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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同归-九萌萌-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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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不过去了,我们下去走?”叶煦这话问完于归就已经把车门打开跳了下去,他急得骂了一句却也不能把车仍在马路中间,等他找好地方停下车于归早跑得没影了。
叶煦怕他一个人再出什么事,便急急地往消防声那边赶,好在这里目标大并不难找,于归又属于在人群中比较突出的,非常好认,叶煦过来连挤带推总算是把人给拉住了。
“于归——”
“叶煦,手机给我!”不等叶煦把话说完于归就忽然转身抓住他肩膀说。
现在发生爆炸的楼周围已被消防人员用警戒线给隔离起来了,还来了不少警察帮忙维持秩序,普通民众根本不让靠近,就算是原住户都不行。
于归显然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他这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打电话确认。
然而,没有人接。
他打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等到彻底断线才挂断,然后再拨,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回应。
最后他好像是真得绝望了,把手机还给叶煦,自己就定定站在警戒线外面看着,看着不断有人被从废墟里面抬出来,每出来一个他的心脏就要揪紧一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看见还是不希望看见。
叶煦看着时间,大概在一个半小时以后周围的人渐渐散了,不管是出于关心还是为了看热闹,不相关的人终归是不会把自己太多的精力花在观看别人的悲剧上。
而于归从刚才开始眼睛就已经有些看不清了,下午阳光大,他本身状态就不好,精神又绷得太紧,在这里站着渐渐就有些恍惚,而旁边还有其他几个明显也是家属的人跟他的反应都差不多。
又过了大约半小时,搜救工作终于结束了,于归本来是处于一个五感都有些麻木的状态,却不知为何将忽然的一句话听得特别清楚。
有个人说:“里面已经没人了。”
“知道了。”一个队长模样的人朝围在外头的人群走过来,表情沉痛地说:“如果这里有家属的话,现在可以进来确认一下自己的家人。”
被抬出的人里,还有救的已经送去医院了,而没救的,都暂时被盖着白布躺在一边的空地上。
于归觉得自己走过去的步伐还算平稳,腿没有发软,身体也没有晃。
直到当他说出要找的家人是自己的奶奶,医护人员领着他,将其中一块白布揭开的那一刻。
叶煦跟在他身后,只觉得自己身前的光线骤然变强,反应过来时于归已经跪在地上了。
他没有昏倒,只是怔怔地望着躺在那里的人,嘴唇轻微地翕动似乎说了句什么。
叶煦没有听到,于归那句说的是:对不起。
☆、Chapter 096
颜殊今天下午有个挺重要的会议,还是由他主持,全程手机都开着勿扰模式躺在兜里。
等他四点多开完会之后拿出手机想调回正常状态,屏幕一亮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通来自叶煦的未接来电,颜殊皱了下眉,最近国商行跟jp之间没有什么合作项目,叶煦没事也不是个会打电话扯闲篇的人,那现在他跟他之间唯一有的联系就是于归了,叶煦是为于归的事打的电话?
颜殊心思一转,又随手往下翻着通知看有没有其它错过的信息,一不小心看到并成一列的新闻弹出头条里有几个特别刺眼的字眼:法拉盛、爆炸、楼房塌陷、伤亡人数……
而点进去之后,图片上的楼景熟悉得令人心惊。
颜殊只觉得自己眼皮霍得一跳,心里瞬间把叶煦的电话和这则新闻联系在一起,无数不好的念头从脑海中急速飞过,他先给于归把电话打了过去,响到断线都没有人接,颜殊的心跳也是一点点加快了起来,到最后他拨给叶煦的时候都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跳到嗓子眼儿的声音。
好在叶煦接电话很快,没让颜殊受太久的折磨。
因为过度紧张,颜殊握着手机的手都有点发抖,虽然心里也想到发生爆炸的时间于归应该在公司,可他就怕那个“万一”,万一炸的刚好就是他住的那栋楼……万一他刚好今天在家……
颜殊不敢放任自己想下去,电话一通叶煦那头刚一句“颜行——”出来就被他声音发涩地打断:“叶煦,于归呢??于归在哪?!他……没事吧?”
