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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搭长棚-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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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优盯着那三个字,脑子里嗡嗡地响。
外国男人如同察觉到纪优的视线,饶有兴致的勾起手指,在纸上叩个不停。那三个字的力度本就大得惊人,指关节敲得那两下,活像要把写不出来的屈辱和痛苦从纸背敲落。
“怎么会。。。为什么。。”
纪优惊恐地问道,完全不在乎文雪能不能听到,冲到文雪面前,他焦急的一次又一次穿过文雪的身体:
“文雪?文雪!”
“狂躁症。。。什么意思?”
“你说话啊。。。求求你,你说点什么吧,跟我说。”
“你不能。。。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纪优支撑不住,痛苦的跪下来,眼泪爬满了两颊。
他还在祈求知道什么呢?眼前一切昭然若揭,他不应该再自欺欺人地说一些不可能被回应的傻话。
只是他的文雪,他生命里最自信又强大的存在,在他最迷惘的年纪把他拉出泥淖的人,怎么可能患过精神病。
纪优不敢想象,他缺席的五年里,文雪经历了什么。
又是什么支撑他走了下来。
想到这里,他颤栗着,诚惶诚恐地感谢任淼淼那个美丽聪明的女人,险些烧柱高香祝他们相知相爱百年好合。
希望任淼淼能彻底把他从文雪心里赶跑,世界上死人潮水般多,但只要那个死者是爱着一位活人的,他就会希望自己生平的罪恶全部发酵,发酸发臭让人避而远之,最好再恨他入骨,也就不用再受生死相隔的痛了。
纪优几乎害怕起来,害怕自己黄粱美梦成真,恨不得文雪立刻成家,彻底忘了他这个亡人。
说来可笑,这五年他盼星星盼月亮,不过盼他能再青眼一回,哪怕是垂怜,回杭州看看自己也好,怎么现在,反倒自个儿推翻自个儿遐想了呢。
纪优耳边嗡嗡作响,像谁打翻了一筐蚊虫,或是脑子缺了豁口,漏起风来。
狂、躁、症。
这个词语并不难懂,哪怕纪优从没涉猎心理学知识,也够他知道个大概了。
医生还在和文雪用英文沟通,耳边一片杂声,纪优半个字也难听懂,在脑中疯狂搜索是否有关于文雪在这方面的记忆,紧接着他浑身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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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高二,那会儿两个人即将要到高三,周围的同学都说纪优改头换面了,不骂脏话了,也会干人事儿了。
纪优郁闷的不行,他拿着扫把去找好学生文雪:
“你说为什么我做个值日要被夸成这样,我以前很糟糕吗?”
文雪正在写字,闻声头都不抬的说:“确实。”
“??你再好好说一次!”
纪优使劲儿把文雪头摆正了对着自己,正色说道。
“——也不是特别糟糕。”文雪眼观鼻鼻观心,面不改色说。
“呼。”
纪优泄了气,松开他闷闷不乐的转到一边,“你去死,一点儿都不走心嘛。”
文雪被他一打岔,干脆合上书放进包里,看见班长正背对着他们,弯腰拎水桶。
便突然抓过纪优的手,低下头在他眼睫上亲了一下。
“。。。。。。!!”纪优反应过来,差点勾到扫帚摔个半死,他使劲眨了下眼,面红耳赤地问:“你干嘛?!”
“下楼打球去了,你那片扫完帮我这也扫了。”
文雪置若罔闻,朝纪优露了个他最喜欢的笑,叫纪优脸色又烧了一层,就背上包下去了。
无恶不作的纪大魔王愣在原地,羞愤难当,脸上红的让人怀疑他下一秒会自尽而死。
文雪脚程很快,这会儿已经走出了教室门,纪优气鼓鼓地抓起扫把,像个受了气的小怂包,果真拉开椅子清扫起来。
扫着扫着,他越发觉得不对。
文雪不做值日,纪优无论怎么和他争执,最终结果都是他一个做两人的值日。
文雪整天背着老师同学跟他搞小动作,青天白日下伤风败俗。文雪还在体育课不停的使唤他捡球,抬球筐子,音乐则是他纪优整理凳子,扫除大合唱过后落下的灰尘。
“。。。。。。”
班长回头,看见纪优脸色镁光灯照着一般色彩纷呈,但多是些青色、黑色,不免关心挂念起来。
“纪优?你这是怎么了?”
