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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凛佳人(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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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话让避在书柜后的夏晓清将嘴掩得略紧,玉颊瞬间火热,肤上泛开一阵轻麻,整个人从里到外细细、轻轻地颤栗。
  “别胡说!晓清不是我的什么人,她就是她。”明显烦噪。
  “既是如此,便是见者有分,想抢的都能动手……你那是什么脸?瞪得这样凶狠!我有说错吗?那姑娘长得好,脾气好,又有才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天经地义,莫非你想挡人家姻缘路?”书阁内陷入一阵静默。
  夏晓清将额头抵着曲起的膝处,心音一声大过一声。
  胸房中这颗鲜红火热的心仿佛被高高悬吊着,又如被狂风扫过的落叶,随风不住地腾伏翻飞……她知道因何会如此——
  因她依然期盼。
  她以为自己一切安然而无欲,其实仍贪。
  然后,那道再熟悉不过的男性沉嗓终于出声,用一种似已经过深思熟虑、淡然却郑重的语气道——
  “若是她有了好对象,要她自己看上眼的、心里喜爱的对象才算……那我为她欢喜都来不及,岂会阻她?”略顿。“届时宫家替她办嫁妆、操办婚事,我就像嫁亲妹子那样让她风光出嫁,『松辽宫家』便是她的娘家,我不会让她受委屈。”
  双眸这样湿热,夏晓清紧紧闭着,但热热的泪还是渗流而出。
  有啊,她自己看上眼,心里很喜爱的,确实有这样的人……他难道不知吗?
  她想,放声哭一哭会比较好的,却又必须努力忍下哽咽。
  她于是咬住衣袖,忍得浑身发颤,双手环抱自己,内心不住祈求,希望他们赶快走开,要不然……再不然的话……她、她会出糗的……
  可惜老天爷没站在她这边。
  秋涵空这时问道:“所以你布局整治庆阳夏家,借力借到我这儿来,诱得夏震儒欢喜吞掉大饵,现如今就等你使出最后致命的一击,这大半多来的操持,全因你看不惯夏家两位爷的行径,跟你心疼夏姑娘半点关系也没吗?”
  “我当然心疼她。”
  “这不就对了!还嘴硬?你明明喜爱她呀!”自以为套到话,眉开眼笑。
  “我拿她当妹子看待,自然心疼她、喜爱她。”沉着以对。
  突然,书柜后传出细微声响——
  “谁?!”
  宫静川厉目扫向声音来源。
  一抹轻微淡薄的身影慢慢从巨大书柜后走出。
  此时,书阁门扉开敞,月光与回廊上整排灯笼的朦胧火光,幽幽漫漫从门外迤逦进屋,亦星星点点透进窗纸,将书阁内的摆设映出各自该有的轮廓,也让书柜后走出的那抹影儿由暗渐明,形象渐现。
  看到竟是那姑娘,管他们是北方豪商抑或南方巨贾,瞬间全变了脸色。
  “宫爷,是我……”夏晓清深深吸气,一手虚扶木柜,一手轻揪襟口。
  她眸光如此沉静,静谧谧扫视他们二人面庞。
  最后,两汪深泉眸光又落回宫静川脸上,她嗓音幽浅道:“对不起……我听到你们说话了,我不是有意偷听,我、我一直都在书阁里,然后你们就进来了,然后……”抿唇,她闭闭眸,再张眼时,话已直接切入重点。“你们方才谈到夏家,谈到我异母兄长……我想知道夏家出什么事?”若非为了此事,她绝对是咬牙忍到底,怎么也不出来。
  她勉强自己迎视他们的目光,迎视宫静川那双深不见底的长目。
  内心宛若冰火交攻,极难受,亦极难堪。但既已仰面而去,也得强撑到底。
  她试着扬唇,问:“宫爷能说与我知吗?”
  那男人的五官在一室幽光中显得严肃冷峻,似是无情。
  氛围窘迫!
  情况变得十二万分棘手,又二十万分尴尬。
  嚷嚷着要与姑娘再见见面、说……说话才愿离去的秋涵空见事甚快,立时决定不再逗留,打了声招呼后,也不管主人家与姑娘家有无听见,人已退退退,再退退退,循着原路往宫宅大门疾速挪动。
  反正是谁闹出的烂摊子,由谁去收拾。嘿嘿!
