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尽晚回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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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濋蹲在不远处，他用小石头在刨地，童舟不明所以，跟着走过去，他往前凑了凑说：“你在找什么？”
　　楚濋不答话，继续专心刨地，刨到一半，他把手中的小石头随手一扔，拿出了那个瓶子。”
　　童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东西，楚濋示意他往回走，俩人分别在两个秋千上坐下。
　　“这是我十七岁的时候给自己写得一封信，当时取了个标题是——给十年后的自己。”
　　“你都三十二了，才来看？”童舟忍不住吐槽，楚濋听了他的话也跟着笑了，他拔开瓶塞，拿出信整了整说：“这不是想着和你一起看嘛。”
　　童舟忍不住骂了句神经病，楚濋咳嗽了一声，把信纸摊开一本正经地说：“别闹。”
　　楚濋那时的字迹就带着一股狂妄的劲儿，字迹虽然潦草，但是其实还挺好看的。童舟歪着头和楚濋一起看。
　　十年以后的楚濋：
　　你好！我是十七岁的楚濋。我现在在临意读高三，高三太他妈操蛋了。等高考结束那天，我就要把书全给撕了。
　　“你很暴躁啊，楚濋。”童舟看到那句脏话笑了出来，这又中二又真实的内心活动竟然出自楚濋之手，童舟也有点意外。
　　我高考志愿填的是F大的中文系，不知道能不能考上。算了，要是考不上我就当个作家，整天在家里，有自由，也挺好。
　　楚濋，我没钱了。姑姑只给供到高中，要是真考上了，大学学费也很贵吧。所以我从高二就开始攒钱了。我周末都会去全家打零工，也会接些商稿赚点钱。哦对了，上个月给杂志社写了一篇散文，他们竟然到现在都没有给我稿费。。。。。才一百块啊，至于吗。
　　唉，我也不知道要写些什么了。照理来说这种标题的作文，应该写对未来的期许，构思未来美好的蓝图。但我他妈的做不到啊。我大概是没有未来的吧。
　　不管怎么样，如果十年后你过得很好，那么祝福你。如果你过得不好，也别太难过了。
　　信很到这里就结束了，区区也就三百多字，但是看完以后，童舟的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一样叫他窒息。
　　童舟没过过穷日子，他爸混归混，钱上倒是从来没有让他操心过。所以，他没有体会过楚濋当时的那种处境。原来他的十七岁，是这样的，不同于同龄人，带点灰败甚至是苦痛。
　　楚濋其实还真不记得自己当时写了些什么，他就是猛然想起来高中的时候做了这么一件中二又矫情的事，想着要不去翻来看看。其实看完了信，他蛮后悔的。这并不是他预期中想呈现给童舟的样子，这比他想象中要卑微地多。
　　楚濋不是个会把伤口摊给别人看的人。就连顾清影，也从不和他细聊他的家庭、他的遭遇。他表现地总是那么没心没肺，一副不曾留恋人间，断了烟火气的样子。但是内心深处其实是自卑的。
　　楚濋很懊恼，他把这信胡乱地揉成一团就准备丢，被童舟一把拦住。
　　“你干嘛！”
　　“啊呀，要它干什么！”楚濋甚至带点恼羞成怒，童舟一把扯过信，然后抚平，他埋怨地瞪了楚濋一眼说：“不许扔！”
　　他的手指抚过上面的字，然后把信仔仔细细地折叠好，折成长方形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你干嘛？”这回轮到楚濋发问，童舟站了起来，手叉在裤兜里说：“我拿走了。”
　　“。。。。。”楚濋难以置信，他伸手去翻童舟的口袋，边翻边说：“不不，你还是还给我！”
　　“不给就不给！”童舟闪躲，楚濋就去挠他的腰，童舟特别怕痒，他边笑边躲，人都弓了起来。
　　不知道怎么地，两个人就抱在了一起。楚濋把童舟抱在怀里，一只手横着他的后腰，嘴唇贴着他的唇，四目相接，楚濋的眼神落到童舟的嘴唇上，楚濋倾身，吻住了童舟。
　　童舟往后一撤，却因被楚濋抱着而无法动弹。楚濋吻得专心又小心翼翼，他的嘴唇湿软轻柔，触碰的一瞬间，俩人脑中的那根弦都绷不住了。
　　童舟张开嘴，楚濋就那么自然地进来了。他的口腔里带点淡淡的烟草味，包裹着童舟，那味道他很熟悉。
