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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波-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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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郁的寝室门窗关闭,而之前给陈郁看病的番医也往来好几趟,陈家的仆从都知道他们的小郎君又生病了,但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病。
  这些时日的汤药,都是陈端礼亲自送进房中,连墨玉都不让代劳,墨玉只能隔着门等候差遣,一面也没能见到陈郁。
  寝室里烛火通明,陈郁从床上坐起身,接过父亲递来的一碗汤药,他慢慢喝下。汤药苦涩难入喉,但番医开的汤药很见疗效,此时的陈郁,除去脖子上的“鳃”还未消失外,已几乎恢复如初。
  医治他的三佛齐大夫,便是当年陈郁落海后,救治过他的番医,他很了解陈郁的情况,药到“病”除。
  在寝室里度过四日,陈郁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也不知赵由晟被宗学教授关了禁闭,他自己也在关“禁闭”,他已经许久未见阳光。
  这四天里,陈郁在等待身体恢复,这个过程,在他看来很漫长,最先消失的是四肢上细细的鳞片,接着是鳍状的耳朵,最迟的便是这脖子上的鳃。
  番医跟陈郁说,鲛人即使变化成人,藏起鱼尾巴,但是他们的脖子上,仍会留有三条鳃痕,这也是人们区分他们的办法。陈郁是半鲛,他的鳃痕能消匿,只是过程比较慢。
  当发现身体确实在恢复,陈郁不再那么恐惧,在和鲛态的自己相伴这几日,陈郁发现,自己一旦情绪激动,会使得鲛态的症状更为明显,他需要平常心对待,需要去接受自己特别的身份。
  番医也告诉他,随着成长,他的自制力会增加,成年后除非自愿,否则也不易现出原形。通过父亲的翻译,番医的话语,让陈郁感到安心。
  没曾想自己是半鲛,母亲真是鲛女,人们对他的那些传闻,竟都是真的。
  当年跟随父亲回国,船经昆仑洋,在一个雾夜里,自己坠海,后来被海兽救起。想来有不少水手当年亲眼见到海兽,也有人看到他的鲛态吧。纵使父亲是纲首,有钱有势,可关于他是妖的传闻,在海船靠岸之后,还是传播开了。
  这么多年,原来传闻从不是传闻,暗藏着真相,而关于他母亲的各种传闻,又有哪些是真的呢?
  陈郁喝下汤药,卧床休息,他很温顺,陈端礼守在床旁,看顾儿子。
  午时,陈端礼有事外出,陈郁将房门从里边栓上,他透过门缝隙能看见外头明媚的天,但他想出去又害怕出去。
  陈郁坐在镜台前,用手摸自己的脖颈,他摸到三条细细的疤痕,那是鳃消失后,留下的痕迹。这个疤痕不明显,用领子可以遮挡,用头发也可以遮挡,父亲说陈郁幼年时,脖子上也有这样的疤痕,后来自行消匿。
  想来出生时,是半鲛的状态,陈郁不敢去细想,他躺在母亲怀里,襁褓裹住的,却是只小小的鱼人。
  以前,曾不解父亲为何将幼年的他独自留在海外,而今,随着半鲛状态呈现,自己童年的记忆恢复,陈郁明白那是无奈之举。
  镜中的少年,皮肤细腻光滑,眉眼如画,发丝如堆鸦,但他的眉头微颦,映在镜中的,不再是往时常有的笑容。
  陈郁将长发拨到胸前,用它遮挡脖颈上的疤痕,他听到窗外的声响,他警觉抬起头。数日里,藏匿不见外人,门窗紧闭,他竟有些怕人。
  “小郎君在吗?”
  窗外是墨玉的声音,带着关切。
  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陈郁,陈端礼不让人进入陈郁房中,哪怕是陈繁也得不到允许,墨玉深感惊诧。
  陈郁从九日山回来后,陈宅上下就都知道他因为被人推下水池受寒受惊,关在房中养病。大夫还吩咐要安静,不能有人来打扰,东院的仆人甚至连走路都捻脚,一个大气不敢出。
  除去墨玉,大概也没有其他下人对陈郁生病的事产生怀疑。墨玉是陈郁最亲近的女婢,常年贴身服侍,陈郁要真是生病,自然得由她照顾,哪会连她都不见呢。
  陈郁隔着一扇窗说:“墨玉,我在。”
  墨玉听到他回应,欣喜道:“可是让奴家担心死了,这么多日都不见小郎君出来。奴家好几次在门外,想听听小郎君声音,都听不见。小郎君病好些了吗?”