  这一方,宫静川跨出幽暗的藏书阁,身后跟着那抹沉静淡薄的女子身影。
  男在前,女在后。
  身为主子的他在前,自觉早将一生许给“松辽宫家”的夏晓清跟在后头,于是就这样一前一后静静跟随,随着他走回主院。
  今日午后随主爷一同上盛家祝寿的安丹早已提前回到主院,还在寝房的边间小室内备妥澡盆与热水,供主子浴洗净身。
  夏晓清有些犯倔了,宫大爷在里边由小厮服侍着,她就待在主院的长廊上等待,坚持不走,就等宫大爷开口答复她的问话。
  第三章
  一刻钟后,安丹将主子换下的衣物抱出,后又端来一盆净水,他向夏晓清使了个眼色,暗示里边的人已结束浴洗。
  夏晓清上前,接下他手中那盆子水。
  “姑娘,这活儿让我来吧,您这……”
  “我来,你先去休息。没事的。”她淡微一笑。“放心,他是你的爷,也是我的爷,我会服侍好他的。”
  安丹不清楚主爷跟姑娘闹些什么,只是见夏晓清如此坚持,又想平常多是她帮主子爷推拿膝腿,便也没再坚持,乖乖将脸盆水交出去。
  跨进前厅,夏晓清端水径自走入内房。
  宫静川此时背靠床柱而坐,右脚踏在地上,裤管卷起的左腿在榻上伸直,膝上捂着厚热巾。
  见她自行走进,他脸上不见愠色,默许她擅闯他的寝房。
  适才在藏书阁,面对她的轻问,他当下不答,转身就走,其实有逃避的嫌疑。
  想她一直在书阁内,肯定将他所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一些话教她听了去,原也无所谓,但她在幽暗中泪光闪闪的眸子却让他莫名心虚又心痛起来。
  仿佛回到他退她双心玉佩的那时,明觉自己并未做错事,思绪却乱极。
  所以需要先稳下来,所以才选择先走开,而现下,该谈的还是得谈。
  见她将水端至盆架搁上,他瞅着她纤细身背,低沉徐慢道:“夏家这些年的状况,你身在其中,不可能全然不知。夏震儒对底下养蚕收丝的小户常是强收贱买,倘有谁不从,老二夏崇宝手边养的那几个打手立即上门招呼。”
  站在脸盆架边的夏晓清已旋过身。
  她向他走近,脸上表情有些木然,但黑黝黝的瞳仁儿不住细湛。此时烛火明亮,映出她微红的眼眶和犹带湿意的颊面,那刚哭过的模样无所循形。
  宫静川暗攥了攥手,那股莫名的心虚似乎越来越严重。
  他抿抿唇又道:“夏家商之所以被『伍家堂』完全抛在后头,几桩大生意全被『伍家堂』吃下,皆因夏家商所卖之物已有掺杂使假之嫌,不仅丝绸生意如此,连几家古玩铺子也这么干。”
  夏晓清听着,脸色微白,怔怔轻喃:“……我不知情况已这么糟,我以为他们……他们……”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他们要能醒悟,当初就不会逼你出嫁。”他替她将话道出,口气略硬,目底飞快闪过一丝野蛮。
  她心口一震,下意识又轻揪前襟。
  “秋大爷说你……布了局?”
  “我仅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身。安排几场酒宴,找个深谙丝绸盘的暗桩接近夏震儒,他妄想霸丝绸盘,只是苦无机会,如今有人领入门,要钓他不难。再有,你未进朱家大门,当时夏家所收的巨额聘命得全数吐回外,姓朱的原应允要与夏家合作的生意也就告吹,夏震儒急着想东山再起,他越急,就越好拿下。”
  他简短说明,并不是那么想让她知晓每个细节,毕竟是以恶制恶,有些手法并不如何干净。
  然,晓清自是明白的。
  她没再深入,只问:“所以那位深谙丝绸盘的人,是秋大爷身边的人?”
