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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绒花-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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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下午开始,天空中布满灰云,阴冷欲雪。等柏原出门时,已经扬起细碎的雪花。
  即使是这种天气,马路上依旧车水马龙。柏原想集中精神,但往事如迎面而来的雪片,劈头盖脸地扑过来。
  时光像另一条公路,在他面前铺展开来。在那条路上,云修从一个小不点变成一个小男孩,变成少年、变成大人,一路上,他看着他长大,陪着他长大。
  以前,他总叫“哥哥”,别扭地叫、脆生生地叫、开心地叫、讽刺地叫,只有生气时不叫。这一声声“哥哥”,穿过久远的时空,此起彼伏地在耳边缭绕。长大后,他很少叫哥哥,总是直呼其名。直到如今,再也不能叫哥哥。
  似乎这种事情也有限额。透支过后,只剩下漫漫偿还路。
  雪开始下得密集,雨刮器缓神的空当,雪花像被人反扭着胳膊扔过来,撞到挡风玻璃上,淋漓一片。
  算起来,这是今年的初雪。就跟人生中很多第一次一样,初雪有着梦幻意味,带着实现一切美好愿望的魔力。
  云修不喜欢白色,但雪除外。站在沁凉的雪地里,被柏原扔过来的雪球砸到,从脸上迸裂开来,雪水迷住他的眼,也只是边笑边揉,不会生气。
  他蹲在院子里,用小锹仔细地把雪人拍紧,左右端详。每天早上都跑去院子,看它可化掉一点。如果感觉小了点,他就会跑来跑去,搜集绿化带上的残雪,糊到雪人身上。
  柏原那时觉得,云修像一个雪孩子。如今看来,他还真是雪孩子,带来短暂的快乐之后,最终还是消失不见了。
  他说过,能拖延真相的话,希望能久一点是一点。现在,自己倒成了小时候的云修,总想努力维持雪孩子的形态,让他离开自己的时间推迟一点、再迟一点。
  可是,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一场徒劳?
  前面的路灯变得昏暗,柏原从杂乱的记忆中挣脱,努力看着路面。
  这已经是环城东路,他看了下仪表盘上的时间,从市区到这里,已经跑了快三十分钟。
  不久前,程式在这里新拍下一块地,柏原跟着爸爸来过一次。再往前开,就是跟郊区相接的地段了。此时,车流量明显减少,两边还未入住的新楼房也看不见了。
  他停在路边,透过车窗,看见遥远的几星灯光。其实,灯光就在附近,只是气温偏低,让玻璃蒙上一层薄雾,就显得有些飘渺。那里是棚户区,住着闲杂人等和贫穷的当地人。
  下车来,一阵混杂着冰霰和雪片的风扭曲着袭来,他头皮冻得发麻,摸摸头发,还湿漉漉的。从这边到棚户区,要穿过面前这片荒草地。
  他迟疑着,下不了决心。
  把云修弄到这偏僻的地方来不是不可能,但他去过那里,虽然乱,但隐私也少。每个小角落都不会浪费,再破烂的地方都有人住。
  几个人公然拖着一个男人进去,就算没在路上看见,也很容易听到声响。那些人不会冒这个风险。
  因此,柏原只透过风雪,远远张望了一眼,又钻进车子。
  比起上次漫无目的地寻找,这次不想出错,他必须分析整理各种因素,好让自己大概有个方向,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寻找上。
  车子在空寂的马路上前行,风雪逐渐变紧。这条往东去的路,修好没多长时间,一直通往下属县市。再往后走,就是郊区了,道路的名称也改了。
  柏原在这条新路上开了一段,道路两旁的灯光明亮起来。沿路出现蓝色瓦楞板的加工厂,灯火通明的小楼房,从邻居家串门回来的人们打着伞走在路上。
  柏原觉得自己搞错了。他想起当时找那个记者时的情形,他们没必要为了教训人跑到这老远的地方来。虽然是同一条路,但名称换了,如果是这里,沈道成会说新路名,而不是环城东路。而且,现在很多市郊的路口街巷都安装了摄像头,那些人熟门熟路,不会这么傻。
  他调转车头,再往回开。
