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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狂-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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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是被工具房里的情形吓着了,赖诚两眼发直,和明恕上次见到时判若两人。
  “怎么想起到这里来?”明恕问。
  “遛狗。”赖诚一脸冷汗,“闻到气味,就,就过来了。”
  明恕说:“现在还是你一个人住?”
  赖诚木然地点头,“我爸已经很久没管我了。”
  “这一片平常没什么人来?”明恕又问。
  赖诚说:“没有,这里冷。”
  明恕盯着赖诚的脸看了会儿,知道现在继续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来,正想让方远航带他回小区去,衣角突然被拉住。
  赖诚双眼被惊慌占据,“你,你们查出那是谁了吗?”
  尸体面部被严重毁坏,身上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所幸指纹没有被破坏,不过比对需要一定的时间。
  明恕本想跟赖诚解释几句,开口之前却意识到赖诚的情绪很不正常,遂问:“你知道被害人是谁?”
  赖诚张了好几下嘴,“好像,好像是……”
  “是谁?”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见过,见过他。”
  明恕吸入一口冷空气,“你觉得他像谁?”
  赖诚眼圈红了,“好像是,是我爸。我刚才给他打电话,打,打不通!”
  说完,赖诚的情绪终于崩溃,蹲在地上一边哭泣一边发抖。
  邢牧从尸布边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方远航连忙扶住他,“邢老师,你怎么了?”
  邢牧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明恕走过来,“邢老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儿有点慌。”邢牧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叹气,“我们最近遇上的案子怎么都这么残忍呢?”
  明恕一听就明白了,“被害者是活着被抛上钢架?”
  邢牧点头:“死者身上有非常显著的挣扎伤,钢条贯穿的地方全部有生活反应。死因是失血过多,这里就是命案现场。”
  明恕眼神幽暗,看着被害人的口鼻部位。
  “为了防止被害人的惨叫引来注意,凶手在他脸上缠过多层胶布。现在虽然已经撕下来,但痕迹很明显。”邢牧说:“死者的四肢被束缚,死亡之后才被解开。我估计,凶手是在这里目睹死者咽气,才撕掉胶布,解开绳索离开。”
  顿了片刻,邢牧补充道:“离开之前,凶手捣烂了死者的眼睛和口腔。”
  方远航说:“南区相对安静,就算死者的嘴巴被封住,还是会发出声来。”
  明恕摇头,“你听现在的风声和江水声。死者发出来的声音再大,也会被它们淹没。”
  尸体被装进裹尸袋,迅速送往刑侦局,经指纹和DNA比对,死者身份得以确定:赖修良,45岁,离异,良辰科技合伙人。
  亦是赖诚的父亲。
  赖诚来到刑侦局,却没有去认尸。他一直坐在走廊的排椅上,没有再哭,但像还没有接受父亲已经遇害的事实般,小声自语着什么。
  萧遇安前几天去了首都,目前正在特别行动队。重案组这边由明恕一个人负责。
  “这案子看起来和‘春潮江畔’前段时间的冲突有关系。”明恕说:“现在已经确定,作为凶器的钢架就是当时挡在绿道外的铁门。”
  投影仪播放着现场照片,明恕继续说:“铁门在初三晚上就拆掉了,被统一放在南区的材料仓库。仓库管理员的说法是,等着开年以后卖掉。但其中一部分被人盗走。这个仓库装的全是废弃物,没有锁,也没有监控,平时没有人去。直到我们要求清点钢架的数量,管理员才发现少了一部分。”
  易飞说:“有人将钢架偷走,带去江边。这些钢架对凶手来说很重要,代表某种含义,否则凶手不会冒险从仓库里偷走。”
  明恕放下笔,“所以我说这案子和前阵子的冲突有关。被害人赖修良是南区的业主,家境富裕,住的是带有私家花园的别墅,他代表着南区的富人。不排除痛恨南区富人的北区业主动手的可能。但是有一点很矛盾。”
  明恕语气微转,“假设凶手是北区的业主,遇害者我觉得不该是赖修良。”
  “赖修良根本不住在‘春潮江畔’。”易飞说:“赖修良在冬邺主城一共有四处房产,不是别墅就是高档商品楼,‘春潮江畔’是他儿子的住处,他平时住在北城区,那里离他的公司更近。”
  “对,这样一个很少出现在‘春潮江畔’的富人,为什么会被害?”明恕道:“有点牵强。”
  “但如果和‘春潮江畔’的冲突无关,凶手有什么必要大费周章去偷钢架?”方远航说:“凶手完全可以用更简单的方法作案,也没有必要选择‘春潮江畔’外的鹅暖石滩。”
  会议室人声嘈杂,所有人都在表达自己的观点。
  明恕边听边思考,最后道:“易飞,你把赖修良和他公司的背景查清楚。赖诚这个孩子我接触过,他性格冷漠,难以对旁人的遭遇产生共情,我怀疑这种性格的形成,与他的长辈有关。”
  天快亮了,赖诚还是坐在走廊上。
  明恕拍了拍他的肩,递给他一杯热可可,“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赖诚握着杯子的手在发抖,几秒后抬起头,两眼空洞。
  明恕说:“跟我来。”
  赖诚反应有些慢,但在明恕走出几步之后,还是站了起来,游魂似的跟在后面。
  明恕将他带到一间小会议室,开灯,关上门,“坐。”
  赖诚坐下,声音沙哑,“你们知道是谁杀了他吗?”
