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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导法则-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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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我不知道……”饶星海的声音极端虚弱,他知道自己手心已经抠出了血,但他仍要把指甲按进伤口里,抵御住那种轻飘飘的倾诉欲,“关黎……她跟我搭话,然后,地铁……地铁……你问我,租房子,你说,你认识……我妈妈……”
黑熊化为烟气潜回聂采的身体,他心满意足,放开饶星海。
灯光终于熄灭,饶星海连连大口喘气,紧紧攥着手掌,把疼痛和血迹隐藏起来。
窗帘拉开后,室外日光立刻涌入,饶星海的心脏不停惊跳,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仍旧未能平息。
他感觉自己是虚弱的,像浮在水面上,并且永远漂浮,无法靠岸。柳玉山来探望他,安慰他,说这是第一次经历训导的人都会感觉到的不适,告诉他这并非聂采的恶意,只是因为他还不适应。
饶星海拒绝了柳玉山的镇定剂,他说自己可以调节。看到拿着注射器的柳玉山,饶星海无来由地感到一种可怕的战栗。
柳玉山当然还是笑着的,仍旧是那副无害的、温和的笑。
但饶星海现在觉得,他比聂采还要可怕一些。
紧闭的房门没能完全隔绝小孩的哭声,饶星海又经历了一个无眠之夜。在半梦半醒之中,他站在自己的海域中央,被暴雨洗礼,漫无目的地往前独行。
很快他便知道,这是一场梦。
被雨水冲刷的街道上,他看到了撑着伞的沈春澜。“……饶星海?”沈春澜问,而隔着雨帘,他看不清沈春澜的面目。
拽着沈春澜的胳膊,他们在雨里穿行,路过绵绵不绝的雨和滚动着雷声的天空。雨水渐渐变成了雪,失却重量,轻飘飘地落在他们的肩上和头上。
饶星海紧紧抱着沈春澜,用沈春澜教他的方式吻他。动作比暗巷之中的第一次亲吻要激烈,他恨不能把沈春澜揉进自己身体里,彻彻底底合二为一。
他的嘴唇碰到了冰凉的雪片,白色的,像凝固了的眼泪。做噩梦了吗?沈春澜抚摸他的脸颊,温柔劝慰:醒来就好了,不要怕。
他靠在沈春澜肩上低声呜咽。所有的语言都模糊不清,他只想把自己温暖的爱人环在怀中。雷声像巨大的车辙滚过天边,饶星海听见沈春澜低语:我想你。
他重复着这句话,直到从梦中醒过来。
小孩在外头放声大哭,声嘶力竭地,不知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伤心事。柳玉山坐在房间里,抚摸着膝盖上的黑猫,笑吟吟地看着刚刚清醒的饶星海。
“别怕,梦话大多数都是听不清楚的。”见饶星海脸色煞白,柳玉山笑道,“别担心,我们是同伴,我不会让你受伤。”
饶星海脸上满是刚醒来的懵懂茫然:“什么?”
“我是‘绿洲’。”柳玉山说,“我知道,你是高天月的人。”
第110章 恶意(2)
来见饶星海之前; 柳玉山一直呆在聂采的房间里。
“他很可疑。”聂采说。
“但是他也很有用。”柳玉山接话; “他是我们拥有的最优秀的一个样本,是你最好的作品。”
聂采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 反问:“你真的这样认为?”
“我从不怀疑你的任何决定; 你总是正确的。”柳玉山把一个注射器放进他的腰包里; 拉好链子,“进化剂没有问题; 你继续保管; 合适的时候再让饶星海使用。按照我们的计划,至少要等到他跟某个人生下第二代新型人类; 对吧?”
“……向哲死了。”聂采搓动手指; 罕见的不安溢满了他的眼睛; “进化剂会导致死亡,至少在我们弄清楚它会产生什么后果之前,我认为不能再使用。”
“那只是一次不幸的意外。”柳玉山说,“我以为这已经是我们的共识。”
“饶星海很珍贵; 无论如何; 我不希望冒险。”
柳玉山盯着他; 很快转移了话题:“看来你已经相信他了。”
“……我使用了药物,但他说的话没有纰漏。”聂采说,“也许那确实都是真话,是我多虑了。既然决定使用他,还是得信任他。”
黑猫趴在书桌上,金色的瞳仁仿佛两颗幽深宝石。柳玉山抚摸黑猫的背脊; 笑道:“你在怀疑自己?”