  想起途中有一段特别黑的路段,就算开了远光,还是只能看见一小截。那时,他还特意望望高大的路灯杆,想着是故意不开还是没通上电。
  于是心中一亮,没准就在那地方,就算有摄像头也绝对拍不下来的地方!他不由加快油门。
  一开始想到时,总觉得没多少路,可十多分钟过去了,始终开不到那里。
  他先是以为自己记错了路程,后来看到几盏昏暗的路灯,又想:不会是刚才没亮现在才亮吧?如果真是这样,他就只能在这一大片昏暗地区来回跑,当然这不现实。
  风声在打开一条缝的窗玻璃边缘呜咽,仿佛依稀听到云修的声音。这种错觉让他更加心急,决定先跑一段再说。
  好在,他终于抵达了那片没有路灯的区域。
  下车后,他裹紧外套站在路旁,除了感觉到朔风雨雪,什么都没看到。等眼睛逐渐适应黑暗,才发现这里同样是一片空旷地,黑茫茫一片,连房屋的轮廓都没有。
  如果继续开车,根本没办法看清边上的状况。于是,他回到车里,拿了条毛巾使劲搓揉几下头发,从收纳箱里翻出一个小手电,揣上手机,转身走进风雪里。
  他斜插着走向那片荒地,直到手电筒照见一条人工开凿的沟渠,他才停住,尽量沿着这边缘走。
  雪花乘着风像刀片一样袭来,他感觉头脑发胀,眼睛冷痛。
  沟渠那边种着矮小的植物,柏原看过去,另外一边好像仍空无一物。
  走着走着,似乎又听见云修的声音,不由加快脚步。底下是机器翻过的泥土,泥泞不平,他好几次差点摔倒。
  小时候,迫于父亲权威,总不敢为云修发声。长这么大,他好像没为他做过什么,总是一次次把他推到前面,替自己挡事。他错过太多次表明真心的机会,从云修的角度来看,自己可能真是个坏哥哥。
  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找到,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受到伤害。
  记不得跑了有多久,感觉自己的脸已经僵硬,可还是没发现任何线索。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追逐着永远不能抵达的方向。
  “不管多远你都会回来看我吗?”
  他想,当然会,肯定会,只要你愿意。
  脚下的路,绵延不绝。对云修来说,眼前的黑暗,也像一条长路,永无边际。
  醒来时,感觉嘴角甜腥。脸贴在湿冷的泥土中,麻得快没有知觉。
  他花了好长时间,想弄清自己究竟在哪?是在可希介绍的那个家里,还是在小区外面?
  他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站起来,那些人曾用力踢他的双腿,所以现在站立时,就像一只三条腿的板凳,有些难以掌握平衡。
  离开地面,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像要浮起来。一种针尖似的寒意刺入皮肤,他不禁仰头一望,雪花落到他的唇上,像冰凉的吻。
  啊,下雪了,又一个冬天来了。
  刚站起来时,以为会有人过来将他再次按倒。但等了这么久,除了嗷呜作响的西风和雪花,周围再没有别的人或物。
  他到现在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住进那个房子没几天,就听见有人敲门。
  已是晚上九点多,会是谁呢?
  可希搬家时来过,刚刚还在跟自己通电话。但除了她,似乎不会有别人。他既不认识这儿的邻居也没有订快递,况且这个时候,一般人不会上门。
  电话里,可希问他在不在家,也许是故意的,想突然给他一个意外。
  从小,云修喜欢锁上自己的房门,以为那样就安全了。但他很少认为开门会带来危险,可能是由于他通常开房门时,天已经亮了。
  家里的大门都是自然而然打开的,程雄的车回来,柏原的车回来,甚至是不认识的客人来访,帮佣都自动打开那扇门,好像进来这个家的,都是信得过的人。
  所以,当他看到门铃应答器上那张模糊不清的脸时,还是没有任何防备。想着,如果不是可希,那就是找错地方的客人。
  一开门,看见两个陌生男子,刚想告诉他们找错地方了,其中一人已经迅速把他从门里拉出来,捂住他的口鼻。
  就在那一霎那,柏原焦急的声音传来:“你怎么能随便开门哪!”
