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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魎之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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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才以悠然缓慢的动作把翻起来的和服整理好。
「我这样子很没礼貌,真抱歉,因为走了很久,脚很累了。」
说着,她又把手指放上和服胸前,往外拉开,丰满的乳沟一瞥可见。他这下理解亮一郎说这女人品格很差的原因了。
「这问房间可真热啊。」
德马把茶放在长椅旁边的圆桌上,然后打开背后的窗子。即使对方没说热,他也本来就打算开窗了。雪江光是人待在这里,起居室就充满了白粉香,虽然不讨厌,但光是想到这是诱惑过亮一郎的女人所拥有的味道,胸口就不舒服。德马希望亮一郎早点回家来,却也同时相反地不希望他与这女人会面。
听到「喵喵」细小的猫叫声,往窗外一看,是白色小猫在叫,是昨天德马用梯子救下的那只猫。
「千枝小姐会担心哦,快回隔壁去吧。」
对猫说话之后,他感觉到背后有人的动静。一回过头,只见雪江好像攀在德马身上似的,柔弱无力地倚着他,白粉的香味更浓了。
「您、您怎么了?」
「我不舒服,头晕目眩。」
雪江的声音细小而沙哑。
「这可不妙,请您躺下来。」
德马扶抱着雪江,让她躺在长椅上。
「胸口好不舒服。」
雪江双手抓着和服衣襟。
「请帮我松开腰带。」
「啊,不,那个……」
要把手放上女人的腰带,他还是会犹豫。
「胸口好紧,痛苦得受不了了。」
听到对方带着哭音倾诉,德马把手放上雪江的腰带。他没有替女人绑过和服腰带,要松开很花时间。明明德马松开的只有腰带,雪江却不知为何自己把腰纽(注47)解开,抓住和服的前襟,连襦袢一起大大往旁边拉开,露出白皙丰满的乳房,德马吓一大跳往后缩。
「好痛苦……啊啊好痛苦,快过来。」
白皙的手招着拉开距离的德马。他无法把半裸又痛苦的女子放着不管,战战兢兢地靠近雪江,手腕却被她捉住。她的手指不但冷,感觉起来也不像人类的肌肤,德马认识这种触感,却想不起来。不是丝绢,而是更湿润的……
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过去,身体剧烈地摇晃。德马站不稳,于是扑倒在和服大敞的女人身上。
「非常对不起。」
他想直起身子,雪江却不放开手,反而把之前抓住的德马的手按上自己丰满隆起的胸部。他虽慌忙试图抽回手,女人的力气却很大,不让他移开手。她的手臂明明那么纤细,力气却大得像男人一样。
「请把手拿开……」
德马想把手抽回来,雪江却又把他拉过去。两相纠缠之时,德马滚到地上,半裸的雪江则倒在他身上。雪江跨坐上仰躺的男人,德马满心不情愿,但还是被她按住双手,她很快地把身体凑上对方。
冰冷的红唇碰触到他的脸颊。
「请、请住手!」
德马发出惨叫般的声音,同时玄关门打开传来「啪当」声。
「德马,我回来啰。」
是亮一郎的声音,他安下心来,女人几乎在同时从德马身上跳起来退开,一边发出「呀啊啊啊啊」的惨叫声,一边跑到房间角落。
「咦?」
德马小声低喃。他不明白雪江为何突然大叫,为何跑到房间角落。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德马,你在哪里?」
亮一郎一走进起居室就吓得呆立当场。跌坐在长椅旁的德马,以及房间角落一身凌乱和服、正在哭泣的雪江……这幅光景任谁怎么看,都会认为是雪江被欺负了。
「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原从亮一郎背后现出身形,一看到雪江,就推开亮一郎飞奔进起居间。被原环住肩膀的雪江开始「哇啊哇啊」哭得更大声。
「佐竹老师的佣人突然对我……」
「什么?」
原用熊熊燃烧般的愤怒眼神看向德马。
