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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寻尔-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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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干嘛不散过来再坐车回去?”
  “那不行,走到这,汗都结不了冰,热烘烘的坐在别人身边可不好。”
  “那不行的……”她似乎对于自己的坚持意犹未尽,边强调着边看向来时的方向。
  数个衣着高雅的年轻人从先后到达的轿车上下来,参杂着三四个国际友人,男士明显占数量上的优势,个个精神振奋,斗志昂扬,好似要把前方高高耸起的青山压在自己的鼻子下巴底下。浑身与生俱来的强盛气场与昂贵的大衣外套,一同在自身的周围筑起道道隐性之高墙,不经意间渗出凌人之盛气,只有同等功力的人能够不耗精气神地随意接近穿入。
  祁安根据记忆猜测,余光中主角离场后的那几辆轿车,该是此处四季酒店接待宾客的专用车。
  他们在她们面前浩浩荡荡地往前走去,目不斜视,以小团体攻无不克的阵势。热情中年女人的目光追着他们的行迹移动着,站在原地,伸长着脖子,不畏寒冷。看着如此景象,祁安不禁抿唇一笑。她通过她的表现,来感应那一行人的存在。
  “刚刚那三个外国男人长得都还不错,看你头发染得这么自然洋气的,大鼻子大眼的外国人也适合你。阿姨我可不是守旧的人,年轻人更要开放些,千万不要拘拘束束的。”她再次打量着她,滔滔不绝起来。“当然了,我们国家帅气的年轻人可比一些国家的总人口都要多,出个门一捞一个着。这个究竟和谁走到一块去嘛,也是不能坐等的,可不是微信上能聊得上来几句就可以一起过上一辈子的。没错吧!”
  祁安觉得她颇具即兴演讲的天分,所要求的神色和手势一步到位。
  “出门旅游,肯定是交朋友的好机会是吧,泼辣一些才更像温州人是吧!”她又紧接着善意劝导,不留容人插话的空隙。
  “嘿嘿嘿……”
  “你笑什么?独自在外面晃,作为温州人,风险更高啦!这可不是瞎扯的吧?”
  说完这一句,她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需要喘一口气。
  “其实还好,也不会有人到处宣传着说自己是温州人的啊,也不是所有温州人都……。”
  “嗯,温州人好。果然有胆量。敢闯,这我最欣赏了。”她再次迫不及待地发表自己的即兴感悟。
  “要吃饭啊,要繁衍后代啊……”祁安不期待她能听见。
  “那跟你拜拜啦,我要散步回去啦。这样的天哪下得了雪啊!”
  她的话语思路也许不受任何人的左右。她微微后仰着头,表示自己的说话面向。好像以为那向着天空的说话,能够经她的后仰而向真正的说话对象折射反弹。或许,她就是说给天空听的。
  祁安看着她靠着公路左边,边不规则挥舞着双臂边扭动着腰身地慢慢走路,不疾不徐地去走出这片丛林。她怀疑这位热心的中年女人有强势着主导话语权的兴趣爱好,或说纯是她积累了半个世纪左右的个性使然。
  她站在原处随着风向挪动,看着那一行人消失在一整片树林的某个拐角里,似乎每个人的背影都似曾相识。善良的祝愿和美好的宽容,令她仅仅在后面远远地默默注视一会儿。
  阳光向着马路投射下纵横交错的斑斑驳驳。极目可见的远处山峰上,绵亘着白墙,由浓云砌成,往上笼罩住整个山顶,联结上青天。那里一整面的湛蓝,澄澈透明。所有灰尘杂质已被一整夜又持续至今的东北风,吹得一干二净。有很多事物经过一个夜晚都会焕然一新,包括对外界产生反应的情绪感官。她决定回转目光,往她打算去往的茶叶博物馆慢慢前进。用不上跟任何人道别再见,所有的来去都源自她本心的想走就走。
