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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幽谷,迁于乔木-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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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得那么辛苦。”
    杨学海嗅着他潮湿的锁骨:“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老家房子要拆,补偿款。”李孜懒洋洋的:“你要是想买趁早说好,我就厚着脸皮把那笔钱拿过来用,我也就这么多钱了,早年要不是买这间铺子还能有点。”
    “那就买吧。”杨学海撑起身体来找烟:“你还想退休了继续窝在这儿养老?”
    李孜理所当然地说:“要是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不行,我也做不了别的,那不得干这一行干到死。等我死了就把店给小郭,两手一撒我安安心心的谁也不亏欠。”
    杨学海自己其实是有点积蓄的,干出租车这一行虽然累,但是赚头还是有。但是他存的这笔钱是想给杨壹的,杨壹才十四岁,未来起码还有个七八年的时间是要花钱的。况且以后总是要越花越多,他这个当爹的不能不给女儿一点保障。这笔钱他不想动。
    房子是刚需,他和李孜以后一定要有个住所,但怎么说也是大人的事情,只要老老实实工作,房贷总是能还完的,无非是日子过得紧巴一点,那没什么关系。
    杨壹到了夏天准备升初三了。崔爱华打电话过来说她期末考试没考好,发烧了。
    杨学海想起他毕竟答应过女儿暑假去看望的,就向李孜请了个假去广州。杨壹像是瘦了一些,头发绞短了,学校里面不允许女孩子留长头发,她一头清汤挂面的和八十年代的女学生似的。因为低烧还没退干净,小脸烧得红通通的,手背上一串打点滴的针眼,打得血管都青了。她安静了不少,不大爱说话,杨学海陪她去打完最后一天的吊针,她看着护士手上的针手就想往回缩,咬着嘴唇脸绷得紧紧的,护士说你不要这么紧张,血管缩紧更不好打。
    杨学海记得她以前没有那么害怕打针。护士调侃说,昨天我们这儿来实习的一个小姑娘没弄好,扎了好几次没扎准,针头进进出出好几回,把她给吓着了。杨壹立刻反驳:“我没有!”
    杨学海想摸摸她的头,她没说话,垂着脑袋一直沉默。
    晚上崔爱华回来再量了一次体温,终于降回正常值了。
    杨学海坐在客厅里抽烟,崔爱华从卧室出来,她穿一件姜黄色的连衣裙,走过沙发的时候两条胳膊交叉手各自往袖子口里一扯,背后一松,从领口就掏出一条胸罩出来,啪一声甩着沙发上,裙子撩起在腰上打了个结,两条大腿赤裸裸露出来,经过厕所门口把脚上袜子往里抛,精准落在水池里。出租屋里闷热难当,她把头发往脑袋后一盘,汗水从脖子上滑下来濡湿了衣领,胸口隆起的一块暗色的大三角形衬托着她颜色雪白柔和的乳房,看得杨学海头晕。
    他目瞪口呆。这简直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崔爱华。她从前在家里穿个睡裙恨不得找个同样颜色的发夹配,经过厕所门口第一件事永远是照镜子,挺胸收腹拨头发,杨学海不明白女人对着那个镜子的时间怎么能这么长,还能照出个花儿来不成?
    杨学海从她脸上看到疲惫和烦躁。
    “最近还好吧?”她去冰箱里面找了一罐啤酒出来。
    杨学海看她喝酒给自己倒酒,很惊讶:“还行。”
    崔爱华看他一眼嗤笑:“还行?我看你过得挺滋润的。有新人了吧?”杨学海不愿意说这个话题,但她咄咄逼人:“这么多年我还看不出你?乐不思蜀是吧?”
    “嗯,有了。”他只能点头。
    崔爱华狠狠把易拉罐捏扁:“你觉得我特别无理取闹是不是?当初要来广州的时候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说服自己的,你说走就走,把我们娘俩扔在这里,自己倒是快活潇洒啊,你以为我没有压力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还不是为了给你们争取更好的日子,我就不能有点追求?”