  “不知道,甚至没有头绪。”明恕说:“所以即便你现在很悲伤,我也必须找你了解你父亲的情况。”
  赖诚机械地喝着热可可,“我对他……没有什么了解。他这么多天没有联系过我,我都没有担心过他。”
  明恕在赖诚脸上看到了浓烈的懊悔。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春节之前。”赖诚说:“腊月二十多吧,学校放寒假之后。他带我去吃日料。我问他春节和不和我一起过,他说公司有事,可能赶不上。”
  明恕问:“之后你们再没有联系过?”
  赖诚说:“除夕那天他给我打过电话,让我给奶奶拜年。我奶奶在乡下,他每年都会提醒我。”
  “他知不知道小区发生的事?”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他。”
  明恕斟酌了一会儿,问:“据你所知,赖修良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得罪过什么人?”
  “他……”赖诚一出声就沉默下去。
  “你认真想一想。”明恕说:“你也许能够给我们提供重要的线索。”
  赖诚抬起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冷血动物?”
  明恕略感意外。
  “他和我一样,也是个冷血动物。”赖诚自嘲地笑了笑,“我觉得我就是他的翻版,我不怎么能感受到别人的痛苦,或者说,每次看到别人遭难,我心里还有一点开心。”
  “你问我他得罪过什么人,我不知道,我连他做的生意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很会赚钱,对我很大方。我要什么,他都会给什么。”赖诚像是想起了工具房里的那一幕,猛地打了个寒战,“他是被仇人杀死的吗?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
  ·
  洛城南郊,天悦温泉山庄。
  泡温泉是冬天里的一大享受。过去泡温泉被看做奢侈活动,现在工薪族花个几十块钱,也能享受享受泡温泉的乐趣。
  不过城市里很少有好泉水,许多打着温泉旗号的地方,用的都是烧出来的热水,并且卫生条件堪忧。
  天悦温泉山庄在过去的十多年里,都是洛城最高档的温泉,人均消费高达数千元,再住一晚、用一顿餐,花销就上万。
  提到天悦,许多人都摇头——“从来没去过,去不起,那是有钱人去的地方。”
  然而三年前,天悦温泉山庄在东边扩建,开发了一个面向普通人的消费区,人均消费控制在800元以内。
  这个价格虽然还是比市内的绝大多数温泉高出不少,但不再是不能接受。最初是一些年轻人前来“探路”,后来越来越多的中年人也拖家带口赶来。
  每年春节,是天悦温泉山庄东庄生意最好的时候,忙碌了一年的人们赶着假期享受生活,若是不提前一周预约,基本上无汤可泡。
  至于只接待贵宾的西庄,春节倒是客人寥寥。
  富人们一般选择平时来天悦消费,到了节假日,要么出国,要么参加宴会,很少跑来凑热闹。
  东庄和西庄,由一条幽静的山路相连,呈现两种截然不同的节日景象。
  这几天,东庄的服务员们明显察觉到,来泡温泉的中老年多了起来——因为年轻人几乎都上班去了。
  中老年人泡温泉大多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一泡泡很久,不愿意起来,许多温泉都出过中老年晕倒在水中的事,服务员们格外紧张。
  临到营业时间结束,还有几位老人没有出来。
  服务员陈免不得不去催他们。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一个老人说。
  陈免眼皮挑了挑,“怎么会有怪味呢?我们这里是洛城最好的温泉哦。”
  “真的有怪味,我也闻到了!”另一个老人说,“从下面传出来的。”
  陈免心道,怪味?不就是你们的尿味吗?
