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_芒果馅粽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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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咱俩认识，光凭你这几句话，我会以为你有六十岁了。”
　　“你经常玩？”
　　方清屿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嗯，夜晚喜欢看点东西再睡觉。”
　　“一般看多久？”
　　“一个小时左右吧。”
　　方清屿握着手机等周澜的回复，却听到敲门声，于是扬声道：“进来，门没锁。”
　　周澜进屋后随手打开灯，几步走到床前：“不开灯玩手机，你眼睛没近视真是上天眷顾。”说完就抽走了方清屿手里的手机。
　　方清屿伸着手叫：“哎哎——”
　　周澜：“都12点了，手机我拿走了，好好睡觉。明早还你。”
　　方清屿立刻坐起：“这样我睡不着啊！”
　　周澜转身出门：“睡不着躺着。”
　　方清屿哀嚎：“欺负残疾人啊？”
　　周澜头也不回的关门走了。
　　方清屿躺回床上，突然想起自己手机上有许多小秘密，稍微翻一翻就能看到。
　　“上帝保佑，周澜你千万得做个君子。”方清屿念叨了几句，心里惴惴不安，那心情仿佛小时候作弊被抓包。
　　许是头天夜晚没怎么吃东西，方清屿第二天很早就饿醒了，瘸着腿出卧室，想去厨房做点早饭。路过客厅的沙发，看到自己的手机摆在茶几上。方清屿把手机重新揣回兜，自嘲地想，周澜哪有兴趣去翻他的手机，真是想太多。
　　白粥大火煮开后转小火，方清屿靠着墙往回走，他的轮椅还在卧室。路过周澜的门外，方清屿停顿了几秒，又扶着门继续走。正好此时周澜开门，突然失去支撑的方清屿猛的往里摔，脑门直接磕在周澜鼻梁上。
　　两人同时痛苦地捂脸。
　　周澜用手揉鼻梁：“嘶——”
　　方清屿听见他抽气的声音，连忙捂着脑门抬头看周澜，墨黑的眼睛因为刚才的撞击而泛着波光，“磕哪了？”
　　周澜捏着鼻梁，看着他道：“看着不壮实，这脑门是真硬。”
　　方清屿忍不住笑：“没塌吧？”
　　周澜：“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方清屿：“饿了。”说完又用央求的目光看着周澜：“我教你做鸡蛋饼好不好？我好想吃啊。”
　　周澜面色柔和：“等着，我去洗漱。”
　　方清屿笑眯眯地做出OK的动作。然后又蹒跚着往回走。
　　周澜在方清屿的指导下切葱花和泡菜丁，手法缓慢，一丝不苟。
　　方清屿在一旁说个不停：“咱俩这样多像武侠小说里的师徒，师父缠绵病榻出入只能坐轮椅，将毕生所学教给徒弟后油尽灯枯……”
　　周澜：“……”
　　方清屿离周澜有两三步的距离，此时阳光透过窗户洒向两人，周澜的侧面被渡上柔和的光晕。
　　方清屿慢慢闭了嘴，肆无忌惮地看周澜线条完美的侧颜。
　　周澜耳边没了方清屿编剧本的声音，有些不习惯地扭头，就看到方清屿凝视着自己的眼神，停了几秒道：“很饿？”
　　方清屿迟钝道：“……没啊。”
　　周澜唇边带着笑意：“那你一副等着主人喂骨头的小狗表情干嘛？”
　　方清屿心道你眼睛是不是有问题，我这是仰慕的表情！
　　周澜切好了葱和泡菜，往大碗里打鸡蛋，搅拌之后按方清屿的指令加面粉和水，搅拌均匀。
　　方清屿在一旁表扬他：“嗯，冲这次的表现，我觉得你基本可以出师了。”
　　周澜挑眉：“那你这师父的毕生所学未免太少了。”
　　方清屿：“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话音未落，周澜的第一张鸡蛋饼碎成了沫。
　　方清屿：“……”
　　周澜笑森森：“怎么弄啊师父？”
　　方清屿：“碎成这样还笑，等会成品咱俩三七分。锅里油不要太热，面放进去后等几分钟再翻。”
　　周澜笑的露出两排牙齿，按方清屿的吩咐重新做第二张。
　　最终做了八张饼，周澜自觉地分了五张给方清屿。方清屿丝毫不客气，他一早起床，两小时后才吃上早饭，早饿的前胸贴后背，囫囵吞枣式的吃完三张，才觉得差不多饱了。
