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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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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先生稍微叹了口气:“这种事儿不好管,容易闹得里外不是人。”
  也幸好关庭没为爱情冲昏头脑,不愧是说出“骗人钱财如挖人祖坟”的小关总。和孔英光撕破脸后,她每天打十几二十个电话骂他,骂法五花八门,跟我妈有得一拼。搞得孔英光连电话都不敢接,导师和辅导员满世界找人,气得跳脚,找到人后大发雷霆,训了个狗血淋头。
  孟先生回来讲给我们听,关庭才心满意足地收手。之后孔英光在学校里堵关庭,被孟先生挡回去,孔英光恼羞成怒,约莫说了什么侮辱人的话(他俩都没告诉我具体内容),关庭说他要再敢找麻烦,就把他的裸照和发过的色情短信全放到学校论坛上。
  花臂陈双手赞成,说贱人就要用贱法子收拾,要是谁敢骗我的血汗钱,老娘操刀阉了他。
  这事儿到这地步还没完。孔英光本人偃旗息鼓不久,一个自诩是他女朋友的姑娘找上关庭——据说是经管院拉拉队的,才上大一,言谈举止间却透露着不好招惹的气质——奉劝她离孔英光远些,分都分手了就别阴魂不散地纠缠,追孔英光的人能从经管院排到隔壁传媒院,让她这棵回头草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关庭当她的面甩上门,临头还不忘冷笑一番:“老娘在拉拉队里挖墙脚的时候,你还哭着要你妈喂奶呢!”
  从那天以后,关庭和孔英光的恩怨终于由这条铿锵有力的豹尾彻底画上了句号。
  我问:“那你帮关庭出头,孔英光不得记恨你?还有保研那件事,你不是排名刚好在他前面,把他挤掉了?”
  “反正他现在也考上贸大的研了。”孟先生不以为意,“我们俩方向不一样,不是一个导师,井水不犯河水。”他拍了拍我,示意从他腿上起来,“快去洗澡。”
  坐了这半天,我已经懒得动了:“孟潜声,你真比我妈还洁癖。”
  “每天必须扫两次地的是谁?”
  “专门买个熨斗回来熨衣服的是哪个家庭主妇,我还真不知道。”
  他瞪了我一眼,说要收拾我。
  这人肚量真小。
  研究生的生活又累又无聊。
  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读研,但因为更不知道出来做什么,所以还是读了。我爸对此表示大力支持,他难得对我的事情表示什么看法,因此我颇受感动,更加觉得读研是正确的选择。我妈起先反对,她总说书念得太多要念成书呆子,而我已经有往那方面发展的危险趋势了——因为逢年过节和我妈那一大家子娘家亲戚坐在一块儿,我除了赔笑,基本不说什么话。小时候我妈会解围说这小孩儿内向,还有点儿自闭,这屡试不爽的借口现在却失效了,毕竟说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自闭不大合适,听起来像精神或者智力有问题。
  在跟我爸争吵后,她恍然明白我这专业出来要不做语文老师,只能给老板当小秘,顿时深以为耻,第二天专程打了一通长途来,大力鼓舞我继续深造学业,以后出人头地给她争气长脸。
  我实在想不到我能有什么本事让她骄傲,并且同情她将沉甸甸的希望寄托于一个如此平庸、乏味又常常令她糟心的小孩儿身上。
  我的同学大都是姑娘,其中不少做了重点中小学的语文老师,培养祖国未来的花朵。我先前为了敷衍实习报告,也在政大的附属中学干过短期的语文教师实习,事实证明我对花粉严重过敏,实习期一到我就迫不及待地和语文组长这位老园丁say goodbye,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还经常出现初中生们课间嬉笑打闹的幻听。
  花臂陈的新场子在我们学校毗邻的商区,因为她总请客喝酒,所以我经常去那儿。花臂陈正跟城北传媒学院一个学设计出身的男的打得火热,那男的在学院附近开了间从没客户的工作室。
  “我看你适合去考公务员,你这么不动如山的,是吧,完全符合政府选拔干部人才的要求。”
  花臂陈人不错,就是思想有点反动。她反驳说这不是反动,是叛逆,文艺青年群体也是个党派,骨子里不留着叛逆的血液,那叫作风不正,思想不纯洁,是要被开除党籍的。
  我感到费解。
  花臂陈说你怎么能不懂呢,文艺文艺,文学和艺术,你可是个学文学的。
  算了吧,我说,我连我们文学院的文艺青年都搞不懂。
  我们隔壁宿舍住着文学院辩论队的一辩和二辩,整天唾沫横飞地用古希腊的雄辩术忽悠我们买他们囤货滞销的塑料脸盆;走廊尽头那间宿舍的影帝们每逢晚上就演莫里哀的喜剧,第二学期终于消停了两个月,然而不久后又响起了野猫哭丧似的歌声,兴致高昂地演着威尔第的《弄臣》,我们才知道影帝们贿赂外院的姑娘们给他们上了个意大利语速成班,于是后半学期的夜里都回荡着La donna è mobile的灌耳魔音。
  因为跟花臂陈喝酒喝到半夜,忘了日子,第二天我到办公室时,离跟导师约好的时间晚了半个钟头。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听着自己的脚步声,我有点心惊胆战。说老实话,我这导师的学问招牌确实响当当,然而为人不苟言笑,风趣的时候屈指可数,对我这种怠惰的学生尤其严厉板正,搞得我每回见他跟耗子见猫似的。
  办公室的房门厚重,一看便知花了不少经费。我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被人从里拉开,一个声音低声道:“嗳,学弟?”
