,儿子像极了父亲年轻时的样子。可何止于外貌上?
  一个大概有十三四年纪的男孩子,抓着铁栏杆奋力爬上组成围墙一部分的铁棍搭成的两米高落锁大门。脚步的娴熟暗示他已不是第一次攀爬,翻越这高高的栏杆铁门,对他来说已经如履平地。他从上方一跃而下,鞋底与地面合拍出胜利的脆响。才在声音落下的瞬间,他已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促成他这般急促的,是前方的公共卫生间。当他快要到达他的目的地时,另外三四个似乎与他有着共同需求的男孩子才结伴着从祁安左侧跑过。他们是乖乖地从向外开放的另一侧大门出来的。
  围栏里边有人对跑着去的他们吹响了有节奏性的哨子,不知是一种欢呼,还是一种催促。
  本想起身走开,祁安突然很想看一看他们是如何入内的。对里面杂耍的马戏团般的内容并没有投注多大的好奇。树林外边水泥地上的篮球架和在下面交叉着双手在有节奏的口哨声下一圈圈滑旱冰的男女孩子,一般公园中都有的树林下泥地上最简易的固定健身装置,推着婴儿车靠在一边欣赏着热闹氛围的爷爷奶奶一辈,戴着拳击手套对着树干猛打的T恤衫中年男人,小女孩子嘎嘎嘎地大笑不已,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吃着快餐坐在石桌子边手中握着手机滔滔不绝,刚从眼前经过的一对着亲子装的父子已经出现在了围栏里面,有婴儿委屈地啼哭出声,某处在放英文摇滚乐……这估计是临近居住社区的一个公共活动场所,通过围栏与外面隔离开来,再径自混杂。
  从卫生间出来的男孩子们嚷嚷着回来了。走在最前面与后面的人拉开一些距离的男孩子再次爬上了铁门走上了捷径,落地时,里面那个跟树有仇似的男人嘻笑着用他那敦厚的双掌拍出沉闷的掌声。男孩子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沉闷,大喊一声跳起拍上他的肩头,而男人倾向于在男孩子跳起时就有所预感地将自己的身子偏低。也许这样不会被对方击倒在地。男孩子一把抓过他胸前的哨子,经其发出锐利的尖叫。
  刚好经过锁闭着的门前又听到紧急哨子声的一群男生开始加快着脚步,其中一个停下脚步做出了预备攀爬的动作,却是更迅捷地直接从铁棍间的间隙挤了进去。那画面竟然有一丝丝让人不自觉发笑的喜感。剩余的男孩子们则继续原路小跑着乖乖地打道回府。围栏里边将进行一节有组织且纪律性的课外课程。前方的卫生间此刻已是处于几乎无人光顾的冷清中。
  祁安将视线重新移向外侧。年轻西服男子已经不知于何时消失无踪。在她注视着围栏内部的某个时刻。那角落的椅子上已根本没有坐过的迹象,好像那年轻男子是她脑中构想出的一个虚拟影像。看着那个已经空荡的座位,祁安心里倏尔涌起一股怅然若失,还有一种类似遗憾的感觉。此刻对他追加的情绪感受中,留下了深深的不完满之感,呼啸的冷风正在将那种感觉野蛮地拂散开来,却不减其浓度。
  带着特定形象的目光在私下里搜寻,视野内却不见一个穿着西服的那般年轻男子。一个在她相机内留下影像的男子,将就这样逐渐淡出她的记忆景深。那备忘录中的影像,也许会在很久之后,重在她的面前不带情感新鲜度地被再次忆起。也许那已被沦为记忆的尘烟。总是有这么一些人,他们似乎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好像从他存在起就是这样的状态。那当下的状态,能让人某处感到隐隐的痛楚,并为之动容。如独自在夜色中逆光而走。那些奔跑着的男孩子,他们此刻所投射出的青春形象,却也只是他们成长经历中的一个部分构成。
  他也许已经想通,又或者那只是他稍事休息的一种习惯性姿态。然而不管怎样,他已经离开这处可以让他露出那副状态的地方,那么他必然也能够以另一副姿态去面对此外的世界。对此,祁安不想再作设想。
  曾几何时,她自己也做着类似这样的姿势整整保持三个小时有余。之后,站起来时,才发觉肢体之神经协调性早在两个小时之前,就已经被自己那擅自凌驾于理智之上的过于浓重的感伤损得遍体鳞伤。一下子突兀地抬头,合着一下子毫无预兆般的起立,一下子即将遭人抽打似的迈出第一步脚步,那个一下子,她在坐了三个小时后的苍茫暮色中向前倾倒在地。那是身体给予她的足以让她铭记的痉挛般的惩罚。许久之后,直至身体重又出于对她的怜悯似的,才使她得以从四下无人的草地上缓慢爬起来。
  然而虽然是同一身姿状态,却必然是不同的情感状态的。在那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她真正做到了脑内意识中没有一丝杂质,令人匪夷所思地处于一片空茫状态。或着魔,或中邪,虚空无物的空茫占据了整个脑袋,关于自身性质的意识似乎也被抽空。脑中没有过去现在甚至将来的余响,没有类似记忆的模糊漂浮物,甚至没有半段她此生钟爱的乐音。她被一种自身营造的浓郁悲伤氛围笼罩着,然而空茫的脑袋却失却了对于悲伤情绪的哪怕微渺的感应。只是她在从草地爬起来后,无端地泪流不止,鼻水在十五秒之内抹湿了整张手帕以及三张直接堵到鼻孔处的纸巾。
  那几乎是一次全然失控且颇具诡异色彩的心理异常反应。只是自那之后的可知未知年岁里,所有情绪在祁安的心理感应上,均不超过三秒。过分的雀跃,过分的兴奋,过分的哀伤,过分的忧愁,过分的恐惧,过分的焦虑,过分的恼怒,甚至不过分的不舍,所有皆可被形容为大起大落的情绪感受,在祁安的情感情绪状态中,只不过只有至多三秒钟的生命存在而已。
  那么剩余的情感状态中,到底是近乎超然的宁静,还是其极北的麻木不仁的淡漠?
  宁静与淡漠,就存在于同一水平线上两端,兴许分得极开而八竿子打不着,兴许可以随时异性相吸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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