  他想,我从来不肯听他劝告。
  意识稍微清醒之后,迷迷糊糊听见男人在说话。声音在风中飘散,听不清楚。等他含糊地嘟囔,那些人立刻停止说话,毫无征兆地,云修感觉到腿上一阵钝痛。
  男人沉重的呼吸声像一个风箱,云修疼得只想哼哼,但咬着牙忍住了。在这一片黑暗中,他们只凭声音来判断自己的状况,如果发出声音,这些落在身上的脚步会来得更猛烈些。
  有人似乎拿了根棍子,棍子带着呼啸声打在膝盖上,云修支持不住,又倒下了。侧着脸倒在地上,感受到风贴着地面朝他涌来。似乎还有残存的药物作用,他再次失去了意识。
  现在,他又站在这黑暗中,那些人像已被黑暗吞噬,再没任何动静。
  雪花再次落到他的唇上,啊,今年初雪来得很早呢!
  下雪时,柏原总比他先知道。他咚咚跑进房间,拉开窗帘,然后大声喊:“云修,看啊!下雪了!”
  睁开眼,望出去,果真白茫茫一片。
  他穿着睡衣,打开窗户,雪花落到掌心,化作一滴泪。
  长大后,他只是站在窗边,不再伸出手去,与其捧在手心让它哭泣,不如观望。
  喜欢不一定要拥有,拥有不一定会幸福,放手也不见得就是无情。
  他走出几步,脚底下踉跄不稳。那一下打得比较狠。每走一步,都感觉到膝盖钻心似的疼,仿佛有碎骨头在里边交错摩擦。
  他摇摇晃晃地站住,睁大眼睛,看不清任何事物,只能凭感觉往前走。视线被雪水阻隔,他用力眨着眼皮,终于看到不远处偶尔闪过的车灯。知道前面是大路,应该往那里走。
  衣服和裤子都湿了,可能自己在泥地里躺了好一会。走起路来,潮湿让寒风更尖锐,穿过衣衫,直往肌肤深处扎去。
  他想跑起来,但身体不听使唤。忍着疼痛走了大约十分钟,但那条道路依旧遥远,仿佛自己从来没前进过。
  他摸遍口袋,找不到手机。只好放弃这种求救方式,强撑着意志继续挪动脚步。
  冷风在耳边呼啸,刮得耳廓撕裂似的疼。恍惚听见有人在叫他。他停住脚步,风依然在高声尖叫。
  走出十几米,依稀又听见那声声呼唤,被风吹成碎片后飞入他的耳朵,是柏原!
  他四下张望,可眼前除了深浅不一的黑,和远处间或掠过的车灯,什么都没有。
  发布会后,他也曾以为,柏原会出来找他,会通过其他人来打探自己的消息。可结果,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风灌入脑袋,彻骨的冷让他清醒。他想:我出现幻觉了。
  声音越来越近,随着风声初歇,也比刚才的清晰。
  或许,真是柏原……
  他回应着,尽管这一声喊,可能会把那两个男人重新吸引过来。
  雪花落满肩头,周围积聚起来的薄雪开始浮现白花花的反光,视线也清楚了些。
  他站在风中,听不到人回应。就像当初站在发布会台子上一样,空寂孤单。空旷的荒野俯视着这个微小的生灵,风卷走他最后一点希望。
  双腿越来越疼,越来越沉,都想坐下来躺一会,却看见一束光闪了几下,一个身影朝他奔来。
  或许那些困在绝境的人,看到这种救援之光时,都是他这种心情吧,感激到难以名状。
  “云修!”跑到跟前的人,语调里满是兴奋。
  云修没想过真的是柏原。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柏原站在自己面前,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一阵一阵拂到脸上。
  柏原拿小手电对着他上下左右地照:“你没事吧?没伤到哪儿?”
  “就是腿有点疼。”但他几乎都站不住,看来不是一点疼。
  看不见柏原的表情,也看不见他发红的眼眶,云修在他的帮助下站稳,跟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面走去。
  等两人来到路边,柏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借着路过车灯的光线,他没看见自己的车。从下车点来到这里已经隔了好长一段距离,车子应该还停在东边。
  他看看云修,又盯着手电光柱中纷纷落下的雪花,怕他不能坚持走到那里。
  来往车子不多,也没人停下来看他们一眼,而这条路新通不久,基本看不到出租车的影子。搭车的想法也落空了。
  空气越来越冷,柏原想,不管了。
  他脱下身上的外套,给他包上,嘱咐说:“这样,我跑过去把车开过来,很快的,你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动!”