纪优颤抖着扔掉了扫把:“文雪这个人,实在是糟糕透顶。。。。!!罪不可赦。。。”
班长端了端眼睛,肃容道:“你这样说的话,班里妹子就不乐意了。文雪多好啊,长得帅还。。。。。。”
“他就只有长得帅!!”纪优暴跳如雷,打算把文雪的家底尽数交供时。
班长陶醉的说:
“主要是人也很好,你瞧瞧,老师都好喜欢他,班主任钦点他去端作业,英文老师连测验都叫他改。。。。。。”
作业每回他都使唤我端,测验他只肯改对错,压榨我去算分。
纪优抬起手,想说的话太多,一个连一个堵在喉咙口,一副憋出心肌梗塞的惨状,班长连忙上来安抚他:“你也别太嫉妒他,你们不是玩的很好么?崴你哟~”
说完她一蹦一跳地放好了水桶,窝在角落里跟男朋友发微信,彻底遗忘了纪优。
纪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该死的是值周检查的老师就要来了,他只好捡起扫把,一下一下地扫地,地板上隐隐印出文雪的脸,需要拿扫帚“砰砰”地净化。
班长走到走廊里,耳聪目明的听见什么动静,回头狮吼:“纪优!别把扫帚砸坏了!!!”
可怜纪优只好跟扫把大眼瞪小眼,最后他深吸一口气:“行,真行,我都供着还不行么!”
独自打理好教室,纪优拖着半残废身体走到校门口,文雪居然在等他,纪优看见他的时候,他就拎着包逆光回头笑了一下。
他爱人真他。娘。的好看。
纪优被爱情这碗迷魂汤灌的不轻,登时什么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上去跟文雪一块走。
路上他没话找话:“今天没车来接你?”
“想走走不行?”文雪懒洋洋地笑道。
“你给我好好说话!”纪优怒斥。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文雪莫名其妙。
“你。。。总之你别老扬眉毛,也别笑成那样,更不能突然亲我。”纪优恶声恶气地说,扳着指头数的不亦乐乎。
话音刚落,纪优抬起头眼前就是文雪放大了的脸,一边挑着眉一边慵懒地笑,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和他接吻。
接完这个吻文雪用拇指腹揩了揩嘴角,好整以暇地问:“如果我都做了呢?”
“你、你。。。不要脸。死开!”纪优舌头打结,耳尖却可疑地红了,一把推开文雪朝前走。
文雪在身后放声大笑,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的身上,藕断丝连地拉长了影子,两道剪影在地面上慢慢移动,如同每一块青石板都眷恋着脚下的土地,又好像这是个放缓的镜头,能被有恃无恐地重播百回。
等到了文雪家里,纪优又瘫在沙发上扳遥控器了,身上每一处细胞都叫嚣着要罢工。文雪从厨房端来一盆切成小块的哈密瓜,金黄色灿得不行。
纪优瞄了一眼,高深莫测地想:
唉,其实算起来,文雪照顾老子的时候也不少,就不跟他计较在学校里剥削我的那些事儿了。
纪优那个眼神意义颇深,文雪尽收眼底。
待纪优躺在沙发上眯了半会儿眼后起来,那一盆他给予厚望的甜瓜已经被扫荡干净,留下几只牙签东倒西歪奄奄一息。
纪优瞪大了眼确认了好几回,确定文雪一个人吃干净了,抬头看他正笑。
纪优扑上去:“文雪你这个白眼狼!!给我吐出来吐出来,白感谢你了。。。。。。!”
骑在他身上,文雪仰面摊开双手任君采撷,只是实在是痒,他也笑难停下:“别闹腾,坐回去你。”
“不回去!”还没得胜哪能鸣金收兵,纪优笑出两颗虎牙,乐得折腾他,非要他再去切一盘来不可:“你说你有没有把我当你男朋友!”
“给我坐回去。”文雪顺手把他朝后搡了下,坐起来随口说“谁是你男朋。。。”
纪优停住了,文雪也停住了。
慢慢往地上放了腿,纪优站起来,声线有些抖:“说什么呢。。。”
文雪脑子里也陡然静下来。
男朋友?情侣?他跟纪优这算是在一起?