　　楚濋细细地舔舐，手在童舟的背上游走，习惯性地探进衣服里，被童舟咬了下嘴唇。
　　“嘶。。。。”楚濋叫了声，童舟推他一下把两人分开。
　　“童童。”楚濋抓住童舟欲抽走的手腕，一把又将他抱到怀里。
　　“童童。”楚濋的嘴唇埋在童舟的颈子里，他不轻不重地咬一口，那味道叫楚濋感觉要硬了。
　　“公园要关门了！”童舟大力推开楚濋，径直走上副驾驶座。楚濋的嘴角勾起一丝笑，他低头看看泥泞的地，心情大好。
　　楚濋把童舟送回了他家，到楼下，楚濋问：“不请我上去坐坐？”
　　童舟突然凑近，抬手解开自己衬衫上的一粒纽扣，挑了挑眉说：“我不请你上去做做。”
　　楚濋的视线顺着童舟的喉结看到他敞开的衣领，小腹一阵温热。他扣住童舟的手腕欺上去压迫性地说：“你现在很能啊。”
　　童舟不答反笑，他张嘴就咬楚濋的手，逼得他疼得松了手，他又好整以暇地扣好衣扣，下了车。
　　“童舟！”楚濋在车里喊他，童舟回过头还不等楚濋张口，他就说：“不复合，不同居。**可以。”
　　“。。。。。。。。。”楚濋的表情像吞了把刀，硬生生把他自己给刺穿了。童舟无辜地笑笑，就摆了摆手走了，走了两步他又大喊一声：“楚老师，晚安！”
　　他妈的。楚濋现在终于明白，他当年十七岁的时候为毛老写这两个字了。
　　因为生活太操蛋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靠！他真的这么说的啊！童舟牛逼！”顾清影在楚濋的沙发上笑得东倒西歪，上气不接下气。
　　楚濋反手甩了顾清影后脑勺一巴掌，顾清影捂着后脑勺吃痛地怪叫了一声，他踢了一脚楚濋的屁股骂道：“活该！棋逢对手了吧？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了吧？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啊？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了吧？”
　　顾清影一口气吟了好几首诗，听得楚濋高血压都要上来了。楚濋极其不耐烦地把抱枕砸到顾清影身上，顾清影轻松接过，两条腿开心地在空中踩自行车。
　　“叶予彬是出去**了还是把你甩了，深更半夜还赖在这里不走。”楚濋气极了，掏出烟猛抽了几口。顾清影呸一声，人往沙发上斜躺下说：“我们彬彬哪里像你啊，恨不能天天翻牌子，排队叫号，我们彬彬只爱我一个。”
　　楚濋吸了口烟对着顾清影就呼了出去，顾清影烦躁地挥挥手，骂他素质真差。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这是把你当炮友的节奏啊，楚老师，您现在浑身上下除了你那根棒子能给人当按摩以外，你没别的价值了！”
　　“人家现在对你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顾清影你再多说一个字，我把你舌头剪下来。”楚濋眯着眼睛抽烟，指缝间的星星点点一灭一亮。
　　“你这样不行，你把他叫出来，咱四个出去玩一次。”
　　顾清影拍着大腿说。
　　楚濋掀了掀眼皮懒得说话。顾清影一本正经地说：“说真的，你们这样杠着算怎么回事啊，你们需要旁人给你们推波助澜，这解铃还须系铃人是没错，那也得别人愿意让你解啊。”
　　“就这么定了。等叶予彬出差回来，我和他说。”


第十一章　
　　顾清影早早地就到了机场，他拿着手机和社里的同事交代着访谈的事项，说着说着，突然手往远处挥了挥，匆匆把电话挂了。
　　叶予彬拖着行李箱走向他，顾清影非常自然地替他接过手里的袋子。他手一搂叶予彬的腰，抬头看着叶予彬，声音甚至带点娇俏。
　　“累吗？”
　　叶予彬抱住他，贴了贴他的脸说：“有点。”顾清影感觉到叶予彬下巴处有些扎人的胡茬，心想这人是真的累了，那么注意形象的人，都顾不上刮胡子了。
　　顾清影顿时心疼，他微微侧头，嘴唇安抚性地亲了亲叶予彬的嘴角，然后拍拍他的后背说：“我们走吧。”
　　俩人推着行李车下到停车库，顾清影用钥匙开了后备箱。
　　“你去车上坐着，我来放。”顾清影催促着叶予彬，叶予彬摇头，手已经把一个箱子提起来放了进去。
　　顾清影和叶予彬之所以能在一起五年，依旧好像蜜里调油的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他们懂得疼惜彼此，体贴是相互的，两个人在一起相互迁就，彼此分担。