  云修答应着。
  柏原刚要离开,云修摸到他外套里的车钥匙,于是,踉跄几步,想追上去给他。   
  有时候,命运只在瞬息之间。而这个瞬息,让云修感觉比一辈子还要漫长。
  柏原下意识地回头,看到后面灯光一闪,立刻诡异地熄灭。
  恶之花,在黑暗中悄然绽放。
  穿透呜呜风声,他清楚听到引擎加速旋转的声音。在4S店里,维修人员曾给他演示过发动机快转状态,突然加大油门时就会发出这种类似厮杀的声音。
  脑海里迅速闪过爸爸撞死长子即位的新闻。云修父母的死、妈妈的死、记者蜷曲的身子还有佳琪电话里焦躁的声音,这些新闻片段、记忆画面和只言碎语都指向一个他不愿承认的现实。
  就在一瞬间,他没有丝毫犹豫,飞速转身,用尽浑身力气推开身后的云修……
  风无声,雪无言。
  云修被重重地推倒在路边,手腕磕在侧石上。
  一种微不可闻的金属断裂声,淹没在另一种声响中,似乎暗示着手链的掉落,比起另一件事,是多么地微不足道。
  沉钝的撞击声,伴随着轮胎在湿滑路面上刺耳的摩擦声,撕扯着云修的耳膜。
  这一刻,时间静止、黑暗凝固,风跟雪,骤然停住。
  车子嘶叫着倒了一把车,迅速逃窜。
  地上的手电追出一束光,照见躺在那里的柏原。
  空气似乎都被抽离,还没回过神来的云修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
  恐惧、痛苦、焦躁、不安,各种感情在他心中积聚膨胀,都快要炸开来……
  多希望这只是个梦,但他知道不是,否则这份痛楚不会这么清晰。
  他冲上去,虽然不知道自己的速度能有多快……
  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柏原的呻…吟……
  耳朵里嗡嗡作响,就像没有信号的电台……
  他慌乱地到处找手机,想向路过的车辆求救。但他最终只找到一个破碎的手机壳,和似乎避讳这种血腥场景、而迟迟没有车辆经过的空空马路。
  柏原总是叮嘱他,别在马路上跑步。马路!马路!早知道,什么都应该听他的。
  悔不当初,后悔不该醉心于自己的身世,不该执着于过去,不该跟着赵医生搞什么复仇计划。
  就算不能面对程雄,大可以安安静静地离开,去往一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为什么不听他的话,非要一而再地去书房,为什么非要弄到这个地步,才来后悔!
  如果当初听了他的话,柏原还能活得好好的。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因为他可怜又可笑的自尊,断送了这一生最爱的人。
  悲痛与悔恨交织,这种痛苦犹如满布满针尖的毒,注入到每一根神经里,令他几乎快要痉挛晕厥。
  他抱起一直在低声说话的柏原,泪如雨下、心如刀绞。
  “云修——不要难过……我不过是在还债,还,我爸爸欠下的债……”
  他原本俊朗的脸,半边脸已经血肉模糊,云修不小心触到,柏原疼得一哆嗦。
  云修的下巴抵着他的头发,感觉一阵沁骨的冷。
  他抱着他,叫他不要说话,马上就会有人过来,急救车已经在路上。
  “不用骗我,我知道……,谁都不会来……”
  他身体不住地颤抖,云修已经把他的外套和自己的外套都给他裹上,但还是无法缓解他的冷。
  柏原努力睁着眼,辨认着微弱光芒下云修的脸。
  那个下雪的早晨,从他看见房间里的他开始,似乎就注定要彼此牵绊一辈子。
  只不过,如今看来,比起之前害怕云修离开的念头,此时更绝望:他的一辈子即将终结。
  被撞出去的瞬间,时间仿佛变得缓慢,很多记忆中的画面像电影镜头一般从眼前掠过。算是对此生的简短回顾,而所有的回顾都跟云修有关。
  似乎他这一生,除了云修,再无他人。如果有来生,他很想问问他,是否还愿意……
  他伸出颤抖的手,好不容易才触到云修冰冷的肌肤。
  云修早已泣不成声。
  这双手,曾经捏过他的脸颊;
  帮他叠过纸飞机;
  拿过他的书包;
  替他擦去眼泪;