  想象着正在高处某一点俯瞰着整个博物馆,俯视全貌后,她再顺着门前的道路慢慢离开。这是个曾经让她产生物外幻觉的圣洁之地。也许就该让某些幻觉,仅存在能够自行营造出圣洁氛围的记忆里,并且不该刻意对它的因缘,人为地二次造访,仅仅抛却物是人非而不谈。
  顺应龙井路的自然延伸以指引自己的方向。倾向于森林状态的马路两边让她产生幻觉,她在路边设有的长椅上坐下来看德语词典和英文版图书,有时候会因某一句文字而失去清醒着的意识而恍惚起来。如此行径,似乎让深在其中的行走蒙上了一种故作风雅的媚姿,只是那恍惚的意识从未将她长时间地扣押在某一处。恍惚的深处,是脱离意识的朦胧后,让人几近亢奋的清醒,只是恍惚和朦胧甚至黑暗皆为过桥的必经之路。
  那种时候,她感觉自己正躺在一张巨大的摇床上,轻飘飘的,左右有规律地温柔摆动着。轻飘飘的一绺思绪,领着负荷的躯体沉入深邃的海底,听不见一点人间的嘈杂声音,最外层的衣服也感受不到人间吹起的冬风的穿透性清冽。她就这样在这些一眼疑是世外桃源的地方,边走边睡,如痴如醉,驾临上空,神游在高处山峰的天边之外,俯瞰化为英式句点的自己,她知道没人会迫近来侵犯自己,直到另一波意识将羽化的自己取缔。
  往来越来越多的车,它们被黏上牌照,朝着某个方向一心奔跑。她以尽量离它们远一点的目的,贴着右侧人行走道的最边缘走,恰似敬而远之。
  在最后一次彻底清醒之后,祁安戴上入耳式耳机,在歌单“NO FATE AWAITS ME”里单曲循环《No Fate Awaits Me》。关于电影中唤起情绪的影像,已然在记忆里褪尽了色彩。
  在第三次播至副歌时,正值突然热烈的太阳朗照两边的整片森林,她正站在通向某个荒芜深处的入口。
  她踩着枯叶上映照着远处的阳光而闪烁的水珠,一步步走进虚假的自然密林。沿着那条曾经开垦过的棕色痕迹。崎岖不堪。没有牵绊的左手,在填满肉眼可见的光线的空中,摸索纤细的支撑。
  离开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三公尺,她停下脚步,前边已经蛮横得无路可走。撑起水帘的树木野藤比她高去好几个头,那似一堵墙,将她隔绝在世界的这一边。太阳在那面墙的后面,她看到从顶部射过的温暖,她整个人恰好站在没有漏进一星太阳光的硕大阴影里。阴森和寒冷开始向着活人的身体侵袭,以最虚与委蛇的攻势。
  也许可以借口,再辉煌的太阳,也总是会在某处,造成用自身的光线难以普及覆盖的阴暗。那面虚假的墙,不需要因自己的存在,而为那些靠近它的的人承担什么责任,甚至可以对周围的一切责难闭目塞听。
  稍远的右边是一个大水塘,无法一眼清楚看透活水的来源。大片的水竹将它环绕,塘面上泛着好几种色泽的光。她背着那面墙,持续站在阴影里,看着逶迤的来路,上面属于她的清晰印记已经消失。
  一只猫,在她的来路上,站在离她最近的阴影之外的太阳光里。身上好几种颜色错杂在一起,却缺少雪般的白。不对,应是原本一直单纯雪白的毛发,被染上了除雪白之外的颜色。那些颜色,从它的皮肤表层由浅淡渐变至深浓,重重压在它的躯体上,被重力吸引着,向下垂挂下来,而它只能支着同样被染了色的四肢,将它们背负着前进或后退。
  不时开合的尖嘴,似在发出乞怜般的轻声呼叫。一只前脚悬在地面之上,在它的半空中小心翼翼地颤抖着。双眼,泛蓝的双眼,涣散出逼近死亡的光芒。眼角充塞的眼垢,像是经历过了几千个日日夜夜的哭泣,尽是泪迹的堆积。肚子极尽可能地往内侧瘪;向下垂落着又拖曳在地的长尾巴,早已将它与生俱来的神威,从耳朵开始,经过全身地抖落在尘土里。一丝不苟,像一只逐渐在漏气的逼真的被弃玩具猫。某丝似即将抽离的气力在它身上攻城略地,只差最后的一片狼藉,徒留一身皮毛延续它且有的几口呼吸。
  依然戴着耳机,她看着它,听得到它拉得纤长的哀鸣,曲曲折折抵达她的心穴。自然而然的,却发自全身的力气,里面有让人卸下心防的柔情,混进降音后的耳机中以高频次连绵起伏的器乐声里。
  它仰头看着她,每长叫一声,便发病似的大幅度左右旋转着精瘦的脑袋,最后将眼神钉在它脚前的某处,直到下一次自行拔起。
