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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瓮_江亭-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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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叹息道:“是的,他血液里的酒精含量是正常人的五倍,浓度已经超过0。4%,身上还带着很多其他的并发症,我们已经做了全面检查,检查结果明天早上才能全部出来,但可以知道他的心脏和胃都已经损坏得非常严重。”
  林雪迟回头看看喻江。喻江向主治医师递去名片:“您好,我是这孩子现在的监护人。因为他母亲也去世了,他又还没有完成学业,所以有些事情处理起来不太方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可以和我说。”
  医生点头:“是这样的,目前需要林先生先签下病危通知单,然后我们想和您讨论讨论给您父亲做什么样的治疗。因为治疗方案需要经过家属同意才能实施。”
  林雪迟拿过通知单来,在上面签了字。医生带他们去会议室看了看具体的身体检查报告,林雪迟抽出心脏彩超结果,对喻江摇头:“冠脉可能有点硬化堵塞,才会造成心脏暂停。你看这里,这是冠状动脉,关系到心脏供血功能,如果冠状动脉堵塞或者狭窄,很容易出现心脏供血不足,导致缺血性心肌病。”
  喻江说:“需要动手术吗?”
  “可以做个冠脉造影看看具体到什么程度了,彩超看得不是特别清楚。如果太严重可能就要搭桥。”林雪迟说:“先用着氯吡格雷吧,有的人对造影剂还过敏,不知道能不能做。”
  喻江说:“嗯,你觉得怎么妥当怎么处理吧。”
  他们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近凌晨,住院部仍然灯火通明。医生将他们送到电梯口,电梯门一打开,迎面走来一个壮硕的警察,他提溜着警棍迈出电梯来抖了抖自己的靴子,这一抖浑身的肉晃悠悠地打颤,粗壮的小腿上皮靴的拉链几乎扣不严实,像随时会爆裂开来似的。
  医生上前打了个招呼:“嘿,Klum,又来看女儿了?”
  警察阴鸷地砸吧嘴:“嗯。”他经过喻江父子身前,只瞥了一眼,脚步忽而停下来,皱了皱眉,用鼻子发出野猪一样的嗤哼:“我认得你,小瘦子。”
  林雪迟神情一僵,冷冷道:“我不记得见过您。”
  警察讽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我从不认错人,小子,你是那个喜欢装可怜的孬种,躲在女人后面哭鼻子还指认自己父亲家暴的小基佬。这是你的新干爹?被捅屁股的感觉好吗?你这样的小身板可别玩得太过火了。”
  林雪迟顿时面色变得很难看,他愣在原地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喻江忽然搂住了他的腰,微笑道:“您这样诋毁他对于我来说不会有分毫的影响,警官,像我这种没有工作、年纪又大的人能找到一个英俊多金的外科医生当男朋友真的非常满足。我不会计较他的过去的,我们很相爱,不妨碍任何人。很抱歉,先失陪了。”
  说完他拉起震惊的林雪迟离开。
  这一路上都只有沉默,到酒店房间门口了,林雪迟突然一甩手,怒气冲冲地说:“明明是他的错!为什么我要躲着他!”
  这声吼可不小,连喻江都愣了愣。午夜的酒店回廊十分安静,这声吼叫激起的回音久久没能平复,仿佛轮回的愤怒也无法得到平息。林雪迟白着脸被他看得突然眼眶就红了,他闭上眼哽咽:“我受够了,我不想再这样了,我们回西雅图好不好?我不想呆在这里!”
  喻江察觉到了他的敏感和神经质,他并没有马上接话。
  林雪迟果然无法承受更多沉默:“我早说了我不想来,他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他都不在意我的死活,我在乎他的干什么?你看,果然一回来就没有好事!什么下雨堵车烂警察,这地方就根本不会有好事情!”
  喻江耐心道:“但你不是一个人在承受。我还在这里。”
  林雪迟抹了一把脸,显得疲惫不堪,声音因为刚刚那句歇斯底里的怒吼有点哑:“对不起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只感觉到痛苦。”
  喻江一言不发牵着他进房间,打开暖气,然后到浴室里给他热了一条毛巾来擦脸:“先洗个澡,休息一下。如果你打定主意了,那我就去订机票,好不好?”
