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每天都感觉我要糊[娱乐圈]-第4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招待所附近有条小河,河水很清澈,村里人吃水就从这里打,远方青山云雾氤氲,把这方土地衬托的宛如人间仙境,他蹲在地上无所事事,就想『骚』扰一把应肃,于是看了看河水里微波『荡』漾的月光,手机掏出来又放回去,看了半晌,才翻到了联系人那一页。
他仍是胆怂,仔仔细细想了想,又换成了聊天界面,打算发一段语音,也好调整情绪。
徐缭踌躇犹豫了两个钟头,在河边蹲成化石,等到了应肃打来的电话。
“一切还好吗?”应肃十分疲倦,听着声音都能想到他在按自己的眉心,“拍戏累不累?”
累,很累。
村子没修路,走起来坑坑洼洼,偶尔能坐车,偶尔只能走路,不过没差,不是屁股受罪就是两条腿受累,然而应肃并不是在问这个。徐缭蹲在地上,心脏跳得仿佛摇滚乐队鼓手『操』控的架子鼓,他含着泪,恐惧面对曾经的过往,那块扭曲丑陋的烂肉变成了一个清晰可见的人形,借相同的过往塑造相似面容。
欢乐与幸福都已经让他疼痛不堪,便不敢想象接下来的戏份。
“我把他带回来了。”徐缭的话在黑夜里冷飕飕的,像是什么鬼故事一样,他带着哭腔跟应肃诉说,“我好害怕,应肃,帮帮我。”
应肃没有说“我早就说过”之类的废话,他轻声叹气,拒绝道:“我帮不了你,徐缭,我帮不了你。”
他的声音像午夜的一阵清风,像是冰川飘来的一点寒意,猝不及防让徐缭清醒了过来,于是冷静下来,擦掉脸上早已冰冷的那点泪珠,缓缓道:“没事,我可以的。”
世界那么黑暗可怖,许多路是无法避免的,没有谁能为另一个人扫清任何障碍,再平稳的巨船碰上暗礁也只能束手就擒,再灵活的扁舟遇上风浪也只得胡『乱』打转,没有人会一帆风顺一生,面对黑暗如何一往无前地走下去,只能靠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里,徐缭心力憔悴,戏份连同慢慢沉重了起来。
他与哑女在简陋的水泥跑道上奔跑,对方回馈怯生生的笑容到发自真心的快乐,她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全身心依赖着这位长辈,习惯伸手去抓住白衬衫飞出裤腰的一个小角,仿佛是专属于她的位置。
两个人一起坐在山头上看夕阳,小燕娇递给他的红薯终于得以在镜头里品尝,徐缭抱着小姑娘,像是搂着个贴心可爱的小闺女,哑女不会说话,学习能力却不差,两人很快就能用纸笔沟通,食物跟衣服骤然减缩,哑女体贴乖巧地上山去采野菜。
老师为她讲人生道理,教导她如何做人,为她讲述那些童趣纯真的故事里蕴含的哲理,希望她与人为善。
粥稀得像清汤,衣服一尘不染却满是针脚跟布丁,唯一的玩具是老师编得一只小蚱蜢。
然而哑女仍然十分快乐,她身上的伤痕在逐渐退去,被剪得『乱』七八糟的短发逐渐齐整,还学会了画画,没有蜡笔就用木炭。她愿意用笔画下大千世界,憧憬着养父所说得未来跟那些近乎不可能的外面世界。
“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徐缭刚读完一篇寓言故事,他轻轻拍着破旧的棉被,小燕娇躺在枕头上,她眨巴着眼睛,拿起本子写了一句话。
“我想跟爸爸一样。”
字迹并不好看,却很端正。
徐缭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目在灯下几乎发出柔和的亮光,让他看起来简直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老师期望着这个早早就体验过人间丑恶的孩子重新充满希望,生命之中充满光辉,不被怨恨与痛苦侵蚀,变成一个善良而温柔的好姑娘,她能永远欢笑,永远幸福下去。
也许是因为经历的缘故,哑女过分懂事听话,她不光没有心生怨恨,甚至感激无比,因此几乎不曾提出任何无理要求,她竭尽所能地帮助老师,认真读书识字,生怕辜负他的期望,被重新抛弃。
