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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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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爸爸深深吸了几口气,他的手指扣着报纸,将报纸捏皱捏破:“是不是他又联系你了?都四年了,你还在发什么疯?你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吗!你看看我们现在的日子过得有多好!”
又是这句话,不管四年前还是四年后,简直一模一样,如同鬼打墙。
盛薰书转着手机,想。
他冷静问:“爸,你为什么觉得许嘉年会给我打电话呢?这都四年了啊。再说当年你做的事……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你这一辈子都不会让我再和对方说一个字吧?那你为什么会觉得对方会再想和我说一个字呢?”
盛爸爸冲口而出:“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盛薰书笑着重复:“‘我们’。”
这就是在这件事情上最有趣的结果了。
哪怕自己父亲真的用最激烈的做法将他和许嘉年分开,哪怕他“正常”了四年,也没有任何用处。一旦发生任何风吹草动,那些被人刻意遗忘的,被人刻意掩饰的就被重新翻起来。
就像他之前问妈妈的那句话。
“是不是从你们知道我喜欢同性之后,我就只是一个变态而已?”
是的。
盛薰书想。
他们不会承认,但他们心中就是这样想的。
因为我是变态,所以我打一个电话,他们风声鹤唳;我接一个电话,他们风声鹤唳;我做任何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他们风声鹤唳;我不答应任何他们的要求,愤怒和怨恨就立刻从心底爬出来,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呢?
盛薰书问:“爸,这些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我不说言听计从,至少听了你百分之八十的话,听你的话找了小城市的工作,听你的话从那栋房子里搬走……”
盛爸爸:“你没有搬走!”
盛薰书:“我已经准备搬了。”
盛爸爸:“你心里还想着许嘉年!”
盛薰书:“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的语速忽然变快了,“就算我心里还想着许嘉年,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的想念还能够托梦给许嘉年吗?我的想念还能让我长翅膀飞过太平洋和许嘉年见面吗?既然我的想念什么都做不了我也什么都没有去做,你们为什么还是不满意呢?”
盛爸爸狠狠道:“你结婚生孩子,过个正常人的生活,我就满意了!”
盛薰书凝视着父亲。
他在心中回答对方:
不,直到那时候,你也未必会满意。
因为我还是个变态,你会时刻防备我故态重萌,再度变态。而你还要千方百计地防备我的妻子知道“真相”,一旦我和她发生什么争执,你们就会神经紧绷的如同被钳子钳住一样。再到后来,我的妻子会发现这个家庭真的瞒着她一件事情,到时候这又是我变态的证明。
甚至我想和她说这件事也不可能。
你们会斥责我疯了,这种丑事遮掩还来不及——
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呢?为什么我已经什么都不想了,一路按照他们说的做,还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盛薰书再度问自己。他也有了些答案。
或许都是因为我的懦弱和无能为力,以及逃避。
盛薰书安静地思考。
如果我没有办法解决父母,我可以先不去招惹许嘉年。
我既然招惹了许嘉年,我就该更积极地想办法去解决我身边的矛盾。
如果我真的什么都解决不了,无论如何,我应该和许嘉年说清楚,我一定要和许嘉年说清楚。
我之所以不说,只是因为……我既害怕失去爸爸又害怕失去许嘉年。
我捂着耳朵什么都不听不做,想要一起拥有,结果是一同失去。
出现了问题怎么办?
解决问题。
解决不了怎么办?
思考如何解决,尝试各种解决方法。
也许会失败一百次,但总有成功的可能性。而逃避就是把不管究竟多少的可能性彻底抹消。
这种错误的抉择,是永远得不到正确的结果。
许嘉年从小就身体力行的事情,我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我明明亲眼看着许嘉年解决一件又一件事情,不管是想要玩具买不起,于是自己做过山车;还是在小学时候被爸妈没收实验道具但最终通过学校参加了实验兴趣班。
盛薰书苦笑地想。
甚至因为我一再的逃避,现在事情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底的死结。
我要去打开这个死结。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做这件事。
这不是为了其他任何人,只是为了我自己。
许嘉年,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在试图让我变成更好的自己。
真的……谢谢你。
盛薰书:“爸爸,什么时候和谁在一起,是我一辈子的事情,我希望能够自己做决定。”
盛爸爸:“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和许嘉年在一起?!”
