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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萁-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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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总算停在了鬼气森森的医院门前,高亦其跟着陈叔仓惶地跑进幽暗的楼道,耳边时不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然而等他细看时,却看不见半条人影,楼道里的窗户四角昏黄,外面惨白的路灯光透进来,无端笼了一层腐朽的气息。
高诚在三楼做手术,陈叔比高亦其跑得快些,冲进病房以后又冲出来,拦住了高亦其:“小少爷,您还是……”
“我要进去!”高亦其不知从哪里寻来了力气,撞开陈叔,“先生!”
病房里的灯光无比昏暗,想来和电力不足有关,高诚坐在病床头,已经醒了,头上缠了圈纱布,面色惨白异常。高亦其见男人还活着,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直接泪眼婆娑地冲过去:“先生!”
谁曾想,高诚循声突然撩起眼皮,满眼都是他读不懂的冷漠,吓得高亦其生生顿住了脚步,还没来得开口,就见男人藏在被子底下的手缓缓抬起,黑洞洞的枪口倏地对准了他的眉心。
“小少爷!”电光火石间陈叔从高亦其身后冲过来,将他扑倒在地上。
——砰!
沉闷的枪声炸裂在耳畔,音浪宛若海浪,高亦其被陈叔撞倒在地上,目光空洞,病房里的灯光在眼前晃动,晃出一片惨白的光影。眨眼的功夫,鲜血顺着他的耳朵缓缓涌出,在脸颊上爬成一条丑陋的长虫。
“爷,您疯了!”陈叔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慌张地凑到高亦其身旁,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脑袋,见耳朵边多了条灼伤的痕迹,登时红了眼眶,“您……您怎么舍得?”
坐在病床上的高诚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眼底闪过动摇,但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冰冷。
男人勾起嘴角,露出一道讥讽的笑:“不过是我那混账爹生的杂种,心疼什么?”言罢,手指勾着枪,百无聊赖地上膛。
“爷,你就算没了这两年来的记忆,难道不记得之前送小少爷去码头的事儿了吗?”陈叔颤抖着抬起手,指着高诚的鼻尖,“忘了他当初说过回国就要来找你的承诺了吗!”
“你在说什么?”高诚的眉头打了个结,将枪再次举起来,对着陈叔怀里蜷缩的人影,毫不留情地呵斥,“你给我滚开!”
“这么些年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就因为他,因为我爹,因为整个高家,我娘活生生饿死在他们家门前都没人来收尸,如今你却让我留这个杂种一命?”男人脸上涌动着浓浓的戾气,包在头上的纱布渗出了鲜血,“陈叔,你可是亲眼看着我一步一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难道不知道我最想报仇吗?”
陈叔闻言,将高亦其挡在了身后,拿身体护着他:“爷,您疯了,小少爷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您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争吵间,高亦其突然动了动,他的耳朵还在滴血,嗡鸣一浪接着一浪打在耳膜上,高诚和陈叔说的话高亦其用另一只耳朵听见了,他听懂大半,有些却完全听不明白。
不过不要紧,他的先生还活着,只不过……只不过将他忘了。
高亦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挣开陈叔的手,捂着鲜血淋漓的耳朵,一步一步向着病床靠近,哪怕高诚的枪口依旧对着他的眉心,他也没有退缩。
“先生,你……你答应我的。”高亦其悲痛欲绝,他伸出沾了鲜血的手,指着病床上的男人,声嘶力竭地吼道,“说好了今晚要我的,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你……你骗人!”
第18章
他鼓着腮帮子,目光灼灼地盯着病床上的男人,竟把高诚盯得移开了视线。
高亦其满心的苦涩哪里是一句话就能表达清的,他走到床边,原本想伸手拉高诚的手,后来反应过来手指已经沾了血迹,便杵在病床边一动不动地站着。他俩在一起的时候甚少这样沉默,高亦其微垂着头,不肯去看男人眼里的冷漠,只不管不顾地往前凑。
高诚到底还是没能拿住枪口滚烫的枪。
但男人阴沉着脸吩咐陈叔:“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高亦其听得浑身一震,他的家已经没有了,还能回哪儿去?显然陈叔也明白这个道理,当即冲到床边说不行。
“我现在说的话没用了是吧?”高诚的脸色随着陈叔的举动难看到了极点,“陈叔,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觉得我现在会留着我爹生的杂种吗?”
