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影落寞-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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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的！”笑涯因为摇晃，努力保持平衡的动作让他显得有些滑稽，但是谁都清楚，这一刻是千钧一发！
　　龙卷风已经接近，近到几乎立刻就要逾越安全距离。
　　然而它终于没能更加侵入那个安全的范围，游船已经越过重重困难，驶出了龙卷风的破坏轨迹，擦着危险的边界，目送那股残暴无情的气流渐渐远去。
　　风浪渐渐变小，船身也慢慢稳定下来。但是暴风雨并没有停，所以船上仍然没有一个人的精神可以放松。
　　“现在可以下锚了，等风暴过去我们需要回岛上检查一下船身。”笑涯准备离开，去另一边查看影子的状况。
　　当这艘游船在天籁岛的小码头靠岸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色正在渐渐转好，这使得靠岸不再那么危险。但是这场有惊无险的风暴却让并不常常乘船在海上游玩的影子脸色发白，船的摇晃和飞机或是火车的震动都不一样，它会让人觉得自己体内的所有液体甚至包括大脑都有被摇晃散掉的趋势。
　　所以，当影子终于踏上不再晃动的地面，却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笑涯上前一把扶住影子，笑道：“没想到在大自然里你也会有不擅长的事情。”
　　影子按住胸口，感觉有点恶心，但是很快调整过来，给笑涯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第一次在海上遇到风暴，呃，我想我会很快适应的。”
　　“那很好。”笑涯放开影子，把手里的电脑抱稳一些，“你需要休息么，还是现在就开始分析数据？”
　　“嗯，现在就去分析吧。”影子揉着脑袋，努力打起精神，“本来说要搜索五天的，这才找了两天而已，再不快点就要赶上暴风季节了。”
　　从天籁岛码头走到石屋大约有十五分钟的路程，一路走过去，天上的云几乎是骤然散掉的，阳光很快露出脸来，整个岛屿又恢复了鲜艳的色彩，好像刚才根本没有狂风在这片海域肆虐。
　　石屋也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干扰，仍然像他们离开前一样，一切都显得非常宁静。
　　留守在石屋的另一个随从正是善于影像分析的弗兰克，见到他们比预定计划提前了三天回来，大约也猜到了发生的事情。“船出了问题？”他接过笑涯手里的电脑，一面开始准备分析，一面询问海上发生的事情，“你们大概探索了多少？”
　　“糟透了，才不到五分之一。”笑涯一边向盥洗室走，一边脱掉身上湿透的衬衫，“海底那些乱七八糟的我还真看不出是什么来。”
　　弗兰克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接话，把影像数据调出来后就开始凝神细细寻找那些杂乱曲面中的蛛丝马迹。
　　影子进屋简单冲了澡，换了衣服出来，就看到三个男人全都围在那台电脑旁边。不过她也并没有怎么在意，毕竟之前在船上她也看过，海底是有一些乱糟糟的东西，却并没有很古怪的形状。
　　“影子你来看，弗兰克说这里像是有些人为加工的痕迹。”笑涯忽然叫住她，“虽然不是石柱，但好像真的不是自然形成的。”
　　屏幕上，三维曲面影像被弗兰克转过一个很大的角度，但因为超声波无法穿过物体，有些翘起来的东西看上去却是连在海底的，其中一片杂乱的区域被放大，而放大后，依然很难辨认出笑涯手指的地方有什么异常。
　　但是，在这个角度影子可以清晰的看到海底有一块形状规整到不可能是自然能形成的石头。那石头的边缘是一个很规则的弧，而在靠近圆心的地方似乎有淡淡的凹槽，被其他的东西挡住，看不真切。
　　弗兰克拿起笔，在身旁的一张画得乱糟糟的纸上勾出了一个清晰一些的形状，抬头说：“如果不是其它东西挡住了，你们应该就能看出来这是个什么了。”
　　“滑轮……”影子眯起眼睛，这样大型的滑轮会是用在什么机械上面的呢？轮船应该用不到的。不过，让影子不得不佩服的是，弗兰克的眼睛真的很尖，这一小段弧藏在周围乱糟糟的海底杂物之中，大约露出三十度的连向圆心的平面，并且当时图像的角度让影子完全想不到。