他没想过这个。
纪优很乖,令人惊讶的那种乖,对他简直唯命是从,很难把他跟以前那个流里流气的缺德小混混联系在一起。
正是这种不拒绝,让两人关系顺理成章下来,让文雪从不去想过他跟纪优究竟这算什么关系。
算谈恋爱吗?如果算的话,他岂不是,爱纪优?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叫文雪下意识皱了眉。
文雪清晰的皱眉像跟针把纪优心里搅了个稀烂,血肉缠在一起难舍难分,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看着文雪:
“你说话啊,你什么意思?”艰难地动了动嘴唇,纪优几乎不发声地说,“你玩我?”
“我没有。”文雪这次出声很快,那一瞬间纪优甚至觉得文雪的表情是凶狠的。但他说完这句,就重新缄默起来。
他只知道他没有在玩纪优。
但是,除了玩,就只能认真了吗?
文雪烦躁地低吼:“现在这样不好吗?!”
纪优朝后退了一步,捏紧拳头吼了回去:“不好!文雪,你摸着你的良心,你敢说你他。娘的不喜欢我?”
“你都亲我。。。”无措地加上这一句,纪优突然弯下腰,大力抓住了文雪的肩膀,送上了唇想讨要一个吻,这时候似乎只有他的吻才有真实的触感。
但是被文雪躲开了,真好笑,他最喜欢做的动作,这个时候他又不要。
“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文雪爆粗,一偏头躲开了这个吻,身旁纪优吻空,眼睫扇了一下,顷刻间被浸湿。
他红了眼眶喊道:“老子不知道!我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就要和他在一起。”
“放屁!你疯了,我们他妈怎么可以。。。”
“我可以。。。如果是你,我可以。”纪优打断他,突然放轻了声音说道,但他眼神空得不行,几句话下来他已经很累了。
谈恋爱真是件麻烦事。纪优怔怔地对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文雪的脸,年轻、英俊,脸庞及周围十寸空气,都是他爱的味道。
“呐,你肯抱我吗?”
纪优颤着手,勾掉了制服领口的扣子,露出一大片肌肤,他也慢慢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看。
吻我吧。
绝望地声音发自心底,仿佛在无边深渊里坠,又或者冬天喝了一口雪化开的凉水,他快没知觉了。
这个等待太长了,长的他快用尽这辈子的耐心,以后再也不会再等人了,连去买饮料等一杯奶茶的时间都不会有。
纪优睁开眼,文雪的眼神真叫他心碎。
“一次。。。也不行吗?”
这感觉很奇妙,难以描述,叫人好奇心脏手术是否可以不打麻醉。
他又等了很久,什么都没等到,什么也没有。
他伸手,哆哆嗦嗦地把扣子系上,可惜系了好几回都没成功,终于系上的时候,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水雾,什么也看不清,只好扯了一下,发现没扯掉,看来是扣上了。
“好。。。。。。我懂了”
这真不是懂了,他是哭了。
第12章 (十二)
纪优才放下手想走,两颗扣子有散开来,想必是先前没有扣牢,他气得真想杀人。
旧情人面前连个扣子都扣不上,纪优难堪地快要钻到地底下去,正当再次颤着手抓住领口的时候,文雪突然动了。
他伸手,想帮纪优系上这个扣子。
文雪才一碰到他的领扣,纪优就给烧着似的抖了一下,但文雪看似没用什么力度,其实把他摁的极紧,叫他分毫不能动的靠在沙发里。
“文雪,你放过我吧。”纪优喃喃地说,垂着眼睛看他指尖跟扣子较劲。听完这句,似乎极力压抑着某种情感,两手难以控制的颤抖起来。
你又在抖什么呢。
“我就知道,我跟你们不是一类人的。”
纪优别过头,抑制住了自己的哭声。
他曾经这么想走进文雪的世界,跟他做一类人。
(================================================================以下内容本文简介第一句指路)
第13章 (十三)
(十三)
纪优没有说话,接着被他翻过身来,在令人面红耳赤的低吟中,濒死般的抓住了床单,指节夸张的突起,文雪看见了,抓过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纪优痛苦流泪,断断续续地哀求:“你。。。不要亲我。。。。”