“这……”叶煦一瞬间的迟疑简直让颜殊浑身血液都凝固住了,直到听见叶煦的下一句:“他身体没事……”
颜殊一口气松下来,血液又开始流动,只是放得太急让他头都有点眩晕感,不过思路尚且清晰,叶煦说一半藏一半的话已经让他又有了另一层不好的预感……
“那奶奶呢?是不是奶奶受伤了??”
叶煦的一声叹息透过听筒传来格外沉重,“颜行,于归的奶奶……在事故中去世了……你赶紧过来吧,现在能让他好受一点的人,只有你。”
颜殊的心一下子沉了底,握着手机呆愣了十几秒才对叶煦说:“你们在哪。”
“医院。”叶煦报了地方,颜殊就把电话挂了,火急火燎地往过去赶。
而叶煦这时候已经陪于归一起来医院办完了手续,去了的人显然不能一直留在那边,都被暂时带回了医院的太平间保管,而已经确认身份的人则需要家属签署一些确认文件和后续可能接受补偿的承诺书等一系列材料。
于归刚刚在看到奶奶的尸体之后就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里被渔网般的血丝涨得通红,但是他没哭也没闹,就那么跪着。
叶煦想拉他起来,可他手臂受过伤不能太用力,于归又跟被钉在了地上一样纹丝不动,最后还是在医院的人要把尸体抬上车的时候于归才跟着像被勾魂了似地站起来。
他那会儿签字手抖得像筛子一样,那么多条款他连看都没打算看就往上落笔,叶煦也是操碎了心,怕这些文件里面有坑就先替他都检查了一遍,然后才扶着他的手腕让他能把名字不那么扭曲地写出来。
现在,所有在事故中罹难者的尸体都已被保存好,太平间门口还聚了一批家属,有的歇斯底里,有的面如死灰,也有的已经哭不出声来趴在地上不停抽泣着。
而于归,叶煦回头看了眼身边的人,正蹲坐在墙边,头埋在膝盖里,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周身笼罩着一层巨大的的悲伤,由外而内以排山倒海之势冲撞着他单薄的身躯,虽然身形未动,但内里怕是早已被震成血肉模糊的一片。
叶煦甚至都没有尝试着去安慰他,因为他知道此时唯一能安慰他的人并不是自己。
所幸,这个唯一的人选已经赶到医院门口了。
颜殊狂奔着跑了进来,叶煦已经告诉了他具体位置,他便马不停蹄地下到太平间所在的地下三层,平日里十分冷清寂静的地方此时因为有众多家属在倒显出几分喧哗来,然而这种喧哗却愈发让人觉得透不过气。
颜殊已经看到了叶煦,他把脚步略微放慢了些,怕惊扰到其他人,穿过人群走过来,顺着叶煦凝重的目光就看到了在一旁蹲坐着的人。
颜殊心里就像是被人拿鞭子狠狠抽了一下,忽然抽疼起来,他下意识用手抓了抓心口,然后缓缓蹲下身,将人紧紧抱住。
“于归……我来了……”颜殊一开口眼眶就红了,内心被心疼和自责填满,他感受到他的悲伤,自己就仿佛也要窒息了一般。
于归像是没听到颜殊的话,身体仍保持着原本的动作没有发生一丝变化。
颜殊以为于归还没有原谅他,心里万般无奈又苦涩至极,他此时竟有些不确定自己在于归心中的分量到底足不足够安慰他、劝解他……
想到这儿颜殊的声音里便多了几分乞求:“于归,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先跟我回家好不好?”