陈叔痛苦地垂下头,搁在病床上的手攥成了拳头:“爷。”上了年纪的老管家眼角滚落了一滴浑浊的泪,“你总有后悔的一天。”
高诚没说话,将头转向病房的窗户,一言不发,连道厌恶的视线都没施舍给高亦其,他也没奢望如今的高诚还喜欢自己,干脆伸手拉了拉还跪倒在床边的陈叔。
他小声地劝:“陈叔,你送我走吧。”
陈叔猛地仰起头,见高亦其眼眶通红,耳朵边全是血,满心的话用到嘴边都化为了叹息,最后蹒跚地起身,拉着高亦其往病房外走:“别怕,你先住在我家里。”
高亦其闻言,含泪感激地笑笑,脚迈出病房前还是忍不住回头。高诚一动不动地坐在病床上,挺拔的身姿没有丝毫的变化,身上满满都是戾气。
高亦其有些恍惚,被陈叔扯到病房外的时候,忽然明白过来一件事儿——那个把他捧在手心里的高诚不见了。
他被这个事实惊得脚步虚浮,刚一上车就嚎啕大哭,来路压抑的惊慌此刻全演变为无处发泄的苦闷,直哭得陈叔也跟着落了几行泪,搂着高亦其的肩直替他喊命苦。陈叔无儿无女,早将高亦其当成了小辈,可高诚说起来,也是他瞧着长大的,如今出了这么个状况,陈叔在病房虽然骂得厉害,到底还是将他们都放在心尖上心疼。
陈叔擦擦泪,替高亦其拿了帕子:“小少爷,你不要太难过,爷的脑袋挨了枪子儿,暂时没近两年的记忆。”
他听着,又掉了串泪珠。
“以前光景不好的时候,爷极恨……极恨你爹娘。”陈叔斟酌着跟高亦其讲过去的事儿,“您担待一点,毕竟换了谁,从小就被生父丢弃,心里都不会舒服,更何况……十多年前,他亲娘还饿死了,所以怨气自然大些。”
高亦其对高诚的过去一概不知,方才在病房听到陈叔提到了两句,可也没有理解,现在静下来听得心惊肉跳,泪悬在睫毛上连呼吸都快忘了。
“那时候爷还在别人的手底下帮工,求了所有能求的人都借不到钱,最后迫不得已去了高公馆。”
“我爹娘……”高亦其搁在膝头的双手猛地握成了拳,甚至不敢听陈叔继续说下去。
“你那时还小,高诚去的那一天你和你娘都不在家,你爹直接让人将爷轰走了。”陈叔长叹一声,转身抓住方向盘,打算将他送回去,“也是那一晚,老夫人活生生饿死了。”
车厢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高亦其四肢发凉,哆哆嗦嗦地靠在座位上,他知道陈叔口中的“老夫人”指的是高诚的亲娘,他的母亲和他自己可能在男人眼里……和仇人没什么分别。高亦其换位思考了一下,瞬间理解了高诚的痛苦和仇恨,他一想到因病去世的母亲,泪水就扑簌簌地落下来了,也不知道十多年前的高诚是如何熬下来的。
所以先生痛恨到想一枪崩了他才是正常的。
陈叔从后视镜里偷偷打量高亦其的神情,是真的怕把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吓破胆:“两年前爷终于有能力报仇的时候,遇上了你。”陈叔说到这儿,嘴角多了丝欣慰的笑意,“那天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血洗高公馆,谁知道你把咱们爷当成司机,使唤了一路。”
“什么?”高亦其听得忘了哭,猛地撩起眼皮,“我……我和先生两年前见过?”
