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狗生-第2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里传来的机械声,一下又一下,又或许那根本不是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那是他自己的心跳声。
他屏住呼吸,拳头也不自觉地捏紧了。
“喂。”
于今清好像听见微弱的一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在哪。”陈东君说。
“不能说啊大兄弟,反正船上呗,年前我就上舰了,也没见你问候一声,现在过年了跟我显摆你有假是吧。”爽朗的声音伴着呼啸的海风,跨越半个中国传到了温暖的房间。
于今清跑过去抢了陈东君的手机,“空哥,我在新闻上看到你了,我还以为那是遗像,吓死我了。”
“都戴着头盔和防护镜看得清么你。”丁未空大笑,笑完又有点严肃地说,“不过听说前几天是出了事,但不是我们这边,是另外一边。”
于今清说:“你千万注意安全,你还说过等我和我哥去了北京请我们喝酒的。”
丁未空声调上扬,“得令。”
“新年快乐!”于今清朝电话那边大喊一声,又把手机贴到陈东君耳朵边上,“快说新年快乐!”
陈东君低笑了一声,“新年快乐。”
电话那头传来奇怪的响动,丁未空也不知在对谁说:“人民群众发来新春问候,各位同志快跟人民群众打个招呼。”
于今清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参差不齐各色口音但特别有力的“新年好”和“新年快乐”。丁未空在电话那头笑骂:“喊声‘新年快乐’都喊不齐啊你们,绕甲板跑五十圈去。”电话那头又传来其他笑骂声和响动,丁未空大喊:“反了你们!把我放下来!我挂了挂了——”
“嘟——嘟——”电话那头传来忙音。
于今清把手机还给陈东君,“哥,我要高兴哭了……好像不应该这么高兴,但是我真的很高兴。”
陈东君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神色温柔。
因为年初六的时候陈东君要值班,所以他们坐年初五的飞机返回了成都。
春节过完,079出了两个通知,一是不对外公开的,于今清心心念念的选拔,名单里没有他的名字。二是一则公告,关于房屋分配制度的补充与修改。
公告出来的时候,姜工说要请陈东君喝酒。
那时候于今清正抑郁地窝在卧室里,陈东君把他拎起来,给了他一个深长的吻,并指挥他做一个用于任务汇报的歼击机简易装配3D模型,这个任务没什么难度,但是比较繁琐,需要全神贯注。于今清在电脑面前坐了一个小时以后,身上的霉气全消,又是一副小太阳不停请求发光发热的样子。
陈东君倒了一杯水放在于今清桌上,并给他每隔一小时定了一个闹钟,“注意休息。我出去一趟。”
于今清头也没回,右手操作鼠标,左手从键盘上飞快地举起来挥了挥又马上返回键盘,“早去早回。”
姜工把陈东君约在一个大排档里,陈东君到的时候他已经喝醉了,趴在桌上。桌上的串几乎没有动,只有几个空酒瓶子东倒西歪。陈东君坐下来,让服务员收拾了瓶子,然后说:“你看了公告了。”
姜工撑在桌子上,抬起脑袋,眼睛是红的。
“陈工,对不起。”浓重的酒气从他嘴里喷出来,大概是来之间已经喝了很多,不止桌上几瓶的量。
陈东君说:“对不起什么。”
“我得走了。”姜工通红的眼睛里有水光闪烁,“陈工,我得走了。”他不停地重复着“我得走了”四个字。
陈东君看着他,“走到哪去。”
姜工也看着陈东君,然后拿起桌上一瓶啤酒,咬开盖子,他动作太猛,甚至划破了嘴唇,但他却满不在乎地往喉咙里灌酒,等他灌了大半瓶的时候又被呛到,不停咳嗽,狼狈至极。
陈东君从他手里拿过酒瓶,“喝酒解决不了问题。”
“我不痛快。”姜工一边咳一边说。
陈东君说:“越喝越不痛快,别喝了。”
姜工脱力般地塌下肩膀,头也跟着低下去。
“陈工,我得走了。有一家民飞挖我……做客机座椅和内部配件的。”姜工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像连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他们效益好……说工作三年就给房子。”