　　“这滑轮，一定曾经是用在大型的建筑机关上面的。”弗兰克最终下了结论。

　　Chapter　THIRTEEN　…2

　　这天晚上不用在游船上睡觉，这让影子松了一口气，昨晚船舱里闷热难耐，加上海浪的摇晃让她很不习惯，又是一夜未眠。连着两天晚上没有睡好，她有一点点头疼，于是很早回了自己的房间。
　　床上丢着那本百慕大故事集，书签却在游船里被弄丢了。影子拿起书，斜靠在床上，随手翻开那本有些老旧的故事集。她正看到传说中的阿加特王朝的部分，讲的是一个外星人带来的王朝在百慕大海底建造宫殿的事情。影子之所以会求助于这些近乎神话的故事，是因为有些古老的神话故事都是有缘由的，或是发生的事情轰动一时，或是一些目击者讲述并口口相传。父亲当年能够找到埋藏在亚欧大陆中心的一个古老石头城，正是借助了一个神话故事里面的蛛丝马迹。
　　而今天，他们不是在海底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滑轮机构吗？关于那个巨大的地下城池，应该也有一些类似神话传说的东西。影子盯着书上的铅字，却并没有读进去，她的思绪停留在那张三维影像中的滑轮机构上面。
　　忽然间影子想起迎神峰下面那些巨大的石质水车——导轨，齿轮，还有——滑轮。但是那些滑轮却不是和绳子配合使用的，而是和导轨配合。严格来讲那些并不是我们现在意义上的滑轮，而是节省人力的时候使用的轮子而已。
　　如果那真的是一处水下建筑，却为什么要设计这样一种反而方便入侵者侵入的机构呢？看来一切谜团只有等待笑涯那边的微型潜艇运到的时候才能慢慢揭开了。
　　影子感到眼里干涩，再也抵挡不住袭来的睡意，于是把书放到一边，洗漱之后就早早睡下了。
　　而此时，站在香蕉园里面的笑涯抬头看到影子的房里灭了灯，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他怎么会看不到影子这两天的疲倦，且不说住在船上她能不能习惯，光是今天那场暴风就已经够她受的了，看来以后住在船上速战速决的方案是行不通了。
　　笑涯低头，手里捏着一颗碎贝壳，是那天在影子的秘密基地捡起来的。如果不是被卷入了黑道争端，她应该会把这用碎贝壳拼海豚的心情保持到很久以后吧，只可惜在天鹰坛遇到他之后，她的生活节奏似乎被扰得纷乱。如果当初没有一时心急去帮她偷那块神匙，现在的状态会不会好一点？想到这里笑涯忽然有些愤恨，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想明白就付诸行动了，这样胡作非为我行我素的不羁性格真的应该好好改改才行。
　　一轮满月当空，笑涯抬头，这样晴空万里的天气为什么会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
　　回到天籁岛的第二天，气温忽然升得很高，天空的蓝色显得异常干净，阳光炙烤着海面，使得水温非常适合游泳。于是笑涯打算在海岛上多留两天，看看状况再决定要什么时候出海继续探索。
　　影子这两天几乎会花四五个小时泡在海水里，和嘟嘟以及它的孩子玩耍，皮肤也在阳光下慢慢变成了浅褐色。那只小海豚影子可以用两只手把它抱起来，它也并不害怕，只是影子把它放向水面的时候会稍微挣扎一下，快速回到海水里。影子给它取名叫转转，于是一个人和两只海豚每天都会玩得不亦乐乎。
　　笑涯在岸上的遮阳伞下看着影子的嬉戏，唇角不自觉带了一丝微笑。影子的体能不错，身手也很敏捷，单从她和海豚玩耍的四五个小时里就能看出来。在海水里游泳其实是一项损耗体力很严重的活动，她能够远远近近不停地游动并坚持五个小时，如此算来她的心肺耐久力还真是相当的惊人。
　　大概是终于感到累了，影子从海里站起，向着笑涯的遮阳伞走过来。笑涯回头看一眼石屋，两名助手很知趣的没有来打扰，于是他把隐形眼镜盒递给影子。
　　“呼，好渴。”影子却不接眼镜盒，伸手拿起伞架小桌上笑涯打开的一瓶矿泉水，正要喝，却见笑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于是问道，“我能喝吗？”