    杨学海知道她心里很委屈:“你没有错,是我们俩想过的日子不一样。”
    “为什么你就不能支持我一回?我都跟你这么多年了!”那她付出的年华又算什么呢?
    杨学海说:“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我过不下去。”
    “有什么过不下去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就过来了?壹壹不是也好好的?大家都能过就你不能过?你就是见不得我比你好!你觉得丢你大男人的面子!”
    “是,是我觉得丢面子。”杨学海不想和她争,他不想用这个来显示自己的能耐:“我还丢了你的面子,我连工作都找不到,对吧?”
    崔爱华把头撇过一边去,她大口大口地闷酒。
    “你要是觉得带壹壹辛苦,我可以带她。”杨学海说。
    崔爱华猛地盯他,像只戒备的刺猬:“你什么意思?你还想抢走我女儿是吧?”
    杨学海苦笑:“什么叫你女儿,她也是我女儿,我还能害她不成。我就是想说我换了个新的工作,待遇比以前好一些,经济也宽松点,你如果真的太辛苦,我来带她也可以。我抢你什么了?我房子钱不都给你了吗?”
    崔爱华歇斯底里地吼:“人家现在都笑话我!说我太强势把自己老公都吓跑了!还不都是你!你以为给点钱给你那个破房子就可以了?我现在搞成这个样子还不都是因为你!”
    杨学海看看卧室门:“孩子还在里面你小声点行不行!”
    崔爱华崩溃地捂着脸,她只剩下空茫和厌倦。
    她不明白呀,为什么呢?明明她这么努力,明明她比任何人都渴望,明明她已经鼓足豁出一切的勇气并付之行动,为什么还是痛苦、还是失落、还是一无所有?
    杨学海掏出烟来点上,他和崔爱华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最后一点情面她都不想再留。他觉得愧疚,在火车上的时候他在想,他们好歹做了二十年的夫妻,二十年呀,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年呢?她的年华是年华,他的就不是了吗?二十几岁的时候他们什么苦日子没过过,最后怎么就到了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呢?
    他犹豫了一下,从旅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来放在桌子上:“五千块钱。给你和丫头的。吃穿都别太亏待自己。孩子还小,你别逼得她太紧了,她这个年纪容易出岔子。”
    崔爱华发出细细的啜泣声来。杨学海没再看她,从她身边跨过。
    那是他们最后一面。从此真的老死不相往来。
    在宾馆里杨学海就给李孜打电话。
    李孜似乎在一个吵杂的环境里,身边有不同的谈话声。他说了一句稍等,然后挪了个位置,背景才稍微安静了些。杨学海坐在宾馆的窗前抽烟等,李孜说:“什么事儿?”
    他大概是在忙。杨学海觉得自己不合时宜:“没事,有点想你。”
    李孜一顿,发出低低的笑声:“看到丫头了?还好吧?”
    杨学海说:“打了针退烧了,学校功课紧她妈状态又差,难怪生病。”
    “难得去一次,多陪陪孩子也好。”李孜说:“衣服带的够不够?住的还行吧?”
    “都好。”杨学海看看手边的旅行包,他想着走之前李孜给他收拾包裹的样子,嘴边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来:“在干嘛那么吵?”
    “今天有个会。市里面残疾人协会组织的,他们派代表要我去,我过来凑热闹。”
    “李代表,还弄了个小官儿当呢。喝酒了?”杨学海听出他微醺的意思。
    李孜模模糊糊嗯了一声:“没喝多少,一点点。”
    杨学海听他撒娇的语气听得心痒痒的:“下次想喝我跟你喝,喝完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
    李孜是典型的逢喝必醉,而且逢酒必喝的类型,他那醉酒百分之八十是活该。杨学海知道他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尤其爱在外人面前逞能,醉了之后随便逮着什么人不放。有一次郭绥陪他出去喝完回来,他揪着郭绥唠叨,愣是不让人家走。杨学海后悔没好好跟他喝过一回。
    李孜越发甜腻:“你少他妈占我便宜,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
    杨学海一哂:“我怎么占你便宜了?我不就陪你喝个酒还成流氓了?”