  “已经好许多,没事了。”这些时日,墨玉为他担心受怕,而自己亦是在恐慌与不安的心境下度过,幸在恢复了人样。
  “墨玉,阿剩来过吗?”
  “不见他过来,苏宜来过一次,听说你在养病不见人,又回去了。”墨玉还记得苏宜那个小胖子,站在门外,使劲抻脖子,但被陈端礼劝走。
  “小郎君,能拉开窗,让奴家看看吗?”只听声,见不到人,她仍是担心。
  陈郁拉动窗上的木栓,把窗户轻轻推开,好几日没能照见阳光,他的脸庞略显苍白。
  墨玉见他确实无恙,欣喜笑道:“小郎君平安就好。”
  陈郁已经能够出屋,但他没有出来的意思,墨玉走后,他仍待在房中。独自相处,让他感到安心。
  陈郁躺靠在床上,怀捧着他的小漆盒,盒中躺着一只铜兽,它小小的,造型憨态可爱,但陈郁知道它并非表面所见,此物是已故母亲对他的保护,一但他落海遭遇险情,铜兽便会幻化成庞然巨物,将他搭救。
  漆盒里还有一件重要的物品——阿剩送的篆香,陈郁时不时拿起嗅闻,这几日,除去父亲的陪伴,便是这缕缕的香气相伴他,使得他安宁,不急不燥,宽慰他的心。
  到第五日,陈端礼意识到儿子不能再躲在房里,他人已经恢复,甚至连脖子上的疤痕也快淡化无踪。
  陈端礼亲自启开房门,执住儿子的手步出房间,当冬日并无暖意的阳光照在陈郁的脸庞上,陈郁见到院中的苏宜和董宛,嘴角终于有淡淡笑意。
  说好会来看他的赵由晟并没有到来,不过陈郁也很快知道,赵由晟被宗学教授关了禁闭,因为他打伤秦氏兄弟,将自己推入池的秦大更是被他打得昏迷。
  流水潺潺的长廊,陈郁站在栏杆前,静静听父亲跟他讲述赵由晟打伤秦氏兄弟,且自己手臂也受伤的事,还有到今日,由晟已经在自讼斋里关了五日。
  陈郁眼睑低垂,手指摩挲衣袖,很难过。
  他担心阿剩的伤,也不忍他被关禁闭,想象着窄小的房间里,忍受疼痛,被禁锢而孤独的赵由晟。
  “爹,我想去看看阿剩。”陈郁跟陈父恳求。
  自讼斋在宗学里,宗学可不是能随便进入的地方,如无另辟蹊径,普通人绝无可能进去。
  “孩儿别着急,爹再让董忠去赵家问问,看他人现下如何。”
  陈端礼觉得不是件易事,不过两个孩子的友情相当可贵,他会尽量想办法。
  奈何确实没有办法,宗学教授管得严,别说陈郁这样的外人,就是宗学里的学生想见赵由晟都不被允许。
  董忠去赵家打探消息,获知赵由晟已经离开自讼斋,同时他还禀告陈端礼另一个消息:赵父从宁县回来了。
  赵父为官清廉,平素不喜与巨商豪族往来,陈端礼知他脾性,没亲自登门道谢,但让董忠继续往赵宅,探探赵爹的风声。
  赵父对待孩子管教严厉,陈端礼有耳闻。
  本来从董忠那儿,听到由晟已经离开自讼斋,并且手臂伤情已好,陈郁稍稍安心,但一听说赵父从宁县回来了,他立即惊慌。陈郁是见过赵父的,以前就亲眼目睹由晟被老爹拿戒尺管教的情景,可凶啦。
  陈郁挺怕赵父,但他仍想去赵家帮阿剩求情,陈端礼认为不妥,劝住儿子。他清楚无论是自己或者陈郁此时上赵家,都可能反而让赵由晟被老爹训得更凶,无异于火上浇油。
  由晟帮一位海商之子出头,亲自动手殴打平头百姓的事,早已在宗子间流传,这在他们看来是件荒唐事,已成为笑闻,赵父必然很懊恼。
  陈郁心中着急,但他也只能等待董忠进一步的消息。
  董忠再次前往赵宅,没见着赵由晟,却撞见赵父,赵父亲自接待他,令他大感不安。赵父是个身材高大,器宇轩昂的汉子,他身上没有宗子惯有的傲慢姿态,可一听他低沉,威严的声音,还是让董忠双股打颤。
  赵父站在廊上,董忠跪伏在廊下石阶,低着头不敢直视,他从赵父口中,得知赵由晟即将离开泉城,宗学的书也不读了,他将前往宁县居住。
  董忠大为吃惊,回家一五一十,都跟陈端礼说了。