盛薰书:“爸,不要再扯许嘉年了,许嘉年已经离开四年了。这就是我和你的问题,你不能永远操控我的生活。”
盛爸爸激动:“你看外面哪个正常人不是上学工作结婚生孩子!”
盛薰书:“你或许希望那些正常人是你的儿子,但我才是你的儿子。你的内心已经给我定义了,我……”他顿了一下,“也确实是这样的人。”
盛爸爸怒吼:“你怎么不去死!”
长久寂静。
盛薰书没有从盛爸爸脸上看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但在他心中,巨石落地,剧痛中带着一丝异样的解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翻涌在胸口的情绪冲上脑海,冲得眼眶发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袋子,袋子里头都是白色药片。
他给盛爸爸看了一眼,然后撕开封口,将药片倒在掌心。
“你还记得吗?那件事情之后你们觉得我精神有问题,带我去看医生,医生给我开了安眠药。那时候我没有吃太多安眠药,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爸爸,我爱你……如果这是你内心真正的想法,我可以答应。你给了我什么,我还给你什么。”
时间静止了。
第41章 喜欢不是错
教室的窗户将阳光切割,因阳光而生的阴影又将人脸切割。
许嘉年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周围同学与老师的面孔,但人群之中,盛薰书父亲的面孔清晰地出现在他的双眼之中。
那张中年男性的面孔因憎恶而扭曲,可是扭曲之中依稀又含有一些恐惧。
他的愤怒我可以理解,但他又在恐惧什么?
许嘉年纳闷地想。
他站在原地,书本已经落到了他的脚下。他有点紧张,心脏前所未有地快速跳动着,都要比拟自己在国外领奖的时候了!脸颊上传来一阵阵滚烫的触感,许嘉年觉得自己的面孔要烧起来了,他迫切地感觉着自己应该要做点什么,好去解决面前的一切!
但他手足有点麻木,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却被鬼附了身一样,一动不能动。
快点动啊?
快点想办法啊?
许嘉年急得恨不能踢自己两脚!
时间轴被无限拉长又被无限折叠。
打破教室奇异僵滞的是正在上课的女教授!
讲台上的中年女性在最初的错愕之后做了一件事,她当机立断地将手中的教案砸向盛父,预防其更过激的举动,而后冲出教室,在走廊中大喊道:“快来人啊,保安,保安!有校外分子冲进课堂袭击学生!”
学校的反应出人意料的快!
就在女教授冲出走廊叫喊的没两分钟,左右教室中听见喊声的男性教授立刻出来帮忙了,男性教授一上前拦着人,教室中的年轻男同学也反应过来,在教授的带领下冲上去制服盛父!
然后保安冲了上来。
没过多久,学校领导也出现现场。
许嘉年看着盛父被保安押走,他自己也在任课教授的带领下来到办公室,是什么办公室许嘉年没有注意,他还有点没回神,只知道女教授的态度十分温和,先让他坐下,接着给他倒了杯热水,后来也没有多问他什么,只是让他不要多想,在这里休息一会,接着就走了。
许嘉年在女教授走后喝了口热水。
稍有点滚烫的热水在这个时候恰恰好召回未定的魂魄。
一旦真正回过了神,许嘉年就有点为自己的反应羞愧:我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动都不能动?难道真的吓傻了?
如果还有下一次,我肯定能做得更好!
我可以义正辞严地反驳啊,说我不认识这个人啊,说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反正对方肯定不敢和我多说,他这么憎恨这件事,必然更怕事情被揭穿,到时候对方前言不搭后语,同学和老师肯定还是相信我的!