  “学姐你怎么在这儿?”我探头往里一望,笑了笑,“査老师,不好意思来晚了。”
  导师端坐在办公桌后,推了推眼镜,点头道:“以后注意时间。睡过头了?”
  我打哈哈敷衍过去。正要进去,导师说:“你在外面等等,我给瞿男说完手上的东西。”
  于是我又在门外等着。等得有点犯瞌睡,我就摸出手机给孟先生发骚扰短信,说晚上想去飨府吃宁波菜。他说“我在上课”,我说上课还玩手机,他回了个“你真无聊”,又说想吃红烧狮子头。
  我说:“飨府有清蒸狮子头。”
  孟先生说飨府的太肥,腻得很,而且有点儿腥。
  我一乐,心想惯得你,明摆着想吃我的现成,在家做这玩意儿一折腾就是大半天。还没来得及逗他,瞿男开门走出来,胸前抱着一摞打印资料,朝我笑笑:“你去吧。”
  瞿男比我大一届,听说本科念的是所普通二本,家里条件不太好,家里人都很反对她继续念书,希望她能尽快工作帮家里分担债务,因为她大学的大半学费都是父母借来的,又有个小她十岁左右的弟弟——虽然当时打击超生,但小地方毕竟更容易遮掩过去。由于她真心喜欢文学,所以咬牙考来了政大,这更引起家里的怨言:念了个啥用没有的专业。
  我跟瞿男原本不熟,但她为人和气,刚开始帮了我不少忙,便慢慢熟络起来。我在政大待了四年,虽说高等学府包容并蓄,但有些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要不怎么常说学问人品两不相关呢。瞿男身上没有骄气,一点儿没有看不上我这种吊儿郎当混日子的懒人的意思,每回见了反而先招呼我。
  我从办公室出来,瞿男正关上资料室的大门。我冲她笑一笑:“这么巧啊,师姐,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吧?”
  她像有些不好意思,刚刚答应,导师提着公文包从办公室出来,发现我俩还在外面:“怎么还在这儿?吃饭了吗?”
  瞿男说还没有,正要一起去。
  导师开玩笑说:“你们俩关系挺好啊。”
  瞿男不好意思地摇头,连忙否认。我这才想起孟先生,掏出手机,发现有几条未读信息,还有一个未接电话。
  “今晚上自己做吧,买肉蒸狮子头。飨府明天中午去,成不成?”
  “算了,知道你懒得做,那晚上出去吃。”
  “你怎么不回我,被熊挖洞叼走了吗?”
  “我下课了,你在哪儿?”
  我瞟了一眼瞿男,她正好看过来,冲我一笑:“你想吃哪个食堂?”
  “三食堂吧,好像新开了两个窗口。”
  我给孟先生回了条消息:“刚从导师办公室出来,约了师姐吃饭了。”
  这次他回得格外快:“你找打。我没带钱包。”
  “叫哥哥,请你吃饭。”
  手机突然震动,我做贼心虚地瞥向瞿男,她抛来疑惑的眼神,我摇摇头示意没什么:“我接个电话。”
  电话一接起来,就听见他说:“小獾,请我吃饭。”
  我极力克制自己不笑出声来:“不请。”
  他从善如流道:“哥,请我吃饭。”
  心脏咯噔猛跳了一下,我捂住话筒:“我有个朋友要来一起吃饭。”
  瞿男好奇:“你朋友?”
