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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1-5部]-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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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夏明朗有点为难,其实没什么理由,只是那小子不是喜欢么,早点让他扛上两颗星,好歹也过几个月与他齐头并进的日子,也让他高兴高兴。
“也没什么。”夏明朗说,“不过,就这么办行吗,那小子成天盼着加颗星。”
夏明朗一手撑在玻璃上,陆臻的脸就在他的手掌之下,从中指与无名指的指缝中可以看到他紧闭的双眼。

“行,没问题。”严正很爽快,在无关大局的事情上严正一向爽快,“另外,郑楷跟我说了,你的指挥权暂时顺给他。”
“这怎么好意思呢!楷哥还伤着呢!”夏明朗心中大喜,如此一来他就自由了,可以放心大胆的陪着陆臻。
“算了啊,跟我装什么装,老郑那点也叫伤?跟你这能比吗?”严正不屑。
“不是,大队长,这这这,这我多不好意思啊,你看……”夏明朗已经忍不住喜上眉梢,可是淡薄的道德心让他继续嘴上强辩,货真价实的得了便宜卖乖。
严正沉默几秒:“夏明朗同志,见好要收,请不要把我对你的宽容,当成你不要脸的资本。”
夏明朗一梗,乖乖地挂了电话。严正虽然已经久不习弓马,退出江湖不与毛头小子争锋,可是技艺尚在,仍可一剑封喉。夏明朗心想这才是最高境界啊!他不在江湖,江湖仍有他的传说。

其实严正也没怎么开解,可就是心定了,有些事,夏明朗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大约是看着他的脸色终于有了缓和,一个护士走出来很委婉地向他解释了一通有关环境卫生与病人休养的问题,夏明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是嫌他脏了,不肯让他进门,他侧头闻闻,果然,好大味儿。
夏明朗转头又看了看病房内的陆臻,隔着一道水晶玻璃的墙,他仿佛正在抚摸着陆臻的脸,夏明朗隐约看到他的眼皮似乎在微微颤动,好像随时都会醒来的样子。
我真的连一分钟都不想离开你。夏明朗心想。
他向小护士打听医院周围的环境,然后用800米的速度冲出去闯进街口第一家专卖店,指着店门口一个男装塑料模特说:“就这套,我全要了。”
全要的意思就是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包括内裤袜子和鞋。

店员们首先被夏明朗那无敌匪帮的一身行头给震了,然后又被他的生猛要求给再震一下,可是负负得正,这两震之间水乳交融奇异的和谐,店员迅速地从本质上理解了夏明朗的要求。
捏着内兜里放的一千块钱夏明朗很庆幸,还好最近限额提高了,要是还像往年那样出门就带两百块,他现在折腾上天也不能给自己整套干净衣服去。这家店倒是不贵,棉袄是买不起了,一路买到毛衣茄克,一千块还能落下点。夏明朗拎着大包小包冲回医院,向护士借了一个空病房匆匆冲洗了一番,给自己换上干净衣服。
许久许久之后夏明朗才知道他那天买的衣服牌子叫S&K,虽然起了个洋名,但其实就是个香港货。夏明朗能发现这一细枝末节主要是因为陆臻后来老是给他买S&K,夏明朗以为是陆臻特别好这一口还穿得很欢,可慢慢又发现陆臻自己好像也不怎么穿,诧异之下一问,陆臻说难道不是你特别喜欢这牌子吗?夏明朗感慨这乌龙大的。
陆臻偷偷红着脸点头不迭,他在想,那天当我从黑暗中苏醒,眼前人影模糊来来往往,只看到你站在我的床边,那一刻你帅得无可救药,所以我爱屋及乌。

30.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人家连衣服都全换了,还是新买的,再怎么配合工作也不过如此了,小护士虽然不乐意,也还是无可奈何地让夏明朗进了屋。
床前还守着一个医生两个护士,时不时有人过来探视,查看那些夏明朗不了解的仪器,嘀嘀嘀单调的声音在病房里回响。夏明朗开始时站在床边两米之外,后来护士小姐看着他硕大的黑眼圈示意他可以坐到墙角的沙发上去,夏明朗折过去坐了,很安静,一言不发。可是进进出出的医生时不时都要回头看他一眼,以确定这人的视线没有聚在自己身上,太有存在感的人总是让人不舒服的。
太劳累,最近这60多个小时之内夏明朗差不多就睡了两、三个钟头,眼前一成不变的景物让他头眼发花,脑子里糊里糊涂的,看什么都像是隔了一层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们忽然惊呼,他看到汪医生从门外跑进来,夏明朗马上站了起来。
陆臻醒了。

