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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波-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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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查看,客人还不少,都是些书生模样的人,边品茶边闲谈,也有人捧书不语。
陈繁进入一间空房,推开窗户,正对品香楼的大门,窗下有张矮榻,不难想象,曾有人坐在这里,看对面浓妆艳抹的女子出来揽客。
茶博士上来,陈繁让他弄一份醒酒茶来,其余茶果皆不用。
那茶博士看多了南来北往之人,知陈繁不像是个会到他们这种小茶坊喝茶的人,说不定是个官,他小心伺候着。
醒酒茶端来,陈繁喝上两口,抬头见茶博士还候在一旁,他问:“三天前的这个时候,有人在这间房里喝茶吗?”
“回客官,有的,一到夜晚,客人就多,很快几间房都坐满人。”茶博士道。
陈繁搁下茶碗,站起身,看着窗外,问:“茶博士,见过什么人带弩机出入茶坊吗?”
茶博士回得快:“官差也来盘问过,确实没这么个人,要是看见了小的定会报官。”他大概以为陈繁也是个来办案的人,夏千山来头不小,官府也着急想破案,肯定盘问过这家茶坊,而且不止一次。
“三天前,在这里喝茶的人,长什么模样?自己一人来还是携友前来?”陈繁清楚这些接待客人的侍者,记性都好,擅于辨人。
茶博士恭敬回:“有三人,是州学生员,一晚叫数次上茶,我见他们都在论诗。”
陈繁想不可能是州学的学生,这些人不会使弩机,这帮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和夏家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而且行凶者很可能是一个人独来。
“茶博士记不记得,当晚有谁是独自一间房,身上携带大件的物品?”
茶博士思索一番,回:“是有这么个人独自来,当晚在隔壁房间里饮茶看书,他身上没带大件的物品,只披件厚实风袍。我看他风袍料子极好,想是哪家的郎君。”
陈繁一听,顿觉这人可疑,他是海商之子,清楚海商为了贵重的货物不被官府抽税,会用各种方式夹带身上,同理,弩机拆卸,可以藏风袍里。他问:“是个怎样的人?几岁光景?”
茶博士不禁赞道:“是个读书郎,十六七岁,高个头,生得极俊。”
“要是再见着他,茶博士还能认出他吗?”
“还……还能认出。”
最终茶博士也没弄明白陈繁是什么来历,他拒掉陈繁打赏的钱,看来也是个怕事的人。
陈繁离开茶坊,走在路上想,十六七岁的英俊少年,高个头,身世好,他脑子冒出一个身影。他觉得荒诞不经,风马牛不相及,又把这身影抹去。
能把弩机玩得这么溜的,绝不是个读书郎,有行刺夏千山的胆识,也绝不会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作者有话要说:由晟(耸肩):可别乱猜,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第18章 鳞光
陈郁感应到海波在晃动,自己似乎身处无垠的大海中,像一条鱼般畅游,他太过惬意,以致泡着逐渐没有暖意的浴水,昏沉沉睡去。
墨玉用力摇晃陈郁的肩膀,将他唤醒,连忙把他从大木盆里拉出,擦拭水渍,包裹衣物。
“怎么又睡着了,也不怕着凉。”墨玉简直苦恼。
陈郁喜欢沐浴,不像其他孩子,天一冷,就邋里邋遢,抗拒脱衣洗澡。近来,每当他沐浴,墨玉总要担心他睡去,掐时算着,好把他从水里拉起。
陈郁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在墨玉的服侍下擦干头发和身体,换上衣袍。今日特别讲究,穿上新作的锦袍,腰佩香囊、脖子上还戴着一条葡萄纹金饰,金饰造型别致,工艺复杂,具异域风格。
它十分贵重,平日陈郁不怎么佩戴它。
今日陈郁要跟随父兄前往丰州通远王庙祈福,这座庙冬夏时香火最为兴旺。每年冬季,海船应季风出海,夏季再顺季风回归,无论是出航或归航的时日,参与海贸的人家都会到通远王庙来,祈求通远王庇佑,保船与人一路平安,无灾无难。
不说陈家是海商,自然要去祈福,就是商肆里卖香药,卖珠砗的店主,烧陶瓷的窑主,卖色段的布商,但凡和海贸沾边的生意人,都会前去。