  我说:“我弟。”
  电话那头流出一阵笑声。

  作者有话说:
  La donna è mobile(女人善变/善变的女人),歌剧《弄臣》中独唱歌曲。


第38章 
  寒假才放不到半月,关庭也跟着摸回来了。离春节还有一阵,眼下应该是公司正忙的光景,我有点儿纳闷,但她只糊弄说“回来有事情”。有天晚上她经过我家附近,主动叫我出去吃了顿饭,饭后走得太急,还把装零钱的小包落下了。
  第二天我跟孟先生从市中心的省立博物馆看完敦煌壁画流动展出来,往商场吃饭的路上,赶巧碰上星巴克开业,门前排起一条七歪八扭的长龙。那时候星巴克还是稀罕玩意儿,只在几个直辖市和省会新开了门店,并且都是每城仅此一家,还贵得要命。
  我说回来路过的时候请客,结果刚吃完饭,还没等屁股从椅子上抬起来,关庭就来了电话。
  孟先生陪我回家,又打车到市立医院。推车门的时候我感到胸闷,救护车一闪一闪的刺眼蓝灯让正常人也头晕目眩。关庭蹲在急救室外面发呆,一见我立刻跳起来,两只手麻利地在脸上左右各揩一下。我只好装作没看见她脸上两道被泪水浸过的淡红印子,将她的零钱小包递过去。她从里面掏出身份证和银行卡,放进自己的皮包里。
  “关庭!钱都交完了,你爸出来没有?”
  咔嗒咔嗒的高跟鞋声由远而近,一个高大微胖的中年女人抓着一把花花绿绿的费用单经过我们身边,一头细发烫成密密麻麻的小卷堆在白而扁平的脸盘子四周,末端全染成焦黄颜色,和脸上两条高吊的黛青细眉映成初秋的田间野色。她拿单子的手往关庭面前一摊,一只黄油油的扁金镯子在日光灯底下发出响亮的光泽。
  她似乎才留意到我和孟先生,眉头之间犁出几道困惑的沟壑:“他们是——”
  “我朋友。替我送银行卡过来。”关庭接过单子,“谢谢大姑,我晚点儿把钱给你。”
  “嗐,说什么话嘛这是!”她大姑鸭子喝水似的往上抻了抻脖子,把人拽到走廊另一边,似乎觉得自己压低了嗓门,“你男朋友哇?你让人家知道你爸自杀像什么样子?很光荣嘛?家丑不可外扬,你都上班儿了这些话还用我跟你说吗……”
  孟先生轻轻拉了我一下,我跟着走远几步,忍不住问:“你听见她说没有?”
  他点了点头,说:“回去再说。去跟关庭说一声我们先走。”
  我走回去跟关庭说先走。她仓促道了谢,没再留我们。她大姑似乎对我很提防,一直盯着我走下楼梯,那眼神像癞蛤蟆的背,教人怪不舒服的。
  孟先生给关庭打电话是一个礼拜后。
  因为她的顶头上司是孟先生的师姐,两人打电话的时候,师姐闲聊问了两句:“关庭跟我请了半个月的事假,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吗?”
