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总监和林先生-第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林先生不是说不会做。但是太磨叽，看得人着急：他切菜和做精密试验似的，块必须等大，段必须等长，片必须等厚薄；配料要用度量用具量过，全程计时器不离手，并且每个步骤都要清理一次备餐台……叶总监看过一次就崩溃了，从此如非特殊情况绝不让他进厨房。
　　事实上林先生也并没有什么时间进厨房。
　　他的工作渐渐忙起来。
　　虽然房子就在学校附近，中午还是时常没办法回家。
　　叶总监做好饭，放在保温的便当盒里。
　　如果有空，就亲自送到学校，在草地上铺开野餐布，和林先生一起享受四十五分钟树荫下细碎的阳光。
　　没空的时候，会在早上出发之前把饭包放在林先生的车里。
　　饭包里总有一张光洁的卡纸。
　　写着各种各样漂亮的句子：各国作家的名句，佚名的民谣，流传不广的谚语……偶尔还有叶总监自己写的，让人看了忍不住会心一笑却又立刻脸红的诗。
　　2、
　　林先生就是这样潜移默化中，慢慢地学会说情话的。
　　——事实上，虽然之前他在工作状态下应酬能力很强，但私下里，一旦放松下来，说话就不过脑，时常搞得唯一听众叶锦隆同志云里雾里。
　　比如，叶总监刚飞过来找他没两周，就有日食。
　　林先生要到最佳观测地去。
　　才刚见面，又要分离。
　　叶总监超绝不安。
　　又怕打乱林先生的计划，不敢表现出来。
　　林先生感觉到了，对他说：我们已经是一对纠缠态的量子了。
　　叶总监大抵可以感觉这是安慰。
　　但确切是怎样的安慰呢……
　　……完全茫然。
　　于是林先生不在家期间，就认真研读科普教材。
　　他理科功底不好。
　　从“物理学上空的两朵乌云”补起。
　　一边读书一边打电话给姐姐场外求助。
　　姐姐爆笑。
　　花式嘲讽“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叶总监撒娇又耍赖，硬拉着姐姐给他从“量子”的概念开始讲，知识没学多少，波尔泡利海森堡的八卦听了一大堆。
　　不过到底还是慢慢地搞懂了一些。
　　惦记在心里琢磨，一天忽然回过味来，“啊”地捂心口倒地，被甜得浑身颤抖，满地打滚。
　　3、
　　林先生回家打开门，发现叶总监巨大一个在厅里地板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还以为他病了，吓得瞬间脸色煞白。
　　丢下行李就跑过去。
　　被叶总监扣住脖子，一翻身摁在地下，亲了个措手不及。
　　林先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也不敢乱动。
　　任由他亲。
　　亲了好半天，气都要喘不上来，叶总监猛地放开：“啊不对，你才回来，太累了，我……”
　　林先生眉间微微一蹙。
　　叶总监赶紧撑起身：“抱歉，抱歉，我先去给你弄吃……唔……”
　　话还没说完，被林先生摁着后脑勺又拽下去。
　　两个人滚来滚去又啃完一轮，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得七七八八，林先生翻身骑在他腰上，气喘吁吁，眼角带艳，居高临下，盛气凌人：
　　“好好给我补充多巴胺，不要扯东扯西。”
　　叶总监瞬间硬得要爆炸：
　　“Yes，My　Lord。”
　　4、
　　于是输送多巴胺。
　　在地上来了一发。在沙发来了一发。
　　想起林先生还没吃饭。
　　抱着起来走到厨房里，一边顶一边喂，又来了一发。
　　各种意义上的“喂饱”。
　　完事之后，林先生动都不想动，任由叶总监把他放到浴缸里，软绵绵地靠在叶总监胸口，一边吃叶总监送到嘴边的餐后甜点一边问：“今天怎么特别激动？”
　　“小别胜新婚。”
　　“不止。”
　　“唔……”叶总监挠挠头，“你那个‘量子纠缠’，我今天，总算搞懂了……”
　　林先生眨了眨眼：“……我出门的时候说的？”
　　“嗯。”
　　“你想到现在？”
　　“嗯。”
　　“你这个人……”
　　叶总监亲掉了他下半句话。
　　“容易吗？还是很难？”终于放开的时候，林先生问。
　　“对我来说挺难的。”叶总监诚实地回答，一面轻轻地给林先生按摩后腰，“但只要有心学，总归能懂一点。体会一个‘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的乐趣，”说着笑了一下，“虽然我学的很慢，你说这些东西，我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立刻反应过来，但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记得，总会慢慢弄懂的。”
　　PS：
　　以及，一个毫不相关的tips：
　　其实林先生很喜欢和叶总监进行“身体上的交流”。
　　——叶总监交流态度好，交流技术强。是一个完美的交流对象。
　　最好每天都交流。
　　至少也要经常交流。
　　长期不交流就会情绪低落。特别想交流。
　　所以一旦叶总监表现出“你是不是不想交流，是不是我强迫你了”或者“要不我们先干点别的把交流的事缓一缓”之类的意思的时候，林先生就会显得特别暴躁。
　　嗯。
　　这种事情林先生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第28章　番外四　自有厚福
　　中国老话：儿孙自有儿孙福
　　1、
　　像叶总监这样的人，遇上这种事实在是无可奈何的。
　　毕竟他是老年人的好朋友。
　　是妇女的好朋友。
　　是儿童的好朋友。
　　是小动物的好朋友。
　　……对于一切弱小而需要帮助的对象，他从来都是随时从天而降的好朋友。
　　于是他的人生，各种突发的支线任务难免比较多。
　　这很正常。
　　林先生早习惯了——习惯了家里被塞进一两个无人看管的小孩子；或者对面街区的奶奶到他们家来问能不能帮忙修一下屋顶；或者叶总监带着一身淤青回来龇着牙说：遇到一个小偷抢了女士的包，追了三条街，经过一番搏斗才抢回来，并且绘声绘色地把那场搏斗形容得惊星动魄。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时常还会搭把手。
　　但这并不代表他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这种状况。