人们不约而同到来,在这样的时日里,通远王庙从早到晚,香客不绝。
陈家的船停泊在九日山山脚下,渡口挤满船,嘈杂热闹,陈郁和父兄从船上出来,身边还跟着戚适昌与及数位仆人。一行人拾梯而上,前往山麓,通远王庙便在此山中。
陈端礼在一众海商里边,享有声望,登山路上,不时遇到前来打招呼的人,难免停下寒暄几句。父兄走走停停,陈郁跟在身边,好奇打量身边的人们。山道热闹,香客里边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有富豪人家,也有平头百姓,做各式打扮,看着颇有趣。
陈郁没留意到石亭上有人在打量他,并且目光不怀好意。
打量陈郁的,正是秦氏兄弟。
秦氏兄弟的父亲和叔父都是海商,但属于那种自家没船,只能搭乘别人家海船的小海商,早年,他们叔父秦叔昌还曾搭乘过陈家的海船。今日两人随同家人前来通远王庙祈福,庙里拥挤,他们兄弟俩自在外头闲逛,没跟在家人身边。
山道上的陈郁十分惹眼,他华美,贵不可攀,而和他同行的戚适昌竟也精心打扮一番,身上的衣鞋不比秦氏兄弟的差,他仰头挺胸,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人模狗样,狗奴才!”秦二看得刺眼。
自上次被戚适昌把头按在书桌上,两人后续还打过架,但秦二不是戚适昌的对手,吃了亏,后来,哪怕俩兄弟联手也没在戚适昌那儿讨到便宜。
“他家真是风光。”秦大认出跟陈端礼父子在道上交谈的人,那是位巡检司的官吏。哪怕是个在海港逞威风的官吏,面对陈端礼也像个跟班,谄笑献殷勤。
秦家跟陈家同为海商,且都从事海贸多年,秦家不成气候,陈家却这么有钱有势,秦氏兄弟嫉心作祟,所以才会在书馆里针对陈郁。
秦氏兄弟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陈郁脖子上样式新颖的金项饰,身上精美的衣袍,哪一样,他们都拥有不了,陈家是巨富,就是官宦世家,也不及他家富贵。
凭什么陈家这般有钱有势,而自己家却样样不如,秦氏兄弟的嫉上便又添了份恨意。
石亭不远处,有片龙眼林,赵由晟就在树下,他穿一身暗色素袍,越发显得身材颀长,他抱胸靠树,闭目养神般。秦氏兄弟断然想不到有人在盯梢他们,而且那人还是赵由晟。
通远王庙的主殿内,香客摩肩接踵,拥挤不堪,陈郁跟父兄进庙祈福后,便和戚适昌从人堆里挤出来,到外头透气。
戚适昌年已十六,颇谙男女之事,他目光不时在女子身上巡视,但凡是年轻漂亮的女子,他都要偷偷多看两眼。
许多贵家小娘子盛装出行,身边都陪伴着妙龄的女婢,从身前走过,颇有目不暇接之感,戚适昌目光追寻她们,心猿意马。
陈郁见他光顾看女子,走路都不看路,猜到他心思,说:“适昌随便走走,不用陪我,我到那棵树下歇息。”
他指的地方,在主殿斜对面的空地,那里有棵大树,树下有供人歇脚的石墩,庙中处处人挤人,那边倒还清静。
“我去上头看石刻,一会就回来找小郎君。”戚适昌欣喜,随便找了个借口。
九日山上有祈风仪式留下的石刻,就一些文字,其实没什么可看,再则戚适昌不是个对人文古迹感兴趣的人。
戚适昌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海,陈郁走至大树下,找到一个位置坐下,他虽然独自一人,但并不慌,陈家的数位仆人就在主殿外,离他不远,而且父兄也在附近。
他的手指手摩挲金项饰上缀的小金果,看身边形形色色的人,他感到有些无趣,这时,他留意到庙前的一块地方围聚许多人。他以前来过通远王庙,记得那里是口庙池,庙池旁还有块石头,刻着池名:化鲤池。
化鲤池用石栏围起,石栏外挤满人,都在伸头往池里看。
庙池常会养鲤鱼和乌龟,不过传闻化鲤池里有条白色的大鲤鱼,已呈龙态,世间少见,会是那条白鲤现身吗?
陈郁有点好奇,但见庙池人头攒动,相互挤压,他迟疑,只是朝那儿看,似乎没打算过去。
秦氏兄弟站在通往山顶的石阶上,就在陈郁身后,他们观察到陈郁独自一人,戚适昌居然没跟他在一起。
当陈郁起身,朝化鲤池的方向走去,秦大立即跟上,秦二在身后说:“哥哥,戚三正好不在,让他落了单,我们弄他一弄。”
秦大不置可否,他专注看着陈郁的背影,心里已有盘算。
此时,赵由晟早在化鲤池附近等候他们,只不过他站在人群里,故意让人将自己身影遮挡。
陈郁无所事事,决定到化鲤池看鲤鱼,他不推不挤,走至水池旁,他勉强瞧见池中有一条金鲤,普普通通。陈家什么稀罕物没有,陈郁是个见多奇异事物的人,觉得并没有什么新奇,他刚想往外走,人群突然骚动,有人在喊:“快看,白龙鲤出来了!”