　　“回去我给你做饭，你先睡会。”顾清影边开车边嘱咐，叶予彬眼底都是红血丝。他被他们院派去北京学习进修一个半月，天天熬到深更半夜，昨天又是熬了一个通宵，才把论文写完。
　　“嗯。”叶予彬斜靠着，他捏了捏鼻根又睁开眼，手撑着脑袋转头盯着顾清影看。
　　突然他伸出手，摸了摸顾清影的耳朵。顾清影抖了下，方向盘都差点被把住。他瞪了叶予彬一眼说：“干嘛呀！”
　　“想你了，好想你。”叶予彬说得诚恳，声音听上去柔得能滴出水，他眨眨干涩的眼睛看着顾清影都看出了神。
　　顾清影竟然一下子脸红了，他挥手推了下叶予彬，被叶予彬握住手揉了揉。
　　“昨天我去了动人那儿，他和他那小朋友又闹僵了。”顾清影推了把方向盘，车子拐进了一条分岔路。
　　“怎么了？”
　　“小朋友挺狠的，和动人说‘不复合，不同居，**可以。’哈哈哈哈哈！”顾清影前半句还在同情楚濋，后半句语调一变，立马就把吃瓜群众的无情一面表现了出来。
　　叶予彬听了挑了挑眉说：“楚老师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回科里给他拿支杜冷丁，止止疼？”
　　顾清影听了笑得更放肆，他兴奋地说：“一支估计不够，得上一盒。”
　　闲扯的当口就到了家。顾清影把车停好，和叶予彬一起把行李拿了出来。叶予彬和顾清影同居的房子，是叶予彬出的首付，剩下的贷款顾清影和他一起还，所以房产证上写了两个人的名字。
　　顾清影掏出钥匙开了门，叶予彬把行李推进来，他明明都累得要瘫了，还问顾清影要不要他帮忙做饭。
　　顾清影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硬是把他按着上了床，顾清影把被子扯过来给叶予彬包得严严实实。
　　“快睡，等下叫你。”顾清影从床头拿起遥控板，替叶予彬开了空调。他又站起来把窗帘给拉上，让阳光不要透进来。
　　顾清影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关上门，就钻进厨房里去了。
　　叶予彬一觉醒来是两个多小时以后，他拿了衣服去冲了把澡才走到客厅，顾清影抱着电脑在沙发上回复邮件。他抬眼瞥见叶予彬出来了，把电脑搬到沙发上，起身走到叶予彬的对面坐下。
　　顾清影摸了摸碗，发现还热，就不打算再热一遍了。叶予彬舀了一勺炖蛋先喂给顾清影，顾清影吃了口，忍不住说：“我这手艺绝了。”
　　叶予彬又舀了一勺自己吃了口，他幸福地笑了笑说：“是啊，有你真好啊。”
　　顾清影不经夸，一高兴就搂住叶予彬的脖子坐到他腿上。叶予彬抱住他，让他在自己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继续吃饭。
　　“予彬，你什么时候休假，我们叫上楚濋和他的小朋友一起出去玩玩呗。”
　　叶予彬时不时也夹口菜喂给顾清影吃，他不假思索地说：“行啊，我下个月能休。”
　　顾清影靠着他的头眯眯眼笑，他拨着叶予彬的碎发说：“我觉得。。。。楚濋这次是认真的。。。。。我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从没见他这么挫败过。”
　　“。。。。。楚老师就算是认真，也给人一种不认真的感觉。。。。。。。”叶予彬斟酌了一下，还是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顾清影这人特别护犊子，对朋友更甚了，但是他最无条件庇护的人是叶予彬。
　　“不至于吧。。。。。楚濋这人其实蛮不容易的。。。。你没看见他昨天的样子，啧啧，失魂落魄的。”
　　叶予彬又拿了饮料递给顾清影，顾清影顺着他咬过的吸管吸了口可乐。
　　“那行吧，我们就帮楚老师追回他的小朋友吧。”叶予彬吃得差不多了，把筷子搁在一旁，然后把下巴靠在顾清影的肩窝。
　　“那我们去哪里玩？”
　　顾清影反手去摸叶予彬的脸，他歪头想了想说：“近一点吧，太远了我估计童舟不一定肯出来。苏州或者是杭州吧。”
　　叶予彬贴着顾清影的掌心，他握住亲了口说好。
　　顾清影转过身搂住叶予彬的脖子，再抵住他的额头呢喃地说：“楚濋要是有你一半好，他都不会落到今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叶予彬每次听顾清影吟诗都很想笑，他一笑，眉眼变显得更温柔了。