  陈端礼转头望向儿子的房间,知他在房中,陈端礼低声问董忠,确实没听错了?董忠说哪能,仆人在收拾行囊,听说过两日就走。
  陈端礼心里不免一沉,由晟是儿子最亲好的友人,竟会是因为这么件事,就这般分离了。
  由晟往时也会跟人打架,但没遭过老爹这般严厉的处罚,大概是因为他已经十六岁了,在民间被视作成年,却还做出完全违背宗子行为规范的事。做为父亲,可能认为此时还不好好管教,日后也就再无法矫正。
  其实许多宗室子弟胡作非为,反倒压根没人管,甚至也没人敢状告。由晟打架属于事出有因,也不是欺凌平头百姓,赵父确实是太过严厉。
  **
  赵由晟看着略显空档的寝室,将从书房搬来的书籍装进书箱,他的大部分衣物都已装箱,后天一大早将携带往宁县。先前,老爹一声令下,仆从慌忙收拾,压根不敢有片刻迟疑。
  先前有意料,可能会被老爹带往宁县,所以他挺平静,最多感慨下父亲过人的行动力。他风风火火前来,也将风风火火带上他离去。
  前世年少的赵由晟,对于父亲是有些惧怕的,重来一世,已经摸清老爹脾气的他,心里没感到沮丧,当他想回来泉城时,他就能回来。
  赵母没想到丈夫会做出将长子带往宁县的决定,她挺后悔当时在恼怒下给赵父写信。赵母和赵父在隔壁房间,四周寂静,父母说话的声音,在赵由晟这边听得清晰。
  “三溪先生学富五车,是溪花书院的山长(校长),门下生徒十数人。由晟这回去宁县,就拜在他门下,好好跟着读书。”
  赵父年少时,也是个热爱打架不爱学习,隔三差五被同学父母领着孩子上门投诉的问题少年,对于由晟这个几乎跟他年少时一个德性的儿子,他自有方法管教。
  “宁县僻远,不及泉城热闹,他的友人又都在这边,他心里哪会畅快。这一去,郎君好好劝他,别总要打要骂。”
  赵母的声音听着担虑,她对孩子确实有宠溺之嫌,而老赵教育孩子的手法有时又很粗暴。唉,想到儿子就要离开她身边,她心里怎能不担虑呢。
  “便是你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才让他无法无天,这回是他侥幸没把秦氏长子打死,否则押他去西外宗正司拘禁,到时有你哭得。”
  打人竟照着头打,臭小子下手不知轻重,不顾后果。
  赵父所说的西外宗正司在福州,为了不让罪重的宗子见到亲人,往往会异地禁锢。
  赵母叹声气,老赵连着她责怪,她也认了是自己管教不力,可她觉得秦大确实可恶,虽然由晟不该打人:“阿剩也是气愤不过,秦家那个凶恶长子,大冬天的,把小郁给推下池。”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赵父恼怒:“陈家是巨商,他一个宗子替商家子出头,还有理了!”
  “商家子怎么了,我还是商家女呢。”赵母不示弱,顿时声高。赵母家原是富商,祖父靠捐纳而当官。
  赵父闭嘴,知道惹妻子生气了。
  听到这里,赵由晟笑了,他把海图和海道针经放进书箱,在上头铺上几本圣贤书,随后箱盖轻轻合上。老爹不让他带闲书去宁县,不过他自有办法,老爹年少时,本也是个不守规则的人。
  没多久,就听到赵父哄赵母,声音不大。
  其实赵父的顾忌没错,宗子身份特殊,和大海商的子弟往来过密,在朝廷里是挺忌讳,再说在世人眼中,属于自贬身价。
  赵由晟将衣箱搬动,挪到墙边,抬头见赵由磬无声无息站在门口,呆呆看着他。老弟很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看来挺难过。赵由晟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赵由磬慢慢走到兄长身边,蹲身问:“阿兄还回来吗?”