  顾客在温泉里排泄是常事,服务员们虽然见怪不怪,但仍是觉得恶心。
  老人们被哄了出来,离开之前仍言之凿凿,“姑娘,你们好好检查一下,怪味是从排水道传出来的,有什么东西堵了,烂在里面就不好了。”
  ·
  首都,特别行动队。
  会议室没有人说话,视频里传来周岚接受审讯时的画面。
  萧遇安靠在桌边,沈寻一手支着下巴。
  画面停止,萧遇安说:“这三个孩子的家庭,我们已经彻底调查清楚。他们极端性格的形成并未受到家庭影响,换句话说,他们生来就有反社会倾向。高中之前,这种倾向被他们隐藏,高一发现同伙,彼此的‘认同感’、‘归属感’促使他们走向共同犯罪。”
  沈寻说:“‘找到彼此’是他们开始将恶意付诸行动的关键……不过具有反社会人格的青少年比成年人更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
  萧遇安说:“暂时没有发现他们受到过外界的影响,所有的影响都来自他们这个小团体内部。”
  沈寻站起来,走了几步,“但你怀疑他们的行为可能有一个外界支点,否则你不会跑这一趟。”
  萧遇安点头,“我和明队都不太能放下这个案子。事实上,我这次来找你,还有另一件事。”


第163章 斗虫(13)
  刑侦局,重案组。
  “赖修良的老家在函省淦庆镇,自幼家境贫寒,父亲早逝,他的母亲靠种地供他生活、读书。二十多年前,赖修良来到冬邺市打拼。因为只有高中文凭,最初举步维艰,只能在小公司里给人打工。但他精明,有商业头脑,乘上了电商的东风,后来又进入游戏领域,算得上一个‘创一代’。”
  易飞将徐椿在淦庆镇调查到的情况汇总,继续道:“赖修良的妻子当年是他的合作伙伴。赖诚出生不久后,两人就因为经营上的分歧离婚。赖诚一直跟随赖修良生活,而赖修良的母亲不愿意离开老家,所以至今独自生活在淦庆镇。”
  明恕看着徐椿发回来的视频。淦庆镇是函省的贫困镇,赖修良混出名堂之后,每年都会给家乡捐款搞建设,镇民提到赖修良都赞不绝口,说他是大善人。
  在淦庆镇的中心区域,甚至有一个以赖修良的名字命名的花园。
  明恕半拧起眉,低声道:“大善人?”
  赖修良是给家乡捐了款没错,但这些镇民的反应有些像是被洗了脑。
  “徐椿有一条还没有核实的消息——赖修良和镇里的官员勾结,帮助对方‘吃’了不少钱,同时在对方那里拿到想要的优惠。”易飞说:“这可能才是他在淦庆镇做慈善的真实目的。”
  明恕点头,“不过赖修良的发展重心一直是在城市,我估计他更看重的是‘衣锦还乡’的心理慰藉。赖修良在冬邺市的人际关系怎么样?”
  “商人为人处世肯定是圆滑的。”易飞说:“赖修良的合作伙伴对他的评价都不错,但是就我在良辰科技的亲身感受而言,他手下的员工对他很不满意。”
  “哦?”明恕抬眼,“怎么个不满意法?压榨员工?还是乱搞虚头巴脑的东西?”
  易飞说:“你没在公司干过,倒是懂公司里的那一套。”
  明恕笑了声,“谁都讨厌遇上无能的领导。”
  易飞琢磨了一下,“小明,你这是想夸你自己,还是夸萧局呢?”