呼吸器被拿开,汪医生弯下腰小声地询问着病情,陆臻的眉头微皱,眼神迷迷蒙蒙的,视线一点点的调转,从一张又一张的人脸上移过去,夏明朗看到他的瞳仁里闪着一点亮斑,那个亮斑慢慢慢慢地移动,最后移向他。
不动了!
队长!
陆臻的嘴唇微微颤动,那两个字吐出时没有任何声音,但是夏明朗可以从口型上分辨他的呼喊。
“情况怎么样?”夏明朗充满期待地看着汪医生。
“还行吧!”汪老神色放缓,看得出来他也是一直提着心:“他思路还算清晰,没有明显的脑损伤,万幸!如果好好复健的话,应该不会留下太大的后遗症。”
虽然汪老仍旧说得很有保留,如果、应该的,可是夏明朗的心情已经不同于当时,或者对他来说,只要陆臻还能醒过来叫他一声队长,可能别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

“嗯!那太感谢了!”夏明朗点点头,顿了一下,忽然说,“能回避一下吗?我跟他还有一些机密的东西要谈。”
站在病床前的医生们诧异地回头,怎么会有这种领导,太狠了吧,病人刚醒就赶医生走?有什么工作会这么急?汪医生倒是露出一脸了然,只是郑重其事地警告夏明朗不要说太久,十分钟。夏明朗点头不迭,好的,就十分钟。
他把房门反锁,窗帘拉上,再回头忽然不知所措,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就是莫名其妙地认定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应该独处,不容任何外人打扰。陆臻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他,眼睛很亮,彼此对视,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空气好像已经凝固。
沧海桑田过尽的感觉,就这么彼此看着都觉得是无上满足,真好,原来你还在这里。
陆臻慢慢笑起来,嘴角弯起一点点,显出柔和的弧度,他一字一字地用微微颤抖气流说:“过来亲我一下吧。”

凝固的空气好像被一个咒语骤然打破,又开始流动,夏明朗恢复了行动的自由,俯身吻住他,极轻柔而细致,陆臻的嘴唇软得不可思议,牙关半开,口腔里还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夏明朗把舌尖探入缓缓地扫过一圈。
陆臻笑得更深了一些,眉眼弯弯的。
发声总是会不可避免的震动到腹腔和声带,陆臻在说出两个字之后终于吃不住劲,改用口型,夏明朗看着他的嘴唇小声跟读:“我记得啦,小时候看童话故事里,王子在披荆斩棘干掉恶龙重伤昏迷之后,公主都要给他一个吻,作为奖励……我操!!”
最后两个字是夏明朗自己加的,夏明朗哭笑不得,故意凶狠地瞪他:“别以为你现在这样我就不敢揍你。”
说话实在太费劲儿了,陆臻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睛弯成月牙似的湖,波光鳞鳞地闪。

夏明朗感觉无力,这小子也是个浑不吝,天下除死无大事的,一身骨头碎了个稀里哗啦,七脏八腑都见了血还能乐得这么神叨叨的。
汪医生在外面敲门:“好了没有?时间差不多了!”
“好了好了!”夏明朗连忙过去开门。
汪医生一进门就看到陆臻的弯眉笑眼,惊叹:“哟,你可真有精神!”
现在是很精神,可是等麻药的劲儿过去,问题就来了。夏明朗眼睁睁看着陆臻的呼吸渐渐急促,瞳孔发散,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熬疼是最无奈的一件事,漫无止境,苦不堪言。

老宋和徐知着在晚饭后过来探视,顺便给夏明朗带了份吃的,徐知着颇为诧异地看着夏明朗那身便装,很炫地吹一记口哨:不错,挺帅的。徐知着主动要求陪床,被夏明朗随手轰散,自然徐知着也不坚持。加护病房里还有一张空床专门是给家属准备的,老宋把夏明朗劝到旁边先去睡,好歹现在有他们看着,睡一觉晚上好顶班。
这几天心力交瘁,夏明朗实在是累得狠了,再怎么感觉不放心,一沾枕头还是昏睡过去,病人探视有时间限制,徐知着他们临走时陆臻拦着没让叫,夏明朗就一路睡了下去,陆臻微微偏过头看着夏明朗沉睡的脸,疼痛像潮水一样淹没他,每一寸骨头都在痛,从身体的内部咬出来,沉重的钝痛让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陆臻心想这人啊,真是不能起坏心,当初他怎么吓唬灰皮帽呢,一转眼全报应到自己身上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心似莲花的人才能看到莲花开,老话说得有理。