  她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努力柔和地看着它的蓝眼睛。害怕自己的贸然出口会使它如惊弓之鸟,她开始轻声呼唤它,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然而它没有逃走,也没有接近,却在原处短促地一声声回应着她。声音越发地焦急起来,最后变成声嘶力竭地凄厉嘶叫。
  那声音似在将她驱赶,又似对她苦苦挽留。她感到它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强烈的死亡气息,像是要从它体内向外发起攻击。它已变得抗拒任何形式的干扰,它的特立独行已使它落得没有任何能够与它同甘共苦的同类。
  祁安忽然想起自己袋子中的两只鸡蛋。她将左手伸进袋子中搜寻,抬头看到它还在原地,也已经停止了嘶叫。对着它,剥了蛋壳,又开始喵喵喵地柔声呼唤它。它根本不敢轻易靠近。也许一例例的惨痛经历已教它不能轻易相信。她将一点蛋白碎末轻扔至它脚边。它叫着,试探地用鼻子靠近,却像识别毒物一样地快速撤离,虽然略有犹豫,而后重又转头盯着黄尘上的那些白点。然而只是片刻,它又抬头将她盯住,只是,它的眼神,已变得守护自己的所有物一般地防卫着她。
  她猜想它此刻看到的她应该是漆黑的。她小心翼翼地向着左前方走进阳光里,任太阳晒到她的半边脸。它始终在盯着她,伴着时不时的低声呜鸣。她面对着它的眼睛咬下一些蛋白,进行夸张地咀嚼,发出响亮的啧啧声,再全部吐出来向它轻扔。
  她看到它吃得凶猛,伴着低音量的叫声,像是压抑的怒吼。她把剩下的所有鸡蛋全都拆碎后连着蛋壳朝它的脚边轻扔,边几乎蹑手蹑脚地从旁边慢慢向阳光朗照的小径上移。回头看它,却见它也正回头看她,并且不打算旋即移开视线的样子。长长的整个身子几乎匍匐在它的食物前,尾巴在地上左右挥摆起来,身上的毛发舒适得开始一根根张开来。
  她抬头看向身旁耸上天的颀长树干,似乎闻到了腐烂的腥臭味。想起小时候在祁连山偶然遇上的,被吊在高高的树枝上的被村里人毒死的野猫。她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将它吊得那样高的。它数倍放大在她的眼前,张着黑洞般的被弹力拉开的大口,瞪着惨白的大圆眼珠,脖子被扯得很长很长,抵抗不住重力的下垂,身子日渐长条化,雨后的浓汁顺着树干流淌,上面爬满令人触目惊心的蛆虫。它们以那样的形态,在树上承受日晒雨淋,直至被分化得尸骨无存……
  将烈阳留在了深林里,祁安以甚于进入的速度回到树丛的荒芜之外。两侧路边没有一个行走着的人,只有不间断的开足马达的四轮机器,各自朝着某一边呼啸而过,扬起肉眼难见的灰尘,和刺激感官的多种混合气体。
  前面的道路越发宽敞,公路的支路更使全局显出纵横交错。她放大音量,让自己沉浸在命运营造的绮丽的声色氛围里,隔绝了外界一切的俗世音响,从支线出来进入到主干线上,靠着边缘缓慢移动。趁着人少,她在公交站亭的钢凳上坐下稍作歇脚,看着开来的公交车一步步接近。司机在站前停靠许久,在旁边等车的女人在亭下踱起步来后,他才终于向前开走。她看向站牌上提示的交通线路,顿觉绵密的数字和线路途径直叫她眩晕。站起身来,看见旁边一直很安静的年轻女士脸上有狐疑的神色。撞见她的察觉,她只是仿佛不受困扰地继续默默移动着脚步。
  像一只乌龟,慢慢悠悠地向前爬行,她背着薄阳,还在走着龙井路。没有什么奢望,走过龙井路的尽头,下一条路自会在她眼前呈现,她没有想过凭着自己的意志而让它们在自己的眼前隐藏起形迹。和她一同在站亭向着同一个方向出发的男孩子,已经从她的视野里消失不见。她不曾想过要让自己的脚步向着其他人而亦步亦趋。所以,她曾经猜想,在她崴伤脚的时候,旁边应该很难找到能够立马给她一根拐杖的人。所以,在她不可避免地崴到脚之后,她必须尽力进行自愈式的休息。她从不倾向于去预测问题的发生可能,那随着某一次序向前推进的力量,她只有去顺服,所有问题都会以特定的形式迎刃而解,一如某时的不解正是一个迷宫的出口。