　　2、
　　林先生坐在急救室门口的等待长凳上。
　　面前的地板上还有零落的血迹。
　　十分钟前他接到电话：叶总监开车经过附近学校的时候，看到可疑的人物在学校门口游荡。觉得奇怪就倒回去看了一下——结果那是一个无差别攻击的精神病人。
　　叶总监及时阻止了他。
　　保护了放学的学生。
　　自己却被送上急救车。
　　3、
　　叶总监是为了给他送午饭才出门的。
　　走廊外面落着常给他包饭包的餐布。大概是被拿来临时处理伤口。染得都是血。
　　林先生捡起来。
　　一直捏在手里，攥得紧紧的。
　　4、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里走出一个医生。拿了文件让他签字。
　　林先生这才回过神。
　　握笔握了两次都没握住。
　　和医生对话，声音一直抖。
　　幸亏情况不坏，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就是有个问题——叶总监徒手阻止对方的时候，被利刃划伤右手，需要精密的手术才能复原，但医院中能做这手术的大主任度假去了，而手术必须在八小时内完成，否则就算做了，也会落下后遗症。
　　后遗症？
　　林先生整个人都不好了。
　　5、
　　叶总监的手很大。
　　又干燥，又温暖，就算是在最冷的冬天，掌心里也像藏了一个小太阳。
　　灵巧得超越林先生对于“手”的想象。
　　它能用四种不同的乐器奏出美妙的音乐。会煮世界上一切流行的料理。能写三种语言的漂亮书法。会画油画和水彩画。还会温柔地抚上背脊，一节一节数过凸起的脊骨……
　　后遗症？
　　林先生不能接受。
　　他抿了抿唇。
　　深吸一口气。
　　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
　　林先生认命地闭上眼睛：“母亲，是我。对，我知道错了。好，好，我会的，我都会做的。但我想请求您一件事。我这辈子就求您这一件事——只要你答应，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做的。”
　　6、
　　三个小时之后，本地区最好的外科医生走进了叶总监所在的医院。
　　一起来的还有林先生的母亲。
　　——作为一个声名显赫的教育者，她在学术界广有人脉，和许多尖端的医生都相熟。
　　医生做好准备，走进手术室。
　　母亲大人走到等待区，冷着脸，皱着眉，居高临下地看自己揪着一块带血的破布失魂落魄的儿子：“你甚至都没有出来迎接我，真是没有礼貌。”
　　林先生猛地抬头，眼镜差点掉了，手忙脚乱地推了一下，蹭得脸颊旁边都是血污：“抱歉，我……”
　　“像什么样子，”母亲非常嫌弃地掏出手绢把他的脸给擦了，在他身边坐下来，“结果你居然还和他在一起？我以为你会很快厌倦这种无聊的游戏。”
　　林先生眉间一蹙。
　　没有答话。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母亲追问：“所以呢，他究竟有什么长处？”
　　7、
　　林先生张了张嘴。
　　又张了张嘴。
　　可以说的话仿佛很多。可临到要出口时，却又哪一句都抓不住。
　　急得一头油汗。
　　一生中难得这样无措的时刻。
　　直到母亲不耐烦地催他：“如果你连这都答不上来，等下就跟我回去——别忘了，你可是答应我什么都会做的。”
　　林先生才一咬牙，结结巴巴地说：“他很好。什么都好。他爱我。”
　　“哈？”
　　这显然不足以说服一位苛刻的母亲。
　　林先生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才又说：“所有人都爱我的聪明，只有他爱我。只有在他面前，我才不需要特意地去成为……一个别的什么。我只要，是我自己就可以了。”
　　他心里很乱。
　　拧着手。
　　类似的话反反复复地说了很多次。
　　母亲沉默地听着。
　　直到他终于停下来，才轻轻地“啧”了一声说：“愚蠢的理由。”
　　8、
　　叶总监的手术比想象中顺利。
　　五十分钟之后被推出了手术室。
　　又过了三十分钟，一直安静的黑色的长睫毛终于颤抖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睁开了。
　　林先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忽然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瘫软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叶总监眨了一下眼：“哎呀，睿扬，我……”
　　“嘘，别说话，消耗体力……”林先生赶紧抬手示意他安静。
　　眼泪却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9、
　　彼时正是放学和下班的时间。
　　忙碌了一天的邻居们，开始陆陆续续地抵达医院。带着鲜花和……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慰问品，聚集在服务台边，询问是不是有个中国人受伤被送到这里来。
　　10、
　　林先生的母亲和前来支援手术的医生应酬完回到病房。
　　探望的人潮已经散去了。
　　留下了磅礴的鲜花阵，和……各种乱七八糟的慰问品。
　　叶总监已经又睡熟了。
　　林先生握着他的手，安静地坐在一边。
　　母亲站在门外看了一会。
　　走进去。
　　林先生听到响动，一回头，惊得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原地蹦起来。
　　“你坐着吧，我就是来看看，”母亲的眉头依旧皱得很紧，“我不会带你走。现在的你对我又没什么用。”她说着，环顾了有点过分浮夸的室内，沉默片刻，“他好像的确比我想的要好一些。”
　　“……诶？”
　　11、
　　回去的路上，支援的外科医生忍不住问：“林教授，你心情很好？”
　　林妈妈脸上没有表情：“并不好。也不坏。和平常一样。只是我想通一句话。”
　　“什么话？”
　　“中国的老话：儿孙自有儿孙福。”

　　（番外完）【　http：//。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