汽车在风雨中穿梭,陈叔的回答有些模糊:“见过。”
“你把他当成司机,坐着他的车去了码头。”
“还跟爷说以后回国一定会去找他。”陈叔喘了口气,“所以呀,咱们爷等了你两年。”
高亦其倒吸一口凉气,将头搁在车窗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陈叔说的事儿在他脑海里只剩零星的印象,那年他才十六岁,为了逃过父亲的逼婚,在母亲的支持下留洋念书,说起来当初高亦其的确上了辆看上去不错的车,他还一直以为是母亲喊来的,根本没多想,倒是车上的司机给人的感觉很容易亲近,所以说了好些话。
至于回国一定会去找男人的承诺……高亦其失神地眨了眨眼睛,将脸埋进掌心,他真的忘了。
十六岁的孩子对承诺能有什么概念?无非是有人和他亲近,他便欢喜,想要从对方身上汲取更多,所以才会说出还要去找高诚的话吧。
可高亦其怎么也没想到,高诚为了这么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足足等了两年。他想自己应该是高兴的,可当他想到男人阴沉的眉眼时,突然就落了泪。
他的高先生,原来在两年前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呀,喜欢上了“仇人”的儿子,喜欢上了同父异母的弟弟。即使陈叔什么都没说,高亦其依旧能想象察觉出这份心意的高诚绝对不会高兴,相反,不知会有多么煎熬。
因为高亦其和他母亲的存在,高诚才成为了私生子,生母才会惨死,他们之间或许谈不上血海深仇,但也绝对不是一个承诺能轻易抹去的。
然而高亦其纵观自己和高诚相处的短短几个月,男人身上没有任何的戾气,高诚对待他……从来都是爱人的态度。
高亦其如遭雷击。
原来是这样。
他这个天天将罗曼蒂克和爱情挂在嘴上的,才是最无知,最胡搅蛮缠的蠢货,他怎么能强求一个从小没感受过爱的人去按照自己心里的标准,去学那些华而不实的追求手段?
明明高诚已经把所有能给的都给了他。
高亦其想到这儿,泣不成声,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男人包裹在霸道粗鲁的外表下的爱早已潜移默化地扎进了他的心脏,此刻生根发芽,在高亦其的心房里扎根落户。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他把那个会把他捧在手心里护着的爱人弄丢了。
陈叔的宅子离高诚的房子很近,多年无人居住,家具摆设一应俱全。
“小少爷,先委屈您。”陈叔摸索着拧亮了屋内的灯,可惜灯丝没有坚持几分钟就在他们的注视下熄灭了,陈叔只好寻了蜡烛点上,“也不知道这雨下到何时才是个头,电力总也供应不上,太麻烦。”
高亦其抽抽噎噎地跟着陈叔进门,借着烛火恐惧地打量房屋内的景象。除了破旧些,倒也还算敞亮。
“反正我钱赚了也没出花,倒不如买个大宅子,看着舒服。”陈叔感受到了他的视线,随口解释,“反正爷那儿一直有我的房间,你不用担心我没有地方去。”
“谢谢陈叔。”高亦其哭狠了,整个人都没有精神,“我……我以后还能见到先生吗?”
他问得太小心翼翼,声音打着颤,连迈出的步子都哆嗦得不成样子。
陈叔哪里还敢再刺激他,只犹豫着回答:“等先生想起来,肯定会把你接回去的。”
高亦其沉默了。他虽然天真些,却不傻,先不说高诚后脑勺里那颗子弹能不能拿出来,就算以后真的拿出来了,失去的记忆也不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
“小少爷,楼上的房间还算干净,我明天雇个女佣专门帮你收拾家里,再做做饭,今天先将就一下。”陈叔举着烛台带着高亦其上了二楼,打开尘封许久的门,一股混着水腥气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陈叔再次叹息:“先坐下吧,我去给你找药水包扎一下耳朵。”
高亦其这才想起来耳朵还在流血。高诚这一枪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如果陈叔不冒死扑过来,那颗子弹必定不会简简单单地擦着他的耳朵飞过,而是会直接射中他的眉心。
一想到高诚不爱自己了,高亦其再次陷入了长久的痛苦与自责中,连陈叔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直到耳朵上传来阵阵刺痛,他才恍然回神,本能地想要伸手寻找先生温暖的怀抱,继而飞速反应过来,如今的自己已然孑然一身,再也没有人会像高诚那样宠着他了。所以再疼,也只能忍着。