    李孜轻哼:“什么时候回来啊?”
    “后天,学校要开始补课了,我多呆着也没什么意思。”
    李孜问:“你没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你回来?”
    杨学海沉默。他问了吗?他想问来着,但是他看着杨壹憋着气的脸问不出口,他看着崔爱华崩溃的侧影不忍问。他并非有意剥夺,但连他自己都以为是他太自私。
    “算了吧。小女孩子我这个男人怎么照顾?还是和妈妈还是不能比的。”
    李孜叹息:“你要是能想得开就行。”
    杨学海已经麻木:“她能开心就好。”
    李孜低声呢喃:“那就回来吧。我等你。”
    李孜挂了电话,他上了出租车觉得天旋地转,真是喝得有点多。
    贾原坐在他旁边,给他拿了瓶矿泉水:“喝点?”
    李孜说了声谢谢打开来猛灌了半瓶。贾原不知道他心里有事,稍微犹豫后开口:“老板,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李孜扶着额没当回事:“怎么了?”
    “是……是这样的,”贾原舔舔嘴唇说:“小燕那口子的学校临时缺了一个专业老师,想让我过去帮一段时间忙,我想……我想去试试。”
    李孜眉心跳动,他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小燕他那口子干什么的?”
    贾原说:“他不是在一个盲人学校里面当老师嘛。”
    李孜想起来了,他花了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你要辞职?去学校里看过吗?条件怎么样?这么快就下决定了?”
    “不是辞职不是辞职!只是去帮一段时间忙,临时工。我去看过一次,学校不是很大,他们那边长期缺老师,领国家补贴的,又不愿意放编制,老是招一些临时工充充数,这样开的工资可以低一些,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挺可爱的。”
    李孜舒了一口气,调侃他:“你们家小伍还不够操心的?年纪小的更难带。”
    贾原莞尔:“小伍最近好一些了,他现在能听话了。”
    “那你就打算把他留在这儿让我替你看着?”
    贾原战战兢兢:“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小伍他能做好的,真的……他已经做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出过什么事不是……”
    李孜不是成心要拿捏他,他只是开个玩笑:“你知道我是能多照顾一点就照顾一点的,我这个人也不想多事。你如果觉得我给的待遇不够,或者有什么地方不太满意,你可以提出来,我们可以商量的。我觉得我不算苛刻的一个老板。但是你别跟我说走就走,这样让我很不好做,你算算我这儿除了你全手也没几个了。”贾原是他第一批招进推拿馆里的师傅,和他同一时间进推拿馆的师傅走得已经没有几个了,李孜不舍得。
    “我知道,我在您这儿挺好的我没想着要走,您给的待遇挺好,”贾原心有愧疚:“谢谢您一直照顾我和小伍,您也别怪小燕,她平时帮我挺多的,前段时间小伍被人欺负的时候都是她护着,小伍也难得找一个小姐姐愿意和她亲近。”
    到这儿李孜终于懂了,这当哥哥的还在给弟弟还人情呢:“我我告诉你贾原,还人家人情不是这么还的啊。你请人家吃个饭或者送点什么东西不行?把自己时间都搭进去,你弟弟傻你也傻是吧?别搞得像是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学生似的。”
    贾原在他身边点头连连称是。
    李孜闭着眼睛揉揉太阳穴:“去多久?”