如果还有下一次……
许嘉年忽然摇摇头。
还是别有下一次了,这种感觉可不太好。
再说,和对方辩论也不是什么好主意,有人怀疑,肯定有人相信,更有可能因为真假争议,大家会当八卦传来传去,到时候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呢?现在就可以收拾了吗?
碰到这种事情我应该怎么办呢?
只有说谎和否认一途吗?
许嘉年的脑海乱糟糟的,念头纷迭,逐一浮现,逐一隐去。
大概只有茫然和沮丧,从一片混沌慢慢苏醒,再渐渐下落,落至心头,就盘旋不肯离去。
这间办公室之外,一切的调查和咨询均以极高的速度进行着。
学校下来的领导是一个眼袋下垂、身材消瘦、国字脸、面容严厉的中年男性,姓翟。
他在询问了任课教授,了解第一手情况之后,叫来了许嘉年的辅导员,从许嘉年的辅导员处拿到了许嘉年父母的电话,并通过电话和他的父母进行一次简短的对话,约好了在在今天傍晚见面——他们会赶最快一班的飞机来到学校。等这一切都做完了,校领导再简短对保安和辅导员说话:
“先把来闹事的人扣着等学生家长来到。你去和学生沟通一下,让学生不要有太大的心里压力,也不要提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切都等他家人来到他身边,他也能比较安心之后再说。”
“等等,”在说话结束之后,翟领导突然说,“出事的学生叫什么?”
“叫许嘉年。”辅导员提醒。
“许嘉年。”翟领导拧眉,“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是不是得过什么国际奖?”
“没错,得过IPhO金奖。”辅导员连忙说。
翟领导眉梢一动,显得有点意外,接着他再一次强调:“一定注意学生心里状态,要多安抚他。”
带许嘉年等人的辅导员也是个有着丰富工作经验的人。
他还走在路上的时候就弄清楚了许嘉年和同寝室同学的关系,并且让他们过来安抚一下许嘉年,这种事毕竟还是同年龄的朋友来做比较好。
但他也没有全把事情给推了。在许嘉年同寝室的同学来到之前,他先一步进入办公室,和许嘉年谈话,如同领导的吩咐,主要安对方的心:
“你不用太担心,这个事情学校已经通知你的家长了,你家长再过几个小时就到了。你可以在这边等着,也可以先回寝室休息休息。至于学校对这件事的处理,你也不用想太多。学校是肯定会处理这件事情的,但不是针对你的处理。外校人员来高校捣乱上课秩序,攻击我校学生,这是一起罕见的、非常具有危害性的事件,领导他们的意思是,会保留严肃追究的权利。当然这件事到底怎么做,还是要和你的家长商量之后,再做具体的决定。”
一长串话不打个顿说到结尾,辅导员自觉神清气爽。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补充体内氧气,又喝口水润润嗓子,再问:“许嘉年,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什么话都被人说了,许嘉年只能默默点头。但不可否认,在辅导员说完之后,压在心头沉甸甸的重石无声坍塌了一个角落。
辅导员又说:“我知道你和你寝室的同学关系不错,这一次特意叫了他们过来陪你说话——”
话声才落,敲门声已经响起,辅导员喊了声“进来”,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寝室另外三个人站在外头,一个不缺,齐齐看着许嘉年,而后又看向辅导员。
辅导员笑道:“说谁谁到,你们几个自己说话吧。”
办公室内,辅导员走了,四个寝室兄弟面面相觑。
许嘉年握着杯子,琢磨着要怎么说话。另外三个人排排坐着,也琢磨着要怎么说话。
大家相处了大半年,说好也好,一起吃饭睡觉,一起上课打水,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至少相处十二个小时。但毕竟每天十二个小时的相处只持续了大半年,要说真正熟识到能够推心置腹,好像也没有……所以这就……
办公室里的沉默一不小心太长了。
年纪最大的老大最快从纠结中清醒,一看不好,直接一锤定音:“许嘉年,你真是太倒霉了,没事被一个疯子缠上了!”