  她走着,遐思与音乐时而缠绵时而分离。庆幸她从来不会就着这样的状态,不知不觉地踱进车来车往的马路中间。那里会有更多的来自物质身体的冲击。她已在时有时无的太阳下匀速行走很久,热量也一点一点地积累了很久,只是一切均刚好够用。在太阳下,也许只有静止不动的人才会被冻得抽搐。她用手在脖子处往下扒开很大的开口,让冰凉的风微微沁入,只因实际功用而被择用的围巾成了一种饰物。向上捋起袖子,让手腕浸露在此刻冬里混着阳光的冷气中。活络在右手腕上的一只纯银镀白金开口镯子,映照着太阳,银光闪烁。她抬起手,吸着气,在光面上印下久久一吻。
  在岔路口等待一辆轿车开过再继续往前走,车中是几个从度假酒店离开的人。在茶园外边的龙井路边缘上,她们在抡着锄头锄地。头上戴很大的草帽,作为外套的毛衣袖子捋得老高,踩着沾满泥污的军绿色解放鞋,神情开朗,每一个弯腰抬头之际均有说有笑。好几麻袋的植物苗零散地放在路边。她用普通话向她们询问那是什么植物,却听不懂她们的回答,她们的语音和普通话出入很大。她略表谢意的尴尬微笑却引来她们的前俯后仰。她跟着她们一起笑起来,只因她们能够一目了然她表露的疑惑,而她却始终听不懂她们不断涌出的后续内容。她们脸上干燥的皲裂同她们放肆的笑纹一样,浓且深,都毫无保留地在她眼前袒露。车辆在这里给空气融入显而易见的尘土。
  她用羊绒围巾捂住口鼻继续朝前走,不带悲喜忧乐,也没有任何抱怨,甚至没有同情或怜悯。对她而言,似乎一切的不满只要离开就是问题的解决;对她们而言,只要还可以那般继续,也就能够乐在其中。
  在几次单曲循环之后的转弯处,远远地,她看见有一组军人。身着统一的绿色军装,所有人的高度在同一水平。松散的方队前看起来年轻稚嫩的领队,像指挥乐团一样抡起双臂,像小泽征尔指挥国际顶级乐团一样,奋力将所有乐器的积极性全都统筹起来。
  她看着他大幅度晃动的背影,忍不住低头笑起来。再近些,她发现他的队员们都在克制地发笑,而他依然在他的队员们面前放肆舞动着,甚至摇头晃脑起来。她看着他的背影,一步步接近,也越发努力地像他的队员们一样努力压抑着笑。她将眼神聚焦在他身上,只留下些微余光给自己行进的脚步。她听不清他的发号施令,只见在他下了一个终止的指令之后,所有人包括哪些嘻嘻哈哈的小伙子,于瞬息之间全都变得正经肃穆起来。
  同一时间,他则向前低下头,向后呈十字交握起戴着手套的双手,以他的右后脚跟为支点,笔直地向前伸起左腿,极具难度系数地向右旋转过去,模样滑稽,却在一百三十度的方位上突然打住,同时在双脚后跟铿锵地并拢之后,猛然挺身抬头,双目笔直地向前钻视。那锐利的目光竟好巧不巧地直抵她的双眼。
  祁安的心微妙地一震,却并没有因他的钻视而急忙闪避。她就那样一如既往地边走边聚焦着他。除了大马路上正在行驶着的车辆之外,除了她和他们之外,方圆百米之内没有任何可见的行人。他们像正接受检阅一般,依然站得笔直,表情严肃。她向他们方队的正前方走来,看着他们,确切地说是盯着他们的领队,俨然一个正在进行检阅的人。
  她依然凝睇着他的眼睛。乌黑得发亮,深邃得别有洞天。他瞬间有丝闪躲,在她眼前低下头来,全身松懈后再次快速地以同样的动作反向滑稽转身,却有些不自然。她也回转目光看自己前方的路。
  慢慢经过正前方时,她再次看向他,在很近的距离上,他也正转身看上她。她和他的目光在最短的线段上在同一秒内相触,他的目光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着,他将她紧紧地追随,似乎有些畏惧却依旧锲而不舍。
  某种令人伤怀的情愫骤然在她的眼底油然而生,祁安急忙撇开双眼,却自然而然得不露蛛丝马迹,她依然匀速而缓慢地走着。然而,在走过了方队看向自己的正前方时,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向外释放出浑身的热气。一时的燥热很快就被激冷取代。
  她再次回头看时,他的方队又恢复了先前的松散状态,年轻的队员们都已经相互嬉戏打闹起来。而只有他,她不知道那是出于何种原因,仍旧在把自己观望。他正站在一个离她最近的方队外的边角上,她一个转头的目光就遇上了他的眼神。从那相遇时刻的眼神中,她断定他并不是一位会对一个陌生女人发出轻佻挑逗的年轻军人。