　　方清屿胃口不太大，吃到第四张就有些勉强了，于是开始花言巧语：“乖徒儿，这张饼为师给你了。”
　　周澜眼中蕴笑：“我也饱了。”
　　方清屿：“骗鬼呢？你哪顿饭吃的不比我多。”
　　周澜装作嫌弃的样子看着被方清屿拿过的饼。
　　方清屿几秒后顿悟，满脸伤自尊的表情重新拿起饼往嘴里塞。
　　周澜快速地从他嘴边撕下一大半，顺手塞进自己嘴巴：“吃不了别硬塞。”
　　周澜的手指刚才从方清屿唇边擦过，不到一秒的碰触，方清屿差点定在当场。
　　“咳——”方清屿清清嗓子：“周澜，你的假期还有几天？”
　　周澜：“四天。”
　　方清屿：“这么说才过了三天啊……”
　　周澜见他若有所思的表情，便问道：“怎么了？”
　　方清屿眼神明澈：“没什么，就是感觉像是过了很久。”
　　周澜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嘴上还是玩笑道：“怎么？在我这里觉得度日如年？”
　　方清屿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也不与争辩，笑着喝粥。
　　周澜：“吃完饭我推你出去转转，晒晒太阳补钙。”
　　方清屿睁大眼：“去哪？”
　　周澜抽纸擦嘴：“还能去哪？外面车多人多，只有学校现在最空。”
　　

第八章　
　　交大的环境很好，环湖而建，占地极大。周澜推方清屿进校门，想起他的室友还在学校，便提议请他们吃顿饭。
　　方清屿：“老大这两天回家，其他人不是陪女朋友就是在校外实习，等开学吧，开学了我们一起吃饭。”
　　周澜：“那也行。”
　　方清屿：“你从前最喜欢学校哪个地方？”
　　周澜推着方清屿在路边走，柳树枝条繁茂，遮挡了大部分阳光，偶尔有柳枝从两人身体上划过。
　　“我喜欢去后山。”
　　正当暑假，学校里偶尔有学生路过他们身边，有些人会将目光落到方清屿身上，眼神或木然或同情或打量。
　　周澜看见前面一位女生扭过头看方清屿，又很快转头走了。他看着方清屿的头顶问：“小屿，你会在意外人的眼光吗？”
　　方清屿想了一会回答道：“说不在意肯定是假的。但要说在意，也谈不上。顶多是有些不自在吧。”
　　周澜笑笑，并不说话。
　　两人往学校后山的方向走，周澜时不时的给方清屿讲起以前在学校读书时的事情，他毕业几年了，回到学校看见那些风景，仍然能清晰地想起从前。
　　方清屿疑惑道：“听你的说法，你大学过的很单调啊，除了学习就是打球，一点没有风云人物的特色。”
　　周澜笑道：“我顶多打联赛时热血了一点，平时可是很守校规的。”
　　方清屿：“长得帅，球打的好，学习也好，那不用你自己去出风头，自然有人念叨你。”
　　周澜随意接口：“我帅吗？”
　　方清屿声音清朗：“当然了，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周澜推轮椅的手顿了下，继而推着轮椅往前走，声音沉稳：“中午给你做烤鸡翅。”
　　方清屿扭头大笑：“表扬我会说话吗？”
　　周澜亦笑：“马屁拍的我心甚慰，赏你一顿好的。”
　　方清屿：“咱俩这吃了睡睡了吃，过得真腐败。”
　　周澜：“我一到假期就过这种日子，你呢？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热闹。”
　　方清屿：“我现在这样子，去哪里热闹啊？
　　周澜虽然在交大待过的时间比方清屿长，但对一些隐蔽的地方从没注意过。方清屿让他推着自己往工科园里去，穿过一条弯弯曲曲的木板路，眼前赫然是一排矮桃树。
　　方清屿扭头微笑：“应该还有不少，现在熟的差不多，你去摘一个尝尝。”
　　周澜很是惊异：“我从来没来过这里。”
　　方清屿：“金融系在文科园里，好多学生到毕业了也不知道咱们学校种的有桃子。”
　　周澜走进树林去摘桃，他个子高，看见熟透的很轻巧就摘下来。
　　方清屿扬声道：“西边墙角有水笼头。”
　　周澜洗好四个桃子回到方清屿身边，递给他两个，就地坐在草坪上。
　　方清屿侧着腰垂眸看周澜：“你记不记得那年你回老家，我带你去钓鱼？”
　　“咳咳——”周澜突然咳嗽得惊天动地，呛地满脸通红。
　　方清屿咂嘴：“这里满树桃子，吃那么快干嘛？”
　　周澜调整呼吸，咬了一大口道：“这桃子挺甜。”然后囫囵两口吃完，又起身进林子摘桃去了。
　　方清屿掏出手机，装作在看信息，将摄像头对准周澜，抓准时机，拍下一张周澜伸长手臂抓树枝的侧影。