「原先生误会了,我什么都没做。」
原正要冲向德马,亮一郎插手,从背后反剪住他的双臂,制止他。
「住手!原!」
「请不要阻止我,我要杀了这家伙!」
原满脸通红怒吼,德马茫然呆坐当场,动弹不得。
「冷静点!他不可能对女人出手的!」
「这个人欺负人家的情人,老师难道要包庇他吗?」
原大声怒吼,亮一郎小声咂舌。
「德马,你到外头去。」
虽然亮一郎叫他去外面,他却手脚发抖,站不起来。原本来被亮一郎反剪住双臂,却瞬间冲到门边,接近蹲坐的德马。德马在亮一郎帮忙下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然后被紧紧抱进宽阔的胸怀里。
「……这家伙没碰过女人。」
听到亮一郎的话,原发出高尖的声音「哈、哈」地笑了:
「即使没碰过女人,也该知道怎么做吧?」
亮一郎抬起德马的下巴,凑上嘴唇,德马虽然吓得想逃跑,还是被追上、夺去双唇。连舌头都交缠的激烈亲吻延续良久,这期间,原一言发地看着他们。
「德马只碰过我,他就是这样的男人!明明碰上女人就没办法,他怎么可能出手?」
然后,他朝着在屋子角落吓到似地看向他们的雪江怒吼:
「是你诱惑他的吧?因为无法得逞,就装出好像被欺负的样子吧?真可惜啊!」
原转头看雪江,以无力的声音询问她「是这样吗?」即使被问也不答话的雪江站起来,迅速地重新系好腰带。
「雪,说句话吧!佐竹老师说的是真的吗?」
原朝雪江伸出手,她却断然拒绝。
「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别叫我!」
「不要这样说嘛!」
雪江推开攀住自己的原,走出起居间,哈着腰的原从役头追上去。两人的气息完全从家中消失的同时,德马双膝脱力,跌坐当场,亮一郎用力紧抱住他。德马心痛起来,自己只是闻到女人的白粉香就怀疑对方是否移情别恋,两相比较之下,亮一郎即使亲眼目睹那种场面却还是相信自己,他因此感到开心,并以自己的器量狭小为耻。
「非常抱歉。」
亮一郎微微动了动身体。
「你在道歉什么?难道……」
「我被她袭击是事实。只是如果我更小心一点,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不是吗?」
亮一郎「唔」地低吟了一声。
「男人被来访的女人袭击,这种事也很罕见吧?」
「说得也是啦……」
亮一郎上下震动肩膀,发出「哈哈」的笑声。
「因为你很可爱啊。连女人都想染指你,也不是不能理解。」
亮一郎从裤袋里掏出手帕,抚拭德马的脸颊,手帕被染红弄脏!那是女人的胭脂,亮一郎把脏掉的手帕丢进垃圾桶。
「虽然恶劣的女人不少,但那样也太过分了。」
亮一郎边抚着德马的头边叹气:
「我把原与那女人叫来这里是想把话摊开来说,却弄得这么难看,也让你不舒服了,真抱歉。」
「我没关系,只是原先生他……」
「我再也不要管那个色迷心窍的人了!他爱跟那个恶劣女人去殉情还是干么的就随他去啦!」
尽情发泄骂完后,亮一郎站起来说「我去换衣服」。本来是为了原才安排这次谈话机会,如今却完全搞砸,他似乎为此心情沉重。虽然德马身上也发生了很多事情,不过反正是男的,即使被袭击也没有受到伤害。
「……德先生。」
听到庭院传来声音,他从窗子向外窥探,只见千枝抱着白色小猫站在那儿。
「我只是为了找这孩子,不是故意要听的。但窗子开着,就自然而然听到了。」
「抱歉,吵到您了。」
之后便不知该说些什么别的话了。
「那倒是没什么关系。有件事情我想问你……啊,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刚刚有个女人来过这儿对吧?」
「是啊。」
「那女人叫什么名字?以前我工作的店里有个女人很像她。」
「我不知道她姓什么,但她的名字叫雪江。」
千枝抚摸着小猫的头,陷入沉默。
「是您认识的人吗?」
千枝曾当过娼妓,她工作过的店应该就是妓馆了吧。即使听说雪江曾在妓馆工作,德马也不惊讶,甚至觉得这样还比较符合她的样子。
「名字一样。十岁左右的我还在那里受姐姐照顾时,店里挂头牌的娼妓与刚刚那个女人长得非常相似……算起来,她如今应该已年近四十了,不过方才那女人看来才二十岁上下,说不定是那头牌娼妓的女儿。」