  她停下来脚步,出于一种大胆的好奇,她想知道他接下来的行为动作。然而,那动作似乎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就像一个在舞台上出了神而失职的演员,被观众的一阵阵嘘声哄下了台,而不是被允许继续自由演绎。他身后的一群嬉闹的队员们开始找上他,将他作为了戏耍的头号目标,将他团团地围在正中间。他有责任将他们照顾得很好。
  她不懂他们的游戏。然而她和他们的命运显然不同。她继续走,也许走着走着就离他和他们越来越远,也许隔上几个国家甚至世界的距离,也许永远地后会无期。她和他们从一开始,就在只有一个无关紧要的交点的两条不断各自延伸的交叉线上。
  “再见,你们可爱的军人,祝好运……”
  莫名地,一种突然分离的惆怅,跃然心头。那份惆怅心绪叫她回头,可她的脚步仍在遵循着某种惯性持续往前。她拉下袖子,拢紧围巾,把自己裹进温暖里。
  风如果在此时能够吹得再冷冽一些,对她的心理而言也许会是一种福音。鼻水会滚滚而出,内心的酸楚可以不作为一种首要的触发因素而存在。此刻的《No Fate Awaits Me》让她心生一种偏爱,她单纯为它带着超然情感的理性旋律和琶音而感动。在心里,她腾出了一处单独将它存放的空间。一如她为格伦·古尔德演奏的那第二乐章特地辟出的一处,不受任何内外在因素干扰的桃源。然而,祁安将此刻单曲循环的曲子改成了曲目之内的《Always In My Head》。
  一路走着,如过无人之境。在赵公堤与灵隐路的交汇处,她想穿过十字路口,去逆着灵隐路走。
  没有红绿灯没有交警,从赵公堤驶来的车辆和涌出的行人大都朝着左右两边分散,几乎没有横穿中间的两条经过绿化带分隔的主干线而过的车辆或行人。她在赵公堤延伸线的一边上等很久,等到几乎前来的车辆都开走了之后,她才从堤线的这一边快走向另一边。
  又是很长时间地等着,她想要等到主干线左边驶来的一定车程范围内的车辆全都驶过之后再穿越马路。一首歌,两首歌,在等待的第三首歌开始演奏时,她向这侧马路的左边一瞥,那里最前面的一辆车正靠着中间绿化带缓慢挪动着,随后一辆是加速的,而远远的后面是正全速驱动着接踵而至的。所有的车辆,都在外向制造着不同的幻觉,将人绕入。
  若不在靠前的这两辆车彻底驶来之前横穿,她将会持续经历根本无法预估时间的等待。可是,她并不想让自己陷入似乎永无止境的车流里,也是不该。这种没完没了的等待,也是一种妨碍。
  她不再去注意行驶而来的车辆,开始往前迈出坚定脚步。前方另一侧的马路上,右边来的方向上朝前推挤着嘹亮的鸣笛,挤入耳机,却不至于让她分了神。然而,才快步穿过这一侧马路的二分之一时,祁安猛然看往左边,一怔。
  那辆后来居上的快车就在离她三步之外。然而心又瞬即平静下来,她的脚步快速地往后挪动,为它作退让。
  她始终认为小空间里的等待是一种煎熬,而在这种时候,这些行驶着的四轮机器不作为机器而存在,它们承载着的正是一个个有着鲜活生命的个人,而那些个人正被局限在一定的或许密闭的空间之内。所以,这是她唯一对这类机器报以柔情的时刻。从某个时候起,她总是倾向于让车辆先行。她看到的是一个个人,而不是一辆辆车。
  然而,此刻那车并未因她的退让而向前驶去。一秒钟,两秒钟,车辆依旧没有开动,甚至几乎彻底停了下来。她快速透过车的前挡风玻璃看向驾驶室,发现司机也正在看向自己。没有任何情绪暗示,他只是静坐在车内。同时,她惊觉到自己的左后方陆续有车辆降速抵达。再看一眼左前方,她开始拔开脚步,向前疾走,再贴着正中间的绿化带站定。转头看向那些都突然降速的车辆,此刻它们已经以正常的车速向前疾驶,像非洲草原上的动物大迁徙,却排列有序。
  此刻的心情,是否该将其定义为一种受宠若惊?也许根本没有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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