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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简潜水史-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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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你妈,这鸡飞狗跳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四十章 
  立秋刚过,部分树叶翻了黄,暴雨落得倦怠,逐渐变为绵绵细雨。遥遥看去,城市外衣披层纱。隔着百米左右人行道,生出些烟雨朦胧感。
  兵荒马乱的夏季眼看只剩一尾巴,前阵子出来“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众魔朋友们,也尽数失去踪影。
  好似热烈的闹剧过了酒劲,生活再次恢复平静。
  日子慢下来,宿醉的余威还在。有那么几天,陈燕西头重脚轻,工作减少聚会绝流,闲得能长草。
  好在没多久,S市的DRTSHOW将拉开帷幕。这在国内潜水圈里算得上相对盛大的活动,不少潜水同仁均闻风而来。
  不仅能结识朋友,也是交流技术的好机会。
  金何坤说要与陈燕西同去,结果买票时没能一起。他得留在C市处理些其他杂事,陈燕西只去两天,忍受这点相思之苦还算容易。大不了两人phonesex,以前没试过,说不定很刺激。
  离别那天晚上,金何坤照例给陈燕西收拾行李。自从他们同居以来,坤爷实在看不下去陈老师随拿随扔的习惯,咬牙把打整日常这种小事揽到手。
  陈燕西瘫在沙发上,废柴皇帝似的指挥摄政王拿衣服。金何坤单膝跪在行李箱前,从背后看去,肩头平整,一丝褶皱也无。衬衣扎进西裤,因身体前屈而拉出展撑的腰身轮廓。
  他才从杂志社回来,稍做休息,便马不停蹄为陈燕西打整行装。
  一时看得陈老师百感交集。
  没由来,陈燕西忆起二十年前的模糊岁月,那些早已尘封箱底的无知童年。
  时间是有些远,久得只剩几个轮廓。夏季悠长的夜,冬天大院门口卖红薯的烤箱,几家孩子扯皮无赖,还有唐浓范宇总被当作典范的学习成绩。
  大院里人丁混杂,陈燕西在回忆中捣腾许久,才扒拉出一个熟悉的模样。
  金何坤幼年长得很乖顺,朦胧眉目清晰时,陈燕西愣不敢将过去与眼前人相重合。小坤的眼睛大而黑,亮亮的,睫毛像两把刷子。但估计那时这小子已学会掩藏,偶尔一星半点无恶意的小坏,居然尽数给了陈燕西。
  大抵小孩心里都有一个标杆,类似于喜欢谁,就欺负她。
  陈燕西小时候留辫子,毫不夸张绝对是大院里最漂亮。金何坤以为他是姑娘,在那用外表辨性别的年代里,总不能掀裙子以证男女。
  陈家搬走时,金何坤傲气十足地站在陈燕西面前,跟他讲:“你等我,我长大后就去找你。”
  小燕西扑闪眼睛:“找我干什么。”
  “我娶你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年。
  后来金何坤也曾问过陈燕西:“你干嘛那么当真,如果后来我没找你怎么办。”
  “你叫我等你啊。”
  陈燕西笑,没过多解释,只再重复一次。
  “你叫我等你。”
  经年晃过,年岁增长。他追求自然、追求理性,讨厌极端主义。
  大概总将金何坤无心的誓言放在心尖上,任多年红绿美色如过眼云烟,是他唯一的“极端”。
  “坤儿,”陈燕西在沙发上翻身,伸脚搭在金何坤后腰上。“问你个事。”
  坤爷反手一巴掌,“猪蹄拿开,别捣乱。”
  陈燕西笑嘻嘻地得寸进尺,脚趾夹着金何坤衬衣往外拉,“我就好奇,你们上飞机带的行李箱都装了些什么。”
  “必带么,放哪儿。”
  他整得金何坤抓心挠肝,后者只好转身,拽住陈老师脚踝,再顺势一拉扯,直接拖在地上。“哐当”一声巨响,陈燕西惊叫四起,嗷嗷地扑上去挠金何坤的狗逼脸。
  两人在地板上特幼稚地往来几招,坤爷侠气千丈,不与江湖外行武斗。找个借口起身,从他房间拿来行李箱。
  “这是公司统一发的,”金何坤打开箱子,与陈燕西肩并肩坐着。他把里面的物件一一拿出,再顺次摆于地板。
  “给你简单介绍下,有强光手电、带盖水杯、通讯耳麦、墨镜、飞行经历记录本。然后是手表、疫苗接种或预防措施国际证书、民用航空人员体检合格证、民用航空器驾驶员执照、PAD。其他就是我的备用衣物,很平常。”
  陈燕西:“强光手电干什么用?”