  宫静川颔首,深深看她。
  “前些时候,夏震儒听了那人的话,大胆假冒了江南秋家的字号,恣伪乱真,如今证据已在手,此事可大可小,毕竟秋家与制衣局有些牵扯,若往上报,彻查下来,足可将整个夏家商连根拔起。”
  黝润眸子圆圆张着,夏晓清一时无语,只傻愣望着那张严峻面庞。
  “我尚未决定怎么做。若是你……你会怎么做?”他忽而问。
  若是她……若是她……沉吟片刻,最后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只希望宫爷无论作何决定,都别牵连无辜,这样……就好。”
  “即便庆阳从此无夏家商,如此亦好?”剑眉微沉。
  夏晓清未立即答话,估晕着差不多时候了,她朝榻边走去,取走他膝上已变凉的厚巾子,然后如同她这半年来时常为他做的,她从一旁长匣中挑出些许膏药,搓热后,坐在榻边为他推拿。
  她低眉敛睫,再言语时,幽微声音带着一丝轻哑。
  “那时迁走我娘、我爹的坟,宫爷又让人将那两座坟的外表,还原成原来模样,自那时起,我已算是出了夏家,之后又来到北方……庆阳有无夏家商,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了。”
  宫静川心中波澜微起。
  看着她灵巧的手,又静瞅她轻垂的脸蛋,他看了好半晌,实不知那句话为何会通到嘴边,接着自然而然溜出薄唇——
  “你迟早要嫁人,嫁了人,冠上夫姓,夏家的事确实与你不相干了。”
  按揉他左膝穴位的小手突然顿了顿。
  她脸压得更低,才想继续手边的事,宫静川忽觉有什么滴落在膝腿上。
  湿热湿热的……是……泪水?!
  她、她怎又哭了?!
  宫大爷惊得一颗心突突跳!
  他最怕她这种哭法,完全让他……实在是……虽不知罪犯何条,却很想干脆在她面前九死以谢罪!
  “晓清……”他收回腿,挺起上半身朝她倾近,才探手欲扳起她的脸,面前姑娘已然退开,起身盈立。
  她站着,他坐着。
  她终于扬睫,匀颊挂着两行清泪。
  他定定看她,无数意绪在心中纠缠。
  猛地一波狂潮打来,从她湿润的、幽深的、情丝盘绕的眸中打来,打得他浑身隐隐疼痛,尤其左胸之内,而那样的痛正慢慢加剧,往魂的深处钻……他到底怎么了?
  “宫爷,我知道我当时那样……那样做……我、我……”泪一直涌出,她十指绞紧,拚命压下想哭的感觉,努力想把话说清楚。“……我把双心玉硬塞给你,是我做事欠思虑,但我觉宫爷很好,确实是很好、很好的……至于那个求亲之举,我……我都说了,是玩笑话……”
  —阵热泪威肋着要奔流出来,若是压不下这一波,后边绝对是溃决而出,她突然微微发颤,双眸眨也不敢眨,只知深深、沉沉地呼吸吐呐。
  不哭。她没有哭。她没有。没哭。
  男人此时起身朝她而来,她宛如带到惊吓的小免,蓦然后退两步,两手还护卫般环抱自己,冲口便道:“别过来!你……你别过来……”
  宫静川瞬间脸色一变,眼神亦变得晦暗难明。
  他应她所求伫足,沉声道:“你不是将玉硬寒给,我你——”
  “我做的那些事,让宫爷感到困扰了。”
  她气息缓了缓,原是撇开脸容,此时再次面对他,眼眶红通通,却微微一笑。
  “我想说的是,我既已随宫爷回北方,进『松辽宫家』做事,就没再想过婚配之事,只盼这一生在松辽安度,宫爷无须为晓清的婚事多费思量……倘是……倘是宫爷以为我有什么觊觎之意……请宫爷放一百二十个心,人贵自知,我是什么身分,我心里清楚,这份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我只想为奴为婢报答你,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想的,真的……我什么都没想,是真的……”
  说“是真的”三字时,她眸光一垂,觉得这三字仿佛是在说服自己,明明倾心倾意,却要说服自己什么都没想,顿时间,心里狂闹。
  “夜深了,宫爷也该就寝。”
  丢下话,她没敢再看他一眼。
  像把内心苦涩尽数吐出,余下的已不干她的事一般,她转身就走。
  水青裙摆拂过门坎,薄薄纤影走在朦胧灯笼火下的回廊,很快地走出主子院落。
  至于那个遭“遗弃”的主子,虽不是绝顶的辩才无碍,但寻常时候明明是说话有条不紊兼之思绪清晰、见事锐利的主儿,偏偏在某个姑娘面前,他常要被搅得头昏脑胀兼之头重脚轻。
  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宫静川才陡然想出教他傻怔在原地的症结所在。
  我只想为奴为婢报答你……
  ……为奴为婢?
  为、奴、为、婢?!
  难不成她当初答应得那样干脆、神情那样温驯,丝毫不抗拒就跟他回北方,然后乖乖接下盐场帐管之职,且天天这样努力、尽力、奋力地做事,这一切的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他于她有恩,为了报恩,所以她委屈自己?
  这个混——不!不能骂她!不是她的错,她、她她很好,错的都是他,没事干么跟她提嫁人之事!
