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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不可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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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消一眼,夏言仿佛身心都得到了救赎,不可抑制的,夏言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那是苏可追,是夏言唯一的救赎。

就像是行走在沙漠里的旅人拥有的最后一杯水。

苏可追不见的这些日子里,夏言几乎发了疯。

虽然知道这只是回忆,但是夏言还是无法控制的走向前去。

横跨千年时光,他走过去,小心伸出手,想要触碰苏可追的容颜。

他知道十六岁的苏可追看不见他,可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想他想得发了狂。

可他的手穿过了苏可追的身体,他碰不到他!

这样的事实让夏言绝望,可他毫无办法。

他只能看着苏可追,像是要把他刻进骨子里。

可苏可追又怎会知道,有一个人,在此时此刻,滋生出怎样的绝望来。

看着夏言呆愣的样子,苏可追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对着夏言道:“公子的要求我也已经做到了,那么公子可还要继续下一轮?”

夏言这才回过神来:“自然要继续。”

苏可追道:“原本规则是答上题目的人比试,最后剩下的人则为胜出者。如今只有公子一人通过首轮,没有其他人可比,那么就由我和公子比试吧,倘若公子赢了我,那阳宁定然遵守承诺,嫁于公子为妻,死生不弃,若是公子输了,这选婿便作罢了,公子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下面立刻炸开了锅,从未听说过阳宁郡主还会武功的。

更何况,即使是赢了阳宁郡主也是胜之不武,为人所耻笑的。

夏言当然想到这一点,因此他开口道:“若是我赢了,岂非是欺负女流之辈?”

苏可追嗤笑了一声,毫不在意:“那公子赢了我再说吧。”

这下整个选婿被彻底推向了高潮,众人谁也没想到,最后阳宁郡主会亲自出马。

阳宁对着庆王行了礼,庆王现在脸色铁青,想来是气的,他没想到苏可追竟然会从凉亭里出来,他一直没注意原来凉亭里的不是阳宁。

但顾及颜面,他只对着苏可追道:“你同我过来。”

苏可追跟着庆王回到后面厢房,刚一进门,庆王就吼道:“不像话!实在是不像话!你们实在是太胡闹了!”

此时阳宁也在旁边,她竟然装扮成另一个婢女混在凉亭里。

庆王铁青着脸,对着二人道:“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个解释。”

苏可追叹了口气,原来是阳宁郡主年满十五,按照裕和王朝惯例,已经到了要挑选夫婿的时候了。

但阳宁不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亦不想这么早成婚,这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想着要是没有人通过测试,那自己便不用出嫁了。

她不愿意抛头露面,又爱看热闹,这才央求苏可追替她选婿。

苏可追大阳宁一岁,他就这么一个胞妹,自小便是捧在手心里疼的,对于妹妹的请求,向来是有求必应。

只是最初阳宁让他扮女子,苏可追是拒绝的,但耐不住阳宁一直央求,看着自己妹妹眼泪汪汪的哀求自己,他就忍不住心疼,自家妹妹还不想成婚,能怎么办,还不是只有依了她。

听完解释,庆王差点没气得掀桌子。

但又舍不得动手打自己这一双儿女,只得作罢,又不愿意掺和这般胡闹的事儿了,就由管家送着回府了,由着他们去闹。

夏言知道千年前的自己是打不过苏可追的。

淡紫色的身影如同檐上飞燕般轻盈,玉手抻出剑鞘里的青剑,手腕转动,那剑也似闪电般快速转动,偏若惊鸿,尽得天玄真人真传。

反观夏言就应付得比较吃力了,几个回合下来,夏言已然落了下风。

最后苏可追将手中青剑送回剑鞘,对夏言行了一个礼:“公子输了。”

这一战后来被坊间津津乐道了好久,都传阳宁郡主风华绝代,还武功盖世。

第四十四章

那之后,夏言寻着机会就去拜访庆王府,但都没有见着人。

无奈,只得先外出游历,途中但凡见到有趣的物什,夏言都买下来,只想着回去讨美人芳心。

游历时间结束,夏言迫不及待的就要回去,哪知路上被一伙贼人惦记上了,夏言有些功夫,奈何双拳难敌四手,眼见就要被掳走了。

这时苏可追恰好外出办事,见此情形,便救了夏言。

夏言这才知道,让自己朝思暮想了数日的美人不是郡主,竟是庆王公子。

那以后,二人倒是成了朋友。

后来夏言便总是找机会往庆王府跑,在知道苏可追是男子的身份之后,夏言对于苏可追的喜欢不仅没有半分减弱,反而愈加刻骨。

但他还是不敢告诉苏可追,怕是自己一厢情愿。

可是真正喜欢一个人如何藏得住?