  “用于夜间飞行前的绕机检查。主要在机务检查完毕后,进行复检。如果发生事故,机长在烟雾中用强光手电照亮机舱,检查无人后才能离开。”
  金何坤又给他展示PAD。
  “这是PAD飞行资料包,飞行手册电子化,里面放有审批资料、航线图。这个方便搜索查阅,节约时间,保持实时更新。更重要的是减少纸质飞行手册,可以减轻十几公斤的飞机携带,每架飞机每年可以减少几万元的油耗损失。”
  “一架飞机少几万,总数加起来也不算小数目。”
  “那这是你的驾驶执照?”
  陈燕西将其打开,金何坤的证件照在左面,其他都是常规介绍。坤爷穿制服,镜头面前正直帅气。嘴角微抿一丝笑,晃得陈燕西心生荡漾。
  右面中下侧盖着中国民航总局的红戳,已经有些发旧,纸张边缘擦出点细微绒毛来。
  “嗯,”金何坤接过,看一眼后放在旁边,“执照长期有效,后边记录飞行员每半年一次的飞行资格合格审查认证。”
  “而这个是飞行记录本,记录每天执行的航班,时间和地点都要记录,便于统计和后期追查。还可记录飞行员执行特殊机场的时间资格。”
  “特殊机场?”
  “对,比如我以前飞过中朝边境丹东,稍偏离航线可能飞入朝鲜国境。再比如相对有难度的,位于高原山区的B类或C类机场。机长在执行完一次这样的飞行任务后,如果一年内没有再次飞行这样的机场,会丧失资格。这些资格在执照和记录本上都要体现,而且随时被查,代表飞这里是合法的。”
  金何坤摊开飞行记录本,字体遒劲有力,好几页还有便利贴。坤爷就跟小孩儿似的,偶尔牢骚几句某次飞行遇上的奇葩管制员,更多则是嘈叨“今天天气不错”、“争取下次别遭遇强大气流”云云。
  他讲了很多,陈燕西就坐旁边听着。金何坤难得这般认真,从眉骨到下巴,包括手指翻动册子的动作,都令人赏心悦目。
  陈燕西默不作声,盯着他。不知怎的,控制不住去想象金何坤穿机长制服的样子。控制不住在脑海中描摹,一次次夜间起飞、白昼降落时,这男人会是种什么心情。
  是不是比生活中的金何坤,更迷人。
  “机长飞行前,需领取航线图手册。每天几十趟航班的航线图,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提前为机长准备。一旦遇上航班临时调整,压力都挺大。”
  金何坤合上手册,语气有些飘忽,眼神也落在窗外。阴云压城,空气湿度增大。凉风绕过林立高楼,似乎又要下雨。
  “每天,在机务工作人员、副机长检查之后,机长会再次针对飞机的关键部分,进行绕机复查,然后准备起飞、出发。”
  “带着旅客安全飞往目的地,最后安全降落。”
  这男人话语太慢,说每一个字都像在对过去进行复刻。他表现出一副一切都无所谓,一切都只是小事的样子。以掩盖他曾经不折不扣地热爱飞行,野心勃勃,像头雄狮。
  陈燕西忽地有些心酸:“金何坤。”
  “你去复飞,行不行。”
  金何坤呆怔片刻,又笑起来。他居然揣摩到陈燕西口吻里的惋惜,但听来就像个玩笑。半晌,坤爷慢条斯理将东西收进行李箱,关上。
  他脸色有些发白,房间里落针可闻。
  但他仍然极轻、极慢、极笃定地说:“我不飞了。”
  “飞不了。”
  陈燕西没接话,那一瞬他明白了去年在仙本那,自己说不再下潜时,金何坤用尽全力拥抱他的心情。
  喉咙里堵着一口气,令陈燕西难过得鼻尖发酸,舌根微涩。
  这晚后续,他们谁也不再提及此事。
  陈燕西正因明白,才更加难过。
  答案就在心间,两个字,可他不敢说。他怕这是压倒金何坤最后一根稻草,便不愿揭开粉饰太平的幕布。
  没多久,外边几声闷雷如期而至,汩汩大雨骤然泼出。
  街道树枝摇曳,支楞着枯叶唰唰响,成为都市默剧里唯一声源。
  翌日,陈燕西飞S市。
  此次旅行乏善可陈,和以往相差无几。
  陈燕西时常短期出差,参加会议,参加潜水爱好者组织的集体培训活动。早几年,也有赞助商找上他,希望陈燕西拍广告、与媒体见面,企图挖掘国内商业潜水的价值。
  但陈燕西拒绝。
  演讲没多大新意,老生常谈的关于海洋保护、公益与近期科研成果。陈老师挺敬业,难得穿上成套西装,当然全是坤爷要求与准备的。
  倒是在DRTSHOW结束时,他收到一份惊喜大礼。
  金何坤偷偷飞至S市,提着行李箱在酒店大厅恭候陈老师。俗不可耐地捧一束香槟玫瑰,包装倒还挺大气。
  陈燕西震惊,“。。。。。。你不是没时间?”