聂采眼中滚过一道怒气:“我从不怀疑自己。”
“我相信你。”柳玉山说,“我也相信我的直觉。虽然原本觉得他不对劲,但相处这么些天下来,我认为饶星海很正常,没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跟关黎、小罗那些人不一样,他不是从小在远星社长大的。你不能苛求他的性情完全符合你的喜好。”
聂采皱着眼睛,一言不发。
“……你怀疑自己的训导吗?”柳玉山又问。
这个问题就像火星溅入油中,瞬间点燃了聂采的怒火:“我的训导不会错!训导是正确的,它的作用显而易见!我不可能有错!”
他转头看柳玉山:“……或者是你觉得我的训导有问题?”
柳玉山:“没有任何问题。我信任你做的所有事情。”
聂采抿紧了嘴巴。
“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合作过来了么?”柳玉山低声说,“聂采,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们之间至少有信任。我被你的理想吸引,这是毋庸置疑的,你认为我有利用价值,我也乐于被你利用。”
黑猫拂动尾巴,爪子按在聂采的手臂上,“喵”地轻叫一声。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聂采。”柳玉山急切地说,“只要能实现你的理想,只要能把哨兵向导进化的秘密揭开,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为你杀过人,你还不肯相信我的忠诚吗?”
良久,聂采才暗啐了一口:“你真恶心。”
柳玉山仍旧笑着:“是,我很恶心。”
“跪着,别动。”聂采说,“就像以前那样。”
柳玉山愣了一瞬。桌上的黑猫突然炸了毛,黑熊发出怒吼,声音震得聂采耳朵嗡嗡生疼。
“现在跪吗?”柳玉山温声询问,“要跪多久?我还要去饶星海那边看看他的情况。他今天是第一次接受训导,这可能会很不舒服。”
这个理由说服了聂采,他挥手让柳玉山离开。黑猫消失了,柳玉山走出聂采的房间,轻轻关上门。
但手却紧紧捏住门把手,良久没有放开。
走向饶星海房间时,柳玉山路过了一扇窗户。室外黑沉沉,窗户上映出了柳玉山的脸。
一张阴沉且冰冷的脸,双瞳毫无温度,仿佛有冷火从瞳孔深处燃烧着。
端详自己片刻,柳玉山揉了揉自己的脸。脸上肌肉和皮肤活泛了起来,他冲窗玻璃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和平常毫无分别。
等待饶星海醒来的这段时间里,柳玉山一直在处理电脑上的事情。乔弗里研究所总部在询问塞仁沙尔山的骸骨进度,他一一回复。
【有人已经盯上了我们现在的项目,塞仁沙尔山骸骨运送到乔弗里之后,先断绝联系吧。】
【被发现了?】
【非洲的女性哨兵骸骨被国际特管委的人先行取得,我们的探险队行踪已经被发现。】
【这些事情跟聂采说吧,我只负责和你沟通技术上的问题】
【不,我无法和他正常交谈。聂太古怪了,他为什么一直坚信巨型骸骨是进化的目标?】
【我不清楚。】
【这跟你之前的那篇论文有关系吗?但我们已经证实,巨型骸骨全都是不足10岁的孩子,它会导致突变和早夭,这不是什么好事。】
【你知道的,聂采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事情。所以即便是我,也没有能力对他的决定发表意见。】
【你们已经在人体身上做过实验,不是吗?那个哨兵,之后不是产生异变,体型暴涨后死去了么?】
【聂采一直认为那只是一次不幸的意外。我无法说服他。】
【可是,你已经论证过哨兵向导进化的趋势是完全成为普通人类。这也是国际上得到普遍认可的结论,已经有大量可以佐证这个结论的……】
柳玉山合上电脑,看着正从床上坐起来的饶星海。
“不用担心,梦话是听不清楚的。”他笑着说,“感觉如何?第一次接受训导,还能忍受吗?”
“……可以。”饶星海模糊地回答,“你怎么在这里?”
“别担心,我们是同伴,我不会让你受伤。”柳玉山摸着黑猫的背脊,动作缓慢温柔,“我是‘绿洲’。我知道,你是高天月的人。”
饶星海呆愣片刻:“你在说什么?”