  林雪迟终于点点头,木讷地拿着衣服去洗澡。当他出来的时候一身狼狈的水汽,浑身被蒸得红彤彤的,像只被打湿了毛的动物。喻江接过毛巾来给他擦头发,林雪迟显得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但表情恹恹的,只顾低头玩弄发尾滴落的水珠。水珠滴落在他的睡裤上化开一个黑色的斑点,一开始只有拇指盖那么大,他再挤弄头发,水珠嗒嗒地陆陆续续落下,黑色的斑纹一圈圈扩大,像腐浊的黑气渐渐侵蚀他的肉体。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说:“那个警察我认识。”
  喻江回答:“我看出来了。”
  林雪迟揪着睡裤,衣料给揪成一团:“他和Oscar是一样的人。我以为不会遇到他了。他说的是错的,这本来就是他的错……”
  喻江从他颠三倒四的语句里抓到了一点线索:“他和Oscar是什么关系?”
  “狼狈为奸的关系。”林雪迟冷笑:“以前有一次,社工把我和雪眉从家里救出来然后去报警,警局把这个案子交给了他负责。结果他带着我和雪眉一起去Oscar,Oscar对他撒谎说我身上的伤口是在外面和别的男孩子打架造成的,他居然相信了,他还相信Oscar是个艰难的父亲,为了把我们俩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了。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胡说八道!扯淡!”
  喻江从后抱着他,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紧紧掐着自己大腿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男人轻柔的声音拂过他的耳旁:“嗯哼,后来呢?”
  “还能有什么后来?”林雪迟没好气道:“他要把我们俩送回去,还在警车上骂我们是不知感恩的混蛋。雪眉哭着求他,说不想回家,说害怕被打,你知道他怎么回答?他拿警棍狠狠敲雪眉的脑袋,大笑说那是因为你太弱,太弱就活该被打。”
  “你们是被迫送回去的?”
  “他拿着警棍顶着雪眉的脑袋,逼她下车。雪眉那时候小,他一只手拎着就把她摔出去了。”
  “送回去之后呢?发生了什么吗?”
  林雪迟脸上呈现出一种发泄过后的麻木与灰白,像被抽干了血的尸体似的:“Oscar很生气,摔锅砸铁把家里弄得遍地狼藉,他觉得是我们俩信口雌黄才惹来了警察,就把我们俩的嘴巴用厚胶带封起来,吃饭的时候就用剪刀剪开,吃完了再封上。雪眉的嘴唇被他用剪刀剪破了,流得满嘴巴都是血,他不允许我们上药,我只能看着她牙齿下巴合着血吃东西。还好后来没有破伤风。这就是为什么雪眉不太喜欢剪刀这个东西,她不能看到剪刀两端的刀口。”
  喻江发现他的手抖得很厉害,他唏嘘:“你的噩梦里,也有这个警察吗?”
  “偶尔会有。”
  “梦里他都会做什么?”
  “无非是敲敲他的警棍,或者用枪口指着我的脑袋逼我往家门口走。”林雪迟耸耸肩膀:“其实他出现的次数不是很多,我都快不记得他了。有时候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是这个人,我能感觉得出来,他的警察制服很明显。”
  喻江点头,他一边搓揉着林雪迟的手,一边说:“警察这个职业本身就代表一种权力,是人类社会赋予他代表行使和代表‘正义’的权力。你听过斯坦福监狱理论吧?”
  林雪迟摇摇头:“什么理论?”
  “斯坦福监狱理论。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实验,把实验对象分为两组,一组当警察一组当罪犯,让这两组人进入一个真实的角色扮演的场景。两个星期后,警察组弄死了几个罪犯组的人,但他们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就连罪犯组的也觉得他们真的有罪。明白了吗?”
  “嗯。”林雪迟蹭了蹭他的下巴:“他们不是真警察,但他们觉得自己就是正义的代表。”
  喻江亲吻他的耳尖:“从来就没有什么正义,雪迟,正义与邪恶都不是属于上帝的词语,只有正义感。*这个警察……叫什么名字来着?”
  (*“世界上从来没有正义,只有正义感。”:出自木心。)
  “K。K。他们都这么叫他。我不知道他具体叫什么名字。”
  “好,那我们就先叫他K。K。他的正义感让他相信自己做的是对的,我们姑且相信他是达尔文主义者,他毫不怀疑这种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接下来的人生也不会,任何事都改变不了他,而且你不能去唤醒他。”
  “为什么?难道不应该有人告诉他他是错的吗?”