  赵由晟拍拍弟弟的头,说:“还能回来。”
  赵由磬有些不自在地扭头,拉开兄长的手臂。兄弟俩以往相处得不好,年岁差得大,而他也确实是个熊孩子。近来兄长待他还不错,他有些不舍兄长离开。
  “往后我不在城里,谁要是欺负你了,跟你庄鲲兄说,他会帮你教训那人。”弟弟由磬年纪小,没自己撑腰,怕他被那些品行恶劣的宗室子弟欺负,其实也不用太过担虑,庄鲲和庄蝶兄弟会照顾他。
  赵由磬听得一愣一愣,道:“可是父亲说不可以随便教训人,要和人讲道理。”
  阿兄怎么还没长记性,父亲明明才训过他呢。
  赵由晟笑了笑,揉揉被老爹抽疼的右肩,老爹说是以理服人,气急不还是会打人。
  “阿兄,还疼吗?”赵由磬凑到兄长耳边小小声问。
  赵由晟拍走弟弟的脸,还轮不到这小子同情他,等他也捣蛋惹事,就能领教父亲的戒尺打人疼不疼了。
  兄弟俩正在说话,突然听外头吴信跟赵父禀告陈家的老仆董忠前来,赵由磬便就跑出房去看,赵由晟很知趣,待在房中,没外出。
  随着赵由晟年岁增长,赵父不赞同他与身为巨商的陈家往来。赵父认为奢靡的富贾会腐化人心,而年轻宗子很容易受财富的诱惑,走上歪路,甚至和恶徒勾结,荼毒百姓,为害一方。
  赵由晟站在窗前,听外头董忠与父亲的交谈,原来是陈端礼担心他,遣老仆前来打探消息,并告知陈郁的“病”已经好了。
  他想起当时在渡口,陈郁上轿,自己跟他说,待他好了,就去看他。
  离别在即,是该去看看他。
  **
  “舍人来啦,小郎君在里边!”
  墨玉见到赵由晟很惊喜,忙引着他往长廊去。
  已是黄昏后,冬日的天阴沉沉,赵由晟在长廊找到陈郁的身影,陈郁背对着自己,低着头,一动不动,似乎正看着一汪池水。墨玉压低声音,告诉赵由晟,自早上陈郁听说他要离开泉城去宁县,就在那儿难过,谁也劝不动。
  赵由晟低语:“我去找他。”
  他渐渐接近陈郁,陈郁却毫无知觉,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他忧郁而愁怅,像凝结在枝头,被寒风冻伤的茶花。
  赵由晟挨近的脚步声,引起陈郁的注意,他回过头,看了对方一眼,又把头垂下。在化鲤池落水使陈郁知晓自己不同于常人,本已心事重重,再加上挚友即将离去,可想而知他的心情。
  “我原本就不喜欢在宗学读书,换个地方,倒不是什么坏事。”赵由晟这话是实话,宗学的教学枯燥乏味,一板一眼,远不如民间的书院有趣。
  听到赵由晟的话,陈郁仍是不语,他知道宁县是山区,在那里居住诸样不便,没人会喜欢离开繁华的城市,离开亲友,去那偏远的地方呆着。
  再说由晟这一去,他们将分离两地,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赵由晟悄悄打量陈郁的侧脸,与及露在风袍外的手臂,知他已经完全恢复,他的耳朵是耳朵,皮肤细腻,见不到一丁点异样。赵由晟手搭阑干,身子稍微向前侧,望着灰茫茫的天色,他说:“宁县路途又不远,我还能回来。”
  听到他说还能回来,陈郁才抬起头,端详赵由晟的脸庞,似在寻找什么,他低语:“阿剩,令尊是不是打你了?”
  赵父不让由晟打架,每次由晟在外打架,回家必被老爹教训,后来赵父去宁县当官,一年到头,回来不了几趟,这次回来明显就是为管教儿子。
  两人熟悉如此,陈郁是知道发生这样的事,赵由晟必要挨老爹的训斥,甚至挨打。
  “只挨着一下,打在肩上。”
  赵由晟没隐瞒,因为陈郁能猜到。他的肩膀先前还火辣辣地疼,老爹下手真黑。
  陈郁目光落在赵由晟肩头上,他伸出的手指,又缩回,他不知道是打了哪边,也不知道会不会还很疼,阿剩明明先前手臂还受伤了,赵父怎么还打他的肩膀。
  他心中难过,在他看来,赵父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打阿剩。
  冬日天黑得很快,此时近在咫尺的两人,都笼在蒙蒙天色下,远处,墨玉在喊:“小郎君,天就要黑啰,快和舍人进屋里坐。”
  两人都没移动脚步,长廊这边好说话。
  “阿剩,还疼吗?”