他的态度很明确,想法很直接。
许嘉年是我寝室的兄弟,过去一直挺好的,我知道这些就足够了。至于他到底喜欢谁,我没听过,不在意,不想知道。
其他两人也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心中的巨石再度坍塌一处。
许嘉年握着杯子。
热气自杯壁冒出,贴上掌心,递延心口。
他扯了扯嘴角,最初一刹那动作还有点僵硬,转瞬就变得自然又柔和:“……谢谢。”
几人:“说什么呢,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许爸爸在晚上七点来到了学校。
他先见到了翟领导,从对方嘴里清楚地知道了下午发生事情的每一个细节。接着他来到扣押盛父的房间。
两人见面。在房间里大发雷霆,怒气腾腾扬言要告学校的盛父竟然倒退了一步,侧过脸,目光闪躲。
许爸爸先对带自己来的翟领导表示歉意:“真是麻烦领导了,我实在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非常非常对不起学校。”
翟领导:“没什么,这是大家都不想看见的事情。这种事情在我任职以来也是非常罕见非常恶劣,不夸张的说,处理不好,也许就要让一个优秀的孩子想不开了。”
许爸爸又说:“我认识里边的人,我想和对方单独说两句,不知道行不行?”
翟领导:“没什么不行的,叫你过来也是让你来了解更详细的情况的。”说完,他就对看守盛父的保安招手,“你们都出来,把地方留给他们。”
许爸爸进门,保安出门,门合上。
合上的一刹那,巨响传来,仿佛椅子被掼在地上,又仿佛有人重重跌倒!
刚出门的两个保安吓了一跳。
倒是人过中年,面容刻板的翟领导平静向外挪了两步,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而那巨响不过一个开头,接下去乒里乓啷的声音不绝于耳,一下子是里头的家具碰撞声,一下子是盛父的痛呼哀号声。
里面打得是不是有点激烈了?
两个保安心头惴惴,偷眼看向领导,想要拿个主意,却见两步开外的领导一闭眼睛,竟然站着打起了瞌睡。
保安:“……”
过了足足十五分钟,里头又是一声震动房间的巨响,接着传出一道新的“呼哧”喘息声,听上去像是许爸爸的。
翟领导这才如梦初醒,睁开眼睛:“刚才听着有些模糊的声音,也不真切,我们进房间看看,别出事了。”
两个保安连忙打开房间,就见保安室内乱作一团,地上有一滩血,盛父鼻青脸肿,瘫在地上呻吟不停,一只手别得厉害,也不知是折了还是怎么样。
而许爸爸正杵着歪斜的桌子,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指着盛父骂道:“你不是说要告吗?我等着你,我等着你来告!我告诉你,你敢告我就敢把你儿子的事写大字报,贴得全城人都知道!他妈就你的儿子是宝,其他的都是烂草?!要不是给你这种人赔命不值得,我今天就弄死你!”
他骂完之后,又深深喘了一口气,询问翟领导许嘉年在哪。
许嘉年正在寝室中,他坐在窗户旁边,凝神注视窗外的景色。
天色渐渐晚了。先是昏黄,而后黯蓝,地上的人与物,也随之黯淡。
门突然动了。
许嘉年下意识转头,就见爸爸大步走进,接着,一双厚实的手掌按住他的肩膀,有力的声音同时响起:“这不是你的错!”
许嘉年看向爸爸。
许爸爸说得简短又粗暴,直接而明了:
“你要喜欢什么人都可以,喜欢不是错!”
心中余下的半块石头轰然炸开。
许嘉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特别有劲!