灯没有关,陆臻看到自己眼前越来越黑,胸口好像压上了一块大石,怎么都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模模糊糊的好像失陷在某个梦境里。他看到熟悉的楼房和熟悉的街道,他看到父亲拉着母亲的手在他面前缓缓走过,回头微笑。
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头顶,他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到夏明朗向他狂奔而来,他的表情急切,动作却像被拉长的慢镜头,炽热的爆焰随着冲击波在他身后膨胀,穿过街道和楼宇,吞灭车辆和行人。
那些无数次在经典灾难片中看到的镜头被一帧帧重现。他看到高楼的玻璃碎成一场暴雨,在半空中支张着晶莹而尖锐的棱角。他看到父亲惊恐地抱住母亲,而炽流经过后他们的血肉被蒸发,只留下焦黑的骨架。
夏明朗终于跑到了他的面前,他的身体在着火,火苗从他的皮肤里窜出来。陆臻伸出手去,火焰从夏明朗的手掌传到他的掌心……被撕裂的错觉,炽热而疼痛,多么熟悉。

夏明朗在睡梦中听到陆臻沉重痛苦的喘息声,一瞬间被惊醒,翻身扑到陆臻床边。陆臻闭着眼睛在挣扎,额头上全是汗,呼吸浊重,夏明朗不敢动他,拼命按铃。医生一溜小跑地过来看,陆臻已经自己醒了,眼睛茫茫然地张着。
医生拨开夏明朗好一通检查,最后半吞半吐地提议,看现在这情况,是不是给他打一针吗啡。
夏明朗拿不定主意,只能看陆臻,陆臻愣了一会儿,极慢地点下头。
那得多疼呐,夏明朗难过地想,让他这么受不了。
打完针之后陆臻平静了很多,夏明朗看医生出门,拉凳子坐到床边握住陆臻的手,陆臻偏着头,用一种极乖巧的眼神看着他,无比的温润而依恋。
小混蛋……你就是爱逞能,然后让我心疼!
夏明朗小心地摩挲着陆臻的手背,血管还肿着,下午打了太多吊针。
可是,为什么你让我如此骄傲!

夏明朗坐在陆臻床边陪了一夜,天快亮时实在顶不住眯眼趴着睡了一会儿,陆臻缓慢地移动手指触摸夏明朗的鼻子和嘴唇,贪恋这种触手可及的感觉,所以舍不得让你回床上去睡,陆臻心想,就让我任性这么一次吧。
徐知着清早过来送洗漱用品,夏明朗刷完牙胡乱塞了点吃的,把陆臻托付给他,自己跳到隔壁床上去补眠,徐小花看着陆臻挤眉弄眼,陆臻实在不怎么说得出话,只能努力弯弯嘴角。
大家都是养过伤的人,平躺时那么点焦躁的无聊感觉心里都知道,徐知着一边帮忙看着吊针一边絮絮叨叨,从某年某月某日狙击训练时看到一条蛇从鼻子跟前游过,到某年某月某日看到军区来了个新的女牙医,贼漂亮。
陆臻不屑地瞥他,意思是你就只看得到漂亮。徐知着同不屑,眼风一斜,从夏明朗身上扫过回来:“你难道不是看人长得帅?”
陆臻顿悟,点点头,不鄙视了。

陆臻一个早上吊了一大两小三瓶药水,精神似乎好了一些,脸上惨白的颜色润泽了起来,细看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分别。陆臻的眼神渐渐尴尬,小小声的向徐知着表示人有三急,徐小花噢一声,囧了!
虽然这个这个,只是……眼下陆臻这全身石膏木乃伊的架式??
这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番才想起这里是医院,有事要找医生,值班医生匆匆跑过来问明情况后神色淡定地从床下拿出一个尿壶,徐知着退开一步方便医生干活,忽然觉得肩上一重,转头看到四个手指半截爪子,夏明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
“队长!”徐知着笑得极亲切。
夏明朗抬眸看着他,手上又加了一点劲儿,徐知着疑惑,放松身体顺从夏明朗的力道,于是顺极而流地被推着转了个向,徐知着顿时恍悟,狂汗不止……这醋劲儿,也太大了点儿吧!
哼哼,俺跟臻子扒光了坦诚相见的时候,你们俩还没勾搭上呢!徐知着腹诽不已。