两个人都是天之骄子,同样优秀的人,总是会相互吸引的。

那日夏言找苏可追喝酒,两人都喝醉了,不知道是谁先吻的谁,等到了后来便成了两人角力的战场,后面自然还是夏言输了。

那之后,两人一起倒是过了几年幸福的日子,可那日花灯节,两人相约看花灯,情之所至,姻缘树下互许终身,耳鬓厮磨。

可这事儿不知道被谁传到了皇上耳朵里。

那日,夏言从庆王府回宫之后,皇帝召见了夏言。

夏言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召见他,于是整理了衣衫去了御书房,年近半百的天子正站在书桌前,拿笔抬手写着什么字。

夏言跪拜:“儿臣拜见父皇。”

看了一眼夏言,皇帝淡淡的开口道:“平身吧。”

夏言于是躬身立在一旁。

皇帝写完了字,朝夏言招了招手:“你且过来,瞧瞧朕这字写得如何?”

夏言压着心里的疑惑上前,看了一眼纸面上的字,赫然一个大大的“舍”字。

“皇儿啊,你看这字写得如何?”

尽管心里疑惑,但夏言还是斟酌着开了口:“父皇的字一向笔力劲挺,矫若惊龙,自然是好的。”

夏言说完便小心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并没有从中发现什么端倪。

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皇帝又问道:“你可知朕为何要写这个字?”

“孩儿不知,求父皇赐教。”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犹如蜉蝣,短暂易逝,很多事情,有舍才会有得,你想要站得更高,那便要舍弃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东西,你可明白?”

夏言躬身行礼:“多谢父皇教诲,孩儿定谨记于心。”

皇帝点点头:“你这年纪不小了,还未曾娶妃,倒是朕的失误了,朕百年之后都无颜去见你的母妃,她定是要埋怨朕的。”

夏言听这话心里一惊,立刻行礼回道:“孩儿只想为父皇分忧,不敢让儿女情长缚住了手脚,望父皇明查。”

“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了阿哥了,成了家依旧可以为朕分忧,朕听闻陈太傅家的小女儿钟灵毓秀,温柔贤淑,长相绝色,与你倒是相称得紧,不若朕便为你们赐婚如何?”

夏言立刻跪地磕头行礼道:“父皇明查,孩儿已有心爱之人,断不会再娶她人为妻。”

“哦?原来你已有心仪之人,是哪家闺秀?说出来,朕为你赐婚便是,何苦要饶这么大弯?”

“父皇恕罪,孩儿倾慕于庆王之子,此生绝不娶妻。”

“放肆!”

压抑多时的怒气终于发作,皇帝一耳光狠狠打在夏言脸上,直把夏言打到偏向一边去。

“你是不是仗着朕宠爱你,觉得朕舍不得罚你,你便敢恃宠而骄?”

夏言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答道:“孩儿不敢。”

“那你就是想抗旨不遵?”

夏言依旧答道:“孩儿不敢。”

看着跪在脚边的夏言,到底是自己最为疼爱的儿子,皇帝放轻了声音:“你可知错?”

“孩儿知错。”

“可知你错在何处?”

“孩儿错在辜负父皇期望,但是父皇,孩儿与商陆真心相爱,求父皇成全。”

“放肆!”

皇帝气极,一脚便踹在夏言胸口,踹得夏言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血迹染红了胸口衣衫,如一朵妖娆盛开的彼岸花。

夏言这次甚至没有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便对着皇帝再次拜了拜:“求父皇成全。”

皇帝伸手捏住夏言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来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冷声道:“朕问你,天下与他,你要哪个?”

“父皇,孩儿本无心于这天下,无意于这皇位。”

松开了手上的力道,将夏言的头狠狠撇向一边,皇帝怒极反笑:“好,很好,朕的皇儿为了一个男人,连天下都不要了,若朕告诉你,你要是不要这天下,朕便赐死他,你又当如何?”