“给高天月的邮件,是我发的。那份报告也是我写的。”柳玉山径直说下去,“你以为你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就潜入远星社吗?是我,是我一直跟聂采说,你没有问题,所以他才会信任你。”
“……你跟聂采说?”饶星海脑中忽然有一瞬间的眩晕,“聂采会听你的话?”
“我们相互信任。”柳玉山回答。
随即沉默了短暂的几分钟,他忽然朗声笑出来。
“好吧,我坦白。”他笑着说,“没有什么互相信任。简而言之,在你们看来我完全尊从他的指示,但实际上,他听我的话。”
。
对柳玉山来说,人生最大的挫败感是因聂采引发的。
年少时期,两人同时进入特管委的培训班,成绩不相上下,但性格却天差地别。
柳玉山和聂采一样出生在一个小康之家,但和聂采不一样的是,他和另一个家庭共享一位父亲。
“私生子”的谩骂陪伴了他许多年,但他很为母亲争气,从小到大成绩都极为优秀。也正因为成绩优异,他的沉默寡言和不善言辞,都被解读为埋头苦读带来的副作用。“等上了大学就好了。”母亲和老师都这样解释他身边没有一个朋友的原因,“他就是害羞。”
进入特管委的培训班时,柳玉山只有十六岁。培训机构里许多陌生人,而与自己同龄,又同样分在生物类班级的,只有一个笑吟吟的少年。
柳玉山曾以为自己可以和聂采交朋友,但入学不久他就知道,自己和聂采不是同路人。
两人原本住在一个四人间,聂采很少在宿舍逗留。他喜欢与人交际,不是到别的宿舍去找朋友,就是趁着空闲时间在实验室里和别的团队一起做实验。
柳玉山还一直秉持着他小学时的贫瘠经验:他以为只要自己成绩好,自然就会受到尊敬,也会得到朋友。
但现实却没有让他如愿。他的孤僻和古怪,让他成为了培训机构里常常落单的人。即便是最富于同情心的同学,也因为他的冷淡和屡次拒绝而放弃邀约。
当柳玉山和聂采在宿舍里独处的时候,一切变得愈发明显,聂采的开朗和热情总让他获得许多人的青睐,柳玉山则独自坐在一旁看书,一副把自己和周围隔绝开来的架势。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聂采认为我是一个口风很紧的人。”柳玉山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宿舍里只剩我和他两个人,他就开始想方设法羞辱我。”
饶星海一愣:“什么?”
“打我,或者骂我,用各种你无法想象的言辞攻击我。”柳玉山微微皱起眉头,令饶星海诧异的是,他竟然在笑。
第一次被聂采攻击,是柳玉山没防备的时候。他在书桌前查论文,聂采从床上往他的背扔了一个闹钟。柳玉山当即就被吓了一跳。他回头看到聂采神情自若,冲他指了指地上的闹钟:捡起来。
他起先没有理会,很快,聂采在宿舍里释放了自己的黑熊。因为这精神体的威慑力,柳玉山不敢违抗。他捡起闹钟递给聂采,但紧接着,聂采直接用闹钟朝着他的脸砸了下去。
在柳玉山的痛呼里,聂采大笑着从上铺翻落到地上。他捏着柳玉山的脸:真恶心,你哭了?