  关庭头一回吞吞吐吐,一通电话打了将近半个钟头。
  上个礼拜她爸在家自杀了。
  吃的安眠药,我们去医院送卡那天,医生正给他洗胃。人没出事,在病房躺了两天,又五脏齐全地出来了。
  关庭说起先关叔叔时常不接她电话,她请大姑有空去看看,大姑说见了她爸一次,瘦得脱了形。关庭吓了一跳,这半年她爸在重新捯饬生意,拼命得很,她担心他身体出什么毛病,专门请假回了趟家。一开家门险些没吓个半死:家里乱得像个垃圾回收站,她爸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衣服都没脱。
  在家几天,关庭发现她爸总是闷不作声,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只要她不叫他,他就当家里没人似的,整天整天地躺在床上。有事情要谈,才神思恍惚地顶着一张蜡黄的脸出门,弄得关庭坐立不安,总害怕他被车撞。
  如此过了几天,有天他问她回来休假怎么天天在家里坐着,让她出门跟朋友去玩儿,还跟小时候似的给了她五百块钱。关庭看他笑呵呵的,才放心出门买了点东西,正好路过我家附近,于是叫我出来吃饭。
  第二天她爸又如法炮制,关庭一点儿没疑心,正好约了朋友,就说自己晚上吃了饭才回家。她爸专门送她到楼下,哪想到转头就咽了半瓶安眠药。
  市医院的医生说她爸身体各项指标不大正常,听关庭说他在家一躺一整天后,委婉建议去心理精神科挂号检查。她爸听了,当场掩面大哭,关庭吓得半死,立马去精神专科的五医院挂了号,亲自陪着去。
  在三医院看了两三个医生,都诊断她爸有中度抑郁症。
  关叔叔说不可能,自己只是压力太大,喝多了酒一时想不开。关庭气得跳脚,说你放屁,你在家一躺就是一天,连饭都不吃,你是不是想两腿一蹬早点解脱不要我了。关叔叔说你才放屁,哪有闺女咒自家老爹翘辫子的,还说我有神经病,真是白养了这么多年。
  医生夹在中间,劝劝这个又劝劝那个:哎,不要吵不要吵,不要对患者说容易刺激他的话……话不能这么说,抑郁症不是什么严重的精神疾病,配合治疗,按时服药,治愈的几率是很大的……
  关庭让她爸在家休息吃药,关叔叔坚决不肯,第二天专门六点起床,偷偷拿包去上班,结果被关庭堵在厕所,父女俩又大吵一架,气得关叔叔把药从楼上扔了下去,正好砸在买菜回来的居委会大妈脚边。
  不一会儿大妈噔噔噔来敲门:同志,知不知道什么叫五讲四美?从楼上扔东西多危险,差一点儿就砸到我头上,砸伤人了怎么办?做人要有公德心,为什么不扔垃圾桶?你扔的这是什么……药?生病了怎么能不吃药呢,讳疾忌医要不得。你看,我老伴儿前年得了那个……
  关叔叔被关庭折腾进了五医院住院。
  据说他是哭着进去的,边哭边说自己不进疯人院。关庭一边替他揩眼泪一边轻言细语地说,咱们这不是疯人院,你好好儿养病,我给你送好吃的来。
  关叔叔抓着她不撒手,说那些药吃了脑子不好使,我都是为了你才住进来的。
  关庭说是是是,你不爱我还能爱谁去啊。
  新来实习的护士小姐跟着护士长进来,见了说,你跟你男朋友真好。
  关庭凉飕飕地说,这是我爸。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晚上我在孟先生小区外面给他打电话,不一会儿就看见他两手抄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走出来。
  “你怎么来了?”
  “我散步经过。”
  他笑出一口白牙:“散步散五公里?”
  我打了个哈哈:“想你啊。”
  “嘴这么甜,偷蜜吃了?”
  “你猜。”
  走到昏暗的树荫底下,孟先生贴近亲了一口,说:“又是口香糖。上回不是跟你说过,口香糖嚼多了要变方下巴?”
  “你怎么还迷信民间科学。再说,方下巴不就是国字脸嘛,老牌儿帅哥不都要国字脸。”
  我们一路都在扯闲话,他也不问去哪儿,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正当一月,最冷的时候,风大得听不清说话,没人愿意出来遭罪,街上连摆小摊儿的都少见,偶尔觅出两个,清一色紧裹着长到小腿的军大衣,头上的雷锋帽扣到眉沿,像吃进了半个脑袋,人委委琐琐地躲在背风处,迷蒙着两眼瞭望夜色,摊子上吊着一枚孤零零的钨丝灯泡,在冷风里哆嗦得晕头转向。
  我们拣风小的窄街走,孟先生忽然说:“关庭今天回公司了。”
  “她回去了?”我一点不知道,“她爸出院了吗?”
  “还没有。关庭说等春节放假她再接出来,不然放她爸一个人在家,担心出事儿。”
  “也对。”
  孟先生转头看向我:“叹什么气?”
  “我在想关庭她爸。好容易人到中年,还没来得及开始享福,操心这么多年的生意说没就没了,要还钱,要重头开始。我还记得当时念高中那会儿,关庭说她爸妈经常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吵架,但感情好得很,肯定不会离婚的。”
  “你觉得是关庭她妈的问题?”
  “我不知道。也许各有苦衷,但毕竟我不了解,当然没有发言权了。”我把手揣进他口袋里,“你觉得同患难不能同富贵和同富贵不能同患难,哪个更惨一点儿?”