　　“我怎么个好法？”
　　“你啊，你是靥笑春桃兮。”顾清影摸着叶予彬的脸，嘴唇已经越贴越近了。叶予彬先吻住了他。他捧着顾清影的脸，嘴唇带着珍视和小心，他轻轻地吻怀里的人，连唇舌交缠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清影，我爱你。”
　　顾清影和叶予彬腻歪了好几天，他才想起来还有楚濋这个人。这天，他正准备去楚濋家，手机响了，他也没看，伸手就接了。结果竟然是童舟。
　　“副编，稿子我这边都理好了。我记得您说您急着要，要不要我送过来？”
　　顾清影昨天给了童舟一沓资料，吩咐童舟尽快做完。没想到这小子效率还挺高。顾清影刚想说好，转念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说：“好的，不过我在朋友家，能麻烦你送那里吗？离办公室不是很远，不好意思，麻烦了。”
　　童舟倒是答应地很痛快，顾清影说等下微信把定位发给他，就把电话挂了。刚挂，他反手就打给了楚濋。
　　“楚濋！童舟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就会到你那里！你快点把你那狗窝收拾一下！”顾清影边说边往外走，叶予彬半护着他，生怕他摔跤。
　　“。。。。。。。。你在说什么东西？”楚濋不可置信地说，顾清影此时已经坐上了车，叶予彬附身替他拉过安全带系好。
　　“童舟来给我送资料，我说我在你家。”
　　“。。。。。。。。”
　　“别说哥哥没给你创造机会。”
　　“。。。。。。顾清影。。。。。。。。。”
　　“欸，好弟弟。”
　　“。。。。。”顾清影火急火燎挂了电话，然后把楚濋家的地址发给童舟，他忍不住吐槽说：“我真是给他操碎了心，王八羔子还不领情。”
　　楚濋用了几秒钟才消化了顾清影的话，他在屋子里手足无措地看了看，一会理理茶几上的书，一会又去把沙发上的靠枕摆摆好。他在心里骂了顾清影几百遍，但又奇怪地开始期待，开始紧张。楚濋想去抽根烟，烟刚抽出来又被他放回去了。
　　算了，抽完满屋子的烟味，童舟不喜欢。
　　童舟出了办公室，他点开微信看了眼地址，然后招了辆出租车上去。楚濋和童舟分手以后，也把当年同居的那间房给退了，另外重新找了房住，所以，童舟并不知道楚濋现在住在哪里。
　　叶予彬他们赶在童舟来之前先到了楚濋这儿。楚濋打开门见了这俩，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上手就去掐顾清影，叶予彬把顾清影护到身后，他伸手抵着楚濋说：“干什么？”
　　楚濋啐了口，一言不发地转头进了屋。顾清影拍拍叶予彬的手然后走了进去，他把东西往楚濋桌上一搁，又亲昵地从后面环住楚濋的脖子。
　　楚濋烦他，手肘一抬就要摆脱，被顾清影喝住。
　　“你别狗咬吕洞宾啊，童舟那脾气我也算见识了，他不晾着你到炸毛，根本不会罢休。哥哥利用职务之便给你创造恋爱机会，你还敢发脾气，造得你！”
　　楚濋简直要被气得七窍生烟，他怒极反笑，伸手点了点顾清影，然后吐出两个字：“滚啊。”
　　“清影确实是好意，但可能用错了方式。楚老师也用不着生那么大气吧。”叶予彬说话有些僵硬，口气听上去硬邦邦的，顾清影其实到并不介意，他同楚濋太熟了，知道什么话他是真的生气了，什么时候只是发泄情绪。
　　顾清影朝叶予彬投去一个安抚性的眼神，他用手指狠狠地点了点楚濋的后脑勺说：“等童舟跟人跑了，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楚濋知道顾清影是好意，但是这种不打一声招呼，突如其来的见面叫他根本来不及做准备。他见童舟的每一面，他都需要精心算计和策划。小朋友已经不是从前的小朋友，不攻心机，都不知道对方出什么招。
　　而顾清影的这一下，让楚濋隐约觉得自己现在落了下风，情况不妙。
　　“叮咚！”门铃响了，几个人面面相觑，各怀心事。


第十二章　
　　顾清影朝叶予彬努了努下巴，叶予彬站起来去开门。
　　“你好，请问顾哥在吗？”童舟并不认得叶予彬，从前楚濋也没有带他认识过，对于楚濋的朋友圈，童舟基本上是一无所知。
　　但屋子里的人都对他了如指掌。
　　“你好，你是童舟吧？清影在里面。”叶予彬非常自然地侧过身让童舟进来。童舟本想给了资料就走，不进门的。但是开门的不是顾清影，他总不好随随便便就把资料给了他人。