  “本来是没这个计划,但昨天回家收拾东西。突然想送你一个礼物,就赶过来了。”
  金何坤跟着陈燕西上楼,进房间后直接打开行李箱,拿出黑色丝绒礼盒。长得挺像求婚戒指,只是稍比普通款大上几个尺寸。
  陈燕西走过去,正要伸手接。金何坤却后退,不要脸地凑上,“吻我。”
  “你他妈。。。。。。”陈老师无奈失笑,勾住坤爷脖子赏他个法式热吻。两人几天没做,这一下有点天雷勾地火。
  险些理智磨灭时,金何坤将礼盒塞进老师手里,语含期待,“你打开看看。”
  像是领着成绩单,忐忑等一个表扬的小孩儿。
  陈燕西照做,然后傻了。
  是陨石。
  金何坤揽住他肩膀,抿了抿唇,“很小时,我去天文馆,妈的简直叫我凌乱。什么天狼星、参宿四、猎户座、大熊座。我看到土星光环,木星斑点,月球静海。。。。。。”
  “那时我觉得人类多渺小,就像宇宙中一粒尘埃。人这辈子应当去一次天文馆,买定离手绝不上当。”
  陈燕西嘴唇有些哆嗦,他咽口唾沫。忽觉手上这枚小玩意,似有千斤重。
  金何坤倒浑不在意,继续说:“这块陨星碎片,是十八岁那年父亲送我的成年礼。”
  “它出现在四十四亿年前,产生于某星云中心。当年关于它,年少时总有些浪漫幻想,就像你说的,它孤独结束旅程,然后坠落在地球上。”
  “世界上拥有这个陨星碎片的人,貌似挺多。所以你别觉得有什么压力,金钱与它的意义不可相提并论。”
  坤爷感知到老师紧张,特地找话宽慰他。
  陈燕西笑,“你这突然,送我这么大一礼物。。。。。。”
  “我该给你什么好。”
  “不如转正?”
  金何坤插科打诨,随之又改口,“我开玩笑的。”
  “送你这个就是心血来潮,或许它可以。。。。。。可以将我们连接。”
  这是他们可接触到最古老的东西,握着它,似能回到创世纪,去宇宙大爆炸的年代看一眼。
  触碰永恒。
  陨石即代表永恒。
  他们面对时间转瞬即逝,生命光阴荏苒,而陨石则体现寥廓与不确定。
  在极远极冷的银河里,今天照耀他们的光,或曾照耀侏罗纪时代。仙女座发出那束光线时,几百万年前,似是地球刚进入旧石器时代。
  这些穿越千百万年的光,照在他们身上。这既惊天动地,又显得平平无奇。
  陈燕西懂得,那天的谈话,最终在金何坤心里留下了过不去的坎。
  金何坤开始不自信、不确定,他认为陈燕西要的是能与其并肩的男人。而不是一个连事业都没有,根本不敢正视过去的窝囊废。
  这是坤爷第一次失措,当初在青春尾巴上选方向时,他没犹豫;在飞行事故发生时,他没慌乱。
  独独意识到可能陈燕西更欣赏、更倾慕一个“成功男人”时,金何坤开始惶惶不安。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用什么东西来加深羁绊,才不至于拽着陈燕西,像拽着一只随时可能断线的风筝。
  可陈燕西只是拍拍金何坤肩膀,他似乎读懂了对方未曾吐露的、胆怯的潜台词。
  他笑着说:“行了,什么转正不转正。”
  “不飞就不飞吧,大不了以后我养你。”
  陈燕西开始慢慢懂得,或许爱情并不是随心所欲,单纯因开心而在一起,只能叫做凑合过。
  他要学会去理解,去包容金何坤的任何不勇敢。
  这世上没有神,是个人,就允许彼此有弱点。
  即使显得不那么帅气。
  但生活总有意外,光是一个人的成长并不足以对付。
  陈燕西下定决心不再撺掇金何坤复飞时,并没问过对方:那你呢,是不是我做的所有事,你都会支持。
  不过,没时间给他反应了。
  DRTSHOW结束后,金陈二人刚落地C市,唐浓几道加急电话狂飙而至,催命似的。
  “阿燕,还记得去洞穴潜的刘易岂么。”
  陈燕西遽然停下脚步,心跳猛地加快。他不愿听到任何噩耗,但坏消息找上门时,避不可避。
  “死了,是吗。”
  唐浓那边语气沉重,良久,缓缓道:“收拾吧,准备飞长山。”
  “你。。。。。。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
  陈燕西面色平静地挂电话,还在脑里组织语言,不知如何解释。
  金何坤没窥听内容,仅结合陈燕西的表情和语言,再加斯里兰卡所了解的免责声明那件事一直盘桓于心。
  他几乎毫不费力就串起前因后果,明白陈燕西要去做什么。
  “坤儿,你听我说。”
  陈燕西呼口气,将头发往后一撸。
  金何坤却武断地抓住他手腕,如即将溺死之人抓住一根蛛丝。
  “不许去!”