大家争抢着要看,陈郁被人群一番推挤,竟给挤到里边去,身子贴靠石栏,他离水池位置很近,他看见池中数尾鲤鱼,肥大鲜艳,低头正想寻那条所谓的白龙鲤,突然有人从身后猛推了他一把,石栏高度只及腰,他失去重心,坠向水池。
秦大推陈郁下池后,忙钻出人群,快速溜走,就是秦二也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手,明显被吓着,又十分兴奋,他跟着秦大避走,还好几次回头去看身后的骚乱。
化鲤池水花飞溅,看鲤鱼的人们惊愕瞧见一个少年掉入水池,全都目瞪口呆,好会才听人惊呼:有人落水啦!
水池深广,天冷水冻,没人肯脱衣下水,人们一时慌乱,只是喊去拿竹竿,去拿绳索好救人,幸在有人认出在水中挣扎的陈郁,大喊是陈纲首的儿子落水,快救人!
落水那瞬,陈郁十分惊恐,他毫无防备被人推下池,水池和石栏的落差又大,他惊慌中呛着好几口水,痛苦不堪。
陈郁会水,按说他能让自己身子浮起,但冬日身上衣服厚,泡水后更沉,兼之惊慌下,他竟是挥动几次手臂后,就没入水中。
当他身体沉入水里,耳边的嘈杂声都被摒去,陈郁觉得水似乎也没那么寒冷,他没再挣扎,任由自重让身体缓缓下降。
他屏住呼吸,闭上眼睛,轻轻摆动双腿,潺湲的水,昏暗而寂静的水域,令他倍感亲切,他的五官水中更为灵敏,死寂的水中,他却似乎听到声声呼唤,轻飘飘,似有似无,用着陌生却也熟悉的话语,低语着,倾述着,像似在牵引他,要将他引往何处。
陈郁忘记了游泳,忘记了呼吸,但他在悬浮,也在呼吸,他的心如此静谧,从肌肤上传来水的触感如此惬意,他仿佛回到婴儿时的情景,仿佛在母亲的怀抱。
他的双臂环抱住自己,眼睑合上,当他睁开眼睛,他看见穿透进绿水的光,也看见一条白鲤游来,那是条多么神奇的白鲤,它通体洁白似雪,身形修长而优美,说是鲤,却似乎有龙的形态,它绕着陈郁的手臂在轻轻游动。
陈郁伸出手想去碰触它,这时他看见自己手上的鳞光,细细的鳞片,泛着浅蓝的光泽,他惊愕地把手举到跟前,不可置信,他嘴巴张开,本该是个惊叫,但在水中没有声音,他感觉到自己脖子与下颚之间的那块皮肤有异样,他伸手去摸,摸到鳞质的皮肤,也摸到翕张的鳃,摸到本该是耳朵的部位,变成湿滑单薄而柔软的鳍。
他双手捂住脸,因恐惧而战栗。
头上的光,穿透层层水域,照在他双臂的鳞片上,他的长腿停止了摆动,他想下沉,想永远地躲匿起来,上头那么多人,他们会看见他。
人们会说什么呢?会像祖母那样打骂他,指责他是个妖物。
他想起来了,他童年在南溪度过的时光,哪怕是寒冬,他也喜欢去池里戏水,总是能潜得很深,能在水底憋气许久,从不曾溺水。那时他七八岁的样子,还不大会说当地人的语言,一开口就是叽里咕噜的番语,除去父亲,周边没人听得懂。
可是父亲要经商,把他独自留在了南溪,而本该照顾他的祖母,却很厌恶他。
有多少次仆人们惊叫着,慌乱将他从水里拽出,而祖母会把他关房间里,用柳条抽打他的手脚,拉扯他的头发,拧他的耳朵。
那时陈郁虽然不会说当地的土语,却能多少听懂些,那些恶毒的言语,竟还字字在耳旁,祖母那张满是厌恶的脸庞,仿佛还在眼前。
陈郁在不停下沉,池水撑开他的衣服,露出两条修长的脚,光渐渐透不进来,四周昏暗……
就在这时,有人跳下池水,奋力往下潜,他在水中摸索寻觅,他的手指碰触到陈郁的长发,继而抓住陈郁的手臂,他抱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导演:原形人鱼,但没有鱼尾巴。
————
第19章 相救
赵由晟会游泳,但水性一般,寒冬入水,池水冰冷彻骨,他在水中寻找陈郁,哪怕他事先知道陈郁会坠池,但他内心仍感到慌乱。
他第一次潜入池没寻找陈郁,他上来换气,冷得大口呵气,却再一次潜入,这次他潜得更深,在暗绿的池水里,他见到陈郁穿的那件朱色的袍子,他快速向下游,他的手指触摸到陈郁的头发,接着,他抓住陈郁的手臂,毫无迟疑,从背后抱住了他。