　　周澜第一次进林子里嫌手机碍事，就取出来放方清屿轮椅边，此时屏幕亮起，方清屿冲树林里叫人：“周澜，你有电话！”
　　周澜用衣服兜着十几个小桃子走出来，两只手全占全了，偏过头看电话的来电显示，示意方清屿接听。方清屿划开接听，将电话举到周澜耳边。
　　“澜澜，小炎这两天一直闹着要见你，你看要是不忙的话，能不能回来一趟？”
　　方清屿对电话里的声音有印象，是周澜的母亲许蓉。只是有点奇怪，怎么许姨和周澜说话这样生疏礼貌，从前她可是个很爽朗的人。
　　周澜弯腰回话：“妈，我这两天有假期，但是小屿住在我这里呢，要不我去接炎炎过来住两天？”
　　许蓉：“小屿？他在你那里住？”
　　方清屿开口：“许姨，我前几天过来的。”
　　许蓉：“啊？哦……哦，小屿你腿伤的很严重吗？”
　　方清屿：“还好，打了石膏，一个月后才拆。”
　　许蓉说话有些吞吞吐吐，像是想说些什么又不敢明说，语气词用了不少，才说出来一句明白话：“澜澜，小屿腿好了你就送他回学校住，别耽误上课。”
　　周澜沉声答应。
　　许蓉：“你什么时候回家一趟？带炎炎去你那边住两天。”
　　周澜：“行。”
　　挂完电话，周澜将桃子倒进方清屿掀起的衣服里，推着他回家。
　　方清屿：“我刚上大学的时候，班里不少同学突然有了弟弟妹妹，说是孩子走了，父母留在家里寂寞，就再生一个。炎炎……”
　　周澜不等他说完，回复道：“炎炎也是。”
　　

第九章　
　　周澜父母的家就在邻市，开车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吃过午饭，周澜就开车去了邻市。
　　方清屿看书到下午四点，估算着周澜快回家，就打算做点小孩子喜欢吃的饼干。昨天和周澜去超市买菜时，他特意买了一点烘焙原料，本来打算今天下午教周澜做曲奇饼干，他虽然不太爱吃饼干，但他非常喜欢闻饼干烤好后屋子里充溢的甜腻香气。
　　从冰箱里拿出黄油和牛奶，搁在一边让它恢复室温。方清屿坐在轮椅上围好围裙，将一应工具都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抱着盆开始用打蛋器搅拌杏仁粉。
　　等到一切搞定放进烤箱，设定好温度时间，方清屿扭头看客厅的电子钟，已是五点多。
　　或许周澜夜晚要留在家里吃过晚饭才能回来，方清屿滑动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电话问一问。
　　手机屏幕上提示收到一条微博私信。方清屿滑动屏幕。
　　蹲在被窝：“小栏栏，我过段时间可能要去一趟安城哦，要不要见见我？”
　　“……”方清屿恶心地汗毛直竖：“别用这么恶心的称呼……”
　　蹲在被窝：“称呼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毕业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再回母校了，还有咱俩认识这么久，你为我受了那么多人参公鸡，我怎么着也该请你吃顿饭。”
　　方清屿：“什么时候？”
　　蹲在被窝：“不确定，社里要做交大专题，估计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
　　方清屿：“成，等你回来，我请你去北食堂吃手抓饼。”
　　蹲在被窝：“我谢谢你！你留着自己吃吧。真同情你们南方人，面食吃的少，咱们食堂手抓饼那种嚼不动的东西都能糊弄你。”
　　方清屿：“我口味独特不行么。”
　　蹲在被窝：“说到口味，你现在是住在你的z先生家里吧，回头让我见见。你放心，保证替你保守秘密。”
　　方清屿：“别想。”
　　蹲在被窝：“怎么？已经拿下了？成私人专属了？”
　　方清屿抑郁：“没有——我不会追人，不知道怎么做。”
　　蹲在被窝：“那更该让我看看了，我替你瞅瞅这人什么性格，回头教你两招。”
　　方清屿想起蹲在被窝曾经自述过的丰富情史，攻心泡妞很有一手，于是同意了他的邀约。
　　时间已到七点，烤箱里的饼干早已烤好，满屋都是甜味，方清屿拨通周澜的电话。
　　“小屿？我晚点回去。”
　　“……哦，路上小心。”
　　周澜夜晚十点多才开门进屋，方清屿正在看电视，听见声音偏头看他，问道：“没带你弟弟过来？”