当晚陈叔没有留在宅子里,而是驱车再次回到了医院,毕竟那头的高诚伤得重,就这么放在病房里老管家根本不放心。高亦其没什么意见,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高诚尽快好起来。他孤零零地躺在房间里,久无人居住的老宅在风雨中飘摇,黑暗中时不时传来磨牙般的声响,高亦其吓得面色惨白,根本不敢合眼,于是更加怀念起有高诚陪伴的日子,登时哭得不能自已,等天色发青时,硬生生哭晕了过去,等第二天陈叔带着新找来的女佣回来,他才昏昏沉沉地起身,抱着阴冷的被子发呆。
陈叔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也知道劝不来,只能偷偷吩咐女佣给高亦其准备滋补身体的吃食,还要留心照看他,生怕高亦其一个想不开,出什么意外。
这些事情高亦其一概不知,他自打从医院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再也没了原先的生气,整日游魂似的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游荡,偶尔还会面对着墙发呆。陈叔买来的女佣心地善良,起先没发觉高亦其的状态这么不好,还以为陈叔在夸大其词,毕竟所有的主顾都担心佣人不尽心,所以习惯性将事情说得严重些,直到有一天高亦其浑浑噩噩下楼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来,蹭破了好大一块皮,她才惊慌失措地发现高亦其的情况比陈叔说得严重多了。
陈叔听闻高亦其的情状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和已经出院的高诚说,男人像是回到了两年前那个被仇恨笼罩的状态,再也没笑过,浑身都散发着血腥气,偶尔听到高亦其的名字,甚至会发火到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的地步。陈叔知道高诚愧疚,对他死去的母亲的愧疚,因为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即使已经失去了有关高亦其的记忆,高诚依旧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老管家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高亦其送去了教会学校,想着学校里同学说不准能安慰安慰他。可惜陈叔实在高估了学校内的那群纨绔子弟,早在杨美娴将高亦其说成是高诚的情人的那一天起,他就注定得不到同学的关爱,相反,如今高诚不要高亦其的消息一传出来,人人都盼着他赶快回学校出丑。
至于学校那头,原本高诚送来的人他们是赶着巴结,如今风向不对,也不敢轻易开除,毕竟送高亦其回来的是高诚身边的老管家,谁知道陈叔背后阴晴不定的主是个什么意思?万一过两天高亦其又重新得宠,那么学校还得照样把他当小祖宗供着。
所以学校里的老师还算顾忌,不敢拿高亦其怎么样,可以杨美娴为首的人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他们从小生活在上流社会,见惯了身边的长辈换情人如流水,自然明白一个被抛弃的情人有多不堪,就算现在还有陈叔送又如何?区区一个老管家还没人放在心上。
高亦其对于回学校没什么感觉,他在学校里的朋友不算多也不算少,没有特别交心的,更何况教会学校的学生大多有自己的生活圈,平日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来听课就算不错了,所以放学的时候,他根本没想到杨美娴是来找茬的。
“你跑什么跑?”杨美娴今日穿了双家里人从海外带回来的红底细高跟,见高亦其迈着头往前走,嚣张地抬起腿。她一早看准了,高亦其的脚踝处有伤,便故意对着那里踢。
高亦其走得好好的,脚踝猛地传来锥心的刺痛,他还来不及低头去看,就被身后传来的一股巨力推进了校门前的泥潭。
放学时间,正是校门前人最多的时间,他们这一踢一倒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杨美娴看着高亦其蹭了污泥的脸,别提有多痛快,直接拍着手道:“高亦其,你不过是高先生的情人,以前还敢踩在我头上?”说完,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不要脸!”
高亦其呆呆地仰起头,微张的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我不是……情人。”
“你不是?”杨美娴夸张地捂住嘴,“你敢说你没爬高诚的床?”