“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姜工抬起头看着陈东君,眼睛里的狼狈一览无余,像一只刚被斗败的野兽,遍体鳞伤下是连自己都投降了的颓败。
“没有。”陈东君说,“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
“你说要我跟她谈,我谈了,她特别好,特别好,没有这么好的女孩儿,真的。”姜工的眼泪从眼眶中留下来,悄无声息,“她说,工作几年,能凭一己之力在大城市买房的,没有几个,那些能买的,很多都是举全家之力买的,她不觉得有什么光荣的。她有一句话,说:‘脊梁这个东西,很多人一开始就自己打断了,还嘲笑挺直背的人被高处的障碍撞得头破血流。’”
姜工又咬开一瓶酒,嘴唇已经凝固的伤口被扯破,又有细小的血丝从伤口里渗出来。
“你说,她是不是特别好。”
陈东君没说话。
“过年她带我去她家,他父母也特别好,没说不同意,他们俩也就是一般的工薪阶层。有天晚上,她已经睡了,她爸来客房,偷偷跟我说,他就一个孩子,不想要孩子吃苦,也不想要孩子伤心,愿意出钱付首付,写我们俩的名字。她爸特别怕我人穷气傲,还不停地跟我说,他就是想让他女儿过得轻松幸福,别的意思一点儿没有。他就想要我对她女儿好。”
姜工灌了几口酒,“可是,可是我要是接受了,不就成了我女朋友嘴里断了脊梁的狗么。”
“这么好的女孩儿。”姜工扯出一个惨淡的笑,“怎么就遇上了我这么个东西。”
陈东君再次从姜工手中拿走酒瓶,还叫服务员收走了桌子旁边所有的酒。
陈东君说:“现在房子已经解决了不是么。”
姜工惨笑着喃喃:“是解决了,解决了……”
陈东君说:“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没有人会怪你。”
“但是我会问我自己,我是从哪儿来的,我是怎么走到这儿的。我怎么就站在这儿了?我摸着我的胸口,”姜工把手放在自己左胸上,手指几乎要掐进自己的肉里,“这里还没死。”
“陈工,我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大学物理》那门课的老师是个老太太,我每次上课都睡觉,真的,就最后一节课没睡。那节课她说:‘科学的尽头是哲学,哲学的尽头是信仰。’我嗤之以鼻。我一直不知道信仰是个什么狗屁玩意儿,但是现在,我知道,我要失去它了。”
陈东君站起身,姜工自嘲地说:“我喝多了,你听不下去了吧。”
陈东君说:“你等我一会。”
姜工趴倒在桌上。等他被推起来的时候,发现面前摆了一串钥匙,一共五把,五把一模一样。姜工不知所措地看了一会那五把钥匙,又看了一会陈东君。
“做你想做的。”陈东君说。
“这,这是你的房子?”姜工没有碰钥匙。
“年底分的。”陈东君说,“我习惯住宿舍。”
姜工摇摇头,“我不要。”
“你今天要是真心要走,我不留你,还给你写推荐信。你今天要不是真心想走,我就得把你留下来。”陈东君看着姜工,眼神坦然,没有保留,“房子不是079分给你的,是飞机修理中心分给你的,技术主管觉得你值。”
姜工捏紧了拳头,眼泪再次决堤。
“留在这边,还是明年跟我去发动机,你自己选。”陈东君站起身,“我回去了。”
“别给我递辞职信。不签。”
陈东君回到家的时候,于今清还在建模,陈东君从他身后抱住他。
于今清回过头,像他给陈东君发的表情包一样,说:“画图苦,求陈工香吻。”
陈东君给他一个吻,于今清一本正经地说:“战斗机今清…20与空中加油机东君…18对接成功,现已成功加油,可惜时间过短,只能再续航两小时。两小时后请务必再次加油。”
陈东君好笑地捏他脸,“今清…20,东君…18,你在暗示什么。”
于今清一脸正直地说:“只是编号而已,不要在意这么多细节。”
陈东君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编号与实际情况误差较大,审核部驳回该编号,请重新编号。”
于今清捂着额头,“加油机东君…18,你就是为战斗机今清…20服务的,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陈东君把于今清从椅子上拎起来,扔到床上。
“东君…18——唔!”