　　笑涯偏一下头，那神情告诉影子“请便”，目光依然死死粘在影子身上。都说海滩是个浪漫的地方，而笑涯在海滩住久了却反而没了感觉，但是今天他才忽然发现这句话是至理。影子穿的是连体潜水衣，并不是多么的暴露，但是她仰头喝水时候的姿势，皮肤上微微震颤的水珠，沾满细沙的赤足，都让笑涯觉得如果再在这岛上待下去，他一直非常自信的自制力恐怕会被消磨殆尽。
　　影子忽然感觉到笑涯有些炽烈的目光，低下头来，眼里有些讶异：“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穿比基尼？这么好的天气……”笑涯很快咧开嘴淘气一笑，“那样才性感啊。”
　　影子先是微微蹙了眉头，然后嘴角忽然泛起一丝嘲笑：“你都看过了不是吗？”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笑涯大可以哈哈一笑了之，但是他的脑袋却不知怎地翁的一声麻了。这样的影子，这样的嘲笑，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嬉皮笑脸怕是惹到她的厌烦了。难怪她可以信任他，可以放心的利用他，却不会喜欢他。“咳，开个玩笑嘛，不过今天的天气真的是不错，不知道飓风大概什么时候会来。”笑涯站起来，望着海面上那一片蓝得有些妖艳的天空，“无论如何，做好防风的准备是不会错的。”
　　“飓风？”影子回头看天空，她只会从云的形状大概判断天气，但是今天晴空万里，天上连一抹云都没有，她实在想不通这样的天气怎么会有飓风。
　　笑涯看影子的表情就知道她缺乏海边生活的经验，于是轻轻笑了：“暴风雨前的宁静，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吧？还记不记得我们刚到天籁岛的那天也是万里无云，然后一出海就遇到了风暴？嗯，等等看，说不定还有机会看到紫色的天空。”
　　“紫色的天空？”影子终于笑出来，“那不是据说超音速飞机突破音障的时候才能看到么？”
　　“嗯，现在你不用坐超音速飞机也能看到啦，多好！”笑涯打趣道。
　　影子没有笑，而是轻轻的咬了下唇。
　　飓风，在亚洲那边被称作台风，和龙卷风一样是她以前从没有遇到过的灾害，这次出来寻找萘落牙的图腾柱，老天却要全部让她体验一次么？可偏偏她现在对挑战自然没有什么兴趣，越早找到萘落牙的神匙，她就能够越早找到答案。
　　“我不懂要怎么防风，还是你来指挥吧。”影子轻叹一口气，不疾不徐戴好隐形眼镜，拎了鞋子走回石屋。
　　快到中午的时候，空气变得异常潮湿闷热，影子从书本里把头抬起来，果然透过窗户看到了窗外一角蓝紫色的天空。她放下书走到窗前，看到远处天海交界的地方已经腾起一层低低的云，似乎饱含着水分。
　　台风果然要来了。影子转身出了房门，下楼看看秦笑涯是怎么做的防风准备。
　　“嗨，刚想去叫你，就下来了。”笑涯正站在楼梯上，见到影子下来，微微一笑，“需不需要去山顶看看？你觉得发电机风轮能受得住飓风么？”
　　“应该承受得住，那东西经（书）历（网）过很多次飓风了。”影子下到一层，扫视一下屋里。其实说过做防风准备，屋里的变化也并不多，“福特在哪里？”
　　“他去停船了，遇到台风的时候需要把船紧绑在码头上，不然会被风吹走。我们之前已经把贵重的仪器搬进来，所以船那边并不需要多担心。”笑涯靠在楼梯扶手上，“可能需要切断电源，有些用电器还是提前保护一下比较好，万一弄坏了可就不好办了。”
　　在海上飓风一般会比较强烈，所以结束的也会比较快，有时候会在同一地区持续三天左右，而整整三天没有电的生活将会是多么难熬，笑涯光是想想就一阵郁闷。
　　影子这时候已经出了屋门，远远看见福特和弗兰克正在奋力把船固定好。头顶上的一片天空仍然是发紫的蓝，然而远处云层已经在聚集，很快就将半个天空遮盖了。至于山顶的风轮……影子转身向山顶的方向望去，却在看到山顶的景象时扬起眉毛。刚才她眼前的天空很晴朗，于是她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山峰后面已经升起厚重的云层，越向远方天空越黑，这情形就像这座岛要被什么东西吞掉一样，影子忽然感到一阵恐慌。
　　“影子快回来，很快就要起风了。”笑涯在石屋里冲影子喊道。
　　影子最后看一眼还在忙碌的福特和弗兰克，已然嗅到了海上狂风的味道，于是匆匆返回石屋。等到在外忙碌的两人开始往回走，影子透过窗户看到风把两人的衣服紧紧贴在了身上，两人低着头，艰难前行着。看来，风已经到了，影子知道随后便是瓢泼大雨。