  “都不怎么好。”他戴着手套的手握住我的,隔着两层手套的触感半真半假,“但都是人之常情。感情就像钱,每天都会一点一点地花掉,等到入不敷出会破产,感情当然也就走到头了。”
  “你是准备跟我讲金融杠杆吗?”
  “我讲你肯听吗?”他笑了笑,“我讲课学费很贵的。”
  “我的学费也收?”我绕到他身后,两只手都伸进口袋,这样顺便可以将人从背后搂住,“你还真搞资本原始积累?榨得一滴油都不剩。”
  “剥削剩余价值是资本积累,武力掠夺才是资本原始积累。而且我反对榨獾子油,爱獾人士表示强烈谴责。”
  “滚。越说还越来劲儿了你。”
  “张虹说下礼拜有个去日本的旅行团,你想不想去?”
  我伏在他背上,因为他比我高那么一丁点儿,我脖子往下一耷,正好搁在他肩膀上。我一懵:“张虹?谁啊?”刚问完我就想了起来,“高中那个张虹?”
  “嗯。她现在在旅行社。礼拜三走,下下个礼拜三回来,想去吗?”
  “不行,礼拜五我得去参加婚礼。”
  “谁结婚?”孟先生稍微一转头,羊毛围巾就挨到我脸上,软而酥的痒,像某种咬下去会细细掉渣的点心。
  “我表哥。大舅他儿子。”
  孟先生“哦”了一声,说:“那算了,下次再说。”
  路灯太远,看不清他的神情,我只能凑近努力辨认:“你不高兴了?”
  “没有。”见我不吭声,他笑了一声,“你又瞎想什么。”
  这笑声心事重重地让我不舒服。我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于是逗他说:“走不动了,你背我吧。”
  他把两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往后绕到我背上,假意掂了掂:“你跟我一般高,哪儿背得起来?”
  “这么半天一辆出租都没路过,几公里我怎么回去?”我咬了一口他的耳朵尖,“干脆你领我上你家睡一晚上。”
  他默然了一会儿。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我敢肯定,因为沉默的过程里,身后卷过来一阵风,我还没来得及抽回手捂上后颈鼓出一条缝的围巾,孟先生就说话了。
  “那就去吧。”
  寒意像蚂蚁爬上脊骨,街头的路灯越来越近,偶尔有一辆车驶过,我放开他。他问:“冷吗?”
  我说:“我叫出租回家,不然我妈又该翻脸了。”
  “不是说去我家?”
  “你还真信?”我忍不住笑出来,“我敲你家门跟你爸说:‘孟叔叔,我来找孟潜声玩儿,今晚上跟他一起睡?’”
  他也忍俊不禁。
  说话间走到街口,车灯大亮,一辆空出租正准备掉头,我赶紧上前几步,招手拦下。孟先生从后面跟上来:“回去了?”
  我扶着后座车门,冲他点点头:“我先走了啊。”
  “好。”他扶住门让我上车,“路上注意安全,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他替我关上车门,我报了地址,师傅豪气冲天地一踩油门,汽车飞驰而去。我回头一望,孟先生站在原地的身影几乎瞬间就缩成了一团,仿佛是叠得不能再叠的一块厚重的夜色。
  “小伙子,那是你朋友啊?”师傅从后视镜里瞄我一眼,说话拖声拖气的,不着调。
  “嗯。”
  “现在的小伙儿模样都挺周正,不错。不少姑娘追吧?”
  “还在上学,还早。”
  “早啥呀,大学毕业二十二三,工作,再谈个两三年,二十五六不就该结婚了嘛!”
  见我半天不接话,师傅给自己收了个尾,说“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嘛,想法不一样”,之后也不再开口了。
  那是我第一次想到未来的事。
  以后的我,以后的孟先生,以后的我和孟先生。
  “未来”是个如同深渊一样的词。它鲸吞下所有的澎湃热血,踌躇满志,还人们以恐惧,以孤独,以一线微渺的熹微。

  作者有话说:
  狗獾皮可以做皮草,肉可以吃,脂肪可以炼獾子油。爱獾人士表示强烈谴责,嗯。


第39章 
  “你谈朋友了?”
  一阵干冽的寒风冷不丁钻进眼底,差点逼出眼泪。我别过头,揉了揉眼皮:“没有啊。”温热的液体揉化在指头,放下手,对上我妈的眼睛,我下意识追补了一句,“怎么可能?”
  她目视前方,今天大雾,几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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