一个小时之后。
“东君…18,上峰命令你退出战斗,马上从该空域撤离——唔!”
“啊——”
两个小时之后。
“东君…20,东君…20,今清…18已经是一架废机了。”
陈东君撑在于今清上方,汗水从他的锁骨流淌到胸膛,于今清忍不住伸手去摸。陈东君的左胸下,有力的心脏将跳动传到于今清的手心。
“太美了。”于今清轻声说。
他拉着陈东君随便套了一条裤子,两人走到阳台上。
陈东君从于今清身后抱着他,079还伫立在夜空下,它已经不像一只臃肿的怪兽,而像一个新生的老婴儿,这个老婴儿有很长的过去,但也会有更长的未来。
放眼这片广袤的土地,也是一样。
于今清看着前方,说:“这片土地。”他又回过头看陈东君,去触摸他有力的心脏,“土地上的人。”
他深深地看着陈东君,像是要将他永远留在眼底,留在心底。
“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守护这些。”
“我只能说——”
“为什么不。”
六年后。
乔晞站在079的负责保密和安全培训的李老师面前。
李老师给她发了制服和安全帽,“一会王师带你参观一下飞机修理中心各个车间,其他中心你以后有机会再去。”
乔晞问:“王师,王老师?”
李老师笑起来,“本科生没进过车间,你一研究生也没进过?实习也没实习过?”
乔晞机灵地一眨眼,“逗您的。我大二就来这实习过。”
李老师恍然,“是你师兄于工带过的吧,你们那届还给我整出一事儿来,那拍照小子第二年又跑过来嬉皮笑脸地请我吃饭,问我陈工在哪里。不过他没见着,当时陈工跟你师兄那一群不要命的,整天把自己关在发动机那边研究叶片。你师兄还挺厉害,前几年提出一个关于发动机工艺的构想,得了奖,不过具体是什么工艺,他们那边就保密了。”
乔晞大失所望,“我师兄去发动机那边啦?”
李老师摇头,“没在,现在调走了。”
乔晞忙问:“调去哪了?”
李老师说:“具体不清楚,保密的。你看新闻了么,四代机在试换国产发动机,陈工于工他们可能去那边了。还有人说,四代机也要上舰了,之前不都是三代和二代么,难度挺大,陈工他们随舰了。”
乔晞失落地点点头,果然,师兄跑得太快了,她还是没有追上。
她恍惚想起那一天,在阳光流泻的树下,于今清被落了一身金芒。
她对于今清说:“学长,我毕业以后想来这里,可以吗。”
于今清说:“能读研的话就读研吧,再过来机会多一点。像我这样,有点吃亏,需要加倍努力。”
她小心翼翼地说:“学长,如果我过来了,我会有机会吗。”
于今清沉默了一会,“如果你为我而来,不如不要来。”
她低下头,轻声说:“你做的一切,你的……她懂吗。”
于今清说:“他在玩飞机的时候,我还在玩泥巴。”
乔晞吃惊地抬起头,看了一会于今清,她仿佛被鼓舞似的,有些激动地说:“你是为她来的。你可以为她来,我为什么不能为你来。”
于今清想了一会,“这块地方属于想要保护这片土地的人。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我也会继续留在这里。”
乔晞从前以为“这块地方”指的是079,后来她才知道于今清所说的,远比一个军工企业要广阔。
乔晞红着眼眶说:“我会来079,我会留在079。”
于今清轻轻摇头,看她的表情像在看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乔晞鼓起勇气,轻轻抱了一下于今清。那甚至不是一个拥抱,她只碰到了于今清的衣服,就再也不敢多用一分力,仿佛那样就亵渎了她的所有仰慕。
“等我。”她低着头说。
说完她不敢等于今清的反应,转身就走。
于今清两步追上她,“我不会等你。但是,这个国家会等你。”
乔晞看着他的脸,渐渐露出一个笑,眼眶发热。
于今清的脸在她的视线里变得模糊。
“小姑娘怎么哭了?”李老师给乔晞扯了两张餐巾纸,“四代机上舰是很值得自豪,可你也别激动成这样啊。这几年真是,来的小姑娘小伙子一个比一个疯。”
乔晞泪里带笑,“是很自豪,可能有一天,我也能随舰,跟舰载机一起被运往中国的领海。”
南海。
海南号航空母舰。
“这次来的都是国内媒体,不会乱问问题。”已经穿好正装陈东君帮于今清整理领带。
八月的南海异常炎热,于今清几乎要被扣到最上一粒扣子的衬衣和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勒死。