  喻江笑笑:“他依靠这样的信念活了大半辈子,这是他赖以生存的精神基础。人可不是只依靠面包和水活着,就像你坚持相信个体是独立的,我们有圈子里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突然有人告诉你,你是错的,人就应该成为奴隶,不应该有自己的自由,你只能服从被安排的命运,你会去反抗去辩驳。反言之,一旦纠正了这个信仰错误,你知道会发生吗?”
  林雪迟迟疑着摇头:“不知道。”
  “他会死。”喻江严肃地说:“除了死,没有东西可以改变他。”
第26章 对谈
  Oscar的冠脉造影做得很顺利,检查结果出来后果然不出林雪迟意料,心脏冠状动脉僵化变窄导致了堵塞,而且情况比较严重,医院建议做搭桥手术。
  林雪迟不愿意再去医院见Oscar,他只接受在电话里和主治医生讨论治疗方案,所有需要签名的文件和现场处理的事宜都交给了喻江全权代他去完成。
  他们在旧金山停留到了星期一。喻江早上到医院缴费,并签手术同意书。
  前台的护士长已经能和他聊上两句了:“您也不容易,周旋在孩子和他父亲之间。”
  喻江微笑:“这是我应该做的。”他顿了顿,说道:“对了我昨天才听说一个朋友的孩子住院了,也在这里。能帮我查查她在哪个病房吗?我顺便去探望一下。”
  “好呀,知道孩子叫什么名字吗?”护士长问。
  “名字不清楚,姓Klum,K…L…U…M,女孩子,谢谢。”
  这天Kyle Klum到医院的时候比较早,他昨天晚班。
  一个年长的男士坐在小女儿床前,用巧克力棒和女儿谈笑着。他眼睛一眯,立刻认出这个同性恋来。但在他开口之前,喻江先站起来向他伸手:“您好,Klum先生。我叫喻江。”
  K。K打开他的手:“你离我女儿远点,同性恋!”
  “在孩子面前这么说话不太妥当吧?”喻江大大方方坐下来,“我觉得宝宝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我们聊得很愉快,对吧,宝宝?”
  床上六岁的小女孩抱着喻江给她买的猫布偶,笑道:“爸爸,叔叔说你今天会早点来,你果然就早到了。他没有骗我哦。”
  K。K面色一沉:“你想做什么?”
  喻江向他再次伸出手:“我很欣赏您的职业态度,想交个朋友。”
  护士这时候来带女孩去做例行的检查。喻江向女孩递了个颜色,女孩欣然道:“爸爸,你跟叔叔聊天吧,你们不是好久没见了吗?我一个人就可以的。”
  喻江脸上仍然留着流氓的笑容,K。K只能僵硬着坐下来。等女儿一出门,他便怒斥:“你都和她说了什么?我可以逮捕你!”
  “以什么罪名呢?”喻江淡淡道:“您不能因为我和您女儿聊了一会儿天就逮捕我吧?”
  K。K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要替你男朋友出气吗?你有什么能耐?”