陈郁的手臂上有细小的鳞片,这些鳞片也出现在他的脸颊上,本该是耳朵的地方甚至长出了鳍,赵由晟看见,却似乎丝毫不意外,他将陈郁的身子搂向自己,抱着他的背,想带他出池。
陈郁在慌乱的挣扎,他想挣脱背后人的束缚,他不要到外面去,他反抗是如此激烈,而背后那人力气又如此之大,意志坚毅,紧紧搂住他不放。
那人的手臂勒住陈郁的腰身,竭力提携他往上游,陈郁发现自己挣脱不了,而水面上的光亮越来越近,他发声请求,他如此绝望和恐惧,声音带着哭腔,他情急下说着另外一种语言,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哀伤倾诉着,祈求着。
水花飞溅,池上方嘈杂的人声瞬间充斥耳膜,而那人将他拉出水面的瞬间,也按下了他的头,用双臂护着他,让他蜷曲在他的怀里。
那人在他耳边轻语:“别怕,我挡住你。”
那是赵由晟的声音,陈郁哭得身子抖动,他将身子缩成一团,躲在对方怀中,而赵由晟弯身,用臂膀和宽大的袖子,严实护住他。
他们抱在一起,泡在冰冷的池水里,上方的人们激动叫囔,纷纷称赞赵由晟真是个英勇且乐于助人的少年郎。
上头很快吊下一只竹筐,让这位英俊少年郎将救得的人放竹筐里,好吊上去,竹筐只能坐一人,需分两次吊。
赵由晟没搭理这个建议,他拉住上方垂下的一条粗绳,绑系住自己的腰身,也绑住陈郁的,两人绑在一起,胸贴着胸,陈郁的手臂环住他的腰身。现出原形的陈郁,他的手指如常人,鳞片分布在手臂上,袖子遮挡住他的秘密。
“劳烦上头的人,把我的风袍丢下来!”赵由晟仰面,朝石栏上头的人们大声喊叫。
围观群众都很积极帮忙,一件宽大的风袍,随即被丢进水池,赵由晟单手接住,他用风袍将陈郁从头到脚裹住,他的举止令人不解,但在救人的当头,围观的人们并没去在意。
赵由晟在水中已耗去大量体力,他搂抱陈郁的双臂,酸疼发麻,携带陈郁一起出水池是很艰难的事,但他不打算和陈郁分开,一旦陈郁在他怀里,他可以护住他,也护住他的秘密。赵由晟示意上头协助的人们,将他们两人一起拽上去,人群很是热情,好几个青壮挽起袖子齐力拉拽绳索。
陈郁的脸庞贴着赵由晟胸膛,十六岁少年的胸膛,并不宽实,但对陈郁而言,这是他唯一能依凭的,哪怕正处于惶恐,混乱中的陈郁,亦能感受到它提供的庇护。
赵由晟一手攀住麻绳,一手护住陈郁,由上头的人帮忙将他们从水池里拽出来。
被拽上地面的过程不长,耳边尽是人群整齐的呐喊助威声,在陈郁的感知里,这个过程很漫长,风袍之外,仿佛成百上千的人们在注视他,他的身体止不住的抖颤,赵由晟始终抱住他不放,有几次陈郁感觉身子下滑,随即由晟又将他抱紧。
陈郁搂紧赵由晟的双臂,感觉到他腰间传递来的温热,风袍下的陈郁,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冬日的水,对陈郁而言,或许从不觉得多冷,而此时在人声鼎沸中,他却感到真正的寒意,那是真切的恐惧,令人寒颤。
两人被拽出水池,落在地上,围观的人群先是稍微散开,紧接着又拥挤上前,想去看被救上来的人,可他们看见被搭救者为一件风袍裹得严实,心感纳闷,他们想再近一步观察,却见搭救者将被救者严实护在身下,不让人贴近。
此时,陈端礼和陈繁已闻讯,两人匆匆赶来,人群一听说是陈纲首来了,自觉退开,陈端礼穿过内外三层人,才见到自己的儿子,他在赵由晟怀里,蒙着风袍,陈端礼心中愕然,当他对上赵由晟的眼神,当即了然。
只是一个眼神,没有任何言语,但陈端礼就已领悟,他低身伸出手臂,从赵由晟手中接过陈郁,将儿子抱起,护在怀里。
陈繁看见父亲和赵由晟对视一眼,但他领会不了那个眼神,如同其他围观的人,他不解为何将陈郁包得严实。