柳玉山不敢说一句话,他僵立在原地,面前是聂采高大的身影,身后还有一头已经直立起来的黑熊。他的精神体从身上跃出,在地上焦急地跑动轻叫,等待柳玉山的指示。
柳玉山没有命令它攻击,自己也没有反抗。他温顺地忍受了这一次羞辱,只是在心里愈发憎恨起自己的室友。
柳玉山原本以为这只是聂采因为不开心而做出的一次偶然行为。但他发现,聂采显然已经熟悉这种操作。
他会让柳玉山在宿舍的角落里罚站,和黑熊一起。有时候会让黑熊与柳玉山躺在一块儿,柳玉山根本无法冷静,他只是闭着眼睛,失眠一整夜,僵直地蜷缩在床铺的角落里。
“他知道我不会说出去,一是没有人相信,二是我不可能让别人知道他在羞辱我。”柳玉山抚摸着黑猫的耳朵,“有时候他还会让我跪下来,不断重复一些无意义的话。”
我是废物。我什么都做不好。我是聂采的奴仆。我这样的人应该立刻去死。我不配活在这世界上。等等等等。
“他不是第一次玩儿这种恶心的游戏。在以前的中学里他也这样对待过别人,这已经是一种经验,只是他没想到来到培训班,居然会遇上这样的一个我。我太方便,也太像被他威吓的那些人了。”
再之后,老师们开始劝说独来独往的柳玉山和聂采一起做实验、整理数据。“我和他换到了两人间宿舍,老师们这样安排,是想让他影响我,让我多和人交际。但他竟然认为,他有权利支配我。”柳玉山忽然咧嘴一笑,“然后,我的机会来了。”
饶星海心中一震:这是一种令人惧怕的笑容,蕴藏着冷酷的愉悦。
他说的机会,是一次来自乔弗里科学研究所的私人联络。
柳玉山曾作为国家代表,参加全球特殊人类青少年科学比赛,他写了一篇论述哨兵向导精神体的家族继承性的论文。正是这篇获奖的论文,让柳玉山有了进入培训班的机会,同时也让乔弗里科学研究所的人注意到他。
几经辗转,科学研究所的研究员以私人身份联系上柳玉山。他们对柳玉山 “哨兵向导变异的基因里隐藏着家族继承性密码”的观点非常感兴趣,极力邀请柳玉山报名就读与乔弗里有科研联系的一所国外大学。
这封信件被聂采看到了。在宿舍里,柳玉山一切物品他都拥有使用权,电脑也不例外。
聂采对变异基因的家族继承性十分感兴趣,要求柳玉山拿出论文给自己细看。柳玉山的论文主要以英国一个具有精神体继承现象的家族作为论据,聂采看得津津有味。
“你做研究还真有点儿意思。”聂采问,“我们身上怎样的基因会遗传给下一代?”
“这需要更多科学论证。”柳玉山回答,“目前我们还不知道。”
聂采摸着下巴思忖:“……你昨天看新闻没?在亚马逊河流域的雨林里,有人发现了三十多米高的哨兵骸骨。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哨兵?我们的子孙会变成那样吗?”
聂采想了想又说:“你觉得哨兵向导是不是地球上最强大的人类?如果以后每一个哨兵向导都是巨人,那么那些半丧尸人啊地底人啊,臭烘烘的烂东西,不就都可以被我们踩死在脚下?”
他乐颠颠地笑起来,显然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
“……你觉得哨兵向导是最强的?”柳玉山问。
聂采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你晓得远星社吗?”
柳玉山点头。
“远星社的工作是搜寻和保护罕见特殊人类,我上了大学一定要申请加入。”他翻动论文,嘴角带笑,“我倒要看看,世界上还有没有比我们哨兵向导更优秀更有用的特殊人类。”
柳玉山平平板板地回应:“你对未来还挺有规划的。”
“要不我就做这个课题吧,讨论哨兵向导最终进化的可能性。”聂采继续浏览论文,随口道,“柳科学家,你觉得呢?”
柳玉山这下没有立刻回答,他正盯着聂采的侧脸。在同龄人之中,聂采无疑是英俊的,他的性格也让他的英俊面貌增添了更多的魅力。柳玉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寒意从后颈攀爬到头皮。他在那刹那间头皮发麻,一个念头像猝然而降的闪电,点亮了他的整片海域。
“……你哑了吗?”聂采扭头看他,“记住,我对你说话,你不能装没听到。”
一直趴在柳玉山书桌上的黑猫举起爪子,在聂采的手背上轻轻抓挠。这是聂采喜欢的动作,他会因为这样而变得稍稍冷静,有时候甚至可以让柳玉山免受一次所谓的责罚。
柳玉山知道自己现在很激动,那个古怪、可怕但又令人激动的念头,疯狂地占据了他的脑海。他所有的动作,所有的表情和言语,都要为那个念头所驱动。
“最终进化的可能性……”柳玉山声音颤抖,一把抓住了聂采的胳膊,“聂采!这就是哨兵向导最终进化的可能性啊!”
聂采像看一个怪物:“你在说什么?”
“巨大化的哨兵和向导!这就是我们进化的方向!”柳玉山激动万分,“哨兵向导本来就卓越于其他人类,我们是可能进化成为巨人的,占有更多资源,获得更多土地,有更大的杀伤力和争夺资源的能力。”
“你疯了吧,哨兵向导是返祖现象。”
“谁说的?因为我们有犁鼻器?”柳玉山嗤笑一声,“聂采,生物进化中是可能出现突变的,数学模型我们都见过,不是吗?如果单单因为有犁鼻器就断定我们是返祖,那我们拥有精神体又怎么说?这不是我们比普通人类更优秀的证明吗?”