作者有话要说: 许嘉年上大学的时间是08年,08年前后是一个比较有意思的年份,互联网的发展让各种各样的信息得以高速传播,也差不多是在那段时间,同性之间的感情被更多地注意。
关注得多了,传播得广了,群体上的了解和包容度就必然大了。
而包容与理智这两样确实在社会知识阶层比较高的群体上更能够凸显。
比如盛父这样极端的人是肯定有的。但社会大体来讲,还是好人更多一点,也是这一章表达的东西:有些事情我们不太了解,但多少愿意去包容。
***
最近的情节比较纠结,所以难免多说一点创作想法,大家不要嫌我烦》《
第42章 杂草
火车向前飞驰,盛薰书将脑袋靠在车窗上,来自车体的震动让他视线中的一切都在微微摇晃。
外头的天色暗了两三个小时,两侧的山峦与田野地上一片昏暗,偶有一盏橘黄色的路灯,也如流星似倏忽不见。
车厢内的白炽灯也在闪烁。
不知道是不是接触不好,那盏位于前方下车处的车灯每隔五分钟就要闪一下,平白晃人的眼。
这个时候,车厢内大半的人都已经睡着了。
坐在盛薰书对面的中年男性歪着头,随着火车的前进一点一点脑袋,嘴巴微张,发出大大的鼾声。
坐在盛薰书斜向的则是一位抱孩子的妈妈。在一车人大都因为漫长而疲惫的旅途睡觉的时候,她正抱着怀中的婴儿,又拿着本书,长长的时间里,一只眼睛看书,一只眼睛看孩子,书没有翻过两页,怀抱里的孩子一有动静,她就轻轻摇晃起自己的臂弯,并哼个不成曲的调子,这样,刚刚有点动静的孩子就又熟睡过去了。
盛薰书其实有点迷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这平常根本不会发觉的一幕。
但他注意了,注意之中不免暗想:那个妈妈都抱了孩子一路了,也没看她怎么换手,这样的姿势应该挺累的吧?妈妈对孩子可真好,我妈妈,在我小的时候,也是这样抱着我的吗……?
他靠着窗户的脑袋动了动,看向坐在外头的妈妈。
坐在座位外头的母亲感觉到儿子的视线,就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记,瞬间清醒,扭头看去:“怎么了?”
盛薰书:“上个洗手间。”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出去的时候对妈妈说:“妈,手机给我一下。”
盛妈妈语气有点不自然:“怎么了?不是告诉你我的手机没有电了,你的手机先放在我这里,我等医生的电话吗?”
盛薰书:“有点无聊,我想玩玩手机,回头电话来了我再给你。”
盛妈妈否决:“不行!”说完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语气太过强硬,说,“书书啊,我心里发慌,得第一时间接到他们的电话。你就先把手机放在我这边吧,马上就到家了不是吗?”
盛薰书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往车厢洗手间的位置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坐了太久的车的缘故,走在火车厢中,他觉得自己脚下在飘,好像正踩在航行于无边大海的小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翻个跟斗。
他没在临近自己车厢的洗手间前停下来,而是一路走了半截火车,走到再看不见自己车厢和自己妈妈的地方,才停在走廊的位置,对一个刚刚从洗手间出来的阿姨说:“阿姨,我手机没电了,你可以把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吗?”
阿姨诧异又警惕地看了盛薰书一眼,没有说话,径自走了。
盛薰书又往前去,再问了一个叔叔,得到的同样是诧异又警惕的目光。
他没有再去尝试了。
他停在走廊的水池前。
镜子照亮了他的身影,白色的灯将他的脸照得有点苍白,他扯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但镜中的人却惊慌又焦躁地看着他!
盛薰书这时候再也忍不住了!
他双手撑着洗手台,低下头,重重喘了一口气,只觉得正有一团乱麻塞在胸口,千方百计缠着他,让他连好好呼吸都做不到!
中午妈妈找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劲,一门心思都在生病的父亲身上,他只带着钱包和手机就和妈妈上了火车。
但是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问妈妈爸爸住哪个医院,妈妈支支吾吾。
他问妈妈爸爸是因为什么毛病要动手术,妈妈也支支吾吾。
他说要给爸爸打电话,妈妈说爸爸的手机关机了。
他说要给医生打电话,妈妈说自己不知道医生的号码。
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盛薰书抓着洗手台。他心慌意乱,心中仿佛有个什么念头将要破土而出,这个念头让他本能的害怕,他强迫自己去无视这个正在他心头翻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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