　　屋外两人跑进石屋还没到两分钟，天上的云就越来越厚重，明明是下午两三点钟，窗外却是黑压压如同傍晚一般。没过多久，云中第一抹闪电亮了起来，虽然只是藏在云中并不清晰，但影子很快听到隆隆的闷声雷，闪电和雷声只见这么短的间隔充分说明了这云层距离海面很近，而这样近的闪电对地面上的人来讲是很危险的。
　　影子轻轻叹一口气，转身正要回房间，笑涯却回手拉住她。
　　“心情不好？”笑涯不顾两位助手还在身边，眼睛紧盯着影子，“因为不能很快找到那石头的事情，还是……”
　　他没有问出来。影子轻轻转腕脱开他的手，回头微笑道：“没什么事，可能是下雨天心情总会有些低落。”
　　窗外忽然一道闪电，几乎同时响起一声炸雷，听上去像是闪电击中了地面。

　　Chapter　THIRTEEN　…3

　　影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心口却莫名其妙有些堵。真的是莫名其妙，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了一眼海岛上空像是一张将要吞噬一切的大嘴的云，就可以让她这样心神不定。
　　那黑压压的云层让她瞬间想到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陷阱。
　　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下来，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响着单调的声线。明明这一天她什么都没有做，但还是只能疲惫地扑在床上。电灯因为暂时切断电源，并没有开，房间里的一切都铺上了一层昏暗的色调，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她就这样伏在床上，除了窗外的雨声，一切都很安静。
　　直到房间的门被轻轻打开，有人小心翼翼走进她的房间。秦笑涯也适应了房间里的这种黑暗，偶尔天空划过闪电，让他能清晰的看到影子伏在床上的身影。
　　“还说没有心情不好，”笑涯的语气有些顽皮，“你把自己关在黑屋子里养蘑菇么？”
　　影子不回答，依然把半张脸埋在床单里，闭着眼睛不动。
　　笑涯走到床前，却没有坐在床上，而是在床边蹲下来，盯着黑暗中并看不真切的影子的脸，轻声说：“没有睡着吧？”
　　窗外又一道闪电，打亮了影子的侧脸，而笑涯唇角的那一抹微笑也僵在他的脸上。影子的脸侧伏在床单上，一道淡淡的泪痕从她的眼角划过鼻梁，隐没在阴影里。
　　笑涯不是第一次见到影子哭，他见过她躺在山林地上安静的泪水，也见过她扑在紫神怀里忘乎所以的哭泣，但是在这黑昼飓风中空无一人的屋子里黯然流泪，却让笑涯觉得浑身一凛——她毕竟不是无坚不摧。
　　“不要一个人哭。”笑涯终于还是起身坐在床边，伸手轻触影子的脸颊，手指轻轻擦掉她鼻梁上的泪水。
　　不要一个人哭。听到这句话，影子的睫毛微微颤动，慢慢睁开眼睛，嘴角微微一动，却是轻轻笑了，只是那笑中带了比哭泣更多的苦涩。曾经有一个温柔的大男孩说出了同一句话，而她却选择把他从身边踢开。想到陈寞，影子却抬头微笑着问笑涯：“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说说话。”笑涯见影子坐起来却收起了自己的感情，忽然觉得心底有一丝失落。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外面已是狂风大作，树木被风吹得弯到一边，居然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一般。笑涯在窗口回过头望向影子的方向，笑道：“你第一次见到飓风，害怕不害怕？”
　　“我们在石屋里很安全，我为什么要害怕？”影子的声音平静，似乎带了一点笑意，“你找我说话，就是想问这个？”
　　“你知道，我们刚到岛上的第二天，第一次见到嘟嘟的时候，你真是很让我惊讶。”笑涯也不顾窗外电闪雷鸣，窗户被风吹得哗哗响，便转身靠在窗台上，声音却是影子难得听到的温和，“看上去就像一个不会被任何事情烦扰到的孩子，一心一意都在那只海豚身上。你知道吗，你那时候真的好可爱。”
　　影子失笑：“没记错的话，我比你大，你这样形容我有点奇怪。”
　　“什么呀，年龄重要嘛？我经（书）历（网）的事情可不比你少。”笑涯好像被挫伤了自尊，有些赌气的情绪，“难道这么久了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的？”