  “啧——”明恕说:“开会时不准闲聊。”
  易飞清清嗓子,“赖修良是‘创一代’,他现在的成就既靠机遇和头脑,也靠年轻时没日没夜的苦干。他经常在公司里讲他创业的艰辛,什么不睡觉啊,什么给大老板当‘奴才’啊。因为早年的经历,他要求员工也像他一样拼命,做不到就点名批评,冷嘲热讽,严重时还降薪降职。对那些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继续进行高强度工作的老员工,他不仅不给与帮助,还不顾往日的情面,将他们扫地出门。”
  明恕抬手,“等一下。”
  “嗯?”
  “有多少人被赖修良扫地出门?多少人因为无法忍受他的羞辱主动离开?”
  易飞在资料里翻了翻,抽出两张递给明恕,“我知道你在考虑什么。赖修良的人际关系说复杂也复杂,说普通也普通。他认识的人很多,但就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对他抱有强烈恨意的都是他的员工。”
  易飞食指在纸上点了点,“单论动机,这些人以及他们的家人确实有嫌疑。”
  陈剑,曾经是赖修良的秘书,良辰科技的元老,早几年和赖修良一样,也是忙起来不要命的性子。
  两年前,陈剑被查出胰腺炎。这病并非绝症,但后期有发展为胰腺癌的可能。陈剑无法再如往常那样工作,向赖修良请了一段时间病假,住院调理。
  赖修良表面上对陈剑关怀备至,该给的慰问金一分不少,但在陈剑休养期间,他就以“关心”为名,将陈剑调到了分公司的闲职上。
  陈剑出院后多次找到赖修良,请求回到原来的岗位,认为自己虽然身体有恙,但能力是足够的。
  为了打动赖修良,陈剑甚至主动提出适度降薪。
  然而赖修良并未因为陈剑过去为公司做出的贡献而改变主意。陈剑在闲职上待到去年下半年,终于忍无可忍离职。
  “陈剑现在在哪里工作?”明恕摩挲着太阳穴,“他不是冬邺市本地人,过去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有结婚,从良辰离开之后,差不多是一无所有了。要重点查一下。”
  “目前他行踪不明。”易飞说:“他的情况我都是从良辰员工口中了解到,至于他本人,去年离职之后,就没有员工再见过他。”
  明恕在资料上画了一笔,“那就更得仔细查一查了。”
  冬天会议室暖气充足,开会开得人头晕脑胀。后半段明恕一直站在窗户边,将窗玻璃开了道缝,一边吹冷风,一边听大家汇报刚得到的线索。
  经过进一步尸检,邢牧将赖修良的死亡时间确定在1月28日,这个时间正好与赖修良手机号的通话记录相吻合。
  赖修良曾告诉赖诚,他整个春节都很繁忙,这倒是没错。
  良辰科技在春节前推出了新的游戏,全公司都在加班,赖修良这个“拼命三郎”更是身先士卒。
  良辰的监控显示,从除夕到初四,赖修良每天都出现在公司。
  初五,赖修良参加了一个品酒会,席间并无异常情况发生。品酒会结束之后,他还回了公司一趟。
  初六,也就是28号,赖修良从上午到中午1点,一共打了24通电话。
  “通讯记录和联系人已经全部核实。”周愿说:“都是工作、商务上的电话。28号下午3点之后,赖修良的手机就关机了,社交账号也再未更新过。”
  “等一下。”明恕说:“赖修良连除夕都在工作,把公司当做家。他突然消失之后,良辰没有人报警?”
  “我查到赖修良在28号下午2点19分给他的秘书卢豪咏发了一条信息。”周愿将这条信息展示出来,“赖修良说游戏上线之后,已经趋于稳定,他太久没有陪伴儿子,感到内疚,打算趁剩下的几天寒假,带儿子出国旅游。”
  “同时也给大家放个假。”明恕看完信息,摇头,“这不可能是赖修良写的。凶手在2点左右就已经控制了赖修良。”
  “凶手这一招很高明啊,利用了员工希望放假的心理。”易飞也热得不行,边说边向窗户边走去,“如果是发其他信息,卢豪咏说不定还会再三向赖修良确认,后面几天也可能联系赖修良,但向来严以待人严以待己的老板主动提出放假,这种‘好事’捡到就是赚到。”
  明恕说:“现在能不能确定,赖修良28号上午在哪里?”