然而四面八方涌来的恶意并未消失,对父女二人的猜测从未消失,孩子们肆无忌惮地欺负哑女,而村民们也逐渐对老师也生出排斥。
人们向来不吝以最坏的念头去猜测他人,往往忘记了恶本身就是衍生于此。
老师试图说明道理,却无人聆听,他在暴力跟恶语下无力反抗,连同面对孩子时的权威日渐削弱,甚至无法为哑女讨回公道,小姑娘无法说话,自然也不能安慰养父,他们仍旧互相依偎着,强颜欢笑,仿佛房门一关,那些痛苦与丑陋的面容就会被拒之门外。
哑女的笑又变了,她勉强着自己微笑,身上本未彻底消散的淤青又再多了起来,她的衣服变脏变『乱』,而老师只是沉默寡言地为他缝补着,小屋里渐渐少了欢笑声,仿佛失去声音的不止是一个哑女,还有另一个人。
徐缭觉得自己仿佛被拖入了沼泽,越挣扎就越痛苦,几乎窒息。
他想把那个自己挖出来,血淋淋地剖出,可对方却日渐强壮,这痛苦与绝望成为养分,眉目愈发清晰,连带着徐缭也日渐虚弱,奄奄一息。
那东西要拉着他万劫不复,分明已经杀死过他一次,却仍不肯罢休,仿佛徐缭天生就不配幸福地活着。
然而这是徐缭咎由自取,是他自以为是地应答下来,以为自己能毫不犹豫地击溃对方。
哑女被吊在树上,孩子们嘻嘻哈哈地拿弹弓填充上石子打她,那脆弱的声带发出细微的叫声,然而仅此而已,她无法求救,这点叫声只能平添暴力的快乐,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发出大笑着,肆无忌惮地吐『露』着从大人那里听来的污言秽语,指责她是老师的小媳『妇』。
怀孕、生子在病态粗鲁又严苛的管教下仿佛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才会诞生的怪物,于是他们借此攻击,甚至有人觉得仍不满足,上前击打哑女的小腹。
老师姗姗来迟,喝走这群孩子,为首的小霸王并不惊慌,而是对他大做鬼脸,甚至脱下裤子那白溜溜的屁股对着他,而后嘻嘻哈哈地疯跑走。
哑女浑身淤青,满脸是伤,她瑟缩着贴近养父,疼得无声无息。
徐缭只觉得无力,良久起不来身,剧本要他惊惶无措,要他痛心疾首,然而这无力感与痛楚无边无际袭来,他怀中抱着哑女,眼泪无声无息流下。汪小婵冷眼旁观,并未出声喊停,镜头记录下这位年长的男人无力而绝望的神情,她心中相当满意,只当这是徐缭的即兴演出,于是拍摄完毕,欣然喝止。
应付剧组跟汪甜薛姐像是一场戏中戏,徐缭扮演迅速脱离角『色』的大明星,他风光无比,演技精湛,跟刘正业合作过后他就能感觉到自己进步飞快,那些反反复复拍摄的经验终于给予了他漂亮的回应,他装得极为敬业,入戏与出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大家嘻嘻哈哈,汪小婵亦是十分感慨,不厌其烦地重复多亏找到了徐缭。
徐缭用精血来饲养这部戏,用骨肉来培育这个角『色』,他彻彻底底地虚弱了下去,回到房里后甚至无力滑落在地。
“应肃。”
他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呼唤这个名字,另一头的对方平淡冷静,缓缓道:“徐缭。”
“你要是来拍摄,就要爱上我了。”徐缭胡搅蛮缠,故意激他,却连声音都虚弱不堪,“我好累,你不知道,这次要是不能捧个奖杯回来,简直浪费我这么用心。”
他竟有余力笑。
“好好休息。”应肃淡淡道,“既然要做,那就做好。”
那般冷静,那般理智,丝毫不过问任何过往与异常。
好像徐缭本不是个支离破碎的瓷娃娃,而是庙宇里无坚不摧的怒目金刚。
应肃还不知徐缭放出了一只怪物,如今快要死了,他把自己看得太高,自以为是,如今收手已经来不及,然而听着这话还是微笑,多少有了些许力气,于是又能继续努力走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到自己都发冷,所以大中午发出来,正午阳光正气,希望让大家暖和点。
这部电影不太想扩开长写,所以换了种写法。
第六十六章
哑女的笔记本跟笔都被丢进了山沟沟里;纸笔并不是便宜的东西;她慌忙寻找,直到夜间才伴着虫鸣回家;遇上了四处寻找的老师;两人坐在路边;她低头写下一句话:“如果我再好一点;他们会喜欢我吗?”