夏言跪拜:“倘若只有这皇位能保全他,那父皇,这皇位必是孩儿囊中之物。”

皇帝盛怒,命人将夏言打入大牢,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探视。

几日后,国师求见皇帝。

裕和王朝人民最为敬畏的人不是皇帝,而是国师,传闻国师乃天上星宿下凡,辅佐帝王的。

裕和王朝历代皇帝都对选出的国师深信不疑。

没有人知道国师同皇帝说了些什么,只是第二天,大街小巷便传出了庆王一家是妖人,国师要对庆王一家处以极刑的消息。

树倒猢狲散,庆王一家的遭遇无不令人扼腕叹息,可国师说他们一家是妖人,那便是死有余辜。

“不!不!放开,你放开他们!父亲!母亲!妹妹!畜生!畜生!你放开他们!”

苏可追被铁链绑在石柱上,眼睁睁看着前方的事情发生。

于他而言,那不啻于地狱!

苏可追闭上眼睛,眼中流出血泪来,红色的泪痕称着此刻他苍白的面容,无端生出几分妖冶来。

他回想起几岁的时候顽皮,抢了妹妹的竹蜻蜓,惹得她追在他身后跑了整个院子,他笑着撞进母亲的怀里,偏过头对着气极的妹妹笑。

娘亲这时候便摸着他的头对着他道:“可追,你是哥哥,总是该让着妹妹些,不要老欺负妹妹,仔细你父亲回来罚你。”

他闻言立刻从娘亲怀里出来,把竹蜻蜓塞进阳宁的手里,又一本正经的给阳宁作了一揖:“知道了,知道了,好妹妹,为兄错了,改明儿为兄给你编个兔子,你就原谅为兄,不要找父亲告状了。”

他故作老成的姿态一下子逗笑了两个人,母亲一把抱住两人,在他二人脸颊处亲了一下,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啊,快去接你们父亲去,他快回来了。”

于是二人便到门口去迎接庆王。

他想起了小丫头仰着小脸,跟在自己身后,甜甜的唤着“哥哥”。笑容如樱花般纯粹干净。

可是等不到了,再也等不到,她再唤他一声哥哥。

他没有家了。

第四十五章

苏可追望向前方,他的父亲、母亲、他温柔美丽的妹妹,他此生血脉相连的亲人,就在他面前,被人绑在石柱上。

刽子手拿着小刀一刀一刀剐下他们的肉,这些畜生,竟是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满地的鲜红,血水如同小溪流到他的脚边,苏可追心神俱裂,他悲到极致,痛到极致,却发不任何声音,痛得狠了,他硬生生的吐出几口血来。

他绝望的看着,看着疼爱他的父母,看着他爱护有加的妹妹,就这样在他眼前被剐成一片片,却还没有死成,还吊着一口气!

他剧烈的挣扎起来,铁链在石柱上撞出“咚咚”的响声,可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撼动分毫。

看着眼前亲人的惨状,听着他们的哭嚎,他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声音: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杀光所有人!这样想着,他的眼睛逐渐变成血红色,浑身逐渐泛起黑气。

看台上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带着面具的人见苏可追此状,双眼一下充满了兴奋,“就要成功了!”他想,就让他来加最后一把火吧!

于是他向行刑的三人挥了挥手,三人会意,立刻把手中的小刀插入了三人的胸口,立时送了几人上了西天。

不仅如此,那人还对着苏可追说道:“绝望吗?愤怒吗?你的亲人这样死去,而且我要告诉你,他们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不会有,因为他们的魂魄也会被我打散,从此这世间,再没有他们了。怎么样?想杀人吗?”

凄厉的惨叫声充斥着苏可追的耳朵,他什么想法也没有了,他只想杀人!他只要杀人!

这样想着,他浑身的黑气翻涌,铁链应势而断。

苏可追竟生生由人入魔!

捡起地上一把早已准备好的长刀,向三个刽子手走去,瞬时之间,三人就被砍倒在地。

苏可追却兀自不知,只是一刀又一刀的砍,直至把三人都砍成了一堆碎肉!