  他吼道:“陈燕西,我不准你去!”
  他们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目光相对。彼此眼睛均有些发红,而陈燕西冷静,金何坤恐惧。
  他们紧紧盯着对方,谁也不愿退让一步。
  片刻,金何坤咬牙,细碎声音从牙缝里挣出。机场嘈杂,听不清。好像是不准,又好像是求你。
  但陈燕西最终摇了摇头,他说:“坤儿,我得去。”
  “那是兄弟。”
  潜水是什么。
  陈燕西认为,潜水就是人类忍受着神秘的恐惧,仅用一只颤抖的眼睛向上看着*。
  这话一点没错。
  ——
  “*”
  注:
  “人类。。。。。。看着”——波德莱尔。


第四十一章 
  冷战是注定的。
  但陈燕西未预料,金何坤当晚没回家。两人自机场一别,便处于失联状态。
  金何坤只反复问一句话:“你真的要走?”
  陈燕西坚定道:“我必须去。”
  然后金何坤提着行李箱,再不多说,转身离开。陈燕西站在原地,似被一记重拳迎面打击,头昏沉,来不及反应。
  陈老师到家时,懒得开灯。他将行李扔在客厅,颓然坐在沙发上。直到夜色将他笼罩,他便在黑暗中点一支烟,抽几口又掐灭。
  是有段时间没抽烟,自金何坤与他同居后,陈燕西的烟瘾很少犯。多是想得厉害了,偶尔来一支。他打开手机预定明天飞H市的机票,然后该干点什么。
  一时有些想不起。
  陈燕西见惯死亡,貌似从他幼年接触潜水开始,每年都会听闻几起潜水事故。
  小时候觉得离自己很遥远,那些素未谋面之人,多为惋惜。直到老周离世,陈燕西懵懵懂懂地,才从无情生死中摸索到一点生命的脆弱。
  再后来,某些萍水相逢的,或有数次之缘的潜友丧命大海,陈燕西多少开始体味到伤感。
  刘易岂的死亡,陈燕西很难过。但他可能不怎么会表现,仅是平静地回应:我去带他回来。我会将他们的全都带回来。
  金何坤不会明白的,陈燕西抱着头,蜷缩在沙发上。飞机失事一年到头没有几起,空难丧命的机率跟中彩票差不多。他过得太安全,过得极安稳,不可能明白那种朋友就在眼前慢慢停止呼吸的绝望。
  你明明知道他就在这里,近在咫尺,但你什么也做不了。
  陈燕西很难去解释,他与金何坤的出发点压根不同。他一次次在危险中求生存,要的不多,仅仅是活着回来。
  而金何坤是一点危险也不愿见,或许会出人命,那就将此扼杀在发生之前。
  “能怎么办,我只能先去打捞尸体,再回来跟他谈吧。”
  陈燕西口吻极淡,沉默许久不说话,唐浓来电时,声音显得沙哑。
  唐浓:“坤儿那也是为你好,阿燕你听我说,不能不明不白就走了。”
  “至少不能不辞而别,这是大忌。他听也好,不听也好,你在走之前,至少跟他见一面。”
  “怎么见?你告诉我怎么见。”陈燕西嗤笑,“不回家,不接电话,不会消息。我他妈知道他去哪儿了?”