他眼神飘忽一瞬。是啊,他爬了高诚的床,心安理得地睡在男人身边,从来没想过要去回报这份爱。高亦其低下头,任由杨美娴用细细的高跟鞋踩住自己的肩膀。
都是报应,高亦其想。
“你还不知道吧?”杨美娴就爱看他失魂落魄的狼狈模样,哈哈大笑,“高先生有了新的情人,人家可是梅家的二小姐,你被抛弃了。”
“梅……梅二小姐?”高亦其原本低垂的头忽而扬起,血红的眼里闪过泪花。
他当然记得梅二小姐,记得那个他第一天到高诚家里就见到的女人。
“怎么,还不信啊?”杨美娴趁机捏住高亦其的下巴,故意在他惨白的皮肤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指印,“不信就回去看看报纸,到处都是你家高诚和梅二小姐的消息。”言罢,又将他狠狠摔在地上。
高亦其这回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攥着肮脏的泥土在大家的嘲笑声里费力地往校门外爬。
“先生……”他小声呢喃,像是怕被这个词被别人听去,宝贝地守护在心尖,“我的先生……”
一双锃亮的皮鞋忽而出现在高亦其面前,他僵住一瞬,继而泪如雨下。
高诚来了。
第19章
高诚的确来了,还来了不止一会儿,车就停在教会学校门口的巷子里。
梅家的二小姐小鸟依人,依靠着男人的臂膀,看清学校内发生的一切后,轻轻嗤笑起来:“一群小兔崽子。”
“松手。”高诚闻言,烦躁地挥开胳膊上的手,毫不怜香惜玉。
好在梅二小姐也不生气,高诚看她顺眼也是因为这一点——懂得审时度势,不惹他心烦。
梅二小姐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高诚惯抽的烟,擦了火柴点上,温柔地递到男人嘴边:“不走吗?”
烟雾徐徐升起,模糊了高诚的神情。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你先回去吧。”
梅二小姐眼里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挫败,但面色如常,直接推开门,毫不拖泥带水地下了车:“我晚上去找你。”
高诚没答应也没拒绝,梅二小姐叹了口气,她这些时日得以进高诚的身,还是因为高亦其不在的缘故。外界并不知道男人失忆的事情,陈叔瞒得滴水不漏,所以当高亦其被赶出来以后,所有人都以为高诚腻味了,想换个情人,连梅二小姐都不例外。
毕竟失忆这事儿,搁在谁身上都有可能,唯独搁在高诚身上没人信,因为男人看上去一点变化都没有。
高诚等梅二小姐走了,心底的烦躁反而更胜,他看着陈叔口中那个被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几个月的少年,很想掏出手枪把校门前的所有人都毙了。
少年满脸迷茫,被欺负得不成样子,最后在嘲笑声里往校门口爬,高诚的心一下子被针扎似的喘不过来气,连烟都抽不下去,也不知怎么的就下了车,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高亦其仰起头的瞬间,眼里全是希冀的光。
高诚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如同那日在病房。
“先生……先生!”高亦其忍不住抓住了裤腿,以为高诚将一切都想起来了,然而很快他就被现实打进了地狱。
高诚盯着他沾满泥巴的手,一字一顿道:“废物。”
高亦其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继而在男人的注视下,肉眼可见地颓废下去,瘫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高诚的心不知为何又疯狂地抽缩,他恨不能将地上的少年拎起来狠狠地打上一顿,可当真伸手的时候,却是将枪口指向杨美娴。
“你以为我不敢打死你?”男人站在高亦其身边,身上那股毫不掩饰的杀气瞬间将一群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吓得瘫坐在地上。
高诚望了一眼蜷缩着一动不动的高亦其,咬牙切齿道:“整个上海滩还没有我不敢杀的人。”
区区一个杨美娴,男人还真没放在眼里,当真上膛扣动了扳机,千钧一发之际,蜷在地上的高亦其忽然动了动,他用肩膀撞高诚的小腿,让那颗子弹堪堪扎进杨美娴的肩膀,避开了心脏。
可这也够杨美娴受的,她惨叫一声吓晕在地上,身下很快盛开了一朵血色的花,可没有人敢救她,因为高诚还在。
高诚心里的怒气瞬间腾到了顶点,二话不说,踹开高亦其,直接拿枪管顶住他的额头:“你他妈玩儿我?”
然而高亦其的目光却出奇的平静,换句话说,他的眼里什么都没有,仿佛一潭死水,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男人的脸。高诚的心咯噔了一声,继而泛起铺天盖地的酸楚,没有人比男人更清楚那是怎样的眼神,只有对生毫无留恋的人才会露出了无生趣的神情。
高亦其想死,想死在高诚的枪口下。
“你……”高诚的声音不易察觉地颤抖,胳膊颓然失力,可滚烫的枪口已然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深红色的痕迹,“滚吧。”
“你怎么不开枪?”高亦其死水般的眼眸里终于泛起一丝涟漪,“高诚,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他抱住男人的腰,疯了似的叫,“你快杀了我好不好?”
“高诚,我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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