陈东君注意到于今清的右手在抖,“别想了。”
于今清用收左手抓住右手手臂,手是没有抖了,声带却颤抖起来,“要是他们问我试飞死了多少人怎么办。”
“我说了,外媒不会被允许上舰的,这次只有国内媒体。”陈东君握住于今清的双肩,直视他的双眼,“不要自责了,那不是任何人的错。”
于今清深吸一口气,“哥,我不想去。”他打开一个抽屉,从一堆文件的最底下摸出一个旧手机。
于今清手抖着按了开机键,屏幕却一片黑暗。
“怎么会——”于今清慌乱地捧着手机不知如何是好。
陈东君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只是没电了。”他从于今清手里拿过手机,插上充电器,许久之后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像是被屏幕照亮了,于今清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光。
他点开相册,找到唯一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有一座直插如云的高山,山前的草原上坐着一个穿军装的男人,他用手指轻抚着一把六弦琴,就像在抚摸自己的爱人。
沧桑深沉的歌声从手机播放器里传出来。
“哎——
跨鹤高飞意壮哉
云霄一羽雪皑皑
此行莫恨天涯远
咫尺理塘归去来”
于今清发疯一般地抓着陈东君,热泪滚滚而下,“跨鹤高飞意壮哉,云霄一羽雪皑皑。此行莫恨天涯远,咫尺理塘归去来。他怎么唱的!他怎么唱的!他根本没有回来!”
“他根本没有回来!”
陈东君的眼眶被泪水溢满,他抓着于今清,低声道:“别说了。”
于今清崩溃一般地解开自己的领带,丢在地上,“我不去。”
“哥。”他慌乱得像一个找不到父母的小孩,“我要离开,我要离开这里。我做不到,我看着他坐在被我装上零件的四代机上,就这么没了。我他妈就站在起降轨道旁边等他!”
“事故原因还在调查。”陈东君的声音里压着的都是情绪,“冷静下来。”
“我要走,哥,我要走,一靠岸我就要下舰。只要我还站在舰上,我就会看着他们去死,他们不是新闻里一闪而过的脸,我不能换台,我只能站在起降轨道上等他们回来。”于今清狠狠推开陈东君,“我要走,我要走。”
“啪——”
陈东君给了于今清一耳光。
于今清呆立在原地,眼泪无声无息地掉在地上。
“你当他们都是白死的吗。你积累了多少经验和技术,你今天说走就走,换了新人过来,牺牲全部重来一遍。你下舰回家,坐在电视前面,看见又死了一批人,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拿着遥控器换台了?”陈东君喝道,“于今清,你不要想。我们已经背上了这宗罪,它被刻在我们的每一节脊椎里面,至死方休。”
炎热的船舱内,于今清不停发抖。
视频还在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沧桑低沉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
陈东君把手放在于今清发顶,轻轻抚摸。
“只有最坚韧的人才能留下来。生比死,更沉重。”
生,从来就比死,更沉重。
“你站在轨道旁等他们,等不到的,带着他们的那份,活下去。”
陈东君从地上捡起于今清的领带,仔细擦拭干净,重新为于今清系上。
“如果有记者问你,试飞死了多少人——”
“你就告诉那个记者,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陈东君系好领带,替于今清整理好领口,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走吧。”
陈东君和于今清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着两名飞行员及所有记者,陈东君和于今清坐下之后不久,舰长,舰队政委,总指挥等几位领导也进入了会议室。
政委温和道:“开始吧。”
先由舰长与总指挥讲了话,然后进入记者自由提问环节,按照事先的演练,所有飞行操作问题,交由飞行员回答,技术问题交由陈东君与于今清回答。
一个记者问:“现在四代机上配备的发动机是中国制造的吗?”