看台上的黑袍人见状从怀中掏出一张传音符,手指轻轻一捻,符咒便燃烧起来,他对着那头的人恭敬的说道:“尊上,傀儡已成。”

只听那边一道阴沉的声音传来:“很好,开始准备炼制破封仞的事宜。”

说完传音符便燃烧成了灰烬。

此刻的苏可追已然入了魔道,他不再是人,他只会杀人,前尘往事自入魔那一刻起便尽数忘却。

此时他听见看台上的声音,身形一动,便来到了那黑袍人所在处,拿起刀便要砍向黑袍人。

那黑袍人似早有所觉,从怀中掏出巴掌大小的黑色骨笛吹奏起来,苏可追听见笛声,猛得停了下来,一双血红色眼睛变得麻木,再没有当日灵光。

他缓缓放下长刀,垂着手,低着头,一派乖顺模样。

黑袍人对着苏可追开口道:“把这里处理干净。”

苏可追闻言,伸出手,只见从他的手掌处缓缓释放出黑色的魔气,不消片刻,地上的碎肉血迹就变得干干净净,反倒是苏可追身上的黑色魔气显得更为浓郁了些。

黑袍人对此非常满意,带着苏可追消失在了原地。

几日之后,等夏言听说苏可追的事情,想尽办法从牢里逃出来,找到苏可追时,苏可追已经屠了两城的人。

火光,尸体,尖叫声,成了整个城池的主旋律。

苏可追不停的挥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得看不出了颜色,浑身上下冒着丝丝黑气,如同从万丈黄泉处爬出来的厉鬼。

夏言站在那里,他什么也做不到,不管是千年前的自己,还是如今的自己,都什么也做不到。

他甚至可以想象苏可追从震动到悲痛到绝望再到麻木经历了怎样的挣扎。

他眼睁睁看着他从一个翩翩佳公子变成浴血的魔头。

曾经那个鲜衣怒马一身红衣恍若要灼烧了他眼的苏可追彻底死去了,变成了一具眼神空洞,没有思维的杀人傀儡。

苏可追落下的血泪像是滴落在他的心上,催生出一朵朵凄美哀伤的花来,他心疼的快要死掉了,可是他偏偏什么也不做不到。

绝望像是来自地狱的红莲业火,一点点席卷蔓延,把他的心烧成灰烬,把他的人烧成灰烬,把他整个灵魂烧成灰烬。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想要跨过千年时光,给千年前的苏可追一个拥抱,哪怕仅仅是拂去苏可追脸上早已干涸的泪痕。

可是他连碰都碰不到他。

那一刻,他恨不得穿越回过去,杀死那些毁掉苏可追的人,包括没能护好苏可追的自己。

他恨自己,恨自己没能守在苏可追的身边。

苏可追所经历的这一切,他恨不能以身替之。

那一刻才明白,原来爱一个人到极致,真的会迷失自我,所有的悲苦凄凉都愿意替他尝尽,此生便惟愿他平安喜乐。

突然,孩子的哭声惊醒了夏言,他这才看见,苏可追正举着刀砍向一个小女孩儿。

只见千年前的自己朝着苏可追飞奔而去,堪堪抢在苏可追刀下将小女孩儿救了下来,回头对小女孩说了句快跑,便回身站在了苏可追面前。

苏可追见之前的猎物跑掉了,便拿着刀对准了夏言。

夏言躲闪得有些吃力,他从牢里跑出来之后便直接过来寻苏可追,几日没好好吃饭,体力已经渐渐不支,再无力躲闪了。

他想:这就是终点了吗?就这样吧,就这样也好,死在苏可追刀下,便算还了苏可追一条性命。

因此,他不再躲避,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看着苏可追的刀刺向他,他闭着眼,轻轻开口道:“商陆,抱歉,我来迟了。”

听到这句话,已然入魔的苏可追似乎迟疑了一下,堪堪停住刺向夏言的手,他愣在了原地。

这个声音好熟悉,是谁?是谁在叫他商陆?

不,不能杀他,杀了他会好疼,心会好疼,他是很重要的人,不能伤害他。

苏可追突然觉得头疼欲裂,他死死抱着头嚎叫,用头去撞一旁的柱子。

夏言见他这样,心疼极了,立刻倾身过去想要抱住他,不让他再伤害自己。

可是突然,一阵骨笛声响起,苏可追突然再次变得麻木,拿着刀,狠狠刺向了夏言!

第四十六章

夏言躲避不及,被刺个正着!

所幸夏言被刺前站在苏可追偏左的地方,所以苏可追这一刀只刺穿了夏言的左肩膀。

夏言捂着伤口,对着苏可追道:“商陆,不要,不要伤害自己,永远不要伤害自己,你知道的,我会心疼,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不会再让我心疼,你忘了?”