　　影子沉默，许久才慢慢吐出一句话：“你知道，我不会利用小孩子。”
　　这句话之后，两人都不再出声，只剩下窗外狂风吹过山林吹过石屋发出的残暴的声音。那是一句会让人顿生苦涩的话吧，影子想。然而事实上笑涯并不是在苦涩，而是哭笑不得，影子说她不会利用小孩子，他是该生气还是高兴呢？
　　“喂，影子。”笑涯终于收住哭笑不得的表情，“你利用我，可是从来没有给我甜头，你就这么相信我会一直任凭你利用下去？我秦笑涯可从来和痴情两个字挂不上钩。”
　　影子闻言轻笑：“你想要什么甜头呢？我利用你，也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你，你觉得不够公平么？如果真的坚持不下去，就把萘落牙的秘密随便卖给谁然后拿走我的脑袋就行了。生物钻石，不一直是你想要的？其实你的选择权比我大的多，我相信你能看出来。”
　　她在说气话么？笑涯微怔，但是她的语气让他完全听不出任何生气或者冰冷。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的情绪没有把握，于是心里开始慌乱，拿不定主意该说怎样的话。
　　“你……不会半途丢下我的吧，会吗？”
　　这一次，笑涯听出了影子声音中的情绪，但他觉得不可置信——她在害怕。也许是她清清楚楚说出她自己所处的状况，才会忽然感到害怕；也许，从她决定要在他的感情上下赌注的时候，就一直在害怕，不过她掩饰得很好，甚至欺骗了她自己。
　　笑涯走到床边，手指划过影子鬓角的头发，轻声说：“我决定要做的事情，就从不会半途而废。”
　　“你曾经决定要杀掉我。”影子似乎是无意，凉凉地说。
　　“呃，那件事……那是个例外啊，难道你希望我把杀你也进行到底？”笑涯转过手，拍在影子头顶。
　　影子轻轻拨开笑涯的手，声音有些无力：“死的话，也算是轻松了吧。”
　　“喂！”影子最后这句话从内容到语气都让秦笑涯浑身上下打了个寒战，他双手按住影子的肩膀，着急得有些发狠，“你这说的什么傻话！”
　　很配合地，窗外又是一声炸雷。
　　影子却忽然忍不住笑起来，起初是想强忍住笑意，后来却干脆倒在床上哈哈大笑，全然不顾站在床边的秦笑涯已经把两只手都攥成了拳头。
　　终于，影子在笑声里挤出一句话：“真是……太配合了……简直就像漫画里……”
　　原来，她在笑的是和笑涯那句话同时炸响的闪电。
　　想到这里笑涯的拳头攥得更紧，这情况怎么看怎么像是影子在耍他！然而心里为什么忽然有了一种阳光的味道？原来影子也会为了这么一点点笨蛋事情笑得这么忘乎所以，这让他觉得面前这女孩子越来越神秘，勾引着他去发现她更多的侧面。这个狂风大作的飓风黑昼天气，居然让他觉得如梦似幻，那个几乎永远都浅浅淡淡的人，又哭，又生气，又害怕，又惆怅，又大笑，让他完全摸不透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
　　“喂，你在逗我玩么？”笑涯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下一秒钟我就让你后悔！”说着，他扑向倒在床上的影子，而后者忽然意识到事情变得有些失控，低声惊叫，向旁边一滚，躲开了在闪电微光里压下来的身影。
　　但是有一双手很快环过她的腰际，把她紧紧抱在胸前。
　　“你干什么？”影子紧张，试图掰开他的手臂。
　　而笑涯却在她的身后把她抱得更紧，他的唇蹭在影子的脖颈，轻声道：“就让我抱一下，就抱一下。”
　　影子却在笑涯怀里微微颤抖，她自己都能感觉到今天的情绪很混乱，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看到那云层时联想到陷阱的慌乱，她不自然地变了各种样子来说服自己。
　　她任凭身后的笑涯抱着她，却不敢动弹，怕她稍微动一下就会激起笑涯更进一步的动作，她知道此时的笑涯要是忽然想起什么来，她绝对逃不过去。影子心下叹息：自从到了这海岛，笑涯看她的眼神就毫不遮掩地带了一丝炽热，却又似乎在努力按捺。如果，真的到了笑涯按耐不住的时候……影子闭上眼睛，自嘲似的在心里笑道：那也没什么，自己不过是个人质，命都是他的，何况身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