然而“家”这个字眼,却犹如钢针一般刺入了于归已被强烈的痛苦煎熬得有些麻木的神经。
他忽然缓慢地将头抬了起来,一脸的魂不守舍,目光落在颜殊的脸上却是深重的绝望,“‘家’?”他的声音喑哑,低低的听不出几分生气,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已经没有家了……什么都没了……”
“别这么说,你还有我,你看着我,还有我在这里呢。”颜殊急切而压抑地说完,就看于归闭上了充血充得厉害的眼睛,眉心紧紧地皱着,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颜殊心里疼得要死,可又苦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冒出“是不是有习阳在这里会更好一些”的想法,但是转瞬又被他自己给否定掉了。他其实,真得做不到那么大度。他做不到在心爱的人最痛苦的时候离开,把他拱手交给别的男人去照顾……
更何况以习阳现在的状态,来了恐怕也只会让事情更乱而已。
颜殊给自己的决定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心里好过一些,他想无论如何也不能一直让于归在这里这么坐着,先带他回自己那里,不管他的陪伴到底能不能安慰到他、又能安慰多少,他至少都得看着不让他把自己的身体给拖垮了。
颜殊于是先站了起来,向叶煦发自内心地道谢:“今天还好有你在,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我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叶煦朝他摆了下手示意不用在意,望向于归叹了口气,又把颜殊拉着走远了一些,确保于归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颜行,这次事故对于归的打击有多大,我想你比我更清楚。现在他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连房子都毁了,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你,所以我想,不管之前你们之间有过怎样的成见和矛盾,现在都暂且放下吧,你好好陪着他,多开导开导他,他是个喜欢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人,你看着别让他把自己憋出问题来。”
叶煦的话和颜殊的想法不谋而合,颜殊知道他这是真心关心于归,心底感激更甚,只是对于叶煦知道他跟于归闹矛盾的事稍稍有些疑惑。
而叶煦这时又紧接着长叹了一声,像是在对颜殊说又像在跟自己感慨:“不幸中的万幸,今天他没有听我的话在家休息,而是来公司上班,要不是这样……恐怕他也……”
“在家休息?”颜殊一愣,他清楚于归的个性,该休息的时候都惦记着加班,更别说会在正常上班时间请假了,不由问道:“为什么你要让他休息?难道是前天晚上通宵做方案太累了么?”
叶煦的眉心瞬间一皱,“通宵做方案??”他莫名其妙地反问,但下一秒便明白过来:“他这么告诉你的?我前天晚上叫他通宵工作了所以他夜不归宿是么?”
颜殊开始意识到不对,他昨天那会儿因为自己心里也憋着气所以对于归的话都没有细想,此时再回想起来才觉得不太合理。
叶煦看他的表情已经等同于默认了,考虑到场合不对强忍着没翻白眼,拿出手机边翻边说:“颜行不是我说你,当年在高盛那个六百亿的并购案你都能给谈下来,怎么现在谈个恋爱就变脑残了呢。你以为我是谁,周扒皮吗?就算jp忙起来的时候把员工当驴使唤,那也没有全天二十四小时拉磨的道理,能有面子让我们通宵一整晚往出赶方案的甲方得是多大的面子,至少得美国国|防部那个级别,很可惜现在并没有。”
“……”颜殊被叶煦呛得失语,他先前在高盛的事迹在业内并不是秘密,履历都是公开的,有心多看一眼就能知道。然而这个一直以来让他引以为豪的光荣战绩,此时此刻从叶煦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他有种脸都要被打肿了的感觉。
他会谈生意,但是谈恋爱,他却没那么得心应手。
“喏,发给你了。”叶煦已经翻完手机,抬头一脸“我果然很机智”的表情,“前天晚上,于归喝多了给我打电话,但其实是打错了,我怕他第二天酒醒后会担心自己说错什么话,就录了音,打算回头给他省得他自己瞎猜。不过这一录音倒真录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跟你有关的,你好好听听吧,还有几张照片是那天送他到医院之后照的,原本想等他醒了给他看吓唬他一下,让他以此为戒以后少喝那么多酒,结果第二天急着赶回公司也给忘了。”
在叶煦说的时候颜殊已经陆续收到了他发来的东西,录音比较大,还在传输中,但是照片却都收到了,颜殊看见之后表情就凝在了脸上。
“他那天是酒精中毒了,平时不怎么喝酒的人,一次性喝了七瓶还那么高的度数,跟自杀没什么区别。”叶煦看着颜殊眼中的惊痛,继续道:“不过还好抢救得及时,没出大事,而且医生说了,他那不争气的胃还救了他一回,因为吸收不好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也阻碍了酒精的吸收,但因为这个我看他昨天醒过来的时候也是疼得够呛,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才给他批了两天假让他好好休息。可是没想到,竟会出这样的事……”
叶煦说完,感觉颜殊的眼神已经痛苦得恨不能去以头抢地了,便又用颇为厚道的语气道:“颜行,我说这些本意不是为了让你难受,未经于归同意就把这些发给你也不合适,只是特殊时期,我个人觉得如果你们没办法相互理解的话,两个人感受到的痛苦都会加倍。于归现在什么情形你也看得到,我想,至少要让你理解他,不能再往他身上扔稻草了,不然真得会垮的。”