  宫家的奴脾不够多吗?还需要她来凑一脚吗?她、她……
  你说自己性情偏沉、无趣,我恰是喜爱这般性情的人……
  我很喜欢这样的人,很喜欢……
  喜欢这样的你……
  蓦地,他那“后知后学”的脸红之症再次发作,且一发不可收拾,比之前几次都要严重,红潮不仅染布他面庞,更涌往四肢百骸,教他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红了个遍,心跳飞快。
  她说的话,他记得那样清楚,每每一想,胸中就发热。
  他从不觉自己当初退回那半片双心玉佩有何不对。
  然而此时此际,心头沉窒,喉中紧涩,他竟有院惜与慌乱之感,就觉得,自己是否真做错了什么……
  盐场的春酬在昨儿个已尽数拨出,手边的事终于缓了些,夏晓清在宫家拨给她住下的院子里简单用过早饭,接过果儿递来的清茶,忽而有些怔忡。
  “小姐,怎么了?”果儿瞄了眼那杯茶,看不出个所以然。
  夏晓清回过神,抬头笑了笑。
  “果儿,都跟你说多少次,别再喊我『小姐』,都大半年了还改不掉。这儿的小姐只有明玉和澄心,我和你一样,都是受雇子宫家的人。再有……你也别只顾着服侍我,往后倒茶、端水这些事,我自个儿来就好。”
  “小姐,我不服侍您,还能服侍谁去?如意、如福、如春、如喜都在明玉大小姐和澄心小小姐院子里,用不上我啊!而且当初宫大爷带咱们回北方,本就要我一直这样服侍小姐的。再说了,小姐这个院子才我一个服侍丫鬟,顶多出门时还配个大智当马夫,您瞧瞧府里畲大管事,他那头就有四个跟班,大爷拨给他专用的马车可比小姐用的那一辆宽敞多了呢!”
  夏晓清没想到会被一个小丫头堵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当初被带进宫家,只觉有个小地方栖身便可,府里大管事依着主子指示,额外安排了两位婢子照顾她的起居,皆被她婉拒了。
  她自觉寄人篱下,受人所用,许多事简简单单即可,但现下上想,又觉打一开始时就不曾简单过——
  她有自己的院落,较以往在夏家时大上许多,且极是雅致,摆设用物皆讲究。
  她有自个儿的使唤丫头,还有专属的马车与车夫。
  还有还有……她竟是一日三顿饭皆与主人家同桌!
  她根本过得像个富家千命!
  越想这些事,脑子里越乱,然后想起那晚对宫静川说的那些话……欸,什么为奴为婢报答他……到底是她在报答,抑或受他照顾?
  她的思绪让一阵“啪啪啪啪——”骤响的跑步声阻扰。
  雅厅里的主仆二人同时循声看去时,那两道明媚可喜的“大小旋风”已冲进前头小园,跑过青石板道,跃上石阶上檐廊,最后冲进雅厅里。
  “清姐!为什么今早不来饭厅用早饭?你这两天怪怪的。是不是臭大哥使了什么臭招。太臭了。你支持不住,所以就不来跟咱们一块儿吃了?”
  明玉一来就张声嚷问,拉着夏晓清衣袖。
  “你不来,大哥脸更臭,我和澄心好可怜,看着他的臭脸下饭,吃得好痛苦。清姐……你是不是讨厌大哥了?”可怜兮兮地瘪嘴。
  夏晓清被问得双颊微热。
  大的瘪嘴已经够让人心疼,连小的也瘪起红嫩嫩的小嘴,轻轻摇着她的袖,香软小身子挨蹭过来,那依恋神态实在教人招架不住。
  她先是反握澄心小手,对小小人儿笑了笑,然后才转过来瞧着明玉。后者近来仍跟那个不爱说话的青年闹着,闹得圆润脸蛋都见消瘦了,下巴这样尖细……她心底不禁一叹,眸光透着怜惜。
  “我没有讨厌宫爷。”事实上是很喜爱、很喜爱啊……
  “那咱们往后还是天天一块儿吃饭嘛!你来,我和澄心就吃很多给你看,不管蒲大厨子端出什么,咱和澄心都吃,不挑菜了!你要不来的话,那、那么……果儿——”突然看向退到一旁的婢子。
  “是!”果儿连忙应声。
  “以后多准备两副筷子和碗,我和澄心都来这儿吃饭!”