赵由晟坐在地上,酸麻的手臂搁在大腿上,他已经累得不想动弹,他长发散落,衣袍淌水,一张俊脸被池水冻得发白,他此时大概连抬手臂的力气也没有,一个十六岁少年的力气,已被他竭尽。
赵由晟抬眼,目视陈繁,他觉察到对方在打量自己,他告诉他:“是秦大推小郁下水,人应当还没跑远。”
陈繁当即叫上随从,推开人群离去。
化鲤池这边动静这般大,本在山道上看美女的戚适昌自然有耳闻,他匆匆赶来,惊诧见到陈端礼抱着一人,看那体型和鞋子像似陈郁,地上还坐着一个湿漉漉的少年,正是赵由晟。他听周边人的交谈,他才知陈郁掉落化鲤池,还是被人给推下去的。
他一见到浑身湿淋的赵由晟,便就猜测是怎么回事,他忙赶至陈端礼身边,着急跟他辩解自己只是离开去小解,不想会出这样的事。
陈端礼没责怪这个本该陪伴在陈郁身边的人,他心思全在儿子身上,他自顾与几个乡绅打扮的人交谈,他需要一顶轿子。
凭借人脉,陈端礼当场借得一顶轿子,他将陈郁放进轿中,抬下山。
赵由晟只在地上休息一小会儿,他站起身,靠着石栏,用尚还发麻的手指拧干衣物,头发,接着他跟上轿子,陪伴陈郁离开。
路上,陈端礼走至他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言语感激:“由晟,多亏是你救他。”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如果是别人将陈郁救出水,让他以那副模样曝露在众人面前,无法想象那会是怎样的情景,会给陈郁造成怎样的伤害。
轿子里,陈郁懵懵坐着,衣物上滴下的水,在他脚下聚集,赵由晟的风袍仍还盖在他身上,他受到的刺激不小,再加上先前极度紧张,情绪起伏激烈,一时脑子一片空白。
帮他隔开外面熙攘人群的,不只是这一顶轿子,还有他身上这件风袍,也是这一件风袍给予他安全感。
下山路颠簸,赵由晟扶轿,陈端礼朝他投去一眼,脸上略有诧异。赵由晟镇静的样子,让陈端礼这般见多识广的人都感到惊讶,他明明才见到陈郁的鲛态,却丝毫不震惊,不排斥。
陈端礼将儿子抱进轿子,放下他时,陈郁的袖子无意间被扯动,露出一小截手臂,陈端礼蓦然对上泛起鳞光的手臂,心中也是震惊。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儿子的鲛态,尚且如此,难以想象赵由晟竟会这般镇定,他心智上明显比同龄人更为成熟,他对他的儿子感情如此真挚,这个孩子将会是儿子一生的挚友。
陈端礼心中颇有点感慨,俗世之人,对于不熟悉的事物,总会排弃,视其为妖,然而世间广阔,但凡见过汪洋星辰的人,心胸都很开阔,能容纳百川。
赵由晟颇有他祖父的遗风,这一向是陈端礼很欣赏的。
走在崎岖上路,扶住轿身的赵由晟,自然想不到,他在陈端礼这个未来“老丈人”眼里,已经是个相当可靠,值得儿子“托付”一生之人。
轿子抵达渡口,陈端礼忙将陈郁抱出轿,未有片刻停留,父子俩登上陈家停泊在渡口的船。赵由晟跟随上船,他在山道上连打了两个喷嚏,大冬天的,他的衣物却在滴水,他需要更换干燥的衣服。
陈家这艘船,平日用于出游,船上设有寝室,床榻被褥衣物都有,物品齐全。赵由晟在陈家仆人的伺候下,更换上一身干净暖和的衣服,衣服他穿起来勉强合身,袍摆袖子有些长,袍身稍显臃肿。
从衣服的材质,色彩偏好,与及衣服的大小上看,这应当是陈家大郎陈繁平时穿的,备存在船上,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虽然,这件绛红锦袍,暗纹繁复,土豪闷骚,实在不是赵由晟平日素朴端雅的着装风格。
赵由晟搓干长发,自己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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