黑猫的尾巴也缠上了聂采的手臂,脑袋依偎在他的胳膊上,轻轻蹭擦。
聂采没注意黑猫的动作,他全神贯注地听着柳玉山的话。
“间断平衡你也忘了吗?爆发性的进化在生物的演化史中上演了不止一次。”柳玉山放轻了声音,“聂采,为什么我们不能是突变的产物?为什么哨兵向导不是人类进化的先驱?”
一次争执并没能让聂采相信柳玉山的话。柳玉山开始搜集资料,在边缘地区发生的生物突变,曾被科学家看做人类超进化标志的哨兵向导精神体研究文献,国外“海域学”对精神体和人类大脑的相关研究,还有精神体的家族继承性也足以表明,哨兵向导的存在不是偶然的返祖,而是一种持续性的、不断演变的进化过程。
“……这是真的吗?”饶星海被他说得发愣,“哨兵向导……是超进化的人类?”
柳玉山诧异地看着他,片刻后忽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
“那当然是假的啊!”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是已经被否定过的论点,是完完全全的错误观念!”
他抱着自己的黑猫,因为大笑而剧烈抖动肩膀。
“……这样很有趣,不是吗?”柳玉山终于抬起头,掩藏在镜片之下的双眼炯炯发光,“我让聂采往一个完全错误的方向,浪费了一生的时间。”
第111章 恶意(3)
在当时; 无论是聂采还是柳玉山; 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对方所做的事情有某种教育学上的意义。
他们在两人间宿舍里,用近乎本能的直觉; 利用精神体向对方施加压力。
直到后来; 两人先后进入新希望学院; 才知道这种利用精神体来观察受训者,用谈话、疏导等方式教育受训者的方法; 名为训导。
唯一的不同; 是聂采利用黑熊来威胁柳玉山,他拿捏住了柳玉山自傲又自卑的特点; 试图让柳玉山成为自己的奴仆; 一个没有人格的玩物。
而柳玉山更直接也更残忍:他绞尽脑汁去影响聂采; 让聂采决心追寻一个完全错误的目标。
就像是面前已经摆好了所有调料,他要做的,只是添一把火。
除了在两人相处的时候不断跟聂采灌输巨型哨兵就是超进化的方向之外,柳玉山还伪造了许多研究数据。聂采从不怀疑柳玉山给自己的论文; 而柳玉山太擅长玩弄论文数据; 他乐此不疲地做着这件事; 终于成功地,将聂采一步步引诱入虚无的陷阱。
“培训班最后一次测试,我记得最后一道题目,是讨论生物进化之中的间断平衡。”柳玉山终于止住了笑声,“你可以想象聂采写了什么。这次评定测试,是我唯一一次战胜他; 夺得第一。我本来已经满足了,结束培训,我与他不会再有交集,我一定会选择一个跟他无关的学校。”
但最终的结果,是聂采回到了家乡,继续就读高中,参加高考。
在聂采身上获得了第一次胜利的柳玉山,满心欢喜地进入新希望学院,却在一年之后狼狈退学。
聂采成为新希望学院的老师,柳玉山一直在药房里当药剂师学徒。直到聂采找到他,嘲笑他,那被时间和忙碌生活掩盖了的怨恨,终于沉渣泛起。
“巧的是,乔弗里科学研究所在这段时间里恰好再次联系了我。”柳玉山告诉饶星海,当年心心念念想要研究精神体家族继承性的研究员,多年后终于拥有了启动一个项目的权力。他找到柳玉山,邀请柳玉山到澳大利亚,并且把当时世界上所有巨型骸骨的资料都展示给他看。
“乔弗里也想用巨型骸骨做研究?”
“对,因为巨型骸骨具有显著性,观测起来会更加容易。”柳玉山抓了抓黑猫的耳朵,“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巧,那时候聂采也找到了我。”
聂采狠狠地嘲讽了柳玉山。柳玉山从他手中短暂夺得的胜利毫无用处,他再一次屈服在聂采的黑熊掌下,跪在聂采面前,颤抖着重复那些侮辱人的词句。
“想控制聂采这样的人其实很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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