    “半年吧……他们下一批人到了我就回来。”
    “行,去吧。”
    贾原小心翼翼地问:“那小伍……您能不能留下来……”
    李孜嗤笑:“不留下来我去哪里一下子找两个人补你们的缺?我告诉你你给我把你那些客人都安排好了再走,要不然我跟你翻脸。”
    贾原喜上眉梢:“好的好的,我一定会收拾好的。”
    李孜往后靠,呼出一口凉气来。他捏着手机脑袋里都是杨学海,想起刚刚说的那句我等你,心里庆幸。李孜啊李孜,福气不小,终于有这么个人愿意回来、留下,一起走后面的路。
    
    第26章
    
    晚上李孜睡到一半,床边突然多出一个人。
    熟悉的感觉和气息近在咫尺,他翻身摸到男人的脸:“回来了?”
    杨学海搂着他寻到他的嘴唇就凑上来:“嗯。”
    李孜懒洋洋接下这个吻,男人一身烟味,熏得他皱眉头。这样子看得杨学海好笑:“好好好,我去洗澡。”
    李孜打了个哈欠爬起来给他收拾行李箱,又下楼热牛奶。
    他被一身水汽的男人从后面抱住,一颗大脑袋在他肩窝的地方磨蹭。李孜反手摸摸他的头,把牛奶递到手上。牛奶被一口气喝光了,两人一边亲吻一边回到床上,杨学海难得温柔和缓,他没什么欲望,只是想亲吻,只是想和这个人亲近。
    离早上还有三个多小时, 相互挨着躺平了,祈祷后半夜能安宁。
    李孜梦到他刚刚得黄斑的那时候,他还很小,小得说话还不太流利、走路跌跌撞撞,小得都不能意识到视觉变弱的最终结果是什么。医生说,还好这个孩子小,再大一点,恐怕心理创伤会很大。他会慢慢习惯的。
    后来他也的确习惯了。等他真正懂事的时候,他已经对瞎子的身份有了自然认同。他和天生的瞎子几乎没有区别,仿佛一出生就已经开始面对黑暗。他很难对这种黑暗进行描述,它的对立面不是光明,或者说它没有对立面,它是一个巨大的整体,是虚空,是永寂,是零,是原始的他自己。他长久站在这片荒莽之前,站得足够久,久到他能很好地和它相处。他们融洽地一起生活,温和而小心翼翼地,确保不会相互伤害。
    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很多后天的盲人仍然心存侥幸,他们总是偷偷地想,会不会在医疗技术不断进步的未来能让眼睛复明。他们想尽办法,十年如一地死马当活马医,不管什么药物、外部治疗甚至是手术都愿意接受,只要能够看见,哪怕只是能够感觉到一点点光都是好的。李孜接触过很多这样的人,他们辛辛苦苦攒下来所有的钱,毕生的积蓄全部投入到这种永无止境的“治疗”中。到最后,能治好的人有多少呢?反正李孜从来没见过一个。
    李孜不把眼睛当自己的敌人。这是他懂事之后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记得儿时为了给他治眼睛,父母如何倾家荡产地带他去大城市的医院看病。一开始只是吃药,吃的药每次名字都不同,中药西药最后吃到嘴巴里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他觉得自己有可能会因为身体里面药太多相互发作被毒死。后来发展到去做各种各样的按摩药敷和微创手术,十二岁的时候他母亲在报纸上看到激光治疗手术,急切地把他送到医院去。他躺在手术床上瑟瑟发抖,他听说医生会把他的眼睛割开,两个眼睛会变成血淋淋的洞。
    手术后医生解开缠在他眼睛上的绷带,当然什么都没有发生,母亲就在他旁边,用尖锐急促的声音问他同一个问题。他叹息:“妈妈,我们不治了吧。”他们爆发激烈的争吵,母亲叱责他不识好歹为他花了那么多钱却不知感恩也不做努力。他为此争辩、哄劝、怒骂、甚至离家出走,以致后来的时间他都用来让母亲学会接受他只能做一个瞎子。
    为什么一定要治好呢?这个希望、治疗、失望的循环持续进行下去,眼睛能不能治好他不知道,但他能确定看到的是一个疮痍遍布的人和家庭。这哪里是治疗?这是毁灭。
    早上贾原最后检查了备课材料,把课本放进背包。
    贾小伍在桌子边上和虫宝宝吃早饭,他把牛奶吹凉递到哥哥手上:“哥哥,凉了。”
    贾原笑笑:“谢谢小伍。你的书包准备好没有?”