“会的。”老师苍白着脸微笑,心有余悸;“只是你不要再这样『乱』跑了。”
哑女点了点头,并未说出自己为何走到如此远而偏僻的地方;老师自然也没有问,他们都没有过多的心力去追根究底;只当这件事是个意外。
小燕娇捏着徐缭的手跟他一起往回走;低着头,小姑娘被这沉重的故事压抑住了;下戏时她跟剧组人员们坐在一起,已经有些累了;缩在徐缭的胳膊边轻声问道:“小爸爸。”她甜甜地唤;是哑女至死的遗憾,小声哽咽;“世界上没有这样的事,对不对?”
“对。”徐缭柔声回答她,“没有这样的事。”
小燕娇于是安心,她轻而易举地沉入梦乡;这部戏对她不过是一场噩梦,睡醒便消弭无踪。
晚上徐缭又与应肃打了一通电话,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煎熬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喘不过气,不能叫众人发现。他好无力,又那般憎恨,圣人般的老师含泪,他却满怀怒火,恨不得扼杀这个无用的自己,恨不得偷偷躲起来哭,恨不得抛却这一切让自己完完全全解脱。
实在好累。
应肃也由着他,呼吸声在那一头平稳响起。
他怎能如此坚定。
徐缭突兀生出怨恨,这世间人人都可能陪他下地狱,唯有应肃坚定不移,对此不屑一顾。不止是那位教师,连同那些村民的恶意都一同涌入这具身躯,他深刻理解了这位老师,满心恶毒跟仇恨,恨不能将疯狂与恶意回馈于这个藏污纳垢的世界。
然而那些温情与善良,懦弱地藏匿起来,令徐缭几乎死去。
小燕娇与徐缭的关系因为拍摄的缘故迅速好了起来,汪小婵偶尔会打趣他们两人第一次照面不顺利,接下来倒是比谁还亲。小孩子天『性』敏感,觉察到大人心中深埋的恐惧与不安,她带着徐缭在稻香里畅游,饱满的谷粒沉甸甸压着,捕捉夏季未死的流萤,漫步峡谷下清澈的溪涧,她抓着徐缭的手,仰起头看他,明晃晃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声音甜美:“小爸爸,你要好好的。”
徐缭失笑,问她:“怎么了,我不太好吗?”
小燕娇甜甜地笑,她仰头看向远山,剧组里有人下了不少来解闷,她一贯讨人喜欢,那些姐姐也乐意跟她说话聊天,讲述那些距离她还太早的故事跟情节,于是便要徐缭蹲下来,绘了绘他的眉眼,声线稚嫩却故作老成:“看啊,这人间青黛,远山绿水,都是你的眉眼,你要是不展颜笑一笑,这大好山河都要同悲了。”
“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徐缭哭笑不得,握着那粉藕的小胳膊放下。
小燕娇十分疑『惑』:“不对吗?”
徐缭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便没有再说话,小燕娇靠在他怀里,轻声道:“小爸爸,你说到最后的时候,你有没有原谅他们啊?”
“嗯?”徐缭问她。
“我觉得是有的。”小燕娇轻声道,“因为小爸爸这么好,所以哑女才会是个好孩子。”
我会原谅他吗?
徐缭不知道,过往就像块丑陋的疤痕种在心头,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原谅这段过往,他满怀愤怒痛苦,与老师不谋而合,哑女死后他几乎颓废无助,恨意滔滔,却无法宣泄,只能懦弱赴死。
何其相似!