  “无碍。”
  赵由晟抬动手臂,甩弄两下,以示不疼,实则还是疼。
  陈郁看着他,心里并不大相信会不疼,他就是被魏先生打下手心,都觉得可疼了。
  “小郁的身体都恢复好了。”
  “嗯。”陈郁轻轻应了一声,脸上终于有笑意。
  这个笑容随后渐渐消失,他一阵默然,许久才说:“他们都没说错,母亲和我真得是……”
  回想起人们在他身后的窃语,秦氏兄弟总挂在嘴边的“妖”,他以前并不在意,不觉得困扰,因为他相信自己不是传闻的那般。
  “这种人少见多怪,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赵由晟立即制止,他表达了他的看法。
  陈郁感到惊讶,看着由晟,哪怕四周灰蒙,但能可知他眼中满是情感。
  “海外广大,番国夷岛数以百计,和你一样的人肯定不少。”赵由晟仰头看天边一轮淡月,它不知几时爬上夜空,吟道:“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陈郁也会吟诵这首诗,但还是在此时,他才真切觉得它是那么特别。
  “沧海月明珠有泪,说的就是海中的鲛人,可见,古人不仅知道鲛人存在,且还用诗歌去咏颂。”赵由晟明显出于安抚,世间之人,能有几人能亲眼见到鲛人呢,多半当做奇闻记述。
  “阿剩,你不觉得……觉得可怕吗?”
  此时天已昏暗,只能见到眼前人的轮廓,陈郁看不清由晟的表情,但听他应了一句:“有什么可怕。”
  是的,有什么可怕,我又不像书上说的妖怪会吃人会害人,我也还是我啊,陈郁想。
  “番医跟我说,等我长大了,如果我不想变,就不会再变成那样……”声音很小,却说得笃定,陈郁想等他长大了,一定会有这个能力的。
  “这样便好,能避免使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小郁,你能预知风雨,领航船舶,这份能力常人求而不得。”
  陈郁瞪大眼睛看向赵由晟,他从没想过这个用途,先前也未意识到自己预感风雨的能力,原来来自于半鲛的身份。
  可见这个身份,并非只给自己带来“丑陋”的原形,父亲是海商,或许长大后,能给父亲帮上忙。
  昏暗的四周,陈郁已经看得不清楚好友的模样,陈郁忽然产生一个念头,站在身边的这个阿剩似乎更为年长,更为沉稳,夜幕下,他黑色身影似乎也较往常来的高大。
  陈郁终究没能真正察觉到赵由晟的不同,因为他待他一如既往的好,一脉相承的好。他不知道在那天清早,他从赵家醒来,拿出被子里赵由磬乱扔的玩具,见到飞入室的银杏叶,随后赵由晟走进房中来,从那时起,他的阿剩就已经不是之前的阿剩了。
  “小郎君,舍人,快回屋!外头漆黑风又冷,你们当心脚下,我提灯去照你们。”
  墨玉催促的声音从院子的方向传出,想她提灯照路,要过来接人了。
  “阿剩,我们躲起来,不让她找着。”
  陈郁忙伸手去拉赵由晟的手,这个念头也是一时兴起。墨玉在,两人显然不能说悄悄话,他不想有人来打扰他们。
  他的手有些凉,手不大,软软的,赵由晟的手覆上,手心暖意传递。
  赵由晟不声不响,由着陈郁拉上他,一起躲在角落里。那是长廊拐角处,一个凹进去的地方,位置不大,两人得紧挨靠在一起,才能藏住身子。
  没一会儿,墨玉提灯过来,发现无人,她举灯把四周照了照。起先没寻着两人,在一旁嘀咕,这是去哪了,来时明明还听到说话声。
  陈郁保持安静,头贴靠着赵由晟的肩,赵由晟揽着陈郁,一只手搁他腰侧,一低头就闻到他身上的香气。
  小少年仍有份玩心,偷偷地探出头去看墨玉。
  “好呀,肯定是躲起来了!”
  墨玉机灵得很,往灯火不易照见的地方寻,很快就教她寻着了。
  通红的灯火,打在赵由晟脸上,墨玉见着像似被他搂在怀里,正露出笑容的陈郁,她“噫!”地一声,十分惊讶。
  也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赵由晟没理会她,陈郁自然更不可能往那方面想。
  在陈郁恳求下,墨玉把灯笼挂在阑干上,还是由着他们在长廊交谈,虽然外头伸手不见五指,风冷呜呜叫,但他们就喜欢待长廊吹冷风,墨玉也就不管了。
  听闻后天一大早,赵由晟就将离去,跟赵父前往宁县,希望小郎君不要哭鼻子才是。
  墨玉走后,长廊寂静,只有昏黄的光笼罩着两人,陈郁这才又在昏暗中,看见赵由晟的模样,他惆怅:“阿剩,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依依不舍,莫名的,从秋日起,他跟赵由晟就很难在一起玩,突然地,他又要去宁县了。
  赵由晟说:“元旦应当能回来。”
  陈郁在心里默默算着日子,也不算要等很久,年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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