    “准备好了。”贾小伍坐到他腿上,玩他的胡渣。
    贾原不忘叮嘱:“哥哥今天要去学校上课了,晚上下班了之后来接你,你要听小燕姐姐的话乖乖的,不要给老板添麻烦,有没有问题?”
    贾小伍扁扁嘴巴:“我也想去上课。”
    “哥哥不是去玩的,哥哥是去工作的。不能带你去。”
    贾小伍勉为其难点头。
    天气潮热。贾原拖了一遍地板,地上水淋淋的一直没有干。贾小伍从浴室出来滑了一跤,摔在柜子前面,贾原听到声音探出头来询问,他咬咬牙爬起来喊没事,趁着哥哥在厕所里偷偷把自己存下来的糖塞进哥哥的背包里。贾原从前也这样,在他去学校第一天往他书包里放糖果。他想起来,于是偷偷存了一个星期,这是不小的一笔财富。
    然后他飞快回到椅子上装作在复习的样子把专业书拿在手里,耳朵竖直了听着哥哥在里面的声音。他窃喜地幻想哥哥发觉糖果的高兴心情,心里甜滋滋的。
    贾原从浴室里面出来拿上钥匙催促贾小伍出门:“小伍!走了!要迟到了!”
    贾小伍蹬着运动鞋踉踉跄跄跟上他,下了楼梯他还不忘交代贾原:“哥哥,你要看好书包哦,要不然会被偷东西的。”
    贾原知道自己的书包被动了手脚,做哥哥的十分从善如流:“好,谢谢小伍。”
    贾小伍偷偷地笑。贾原把他送到推拿馆的门口,自己去学校。他在书包里掏出一颗糖来,扭开糖纸把糖果放进嘴巴里。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糖了,本来他也不太喜欢吃甜的东西,人工糖精和香料的味道在舌头上浸润开,他眯起眼摇晃脑袋,意外觉得味道还不错。
    杨学海买了菜顺着沿路的树荫走回来。
    李孜在后院里摆了张藤床,刚晒好的软席铺在上头,他翘脚躺着一边摇晃竹扇子一边给心爱的鸟儿喂食。客人调侃李老板啊,你这是要活成神仙了。李孜笑骂,有我这么操心的神仙么?蓝嘴鹦鹉跟着在旁边叫唤,它年纪开始大了,毛色也没有以前那么亮,声音也弱了,但仍然还能唱两句。李孜想去买一只新的鹦鹉来接它的班。
    郭绥煮了绿豆汤出来:“放了蜂蜜的,刚刚凉好。中午晚点吃饭啊,电饭锅坏了。”
    杨学海把菜篮子扔给他,陪着李孜坐在藤床上。李孜逗着鸟说:“下午陪我去趟花鸟市场,这老东西不行了,嗓子还没有我亮堂,给找个小的,免得后继无人。”
    鸟儿对着杨学海就喊:“老东西——老东西——”
    杨学海挑眉,拿鸟食扔它:“骂你呢!”
    李孜一把拍开他的手,嗔道:“你也是老东西,起开,别搞我的鸟。”
    杨学海笑嘻嘻地蹭他的脸,两句话不离荤腥:“我就喜欢搞你的鸟,你最清楚的不是?今儿晚上再试试?看我怎么搞舒服它?”
    李孜老脸一红,嗔他:“青天白日呢!”
    里头贾小伍和小燕抢起饭碗来了,郭绥拎着饭勺就往外面追。贾小伍泼天的笑声远远地传过来。杨学海瞥了一眼,问:“没事吧?”李孜见怪不怪,他调整了个舒服姿势,仍旧哼他的小曲,心里默念——
    天下太平,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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