“我明白。”颜殊忽然郑重地点了点头,又郑重地说:“谢谢你,叶煦。我先带他回我家,至于公司那边的事,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告诉他位置留着呢,让他休整好再来。”
两人说完之后,颜殊便回身去扶于归,想扶他站起来,可是于归那会儿跪下的时候因为太过用力两个膝盖都受了伤,在处理奶奶的事情时还麻木得没有察觉,这会儿坐了这么久再一动两边同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身体一晃又坐了回去。
颜殊见状便放弃了扶的念头,直接将人拦腰抱了起来,不顾周围人的眼光抱着于归往出走。
而于归几乎是没有任何反应地任由他抱着,他现在身上软得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大脑也是一片空白,除了知道抱着他的这个人是颜殊以外没有其它任何认知。
好在当下他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叶煦跟着他们走到颜殊停车的地方,替他将车门打开看着他把于归放进去,然后又目送着他们离开才转身打车去找自己那辆还停在某停车场里的车。
世事无常。
经过了今天的事,他忽然特别想好好珍惜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人。
因为习惯了陪伴,所以才会时常忽略生活中那些看似平凡但其实十分难得的幸福。
叶煦决定,他今晚回去一定要亲自给自家“那口子”做一顿饭,估计他能被吓个半死再感动个够呛,毕竟他已经有差不多一两年没下过厨了。
但是今后,他会常常做给他吃的。
☆、Chapter 097
夜已深,颜殊从背后抱着于归坐在床上,两人都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回到家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于归依旧是毫无反应的样子,不吃不喝不动也不出声,整个人宛如一尊石雕,连身体都像石头一样格外冰凉。
颜殊那会儿替他处理膝盖伤口的时候,看到两边都已经磕破了,可是当他把酒精小心翼翼地涂上去时于归脸上连一丝一毫的颤动都没有出现过,仿佛压根感觉不到疼,亦或是已然没有对疼痛做出反应的力气。
颜殊给他上完药,就把人抱在怀里,寸步不离地守着,心里由最开始单纯的担心和心疼渐渐蔓延出一股愈演愈烈的后怕来。
按照叶煦的说法,于归今天本来是该留在家里休息的,要不是他自己非要硬撑着跑去上班……那现在,说不定他已经无法像这样抱着他了……
颜殊一想到这一层就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浑身的冷汗也是克制不住地往出冒,这让他禁不住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生怕自己手一松就会失去他,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的。
此刻方知什么叫做心有余悸。
叶煦发来的录音颜殊之前已经戴着耳机听完了。他只听了一遍,但是于归说的每一句话,却都如同种子一般在他心底生了根,深深地扎进血肉里,难以拔除,清晰而鲜明的疼痛让他把每个字都记得异常清楚。
其实这件事,就像叶煦所说的那样,是他们两个彼此都不够坦诚、不够理解对方的缘故才会造成当时那种局面,两个人都有错,也说不清究竟谁错得更多或更少。
可是此时在颜殊心里,却已经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当他要说出于归太过冷情之前于归的那句充满乞求的“求你……”
他是那么害怕他会那样说他,他都那么低姿态地来求他,可他还是无所顾忌地说了出来,完全没有想过自己那句话会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照片里,于归的脸色几乎是青灰的,嘴唇又白得吓人,颜殊对他有多少酒量再清楚不过,看到他把自己折腾成那个样子感觉自己一颗心都被揉了个乱七八糟,各种滋味汇聚到一起最后综合成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酸胀感,堵得他整个胸口都是闷闷的,恨不得自己先捅自己一刀顺口气再说。
如果奶奶没有出事,颜殊想他大概会跟于归认错认到哭出来。
但是现在,奶奶走了,于归的身边只剩下他一个人,那他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己坚强起来,至少坚强到足够撑过两个人共同跨过这一关。
他的孩子心性,也是时候要收起来了。
颜殊低下头,一只手环在于归腰间,另一只手覆在他胸前将他朝自己按得更紧,然后把下巴放在了他的肩窝里,面贴面地低声道:“于归,你难过就哭出来吧,别憋着自己好么……”
不过他说完后于归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着,颜殊也没抱太大的期待他会回应自己,便又安静下来,努力地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怀中的人。
仿佛又过了很久,颜殊没有看时间,但感觉至少是夜里两、三点了,怀里的人却忽然动了一下。
这个动作幅度非常小,但是跟先前的一动不动对比起来已经足够明显,颜殊瞬间坐直了些,脊背离开床头绷得很紧,手臂上也加重了力度,语气却放得极轻像是怕会惊扰到他:“于归……?”