「抱歉问了你们奇怪的问题。」千枝说完便回去了。然而德马很在意刚刚那些话,于是追在她后面跑到庭院里。
「什么事?德先生。」
「呃……关于曾与您一起工作的那位娼妓,能再多告诉我一点她的事吗?」
千枝歪头想:
「没什么特别的。往昔曾有位与刚刚那女子很相像的娼妓,名叫雪江,长得美又擅长床上功夫,所以非常红,有不少客人都是在与那女人性事正酣时死去的。」
德马咕嘟吞了一口唾沫。
「有时候的确会有一些客人在与女人上床时『升天』,然而发生在雪江身上的也太多了些。而且她非常淫荡,片刻都不能忍受没有男人,最后甚至跟同僚娼妓的情夫上床,弄死了对方,所以大家都讨厌她,暗地里骂她鬼女。」
千枝宛如回忆起来似地低语:
「虽然长得美丽,却很薄情,感觉上对男人是用完就丢。说来,成为那女人『旦那』的男人,好像精力体力全被吸光似的,每个都瘦得像蜻蜓,就像刚刚追在那女人后面的年轻少爷一样。」
虽然亮一郎说「再也不管那个色迷心窍的人」,德马心头却忍不住记挂着原与雪江,说不定是因为从千枝那儿听说有个女人与之相似的事。德马想看看那两人的状况,便遣小鬼桑叶前往原的家。
黎明时,窗外传来桑叶「喵呜」的声音。他溜出寝室,打开后门,带银条纹的猫飞奔进来,在厨房变回鬼的模样,用红色的舌头一下一下地舔拭着嘴巴周围。
「你让我看到了精彩的好东西,那两人缠绵了一整晚呢。」
德马的耳朵唰地红了。
「是吗?」
「但是……」桑叶嘟哝:
「那学生离死期不远了哦,因为精力气力都被那女人吸走了。」
心脏瞬间冷凉如冰。
「你是说原先生会死吗?」
「他已经被女人吸得差不多了,再几天吧。刚刚忘记说,那女人可不是人类哦。」
德马紧咬牙根,桑叶眯细眼睛:
「你应该也是因为有些许成应,才让我去看看状况的吧?光凭外表看不出来,但那副皮相下是妖怪啊。」
雪江强烈得不祥的诱惑力已超越人类的范畴,再加上那触感与巨大的力气,总令他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有千枝说的那些话——若妓馆里的人是雪江,那她杀死许多男人、到如今依然长保青春,这些也都很合理了。
「你能吃掉她吗?」
桑叶回答「不行」:
「那妖怪相当古老,比我还强,似乎是因为她喜欢吸食男人的精力与气力,有了这点,我就无法吃掉她了。」
「那么,让原先生远离那妖怪不就好了?」
「那个沉溺于色欲的学生离得开妖怪吗?」
「还有其他方法吗?」
「唔唔……」桑叶歪头思考:
「那妖怪的本体应该在其他某处,女人只是她幻化而成的形态。」
在妖物精怪一类的东西中,有些是以本身行动;有些则是本体待在他处,仅有灵魂离开化成人形而行动。附在原身上的妖怪,本体应该在别的地方。
「如果我们对付她的本体,就可以帮助原啰。」
「是啊。」
「桑叶,你知道雪江是什么妖怪吗?」
「她变化得那么像人,我看不出来,但我认为应该与人相距不远。」
桑叶嘟哝着「我要睡了」,然后回到德马掌中。厨房也亮了起来,德马便直接开始准备早餐。
得知原被妖怪附身,德马便无法放他不管。这样下去,原应该真的会死吧。尽管当下的他正沉溺于色欲,看不到周围,但原本是个很不错的青年。
要是原死了,自己那位说「再也不管那个色迷心窍的人」的主人,一定比任何人都要伤心悲痛。
当天,德马送亮一郎出门后就开始准备外出,他想去原家根除那女人的本体。虽然不知道那样的妖怪是从什么东西里产生出来的,但桑叶曾说与人类相距不远,这样说来,德马便推测可能是家中的「某样东西」。
不只长命的狐或狸,古老的橱柜或古老的家、甚至旧锅子、旧桶子也都会变成妖怪。若这东西并不很大,说不定用自己的手就可以破坏它。
之前他曾与亮一郎一起前去拜访原家,所以知道他租的房子在哪里。以大学为中点,原的家刚好与他和亮一郎住的长屋位在大学的相反两侧。因为离车站近,车夫(注48)与做学生生意的便宜食堂店面相连,旧衣店与日用品店也很多,充满生气。
「哎呀,是德先生。」
一回头,千枝站在唐物屋(注49)前朝他挥手。
「真难得啊,在这一带看到你。」
「我也是。您怎么在这儿呢?」
「朋友身体不适病倒了,所以我从昨天起代替他顾店。」