“唔,队长……”徐知着听到背后传来陆臻微弱的带着气流的声音,肩上的手劲骤然就是一紧,嗬嗬,看这人紧张的。
“嗯,你这么盯着我……”陆臻尴尬地低咳一声。
徐知着噗的一下差点就笑声出来,哦……夏明朗怏怏然地转过身与徐知着站了个并排,徐小花实在是忍不住,捂着嘴闷笑抖个不停,一双灵活的桃花眼飞起来乱转,夏明朗气结,横肘夹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勒紧,徐知着哀号着求饶。
医生忙活完,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个发疯的男人,陆臻红着脸向医生解释他这人硌应,被熟人瞅着就……就就!
值班医生苦恼地说可是我们这里没有男护士啊!言下之意,要么让女护士伺候要么就改改你那硌应的臭毛病,总不见得回回让我这医生来干这活吧?!
徐知着终于受不了,笑得一头栽倒在床上,于是,最后……这门生意还是着落在了夏明朗身上。

徐知著陪了陆臻一个上午,虽然没进行什么有建设性的谈话,好歹絮絮叨叨地帮陆臻消磨了时光,下午夏明朗睡足了过来顶班,聊了没两句就觉得不对了,这一个气息奄奄一个柔情款款的,闲话说不了两三句连神情都开始跑偏。夏明朗咳嗽一声沉默三秒试图把情绪正过来,回头一看陆臻那苍白虚浮的小脸,水汪汪忍疼忍得明显很辛苦的眼,心尖尖上又是一疼,哗啦啦软下去。
夏明朗心想不行,这样不行,再这么执手相看下去,全医院的人都得瞧出问题来。夏明朗找值班医生讨了一叠纸要了一支笔,高高举在手里,倍儿严肃地看着陆臻:“我们还是来做演习报告吧!”
陆臻失笑,点了点头。

有点正事儿干,且不说最后能干成啥样子,好歹比较不容易出异样,倒是值班的医生进来查房时看到夏明朗三页纸排开,勾勾画画的,陆臻躺在那一脸的严肃若有所思……瞬间,医生的脸就绿了,出门时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夏明朗,夏明朗的感应一向惊人,诧异地回看过去,不过是一记误杀,打得小医生落荒而逃。
夏明朗后来出去打水抽烟的时候听到医生在值班室里跟护士聊天,什么?那个是中校?人好!?我操,你这什么眼神?……比汪黑还黑呐,那小子我看着就剩下半条命了,还……可怜呐……
NND,夏明朗咬着烟重重地吸了一口,要不是碍着你们这群灯泡在,老子浓情着呢,蜜意着呢,我我我,我至于么?
夏明朗眼看着水快放满了,重重地吸了几口,把烟头按熄扔进垃圾筒里,提着水瓶往回走,走廊上一个人从他身边掠过去,擦身而过的千分之一秒,夏明朗认出这个人是冯启泰,心中一诧,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因为这一点点直觉的疑惑,他一把拉住了阿泰。

“队……队长!”冯启泰愣愣的看着夏明朗。
“跑什么跑?催命呐?这里是医院知不知道?”夏明朗皱眉,心想至于么,老子不过就是换了身皮,怎么个个都跟见了鬼似的。
“队……队长……”冯启泰哀哀地唤了两声,夏明朗眼看着不对还没来得及吼,哗啦一下水闸就开了,夏明朗瞬间黑脸,拎着他数落:“得得得,别哭了,我靠,你在外面给我注意点影响行吗?你们家组长又不是死了……”
阿泰被夏明朗训得条件反射式立正,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又忍不住抹眼泪,就像个受足了委屈的小学生似的。值班室的医生护士齐齐跑出来看热闹,夏明朗扫过去一眼,一排脑袋像收麦子似的被割没了。
夏明朗哭笑不得一头黑线,心想,得嘞,人漂亮小护士再也不会帮老子说话了。

阿泰终于等到空档,嗫嗫开口:“可,可是队长,你真的不去看看陈默么?”
“陈默?”夏明朗大惊。
“陈默哥受伤了!为了掩护我们……”阿泰眼泪汪汪的。
夏明朗立马把阿泰拉走:“在哪里?带我过去,我警告你,现在别告诉陆臻。”
阿泰啊一声,愣愣点头,末了儿补一句:“那什么时候可以告诉?”
夏明朗出了楼道门远远的看到郑楷坐在走廊里,随手就把水瓶往阿泰怀里一塞拔腿就跑,低吼:“等两人都没事儿的时候。”
郑楷一看到夏明朗就皱眉,再看到阿泰脸直接就黑了:“我怎么关照的?怎么还是把人叫下来了?”
“行!”夏明朗抬了抬手,凑到病房前往里看,“怎么伤的?”
郑楷没理他,看着冯启泰偏偏头:“上去看着陆臻去,记得,这次别再把风声给漏了!!”
阿泰点头不迭地跑了。