于归没有说话,却把手缓缓抬起来按在胃上,身体不自觉地向一侧转了转,背也微微弓了起来。
胃疼,其实已经疼了很久了。只是疼到现在终于达到了让他无法再无视下去的地步。
“于归?!”颜殊紧张地叫了他一声,暂时不得不先把人放下道:“我去给你拿药!稍等!”
颜殊说完就匆匆地跳下床去,拿好药又接了杯温水过来,扶起已经双眼紧闭深陷在床里的人,尽量让他上半身不要弓得那么厉害,然后艰难地给他把药喂了下去。
“你身体不舒服要早点告诉我啊……千万别一直自己强忍着好么……”
看着他终于把药吞咽下去颜殊才舒口气却又眼角发涩地说,“于归,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痛苦,但你并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你的,所以你也放心地来依靠我好么?不要什么都靠自己撑……你知不知看到你这么痛苦我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我有多心疼……”
于归听了他的话,头稍稍侧过去看了他一眼,只是那目光上扬的角度大概只够看到颜殊下巴的位置。
“颜殊……”
他到底还是肯开口了。
这一声虽然嘶哑异常,在颜殊听来却犹如天籁。
“我在。”颜殊把他的身体朝自己转过来了些,这样可以让自己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于归,我在呢。你想说什么?”
于归此时的目光是没有聚焦的,他的视线仿佛穿过了颜殊,茫然地投向远处哪个不知名的地方。
似乎是,窗外夜空的方向。
他安静而无神地盯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昨天晚上,我跟奶奶吵架了。我对她的态度很糟糕,本来是想等今天……等今天回去之后,就跟她道歉的。可是我,没机会了……”
“……再也没机会了……”
“于归……”
颜殊本以为自己的心疼已经达到了极致,却没想到在听完他的话后又变得更甚。
“你不要为这件事自责好吗?奶奶那么疼你,她不会怪你的。”颜殊把他搂向自己怀里说。
“……我知道她不会……就算她不会,可是我……”
于归忽然又没了声音,但是这次颜殊却感受到了他的双肩在压抑地颤抖着。
“想哭就哭出来……在我面前你不用顾忌任何事。”
颜殊把嘴唇贴近于归的耳廓,呢喃似的,“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于归发出一声宛如幼狼一般的哀嚎。
听到这一声颜殊只觉得自己身体上仿佛都传来真实的痛感,刻骨铭心、深入灵魂的那种。
他情不自禁地把人紧紧拥住,感觉自己身前的衣服都被于归揪紧成一团,他死死地攥着,紧接着就如同某个开关被突然触动了一般失声痛哭起来。
于归哭得撕心裂肺,颜殊也心疼得肝胆俱裂。
他在这一刻才忽然明白过来,在那段录音里,于归所说的当初自己父亲去世时由于害怕奶奶担心而不敢哭出来的真正含义。
原来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哭,真得要比自己哭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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