　　周澜嗓子有些哑，咳嗽了几声才道：“没，小孩子闹脾气，被我妈留在家里了。”
　　周澜换了拖鞋径直走到沙发旁躺下，眉梢冷冽。几分钟后才看着方清屿问：“家里还有饭吗？”
　　方清屿点头。
　　周澜深深吐出一口气，站起身往冰箱走，却在把盘子从冰箱里拿出来那瞬间突然痛苦地弯下腰，手中的盘子摔落成碎片，平日高大的身影此刻佝偻着蹲在地上。
　　方清屿眼睁睁看着眼前一幕，忘记了自己打着石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快步往周澜面前走，手搭上他的肩膀，着急道：“周澜，你怎么了？”
　　周澜一只手抵着冰箱门，另只手按住自己的胃，面目紧皱，好一会才像是缓过来：“没事，夜晚没吃饭，胃疼。”
　　方清屿试图把他扶起来，“怎么会疼的这么厉害？”
　　周澜疼过那个劲就好了，虽然依然不舒服，但不再是刚才剧烈的抽痛，他站起身才意识到方清屿是走过来的，拧眉道：“医生说你一个月内不能下地走路，你忘了？”
　　方清屿见他面色恢复，放心些许，又怕他太严厉，只能插科打诨：“我这么关心你，竟然连句好听话都没有，真是人心叵测啊…………”
　　周澜缓和了脸色：“我没事，前几年工作太拼得了这病，一顿饭不吃就给我颜色看。”说完弯腰把方清屿从地上抱起来，送回轮椅：“我们去趟医院。”
　　方清屿：“嗯，你得拿点药，胃病越严重越难治。”
　　周澜终于有了点笑意：“不是给我拿药，是给你重新固定石膏。”
　　方清屿：“啊？”
　　周澜不容拒绝地推他出门进电梯，“不想残废的话，就听我的。”
　　“等等——”方清屿按住电梯门，“厨房有我下午烤好的饼干，你带在路上吃。”
　　夜晚十一点的马路上车辆稀少，周澜一边开车一边往嘴里塞饼干，笑着看右边的方清屿：“很好吃。”
　　方清屿一想到要打石膏就高兴不起来，直愣愣地看着前面的道路，神色肃穆的像是去上坟。
　　路程很近，几分钟后到医院。
　　方清屿忍住鬼哭狼嚎的冲动，大汗淋漓地出了手术室。
　　

第十章　
　　方清屿清晨被手机的短信铃声吵醒，回复短信后看看时间已是八点，最后才想起来昨晚去了趟医院。之后的事情呢？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他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卧室门就闻到厨房饭菜的香气。
　　方清屿转着轮椅到厨房门口：“在做什么？”
　　周澜搅拌面粉，“鸡蛋饼。”
　　方清屿心情大好，去卫生间洗漱。
　　镜子里的人目清鼻挺，嘴里的牙膏沫看起来都赏心悦目。方清屿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的早晨，他们共处一室，一个人做早饭，一个人洗漱，连空气里漂浮的尘埃，都是幸福安宁的味道。
　　周澜在外面叫人：“饭好了。”
　　两人相对而坐，周澜这次做出来的鸡蛋饼相较上次，味道好了许多，方清屿低着头吃的认真。
　　周澜：“你头发是不是该剪了？”
　　“本来上周就打算剪的，可惜住院了。”方清屿说完停顿了几秒，试探道：“要不你帮我剪吧？”
　　周澜差点被粥呛到，“我？我不会啊。”
　　方清屿可怜兮兮道：“我现在去理发店肯定不可能啊，但是头发都挡眼睛了，看书吃饭都不方便。你就帮我随便剪剪，好不好？”
　　周澜似笑非笑：“剪毁了可别找我。”
　　方清屿两只眼睛水润明亮：“大不了剃成秃瓢，我相信你。”
　　吃过早饭，周澜翻箱倒柜地找床单，试图像理发店里那样，将方清屿从脖子处围起来。床单上没有纽扣之类的东西，方清屿仰着脖子方便周澜的手把床单领口用夹子固定住。
　　虽是夏日，周澜手指却微凉，触到方清屿的喉结，他不自觉地咽下口水，线条明丽的下颌线逐渐变得紧绷。
　　终于周澜调整好松紧，松开了手。方清屿又不争气地咽下口水。
　　方清屿的轮椅是个很方便的工具，周澜坐在洗漱台上，双手转着轮椅，问道：“从哪里开始剪？”
　　方清屿：“前面吧。”
　　周澜拿着剪刀打量他，突然笑道：“我想起来在电视上看过一个剪头发的方法。”
　　方清屿：“什么方法？”
　　周澜用手指在他脑袋上画了个圈：“给你戴一顶帽子，我沿着帽子边剪就可以了。”
　　方清屿黑线：“你看的节目叫樱桃小丸子吗？”
　　周澜噗噗笑，手臂把轮椅转到自己面前使方清屿正对着他，双腿一边一只夹住轮椅，凑近道：“闭眼。”