陈默的身边还围着很多医生,夏明朗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焦躁地一拍窗:“到底怎么搞的?不是让撤回来了吗?”
“还能怎么样,巧了呗,追出去几十里地没追到,回撤的时候撞上窝点了。”郑楷捏眉心。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
“所以你换指挥权?”夏明朗眼中火光一闪。
“让你知道有什么意思吗?”郑楷只淡淡看他一眼,垂头抱起肩。
“让他们撤回来,实在不行等支援,都说回撤了,陆臻不是没事儿了嘛!陈默这次怎么这么不冷静!”莫名其妙地内疚,于是莫名其妙地烦躁,夏明朗从裤袋里摸出烟,郑楷指指墙上的禁烟标志,他又只能再揣回去。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时机这种东西,转瞬即逝,这个你我都知道。那会支援已经到了,所以陈默觉得可以打,他没听我的话,他也不会听你的话,明朗,这事跟你没关系。”郑楷声音沉沉的,“再说了,这次闹这么大,兄弟们心里都有火,就算陈默稳得住,那不是还有方进么,那小子,火里的肉都要捞出来吃的,那么大根骨头放在他面前,你不让他啃,可能么?其实他们打得挺顺的,但是对方居然放了两个狙击手,还一直藏着,打到一半才发现双狙位,陈默没办法,只能跟他们换条命。”
“方进呢?把那兔崽子给我拎出来!”夏明朗咬牙。
郑楷拇指往后:“失血过多边上躺着呢,让人挡了你看不到。”
“方进又怎么了!”夏明朗又是一惊。
“他没事,没受伤,就是失血过多,输完血再睡一觉就好了。”
夏明朗叹气,在郑楷身边坐下。过了好一会儿,大批的医生出来,还是那位汪老,双手握着夏明朗用力摇:“你的队员真是,太伟大了。”
夏明朗苦笑,心想我宁愿他们都别这么伟大。

31.

挥手把人送走,夏明朗与郑楷推门进病房,留守的医生颇为不满地看着他俩,夏明朗自然无视了他,凑过去细细看过。
陈默的状态还算稳定,可是夏明朗就是心里提着总也放不下来。其实队员受伤的事儿年年有,然而这一次却格外不同,总觉得好像是自己在某一处缺失了一环,莫名的心慌,这让他站在床边不想离开,一恍神,前尘旧事都浮到眼前。
陈默是大三时第一次参加队里试训的,那时候麒麟想要提高队员的文化素质,特别从各大军校招了一批大三学生,学生兵的军事素养当然不能跟三年老兵相比,但是陈默在当时就已经很突出。夏明朗那会儿是他们的狙击助理教官,对这个人印象深刻,陈默从来不是一场里最出色的那个,然而他有让人崩溃的稳定,他的枪感甚至不太好,新枪磨合期也比别人久,但是他的状态让人迷惑,这是个没有起伏的人。
四个月的试训结束后,陈默的档案是圈在第一位的。夏明朗去爱尔纳之前还专门跟严头念叨,一定要把这只土豆要过来,他有预感,那是个天生的枪手。一年后陈默果然又来了,新一轮的选训,比原来更出色的成绩,陈默留下得毫无悬念。

当医生发现瞪着夏明朗完全不起作用之后转而开始瞪郑楷,老郑毕竟脸皮子要薄一点,拽着夏明朗的袖子把人拉到窗边,郑楷低声说:“今天已经开禁了,风声放出来了。”
“要公开吗?”夏明朗眉梢一挑。
“估计不会,最多上到内参吧!听老许的意思边防上的驻军要调,今年的演习计划也要重新做。”
“果然闹大了。”
郑楷苦笑:“上面也怕么,你看这次,一不小心就……那就完啦。”
的确,谁也不能想象在城市的中心发现脏弹会怎么样,这样的责任没有人负得了,话题陡然变得沉重,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是连百战的将士都无可奈何的,你永远都想不通,为什么最初时都是一些极美好的期待和期许到最后却会化为最残忍的暴力。

夏明朗记得陆臻曾经很痛苦地向他控诉过,在他看多了各种各样的人间罪恶之后,贩毒、走私、倒卖人口……
他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其实人们总是在向往着美好与安宁的,即使是那些罪大恶极的人也不例外,可是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去破坏,难道说他们真的相信用罪恶可以换回幸福的人生吗?
夏明朗忽然感到心酸,那个干净的孩子永远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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