  牵着他走在路上;
  教他开过车;
  给他做过饭;
  帮他打过入职时第一个领带……
  小时候,柏原喜欢在背后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云修说什么他都说不对,然后用惊悚的口吻说“如果你再答不上来,我就要把你脸上的肉,像吃面包那样扯下来吃掉哦。”云修经常被吓哭。
  但长大后,柏原再用手捂住他,云修会说“是全世界无聊透顶的人”。
  柏原警告他“再这么说,我就吃掉你的脸!”说着就凑上来,云修甩给他一个枕头。
  这一切美好,曾经觉得稀松平常;这一切过往,现在看来,俨然已成奢侈。
  如果能选择,绝不会选择赵医生指给他的道路。即使是墓中的妈妈来责问,他也会坚定地告诉她,如果要以柏原的生命为代价,他宁可自己死去。
  雪嚎啕似地下落。
  几辆车子经过,谁都没有停下。这世上,多的是冷漠的人。
  柏原在云修怀里开始剧烈颤抖,云修顾不上抹掉持续涌出的眼泪,赶紧脱下身上的毛衣,围住他的身体。
  他的手伸到柏原后背时,摸到一大片湿黏的东西,知道那是血。这种液体慢慢流走,一点点消耗着他的生命。
  他极力甩开这种念头,只想着柏原不过是摔了一跤,马上就会有人过来,把他送到医院。
  柏原看到身上只剩一件衬衫的云修,想把衣服还给他,但他已经没办法抬起胳膊。
  他总是说“我比你大两岁半,比你抗冷。”但此刻,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他努力一番,才断断续续地说:“云……修,我怕是坚持不下去了……”
  听见这话,云修几乎要疯,他一再说,再等一会,等等,很快车就来了。他们马上就能把你治好!
  他更紧地抱住他,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那么痛恨下雪。这个时候,应该出太阳!应该路灯大亮!救护车应该到达,医生和护士应该来过问!
  柏原的视线开始模糊,他努力靠近云修,想说话,但他的舌头已经僵硬,像喝醉酒一样。
  他知道自己将要死去,说不怕死,这是骗人。何况这世上,他还有放不下的人。
  他不甘心死去,如果死去,就再也不能看见云修,再也不能等着他回家,再也不能听他叫一声“哥哥”,再也不能看他生气、开心时的样子。
  他不想死,他想抓住生的希望。希望自己只是累了,一觉醒来,阳光仍会照进窗户,他跑进房间,看见云修对他微笑。如果真是那样,该有多好!
  云修的脸慢慢堕入黑暗中,他想再看上一眼,却像电脑那样黑屏了。
  他的身体不再感到寒冷,云修的哭喊飘入高远的夜空,他再也听不见。
  这不是梦。意识残存的最后一刻,他在心里默默说:再见了,我的云修……
  手电的光倏忽变暗,它也耗尽了微薄的能量。
  风雪愈加肆虐,似一个狂舞的夜魔。
  云修紧紧抱着柏原,任雪花在发丝上洒满白色的哀伤。
  在这个这冰冷的世界里,他痛到极致,痛入骨髓,无一丁点回旋之地,痛到只有死亡才能化解。
  一年前,在酒吧,云修问:“如果我不是你弟弟,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柏原回答:“当然不会。”见云修板起脸,立即笑笑,“逗你哪!”
  如果有来生,我愿意用今世换你来生,换你阳光满肩的来生。
  从今以后,再没有人会唤他一声“云修”。
  清澈缠绵,穿过沧海,越过桑田。
  仿佛每一次呼唤,都倾尽他一生的柔情。                        
作者有话要说:  数据惨淡,但素坚强的老姐姐还是如期更完了。
下本准备走纯网文路线,谢谢一路还能坚持看下来的小天使萌!一个两个也是我码文的坚强后盾。
明年春天见!【 http://。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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