但回应他的却是更深更绵长的吻,比他惧怕的黑夜更加能拖人入深渊,纪优迷迷糊糊的,在深渊里不停地下坠,坠了七年有余,才“砰”一声砸落在地,感叹终点之远时,便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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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文雪是什么时候和那外国医生谈完了事,纪优下意识跟住了他,到门口时文雪突然回头看住他,纪优吓得魂飞魄散,几乎登时开口道:
“文雪我。。。。。。”
“那么,祝你和他幸福美满。”同时响起的,还有那个外国人的声音。
他蹩脚地说中文,像是学了很久,但发音时而绕、时而直的可怖,实在不可恭维,说完他自个儿便笑了,温柔而内敛,深含着无尽祝福。文雪皱起眉,似乎辨认了一番他的中文。
随后听明白了,文雪松下眉头,用英文说,谢谢。
他们之中夹着的亡灵愣在原地,回头看看外国医生,又回头仔细打量文雪的神色,终于确定文雪是在跟那人说话。
纪优咧嘴笑了一下,低头直直地穿过文雪,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他想起来了,他们第一场疯狂的性。事里,文雪一直把他抱的很紧,全身不自觉的在颤抖,不住地跟他附耳说些占有性的话,人也一反常态,粗暴的吓人。
事后文雪反而不吻他,拿鼻尖蹭他的额头,也用冰凉的脸侧和他因高烧而通红滚烫的脸颊相接,就是不吻他。
文雪搂着他,低声喊他的名字。
纪优,纪优。。。
一声叠一声,但就是没有下文,纪优隐隐察觉到什么,费力地侧过头,看见文雪翕动的嘴唇,他的唇形英朗优美,适合下杀伐果决的命令,也适合说刻骨揉心的情话,但纪优偏听不懂他究竟说了什么。
这时候纪优才明白,他说的应该是“对不起”。
纪优,对不起。
纪优仓皇地跌出来几步,才听见文雪的脚步从后面传来,他颤抖着停下来回身,伸出手,想拥抱他的爱人,一个不含任何情。欲,将对方视为一生夙愿、慰藉和光明的拥抱。
蕴含最多深情的动作永远是拥抱,阔别已久的恋人会不忍心亲吻,就像象征伤心痛苦的眼泪——在最为痛心之际反而流不出来一样。
纪优想给他那么一个,写满了五年的拥抱,他张开双臂。文雪目不斜视地穿过他。
无声地跪下来,纪优闭上了眼,终于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了绝望。
黑暗的背后还是黑暗,光亮被阻在黎明之外。
文雪走出了心理咨询与复健中心,纪优看着他脚步逐渐轻快起来,出门第一件事他把手里的病历揉两揉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他拿出手机。
有了任淼淼这前车之鉴,纪优警觉地看向了屏幕。
文雪却只是拿出来看了时间,但没过十秒,他又摁亮了屏幕,这时干脆解了指纹锁,点开通话。
手指挪到拨号键的时候却犹豫起来,在数字“1”上不停的打旋儿。
最后他切出来,换到通讯录,拨了个电话。很快就被接通,纪优凑过去听着,是在跟他的司机说话,简单交代了地点就挂了。
不出一分钟,文雪再次点开屏幕,这次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点开拨号界面,利落地拨下第一个数字“1”。
他又停下了,甚至收回手机,原地等待了一会儿,期间有路过的女孩纷纷瞄他,纪优提起一颗心,盯着他屏幕上方的手指,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
文雪终于继续拨号,继“1”之后,流畅地摁出几个数字。
1、3、7、8、3、9、7。。。。。。
纪优疑惑地看着他摁出一个个数字,摁完以后,不自在地弯曲了拇指,好像摁不下拨号键似的。
百无聊赖的盯着这成串数字,纪优纯凭好奇地默念了好几遍。
结果越念越熟悉,仿佛念过千百遍似的,在文雪终于下定决心拨号的时候,纪优突然震惊地张开嘴。
这是他的电话号码!
是纪优生前用过的手机号,纪优喜欢换手机号码,读初中换一个,读高中换一个,不过高中毕业以后就没再换了。
别人问他为什么不换,他笑说又没上大学,有什么好换了,反倒坏了我的传统。
其实是只有这个电话号码文雪知道,换了的话,文雪就找不到他了。
纪优呼吸急促起来,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色差的吓人。
险些扑过去摁断电话。他已经死了,不会有人接的!