  “C市这么大,难不成我他妈还得地毯式搜寻?当我是狗吗。”
  “你再想想,他能去的地方无非就几个。”唐浓说,“陈燕西,你真要想好,如果明天你敢直接甩手走人。你俩就完了。”
  完就完。
  陈燕西想,老子才刚决定要养他下辈子。
  行,这你妈的完蛋就完蛋。
  唐浓挂掉电话,两分钟后,陈燕西却猛然抓起车钥匙,风急火燎地奔出家门。
  操。
  那傻逼会去哪里。
  陈燕西开车,穿梭大街小巷。大慈寺下班,没人。傅云星手机打不通。杂志社没人,平日金何坤光顾的二十四小时书店,没人。他也没回自己家,更未联系父母。常去的酒吧没找到人,拳馆更是不见其踪影。
  金何坤像一夜之间蒸发,愣是没让陈燕西找出半点痕迹。直到这时,陈燕西才咂摸出几丝愧疚。相处半年多,他竟是如此不了解金何坤。
  太不称职。
  他脑子里愈来愈混乱,担心金何坤,还得考虑明天飞长山的事。那边肯定一团糟,警方已出动,会不会封锁洞穴区域另说。
  陈燕西从未觉得C市如此之大,前方红灯闪烁时,他盯着车流出神。人与人相遇,得多不容易。如果从今往后金何坤与他分离,或许再不会相见。
  莫名的,陈燕西心头发疼。他难以言语地揉了揉胸口,嘴里叼着未点燃的烟,依靠稀薄烟草味勾留理智。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城市里,从人声鼎沸到街道寂寥。陈燕西忽然不知自己该干什么。
  好几年前,他曾有条理、精确地规划环游世界的计划,最后变成从C市开车进藏,再从藏区徒步至尼泊尔。他当时想着潜水之余,做个文青。俗不可耐地追求内心开悟,追求所谓宁静。卯着一股劲儿,向西去,一直别回头。
  而如今他连金何坤都找不到,在城市里东南西北地转悠,好几次竟险些迷路。
  傻逼一样。
  时至凌晨十二点,陈燕西才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哎你那什么陈燕西,是吧?赶紧过来双桥大厦,几楼?这他妈是在楼顶!天台!”
  “您赶紧来吧,我们是快拉不住坤哥了。”
  “什么,不他没想跳楼。就是。。。。。。我操怎么又在喝了!”
  陈燕西一路生死时速,外加闯红灯。他暴跳如雷,骂这混账不要命了,这么危险的地方都敢上。而他坐电梯冲上大厦天台时,遽然后知后觉想起——前段时间他忙工作,金何坤沉迷攀楼。当坤爷问及他对此事的看法,好像陈燕西只是敷衍了几句。
  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后背发凉,陈燕西捏着眉心,心想我真他妈混蛋。
  金何坤喝得很多,脚边酒瓶不下十个。身边两位朋友没见过,说是以前同事。
  “我们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啊,以为坤哥失恋,就陪他上来散散心。结果问半天也不答话,只喝酒。怕他喝出问题,只有叫你过来。”
  “没事,你们先走。”
  陈燕西撑着膝盖喘气,半晌吐出一句完整说词。
  “我在这儿劝。”
  朋友不是很清楚情况,觉着小两口吵架得自己解决。客气几句后,拿起外套离开。
  楼顶风大,初秋夜凉。寒意顺着袖口往里钻,阴冷。
  陈燕西抹一把脸,走到金何坤身边坐下。
  “喝够没,喝够就回家。大半夜在这不好玩,我们回去谈。”
  “回什么家,那是你家。谈什么,谈了你就能不去长山?”
  金何坤闷口酒,并不看陈燕西。
  这话直接又伤人,语气冷漠,是勾了真火。冷不防在坤爷这遇冷,陈燕西下意识无措,“你怎么说话呢,啊。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来是跟你好好讲,好好谈。咱就不能心平气和点?”
  金何坤捏着酒瓶,侧头,“行,心平气和地谈。”
  “我就问你三个问题,陈燕西。”
  “你去了能保证全须全尾地回来吗。”
  陈燕西不欺骗:“不能。”
  “你去了一定能打捞起尸体吗。”
  “不能。”
  “你去了可以保证不让我担心吗。”
  “。。。。。。。”陈燕西张了张嘴,两秒后,他低头道,“抱歉,不能。”
  “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金何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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