　　剪头发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登天，周澜本想模仿理发店里的理发师，左手手指夹起一缕头发，右手用剪刀剪。可惜不知是剪刀钝还是自己不得要领，不是那缕头发滑出去，就是被剪刀戳到手。剪下来的几根头发落在方清屿鼻尖，与周澜构思的原型相差十万八千里。周澜改变方法，单手按住额头的碎发，另只手沿着发梢开始剪，虽然速度很慢，但比刚才的方法实用。
　　洗漱台上没有小刷子，周澜只好用手拂去方清屿脸上掉落的发丝，一些太细小的，只能轻轻吹掉。
　　方清屿感受到对方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擦过的动作，更感觉的到周澜轻轻的吹气。此情此景，方清屿仿佛回到一场心心念念却又未做完的旧梦里，如醉似幻，不愿苏醒。
　　周澜差不多剪了二十分钟，才吩咐道：“睁眼。”
　　方清屿以为他剪完了，正准备夸他速度快，周澜却偏过身体道：“剪了一边，你对着镜子看看怎么样。”
　　方清屿看着镜子里的人，还好，虽没有层次感，但也不至于不能见人。于是放心道：“继续吧，小伙子，你很有前途。”
　　周澜从善如流：“为人民服务。”
　　方清屿闭着眼听剪刀在自己耳边的咔擦声，脸上散落的头发让他觉得微痒，皱着鼻子想把鼻尖那几根抖落。周澜见状帮他吹掉。方清屿立刻不敢动了。
　　耳边的剪刀声突然停止，脸上也没有手指擦过的动静，方清屿等了好一会，疑惑地睁眼。
　　正对上周澜近在咫尺的眼睛。
　　方清屿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周澜，甚至能从他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他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愣在了当场。
　　周澜嘴唇勾起一个弧度：“怎么突然睁眼？两根头发都掉你眼睛里了。”
　　他这么一说，方清屿才感觉眼睛十分难受，正欲伸手揉，却被周澜抓住了手，“这双眼睛生在你身上真够委屈的，一个劲地受虐待。”
　　周澜脸靠的更近：“我帮你弄出来。”他右手从旁边抽了纸巾，折成小方块，左手将方清屿眼睑往下拉，然后用纸轻轻一沾，那两根头发就都粘在纸上了。
　　周澜顺势吹去他脸上剩余的头发，拍手道：“好了。”
　　夜晚九点，方清屿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噼里啪啦的打字，不是在学习，而是搜罗各种论坛，接着搜各种关键词。
　　——怎么追人？
　　——怎么追男人？
　　——怎么追一个看起来永远坦然自若的男人？
　　……
　　方清屿发了几个语无伦次的帖子，收到不少看似可靠实用的建议，然而当他自爆性别后，那些顶贴者纷纷表示收回回复，此题超纲请换题。
　　方清屿失望地关了电脑。
　　如果说前几日他还是摸索试探阶段，今天上午周澜给他剪完头发，掀掉他身上的床单的那瞬间，方清屿几乎想把那几个字的表白脱口而出。
　　他的感情始于很久之前，但那始终是一个人的执念，并不强求回报。然而今天，早起时鸡蛋饼的香气，四目相对时眼睛里的倒影，交错的呼吸，似乎每一幕都是一剂猛药，给了他充斥全身的欲念，也彻底打消了这几年知足常乐的克制。
　　他要周澜，要他一直仰望着爱慕着的那个人。或许从前他能镇定自若地站在安全距离过完自己的一生，但现在不行了。
　　可惜他没有任何经验，也不是能让人自动送上门的天生尤物，除了多制造点共处机会，方清屿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他倒不是急着要确立关系，而是担心有人插队。周澜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不可能缺爱慕者，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捷足先登。
　　方清屿翻来覆去想的睡不着，想摸手机才想起被周澜拿走了。愤愤地想，还有这可怕的无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