真是荒唐的吓人,纪优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文雪的脸。
相反,随着电话中提醒空号,文雪的心慢慢沉下来。
他放下手机,再次确认了一遍电话号码。
“换号码了么。。。。。”文雪皱起眉自语道。
对对对,换号码了。
纪优简直要为这个理由鼓掌,险些感激涕零的三拜九叩,还好文雪没发现什么端倪,否则细察起来他的死肯定瞒不住。
才松下一口气,文雪却在那个手机号上停留很久,最后鬼使神差地保存至联系人,写联系人姓名的时候,他改用两只手,认真地打字。
纪,优。
纪优捂住了嘴,似乎文雪不是在打字,是用一柄匕首剜他的心头肉。
就在文雪低头打字时,马路一侧驶来一辆大货车,副驾驶座坐着一个年过四十的大妈,肥硕高大,身上的肉像梯田般有层次感,她正拍着车座,拔高了声音和驾驶座上的丈夫争吵。
丈夫司机被女人的念叨烦的半死,眼见绿灯了,不踩不快地踩下油门,笨重的货车颇有一骑绝尘的架势。
正当货车行来的时候,司机抓着方向盘偏头怒斥蛮不讲理的妻子,文雪低头,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编那两个字。
纪优抬头,正好看见那辆货车直直地行来,纪优想也没想,使劲把文雪一推,双手却碰了个虚无,把自己一个踉跄撞了过去。
“。。。。?!”
传来一道刺耳的急刹声,纪优回过神来吓得可谓是肝胆俱裂。
却见一只手扣住了文雪的肩膀,强势把他朝后拽了过去。
“夭寿啦,站路边玩什么手机,你妈没教你?多大个人了。”
紧跟着是个女声,分明是好心救人,口气里却十二分的不耐。
纪优看过去,文雪的肩膀移开,露出身后一张清丽的吓人的脸蛋。
没有半分艳丽神采,绝不如任淼淼那样生得璀璨逼人。只两眉修长,眼如一颗剔透水杏,神色有三分冷,不是三分流水七分尘的三分,而是天下只有三分月色的三分。
真似古典画卷里走出来的美人,好在枫叶色的唇彩叫她有了些活人气味。
纪优甫看见她第一眼,便如至冰窟。
命运之神没有放过他们,那位便是他剖心掏肝的挚友,比他还要更恨文雪百倍,恨不得扒文雪的筋饮他的血,直恨不得叫文雪为他纪优陪葬。她叫陆小拂。
第14章 (十四)
(十四)
“嗯。。。。。谢谢。”
文雪转过头,在纪优惊恐的注视下礼貌的道谢,陆小拂懒洋洋地摆手,接着打量他好几眼,嗤道:“还挺帅的,死了多可惜啊。”
文雪皱起眉,但没说什么。
“。。。。。。”
纪优的心好像坐着过山车连拐八道弯,一个丧心病狂的俯冲后终于驶向平地。
是了,陆小拂并不认得文雪长什么样,唯一的印象还是早年纪优拍的那张浴室照片,如今早泛了白,不像是照片年久失色,倒像是一张白纸莫名被打上了人影儿,压根辨认不出什么。
这么多年来,文雪一直活在纪优口中。
陆小拂在纪优生前整日嚷嚷着要手刃那个姓文的,今儿说要给他痛快,一刀斩他个桃花开,明儿又改了主意,非抽他的骨髓液洗地板不可。弄得最后,纪优也记不清她究竟要把文雪清蒸、蒜蓉、还是做十三香。
因为念着陆小拂反正不知道文雪长什么样子,纪优虽然相信她言出必行,但也只笑笑过了,从不当真。
没想到陆小拂真的能来哈尔滨,偏偏这么巧,还能撞上文雪。
纪优只能瞠目结舌,啧啧称奇,险些忘记了自己是始作俑者,谁让自个儿死了呢。
回过神来他哆哆嗦嗦地,拜遍各路神明,望他们赶紧把陆小拂这尊大佛请回杭州。
而此时,陆小拂却看他通身气派,料定了是有钱人家公子,这时只恨自己没伤到哪里,不能趁机狠狠敲他一笔。
于是她眼波流转,自上到下,自左往右,把文雪看着,随即说:
“我是来贵地念大学的,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帅哥,你知道哈工大在哪里吗?”
文雪显然有些意外:“你是哈工大新生?”
眉脚一跳,陆小拂皮笑肉不笑:“怎么,不像啊?”
像吗?
文雪心里想的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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