  “像良辰这样的公司,上午加班的人不多。”周愿一边说一边在笔记本上敲击,然后将屏幕转向明恕,“28号上午10点59分,赖修良住处所在小区的车库摄像头拍到了他,当时他正在打电话。”
  “从赖修良遇害前的反应看,这天对他来说很平常,他没有特别重要的安排。”明恕抱着手臂,“他所打的电话没有一通可疑。这么看,凶手是悄悄尾随他,突然出现,并且劫走了他。”
  方远航说:“赖修良本来有一个司机,春节前就放假离开冬邺市了。赖修良对司机倒是不像对其他员工那么严厉,最近一直是他自己开车。”
  冬邺市和许多城市一样,前几年大力搞科技园区的建设,北城区受政策扶持,建了个网络技术产业园,冬邺市几乎所有吃互联网这碗饭的企业都搬过去了。由于地处城市边缘,占地广阔,产业园非常大,和市中心寸土寸金人流如织的情况相比,那里堪称荒凉,房子都修得比较矮,栋与栋之间隔着花园、绿化带。春节期间,产业园更显冷清。
  “赖修良的车还在产业园,他是在公司附近失踪。”明恕看着产业园的全景图,片刻后说:“产业园的监控盲点很多啊。东边在搞扩建,从那边进出产业园,不用担心被摄像头拍到。”
  方远航说:“那现在赖修良失踪的时间和地点都能确定了,28号中午12点左右,失踪之前他还在安排下午的工作,他是在他习惯的地方被强行带走。凶手熟悉他的作息,对他很了解,是他手下员工报复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我有一点没有想通。”
  明恕看向方远航,“为什么命案现场在‘春潮江畔’,为什么凶器是拆下来的钢架。”
  方远航搓了把脸,大约是觉得自己脸有点脏,嫌弃地皱了下眉,“线索呈现出两种可能——第一,现场将嫌疑指向‘春潮江畔’的贫富矛盾,第二,围绕赖修良的人际关系排查和28号当天发生的事又将嫌疑指向受他欺凌的员工。我觉得有种逻辑上的割裂感。”
  易飞说:“我是这样想,‘春潮江畔’可能是个假象,凶手是故意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到前段时间这个小区的贫富矛盾上。”
  “理论上没错,但你这分析的前提是,确定凶手是赖修良的员工,举个例子,陈剑。”明恕说,“没问题吧?”
  易飞点头。
  “那带入陈剑等人的心理,他们寻求的是泄愤,利用‘春潮江畔’来营造假象,对他们来说太‘奢侈’了。”明恕说:“尤其是偷拆掉的铁门这一点,很有可能让凶手暴露——凶手既然想用假象保护自己,那为什么又要做这么容易暴露的事?”
  易飞按着眉心,“那这种逻辑上的割裂感到底该怎么解释呢?”
  明恕再次来到“春潮江畔”,同路的还有肖满和邢牧。
  工具房外面的警戒带还没有拆,尸臭已经被猛烈的江风吹散,绿道上时不时仍有居民驻足观望,“富人被穷人杀死”在整个小区传得沸沸扬扬。
  明恕经过小区时就感觉到了,南区和北区的矛盾更加尖锐,南区的别墅和洋房院门紧闭,不少院子里养着凶猛的大型犬。
  有种冲突一触即发的意思。
  “我认为凶手不止一个人。”肖满蹲在工具房门口往上看:“赖修良体重160斤,被活活抛上去刺死,就算是双手双脚被绑了起来,难度也很大。他挣扎幅度那么大,下面必然有人将架子稳住,还得有人注意他不掉下来。起码得有两个人。”
  这一点明恕早就想过,“将那些钢架运过来,一个人也很难。”
  江边视野开阔,与小区里的别墅就隔着一条绿道,明恕在鹅卵石上跑了几步,转身眺望那一片别墅,自语道:“不被人看到也太难了。”
  肖满问:“什么?”
  “你过来看。”明恕说:“我们现在站的位置,对业主来说根本没有遮挡,运钢架也好,将一个大活人弄进工具房也好,都有可能被看见,如果遇到有心的,还会被拍照。凶手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这种境地?”
  肖满摇头,“我理解不了。”
  邢牧说:“你们知道野战吗?”
  明恕:“……”
  肖满:“……”
  这谁不知道吗?
  邢牧说:“知道自己可能暴露,会增加野战者的兴奋感。”
  明恕蹙眉,“凶手追求的就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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