  喻江翘起二郎腿:“你误会了,我想来向您讨教讨教养育孩子的经验。您的孩子能教养得这么好,我很敬佩。雪迟是我的孩子,我现在是他正式的监护人,虽然他已经是成年人了,但在法律意义上来讲我们仍然是监护人和被监护人的关系。”
  “哼,”K。K讽刺道:“果然是窝囊废。”
  喻江并不在意道:“雪迟这个孩子的确内向敏感一些,但我一直认为他是个好孩子。他昨天提到一些和您的渊源,我听完之后挺感兴趣的。在成为他的监护人之前,他的一些过往事我不太清楚,所以想来问问,你可能会清楚一些。”
  “我没什么可以说的。”K。K冷淡道。
  喻江笑笑,站起来替他倒了一杯咖啡:“我听说您也是移民家族,父辈曾经在中东待过。我本人是研究宗教的,中东地区是一个不能绕过的话题。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伊斯兰教有一种特殊的警种,在宗教语言里被认为是志愿者、献身者或执法者,人称宗教警察。他们负责确保人们的行为合乎教义,比如有人的衣着打扮和社会交际行为不符合道德标准,就会受到强制性的惩罚,甚至是暴力约束。”
  K。K没有马上接话,但拿起那杯咖啡试了一口。
  “我曾经对这个特殊警种做过一些研究,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宗教警察有利于确保政权的稳固性和长久性。我个人倾向于认为,在特殊情况下,强制性的道德约束有利于统一人类思想、稳定社会秩序,从而间接地延长民族寿命。美国正是因为道德标准放得太松散了,才会有今天这样混乱的局面。”喻江放低声音:“您相信我,对于以暴制暴这样的灰色手段,我比您想象得更熟悉。”
  K。K凝视了他两秒,放下咖啡杯来,翘起腿点点头:“我可没有做任何非法的事情。”
  “至少在我了解中没有。”喻江晃了晃咖啡杯,轻描淡写道:“您只是有自己的一套道德标准罢了,这有什么呢?我们每个人都有。”
  K。K很自豪:“林雪迟的事情我很清楚,他就是个草包,畏畏缩缩的孬种!男人偶尔打打人算得了什么?这只是一种教育孩子的方式,如果孩子不乖,当然该打!我看他爸是因为知道了他是个基佬,所以才要打他吧,要是我我也会打的。”
  “在教育孩子方面,您的确有一套。”喻江说。
  “我不管什么教育方法,”K。K摆了摆手:“我只知道,孩子指认自己的父亲家暴,这像话吗!他养你,给你饭吃,你还骂不得打不得,你以为你是哪家少爷不成?!”
  喻江莞尔:“现在的孩子不免更追求个性一些。”
  “什么个性,都是太娇惯!我们小时候还不是照样被打!谁不是这样成长起来的?”K。K嗤笑:“就他一身细皮嫩肉,只给捅屁股,不给拍巴掌?我看他喜欢得很,下次你抽抽他试试看,那小淫货说不定会高兴地射出来呢。”
  “我会考虑您的意见的。”喻江点点头。
  喻江看了看表,他的时间其实不多:“但是现在我有点担心雪迟这个孩子,他父亲住院了,心脏病。他似乎对此很漠然,既不愿意来医院探望,也不愿意谈及这个话题。所以我只好替他来处理这些事情。但是我作为他的继父,在身份和立场上总是很尴尬。他毕竟已经成年,我希望他能够独立处理好这些事情,这并不难。”
  “你对他还是太宽容。”K。K啧声,很不赞同似的。
  “我这个人对孩子总是不太忍心的,我理解他的苦处,但好像太纵容了一些。另外还有一件事……这么贸然说出来,希望您不要介意,这是我的私心罢了。”
  “有什么关系?说!”
  “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事。”喻江像是拿捏着说辞似的:“这孩子和一个要好的女孩在家里过夜,我已经要睡下了,那女孩儿突然从房间里逃出来,赤身裸体的,还流着血,见了我就求救。我把她送到医院之后才知道,雪迟似乎床上有些不太好的毛病。”
  K。K挑了挑眉毛:“他还能上女人?”
  “作为他的监护人,我很担心。”喻江拂了拂裤子:“这孩子好像没什么人类的感情,他这样对待他的生父,实际上我很心寒。我虽然只是遵照他母亲的遗愿照顾他,可我也不想到头来养了只白眼狼。那个女孩儿求着我报警,但我实在不太忍心带这孩子去警察局自首,最后也就赔偿了对方一笔钱搪塞过去了。这件事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您觉得呢?”
  K。K笑得十分险恶:“这真是难办呢,这么一个棘手的小东西是该好好管教管教。”
  喻江问:“这孩子已经长大了,现在还要调整恐怕很难了吧?”
  “那得看怎么教训了。”K。K冷笑:“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您愿意帮我这个小忙吗?”
  K。K傲慢道:“当然,这是我义不容辞的义务。”
  “谢谢,这一趟旧金山之行算是值得了。”喻江站起来再次和他握手:“对了,我刚刚随手翻了翻宝宝的病例,看来您的负担也不小,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有一位熟悉的主治医生可以介绍给您。就当做是谢礼吧,请不要推辞,否则我会良心不安的。”
  K。K握了握他的手:“你放心,我保证让你的孩子乖乖的。”
  氯吡格雷用下去之后似乎有了点效果,星期二的傍晚,医院打电话来说Oscar醒了。
  “情况似乎稳定了一些,虽然看起来还很虚弱,但是醒了是一件好事。”主治医生说。
  林雪迟站在喻江身后,显得有些怯生生的,他拽了拽喻江的衣角。
  喻江回头来,搂过他来:“他躺在床上,起不来的,能把你怎么样?我跟你一起进去,嗯?”