陈东君说:“部分是的。”
“是自主研发制造,还是获得国外产品制造资格后仿造的呢?如果是仿造,请问来自哪个国家?”
陈东君说:“自主研发。”
“为什么不全部换上国产发动机?”
陈东君:“需要时间。”
“请问在一个月前出现的试飞事故中,牺牲飞行员驾驶的四代机上,配备的是国产的发动机吗?”
陈东君没有回答。
记者又问了一遍,“我的问题是,牺牲飞行员驾驶的四代机上,配备的是国产的发动机吗?”
陈东君的余光看见于今清的手在抖。
他扶着话筒,“在事故原因调查公开前,我们不对此进行回答。”
记者不太情愿地坐下了,换上了别的记者,开始问飞行员起降如何适应不同海况的问题。
后来又有记者问了一些技术问题,但是并不刁钻。
采访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位年轻记者举起了手。
“请问你们研发与制造的时候,有想过自己制造的是杀人武器吗。”
舰长与政委几个领导都皱了皱眉。
记者微笑说:“我并无恶意,我只是想了解技术人员的心路。”
于今清扯出一个笑,手指紧紧捏着话筒,“任何一个受过教育的人都应该知道,杀人的是人,不是武器。”
记者面色一变。
“我并无恶意,只是想知道,您可以平安在这里提问的保障是什么。”于今清面无表情地说。
记者说:“当然是民主,自由,与平等。”
“如果是民主,那么舰上所有的爱国者都会投票将您扔到海里。如果是自由,那么我将第一个冲过去将您扔到海里。如果是平等,牺牲的飞行员会要求您跟他们一起沉在海底。”
记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坐下了。
之后没有任何记者敢向于今清提问,一场采访在最后的谋杀菲林中结束。
于今清没有说太多话,却异常疲惫。等所有记者都走了,陈东君扶着于今清站起来,准备往外走,总指挥叹了口气,对他们说:“调查结果出来了。”
于今清几乎站不住,“找到他的……遗骸了么。”
“嗯。”总指挥沉声道,“碎成了,很多块。拼不成,”年过半百的老人一下子哽咽了,“拼不成一个完整的。最后决定火化。”
于今清崩溃地大哭起来。
陈东君扶着他,可是自己也要站不稳,只能一只手扶着于今清,一只手撑着墙壁。
“飞行记录仪和驾驶舱通话记录器都保存完好。”总指挥说,“是控制系统出了问题,不是发动机。”
于今清丝毫没有觉得好受一点。
如果原因不出在他身上,那就意味着,他连解决的办法都没有。
“完整的调查结果已经整理出来了,你们可以去我那里看。”总指挥说。
于今清僵立在原地许久,突然哑声问:“驾驶舱通话记录器。他最后有说什么话吗。”
“有,他最后尝试联系海南号,但是失败了。其中有跳伞的机会,但是飞机很可能会坠毁在其他巡洋舰甚至带着弹药的补给舰上,所以他没有跳。”
总指挥摇了摇头,说完所有的话,他像是突然老了许多岁,身躯甚至有些伛偻起来。
他颤颤巍巍地走出会议室,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陈东君和于今清说:“他有什么关系非常好的战友吗。”
二人一怔。
“他最后好像还说了一句话,但当时很可能已经意识模糊了。”
“他说:‘很荣幸跟你做一世战友。’”
“‘南海见。’”
陈东君和于今清在会议室里站了很久,陈东君说:“回去吧。”
于今清说:“出去看看。”
两人走出船舱。
咸腥的海风刮在脸上,有如刀割。
夕阳正在远方的海平线上,将坠未坠。
玫瑰色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