千枝擦拭额上的汗,然后盯着德马的背后直看:
「你这副模样,是要到山上去割草吗?」
德马背上背着大大的篓子,里头装着斧头、报纸以及装在瓶子里的油、火柴等东西。由于打算找到「那个东西」后可以用来破坏它或烧掉它,他便在家中收集了这些东西,却没办法说自己是要去「铲除妖怪」,只好暧昧地含糊其词「嗯,算是吧」。
「话说……昨天对你说了奇怪的话,真不好意思。」
「奇怪的话?」
「哎呀,就是她很像我以前工作的妓馆里的女人那件事啊。我担心跟你说了那些恐怖的话,会不会让你不舒服。」
千枝低垂眼眸,德马笑说「没关系啦」。
「其实我想问关于那女人,有没有什么怪异之处呢?」
「怪异之处?」
「除了与她扯上关系的男人会死,有没有什么地方让您觉得她跟其他人相异呢?」
「这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么,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她很重视的呢?」
千枝频频侧头思索,似乎想不起来。如果知道她重视的东西,便能找到关于她本体的线索,然而看来并不顺利。
「因为我讨厌那女人啊,而且在我开始接客之前她就消失了,像是神隐一般呢。」
「消失?」
「妓馆一片大乱,但都找不到她。」
「我倒记得……」千枝用力眨动眼睛:
「大概是那女人不见的同时吧,有株山茶树不见了,树在妓馆后院某个大草丛里,所以大家都没注意到。那株山茶很不可思议,一年到头都在开花,我问老师的时候,虽然他告诉我世上没有一年到头都开花的山茶,但我常常在那树下玩。妓馆老板注意到这株山茶,说『这真罕见』,便将它连根掘起卖往某处去,女人刚好也是在那段时间里消失不见的。」
德马朝千枝匆匆行个礼便跑走了……山茶……他听说过,山茶一旦长成老树,就会变成妖怪。变成妖怪的山茶会诱骗人类。如果那名叫雪江的女人是山茶妖,在树不见的同时从妓馆消失的这点便很合理。
德马来到原的家前面,把一封信递给在隔壁家门前游玩的女童,上面写着「前一天对您非常失礼,我想向您致歉,能请您来风来桥一趟吗?  田中德马」。
女童拿着信,打开原租住处的格子门,片刻之后就回来说信已经递了。德马给她糖果当做工钱,她高兴地走开了。他藏在围墙一角窥探状况,看到雪江快步走出门。确认已经看不到雪江的背影后,德马悄悄进入格子门中。这时间原到大学去了,女人又被他叫到桥边,家里空无一人。
原租赁的家很大,他曾听说原的老家在乡下也算是大商家。
德马看也不看玄关,就跑到西侧的庭院里。这里的庭院也很大,几乎可以再建一栋房子了。
广大庭院里种满了植物。沿着围墙边有樱花或木兰等大树,靠近一点的地方则有葱兰(注50)韭兰(注51)等小型花草正在开花。这庭院之前经人维护整理,很整齐,然而如今杂草恣意丛生,已经相当荒废。
德马突然停下脚步,全然荒废的庭院中,只有一抹红异样地吸引他的目光,那是株山茶树,直直种在庭院正中间。山茶已经高过屋檐,比沿围墙种植的任何一棵树都要来得高。
山茶花盛开着,仿佛现在正当花季。炎夏艳阳高照下开放的花朵固然美丽,但宛如燃烧起来的红不知为何显得恐怖。盛开的红色花朵压弯了枝桠,在德马眼前噗、噗地落到地面,落在地上的花,就像一滩血水般红红地覆盖住树根。德马拾起其中一朵,花瓣冰冷湿润的触感,让他想起雪江不似人类的肌肤。
山茶树干很粗,令人感到年代确实久远。德马确信「就是它没错」,便放下背上的篓子取出斧头,毫不犹豫地往树根挥下去。
沙沙沙沙……
明明没有风,山茶树却宛如挣扎般地大大摇晃着。德马「锵、锵」地猛力挥下斧头,每砍一斧,花朵就如冰霰噗噗掉落。
砍下第四斧的时候,他听到奇怪的「喀」一声,指尖顿时变轻了。原来是斧头的刃部从柄上脱落了,他想修理,但木柄裂开,没法可修,他又没有时间跟钱去买新的斧头,而且去买的期间,雪江就会回来。
德马环顾四周,原家与隔邻家相隔约七间(注52),这样大小的山茶树,烧起来应该不会引起火星,而且今天也没有风。
德马毫不迟疑。若不趁现在铲除雪江,接下来便会增添数不清的死者,就像在妓馆里被害死的男人们一样。而且先不说别的,他不能不帮助原。