  林雪迟还是摇头:“你去吧,我不去。”
  “我牵着你好不好?”喻江握紧他的手:“我保证,不会放开你的手。”
  林雪迟咬着唇,犹豫了半天终于点点头。男人拉着他推开门,病床上的老人睁着一双黄浊的眼,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呼吸罩下他似乎张了张嘴巴,但是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喻江想再走近一步到床边上,林雪迟却怎么也不肯动了。喻江低声说:“打个招呼,这么久没和爸爸见面。”
  林雪迟白着脸,说了一声HI。老人慢慢点点头,抬了抬手指。
  喻江稍微向前倾了倾身,握了握老人的手,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雪迟考虑到您心脏的问题已经签了手术同意书,明天下午进行手术。”
  老人显得有点茫然,挣扎着开口:“什么……手术?”
  “心脏手术。”林雪迟厌恶道:“你的心脏再不做手术随时都会停止工作。你昏迷了将近一个星期了,医院本来打算通知我捡你的尸体的。没想到你居然能醒过来。”
  喻江没阻止他。林雪迟冷冷道:“手术钱我不会替你付的,听说你没有买任何保险,所以这笔钱你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我倒是希望手术失败,这样等你死了也不需要还这笔钱,这个世界上也能少一个祸害,你说是不是?”
  “雪迟,”喻江终于开口:“怎么跟说话的?”
  林雪迟轻哼一声,别过脸去。
  但是老人的眉毛已经扭到了一起。林雪迟的话似乎激怒了他,他张了张口,费力地将一个“贱货!”吐到了林雪迟脸上。林雪迟眼刀怒横,气得浑身发抖:“我要是贱货本就根本不会来医院!上个星期就把你晾在这儿说不定这个时候你早就凉透了!”
  喻江手上一用力,将愤恨的林雪迟拽道身后:“好了好了,一个病人你还跟他较真。”
  “就你会说好话!”林雪迟瞪他:“他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好心帮着张罗这张罗那?”
  “他是你的父亲。”喻江冷静道:“如果他不是你的父亲,我一秒钟都不想浪费在他身上。你以为我闲的没事干?我不希望你用四年前第一次去西雅图看你妈的遗体的表情再送一次自己的父亲。你会后悔!我能和他有什么渊源?但是没有他,你今天能站在我身边吗!”
  林雪迟委屈地不说话了,吸吸鼻子。
  喻江懒得理他:“行了行了,一会儿又要说是我强迫你的,出去吧。我问两句就出来。”
  林雪迟很干脆,甩手摔门走了。
  喻江听着关门的声音,重新收拾了一个笑容:“Oscar先生,我很抱歉。这孩子的确不是什么特别乖的孩子,我能理解你的辛苦。”
  老人用疑问的目光看他。喻江点点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关系,你现在可以不说话,也不需要说话。但是你还不能死,你得活着,我还用得着你。”他拍拍老人的手背,在床边上坐下来:“你放心,手术的事情我会安排好,你也不需要担心钱的问题。你会好起来,会重新正常地生活,不过作为一个关心你的人我要提一点建议,你真的需要戒酒了,否则你这破破烂烂的身体我真的没办法让它保持太长久。”
  老人皱了皱眉。喻江叹息道:“手术过后我会安排你去戒酒中心,你会在那里再生活个几年。你相信我,比你能担负得起的老人院来说,那里环境肯定好很多,每天看看电视,和老太太们调调情,你会很开心。”
  说完这些他站了起来,整理整理衣装:“我们会再见的,Oscar。希望您贵体常健。”
  他拉开病房门来,林雪迟在走廊那一头彷徨地等他。他走过去重新牵起孩子的手,神情欣慰快意:“都安排好了,回家吧。”
第27章 衣带
  周三的手术林雪迟没有去医院,他留在酒店里收拾行李。喻江不勉强。
  手术一结束,他们就飞回西雅图。
  到晚餐的时候,林雪迟看了一会儿书,没等到喻江回来,他先吃了点东西然后去洗澡。
  有人敲门,他以为是喻江回来了,穿着浴袍去开:“怎么才回来?”
  门外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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