　　于是童舟换了鞋走了进去，他换鞋的时候，发现玄关处排列着一排鞋，其中一双的式样和楚濋上次脚上穿的那双，一模一样。
　　“清影，童舟来了。”叶予彬领着童舟往里走，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楚濋便愈发坐立难安。他和顾清影对视了一眼，顾清影朝他无声地张了张嘴，他在用唇语说：“别慌。”
　　“童舟来啦。”清影先一步站起来，因为身高的缘故，他把坐着的楚濋给挡住了。童舟走近，刚想把包卸下来，顾清影就说：“来，坐着说。”
　　等他坐下来的时候，顾清影才挪开了位置，童舟抬起头，看见了楚濋。
　　“。。。。。。。。。”四目相接，彼此的脸色都一言难喻，童舟再看一眼顾清影，忽然明白这是故意把他给骗过来。
　　童舟的眼色阴沉了下来，他的手不自觉地握了握，仿佛是在竭力隐忍。他的牙齿用力地咬了咬嘴皮，然后才渐渐松开手。他不便发作，便在这几秒里无声地宣泄他的怒意。这火看似没有硝烟，但是已经烧到了楚濋身上，叫他也觉得灼热滚烫。
　　“辛苦你跑一趟了。”顾清影出声打破僵局，他表现得一点都不尴尬，端着副主编的架子，把这一切说得自然又顺口。
　　童舟沉默了几秒，才把书包的拉链拉开，他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顾清影。
　　“东西我送到了，顾哥我就先走了。”
　　童舟连半句话都不想再敷衍，他连包的拉链都没有拉，腾地一下站起来，转头就走。
　　顾清影同楚濋默契地对看一眼，俩人几乎同时开口。
　　“童舟。”
　　“予彬，送我回办公室，我拿点东西。”童舟的身体一僵，顾清影和叶予彬就在这瞬间走到了门口。门被轻轻地带上，屋子里安静下来，就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童舟仍然背着身，楚濋叹口气站起来，他走到童舟身后，不带犹豫就伸手抱住了他。
　　“你放开我！”童舟挣扎剧烈，手肘胡乱地往楚濋的身上打，楚濋被打痛了，也不敢吭声。他用更大的力气钳制住童舟，他抓住他的手腕，低喝一声：“童童！”
　　“是顾清影擅作主张把你叫来的，我根本就不知道。”楚濋的声音是难得一见的慌张，他紧紧攥着童舟不安分的手腕，脸贴着童舟，语气紧张。
　　童舟讥讽地笑开了，他任凭楚濋抱着他，眉眼全是不屑。
　　“楚老师现在手段越来越低劣了，我真是要看不起你了。”这话挑衅意味太重，叫谁听了都会翻脸。
　　童舟太恨楚濋了。他的恨像一条幽深的黑河，里面暗潮汹涌而至，兴风作浪时，那股排山倒海的气势把他的恨意逼成利刃，他把这把利刃捅向楚濋，连带他自己的肉身一并被刺穿，他也血肉模糊，他更痛不欲生。
　　童舟从楚濋的怀里挣脱出来，接着当着他的面开始解衣服的扣子，他从第一粒解到最后一粒，他很慢很慢地把手从袖子里抽出来，衬衫被他揉成一团，随手扔在地板上。
　　“做吗？”阳光从窗户折到童舟的背上，童舟很白，骨架匀称好看，侧逆光下面他的身体白得叫人脸红心跳。
　　楚濋毛发倒竖，他的呼吸刹那一停，他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些暗哑。
　　“你这算什么？”楚濋往前走了一步，他没有碰童舟，而是盯着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
　　童舟的手往下伸，他歪着脸，睨着眼，脸上的表情冷漠又高傲。
　　“处心积虑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这一下吗？我施舍给你。”
　　他话音刚落，楚濋怒不可歇，直接扯住他的手腕蛮力地往后拽，童舟直接撞在沙发上，他咬着唇没出声，楚濋直接欺了上去，他扣住童舟的双手，眼神逼近。
　　“童舟，要睡你，我根本不需要处心积虑。我勾勾手指，你就脱裤子了。”
　　“啪！”这一个巴掌打得干脆，楚濋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又被反手打了一个。楚濋额前的碎发也被打落了，他的脸偏向一侧，脸颊顿时就肿了起来。
　　童舟这两巴掌丝毫没收力，不带一点怜惜，也没有半分客气。
　　楚濋的眼底猩红，像头被激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