德马用报纸包住山茶树,把装在瓶子里的油撒在树干上。这些东西是他想在毁坏妖怪依附之物后,为了净化将物品烧掉而准备的,本来并不打算用来烧死妖怪。
考虑到万一有火星,德马便从后面水井里打来满满一桶水预备着,然后在山茶上点火。借着油与纸的力量,火焰快速地燃烧起来。
「呀啊啊啊啊啊!」
一声裂帛般的惨叫传来,回头一看,原本应该已经前往风来桥的雪江就站在那儿。
「你……居然……」
雪江用宛如从地底传出的声音低喃:
「我说嘛,我就觉得奇怪才回来一看,居然……」
雪江盯着自己的眼神虽然尖锐,动作却很迟缓。她身体前弯,拖着右脚往前走,随后摇摇晃晃地往右跄踉,瞬间当场倒地。
「好烫、好烫、好烫啊……」
雪江的手脚、脸、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看似被火烧肿,然后熏黑,明明没碰到火,却像木头一样被烧烂。她像动物般四肢并用爬过来,把脸跟手伸进德马准备的桶子里。
「好烫、好烫、好烫!」
雪江粗鲁地把桶子打翻,仰躺着,像小孩子般挥舞着手脚,美丽的容颜就这样被烧毁。不意吹来一阵强风,被风一吹,火柱从山茶树上升起,雪江便叫着「噫噫噫噫噫」跳起来,像被弃置在热铁板上的老鼠一样,光着脚在庭院里跑来跑去,说时迟那时快,她忽然啪地一下子倒在花坛上。
虽然看到她被火烧的样子很可怜,但一想到她至今不知害死了多少男人,德马就觉得这也是她命该如此。他双手合十,开始念经。
又吹来一阵强风,太阳光没那么强烈了,只见刚刚还万里无云的晴空中,颜色如草灰水般的云拉动布幕似地流动着。
不会吧……他正想着,天空就蒙上灰色,雨滴啪答、啪答地开始滴落,然后立刻「沙沙」地变大,山茶上着的火一下子就消失了。
德马走进屋檐下,倒在花坛中的雪江动也不动。
「桑叶。」
听到他呼唤名字,鬼就从他的右手掌中现身。
「雪江死了吗?」
「还没死哦。有本体的妖怪要是死了,会消失无踪。看那样子,山茶的里头还没被烧到。」
「现在你可以吃掉雪江吗?」
他想:雪江虽是妖怪,但原认为她是人类。与其留下那被火灼烧过的可怜模样,不如让她消失无踪比较好。
「如果她那么衰弱了,说不定吃得掉。但差不多都被熏黑了,看来不怎么好吃。」
桑叶一边抱怨着,一边灵活地飞跃着接近俯卧的雪江。然后张开大大的嘴,一口咬住她的头。
「嘎啊啊啊!」
雪江大叫,掰下咬住她头的桑叶,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抓住鬼的双脚,一再一再地往地面摔。
「桑叶!」
不等德马跑到,雪江已经大口咬住桑叶软绵绵的双脚,桑叶发出如猫般「吱啊!」的惨叫。雪江把咬下来的双腿往花坛吐过去,然后把只剩膝盖以上部分的桑叶丢到德马身上。
「桑叶、桑叶!」
桑叶在德马怀中哭叫着「好痛、好痛」,德马第一次看到桑叶这么轻易就受伤。
「不过几十年的鬼,怎么可能敌得过活了几百年的我!」
雪江拖着脚,慢慢接近抱着桑叶的德马。曾经那样美丽的容颜被烧毁,一点影子都找不到了。
德马一点一点地持续往后退,自己只能看到妖物或精怪,无法驱除它们。因为有桑叶在,才能教它用吃掉对方的方法处理。
「可恶的人类,几乎要把我烧死,我要你好看!」
德马抱着桑叶,在倾盆大雨中拔腿狂奔。但木屐踏在湿掉的踏脚石上很滑,他咚地跌倒,慌忙爬起来。当他正要伸出手捡起掉出去的桑叶时,有人从背后抓住他和服的背布。
德马被往后拖,倒在地上。雪江坐在仰倒的德马肚子上,用力掐住他的脖子。
「唔咕、唔咕咕!」
烧烂的脸无声而恐怖地笑,那丑陋的恶鬼模样,就连在地狱图中都未曾见过。
「雪江,你在庭院里做什么?」
原的声音传来,然后渐渐靠近,德马如同落入睡梦中般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德马人已在室内,手脚非常局促,无法动弹。他马上发觉自己的手脚被绳子绑住,腰被捆在柱子上,身旁是化成猫形的桑叶,后脚被啃断,软弱无力,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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