  “呃……是。”果儿低下头,费劲忍笑。
  夏晓清有些头疼地看着宫家大小姐,最后只得苦笑。
  第四章
  明玉见她笑叹,知道她肯定心软了,而心一软,最终是要妥协的。她甜甜一笑,遂换了个话题,道:“清姐,你没讨厌大哥,那就跟咱们一块儿出去玩吧!”说罢,手已使劲拉扯她,而且是小姐妹俩连手出击。
  “什么?等等……你们这是干什么?我等会儿还得过去盐场啊,大智都去备车了,你们——欸……”
  晓清甩不开大的那双练过拳脚功夫的手,也不敢太用力甩小的那一双稚荑,于是真被拉出雅厅了。
  被拉出自个儿的院落后,碍于宫府里仆婢众多,尤其又是早上,忙着洒扫庭院的人到到可见,夏晓清不好再跟小姐妹俩拉拉扯扯,结果一路被带出大门。
  经过前厅时遇到大智,他搔着头,呐呐对她道——
  “小姐……畲管事说……说不用帮小姐备马车了……那个……大爷他、他有马车,还说小姐今儿个不去盐场了……”
  她还不及交代大智什么,人已被拉出大门。
  一辆套着两匹骏马的大马车备在宫府大门前。
  一撩帘,她蓦地怔住,车内除了宫静川外,还有一位俊美无仁俦的年轻公子。
  “夏姑娘,你不认得我了吗?咱们两天前不才见过面、说过话?”—顿。“呜……你真不认我了?这也太没良心啊……”
  见一旁的宫大爷直接翻白眼,夏晓清僵住的唇角忽而一软,沉静道:“秋大爷,我认出您了。”
  秋涵空揪成小笼包的哀怨五官陡地一弛,冲着她呵呵笑。“那……夏姑娘觉得我男装好看,还是女装好看?”
  “都好看。”她老实回答,没发觉宫家大爷双目陡眯,脸色一沉。
  “上车。”宫静川淡淡道,听起来跟命令没两样,但一见被两个妹子“强抢”出来的姑娘因他这么一说,随即低脸敛眉上了车,他又想骂自己混账。
  这两天,她明显躲他,但每晚仍会过来帮他推拿膝腿。
  他试着想跟她谈,却见她神情疏离,连眸光都不愿与他衔接,那实在是……实在让他心慌得很,很怕说什么错什么,结果就持续这样僵着。
  值得庆幸的是,他至少握有明玉和澄心这两张天王牌,可攻她心软无药医的死穴,让她无法疏离到底。
  今日出游,马车一辆,马夫与小厮各一名,无惑与其他两位护卫则骑马相随。
  车内壁垒分明,大小姑娘坐一边,大爷们占据另一侧,两两相对。
  夏晓清又成主心骨,明玉和澄心一左一右挨着她。
  车内除备有清茶与果物外,角落红木匣里亦摆放好几色糕点。
  马车走了约一刻钟后,明玉取来一块藕香芙蓉糕,剥着吃了一口,又剥给澄心一口,还剥了一小块要喂她。
  尽管不饿也不馋,夏晓清仍温驯张口,含进明玉抵近的香糕。
  突然——
  “你干什么?”宫静川眯目瞥向试图把头搁在他颈窝的秋涵空。
  这一出声,对座的三双眸子同时扫向某位俊美公子。
  “我就想学她们坐成一团啊!”挨了瞪,秋涵空一脸委屈。“你不喜欢就算了,我跟夏姑娘她们坐一团。”真要起身换地方,某位大爷岂容他去跟大小姑娘们挨着坐?立即将他按回原位。
  “你就给我这样坐!”宫静川发狠道。
  “呜……”
  明玉见状格格笑。“秋哥哥,你要不要也拿块香糕喂喂我大哥?”
  “咦?这主意不错。”秋涵空美目眨了眨。
  “来,我帮你挑一块,唔……大哥爱吃雪条糕,你剥这个喂他,他肯定吃。”
  “真的吗?来来,给我。”
  见那一小块捻到嘴边的糕点,宫静川整个无言。
  他绝情挥袖,挡掉俊美男的喂食,目光随即射向正对他皱臭、嘟嘴、扮鬼脸的明玉,跟着就极自然地瞟向她身边那个唇角噙笑的大姑娘。
  两人眼神一接,他直勾勾看着,大姑娘却很快地调开眸线,像是竹帘半卷的窗外突然出现什么有却玩意儿,诱她去看。
  他抿起薄唇,眉色不豫。
  这一路上,幸得明玉爱笑爱闹,而秋涵空也乐于跟着起舞,才不至于闷坏人。
  马车约莫走了半个时辰。
  到达目的地之后,夏晓清见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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