声音轻得几乎快听不见了。

苏可追听着这话,头更疼了,他觉得他的头现在就像是有一把斧子将头劈开成了两半,一边叫嚣着要杀了眼前这人,一边死死压着他不许他动手。

他狠狠抽出扎在夏言肩上的刀。

血液溅了苏可追一身。

“嗒、嗒”

余下的血液顺着刀尖一滴一滴往地下掉。

像是曾经开在心上的花。

苏可追突然抬手摸了摸脸上的血液,他愣愣得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又看向摇摇欲坠的夏言。

苏可追眼睛里的黑气似乎淡了些。

“清商”苏可追颤抖着声音开口。

夏言朝他递出一个微笑,又向着他走了几步。

“你不要过来!走!快走!我会杀了你!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商陆,倘若你难受,倘若你想杀人,那便杀了我,好不好?”

“不,不要。”苏可追抱着头,不断后退。

突然,苏可追抬起手,拿着刀,狠狠向自己的胸口刺了下去!

“不要!”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声音凄厉,像是要划破这漆黑的天幕。

夏言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抱着苏可追。

他觉得他的天好像塌了,世界黑暗得不像话。

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他拼命得捂住苏可追的伤口,企图让苏可追的血液不要这么快流失,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

血液依旧不停的从苏可追身上,嘴里涌出来。

苏可追吃力的抬手拂去夏言脸上的泪水,“清商,不要哭,来世,来世早点遇见,好不好?”声音已经越来越低,手也已经无力再抬起。

夏言一把抓住苏可追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这儿,不管这一世,还是下一世,生生世世,我都把它放在你这儿,好不好?”

“好”呢喃着,苏可追终是闭上了眼睛。

“啊!”夏言死死抱着苏可追的身体,头埋在苏可追的颈间,号啕大哭。

“商陆,你不要怕,黄泉那么冷,我陪着你走,我陪着你。”声音几近疯魔。

夏言渐渐的没了眼泪,直到苏可追身体逐渐变冷,夏言依旧死死抱着他,他好像傻了。

漫天火光里,他像是一尊自古以来便屹立于此的雕像,又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再没有活人的样子了。

苏可追的血流干了,混合着夏言的血,在二人的身下,像是汇聚成了一条小河。

夏言的天,塌了。

即使作为一个看客,即使知道这一幕已经过去千年,但绝望依旧瞬间将夏言吞噬。

他的心痛得似乎已经不存在了,好似被人生生挖开了一个大洞。

他看着苏可追死在眼前,他毫无办法,这种绝望感铺天盖地朝他涌来,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去呼吸。

这一瞬间,似乎他才是那个被捅穿了心脏的人。

苏可追会死,单单这一个认知,已经足以将他撕成碎片,让他的世界全面崩塌。

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颤抖地跪在地上,伸出手想碰碰苏可追的脸,可依旧碰不到,但他还是执着得想要碰到苏可追,他一遍又一遍的从苏可追身体里穿过去。

他躬起身体,蜷缩在地上,似乎这样他的心脏便不会疼痛得这般厉害,就能缓解这般撕心裂肺的感觉。

他的心好像痛得也已经麻木了,他面无表情的跪在千年前的夏言和苏可追身边,执着的想要为躺在夏言怀里的人挡去一些寒风。

他也像是石化了,变成了一道绵延万里的古城墙,好像这样,便能抵御刺骨的严寒。

风好冷,夜好黑。

未来还好长。

可是已经没有意义了。

毫无意义。

突然,镜中世界开始摇摇欲坠,夏言还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可再次睁眼,回顾四周,发现自己还是在医院里。

夏言在镜中世界快进似的度过了二十多年,其实在现实中,也不过才一两个小时。

夏言侧身躺着,眼泪无声的落下,他躬身揪着自己心脏处的衣服,手指关节都被揪得发白,然后突然就吐出一口血来。

元虚似乎早有所预料,从怀里掏出一颗火红色的药丸塞进了夏言嘴里。

良久,夏言才哑着声音开口问道:“苏可追为何会入魔?又是何人让他入魔?为什么要让他杀那么多人?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才让苏可追成了如今这样?”

夏言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元虚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回尘镜认主,我法力低微,控制不了它,能让它显示这么多前因已是不易。”

“认主?师父,你又到底是什么人?苏可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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