“也许有吧。”徐缭听见自己说道,他看向天空,温柔撒下弥天大谎,为了保留这纯真而珍贵的笑颜。
她终将明白,这世间龌龊不堪,无人能独善其身。
拍摄接近尾声,徐缭愈发沉默寡言了起来,他是个好演员,该幽默时幽默,该认真时认真,从不耍大牌,实力强硬,发挥稳定,一具好皮囊任由他『操』控转换,痛苦绝望细微如他真正体验过这般痛不欲生的滋味。
哑女死亡那一场,他从河中抱出小燕娇,深秋的水很凉,好在小姑娘火力壮,大家围上去温声细语,帮她擦头发换衣服,她母亲坐在一边把她搂紧怀中,夸囡囡可爱懂事,演得惟妙惟肖。
徐缭双腿冰冷,接下来要拍老师在小屋里崩溃的戏份,他在这个世间唯一的支柱倒了,唯一的信念所存无几。汪小婵颇为信任他,由着他自由发挥,并不要求强行按照剧本上来,丝毫不知那怪物已被豢养长大,几乎就要把徐缭吞噬精光。
他在镜头前绝望崩塌,宛如一个鲜活的人彻底分崩离析,淹死在水中的不止是哑女,还有心力憔悴的老师。
镜头捕捉着他细微的神态,捕捉他的肢体动作,大家围绕着,明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戏,仍有几个围观的工作人员捂着嘴哽咽起来,迅速逃开片场。
无人能够拯救他,众人为他痛苦伤心,却无法打破这荧幕这屏障,连半点温存善意都无法赠予对方,这便叫人绝望。
汪小婵喊出声时,几乎没有几个人能撑得下去了,那绝望与痛苦来得如此汹涌可怖,仿佛徐缭真正就此地死过一次,他们冷眼旁观,无人愿意伸手救赎。纵然欣赏如汪小婵,仍感心有余悸,她拍了拍手,扬起笑脸,汪甜泡了姜茶给徐缭喝,对方顺从接过手来,脸上笑容温柔,又恢复成了令人心安的那名演员。
汪甜『摸』到他的手,冰冷无比。
拍摄已经结束,汪小婵等人怕他缓不过劲,看着他喝完一大碗姜汤,就推人去招待所里洗个热水澡后好好休息。
“您随便哭,就是别哭太久了,待会儿可有惊喜呢。”带上门时,汪甜笑嘻嘻地抛下一句话,随着大家伙儿往底下走,他们今天商量好了一起打牌。
徐缭没有眼泪,那怪物终于挣脱了他的束缚,毫不犹豫挖开血肉,择其大啖,他转过头,无声凝视窗外的远山,雾气氤氲,宛如仙境,一瞬间痛到起不来身,冷汗洇开被褥,如此绝望。
……
应肃来时下了雨,山路不好走,够买下全村所有车子的西装外套被拿来挡雨,汪小婵不太好意思地撑起一把小破伞,略有些战战兢兢道:“不好意思啊,应先生。”
“没什么。”应肃抬头看向远方晃悠悠的灯光,缓缓道,“是我冒昧前来。”
汪小婵踏过大大小小无数舞台,经历过不少颁奖典礼,可本质还是个文艺女青年,惯来不擅长跟应肃这种职场精英打交道,生怕自己一个憋不住就泄了底,或是不知道怎么就被人框进去,然而徐缭跟她合作得太过合拍,因此难得忘情,殷勤无比地跑出来接应肃。
先前汪小婵只在电话里跟应肃联系过,觉得对方『性』格严肃,做事认真,说话委婉而留有余地,应当是个好相处的人,万万没想到本人气场强大,惊得她像山野里的兔子,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只好干巴巴傻笑,与他谈了谈近来徐缭的表现。
拍摄跟电影是汪小婵的长处,她矜持之余不免得意,话里话外都听得出来对徐缭的赞赏,本以为应肃会喜笑颜开,再不济也会稍稍客气下应付应付,哪知道对方面沉如水,看不出分毫自满与骄傲,许久才缓缓道:“是吗?”
“是……是啊。”
汪小婵瑟缩了下,一下子不敢吭声了。
徐缭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雨帘里的远山在玻璃上模糊成调『色』盘上的青黛,他的眉眼倒映着,缓缓浮现出另一张容颜来,顺着淅淅沥沥的雨,被顷刻间扭曲。应肃无声无息地到来,他本不该在这偏僻的小山村里,更不该在今天到来,然而温度却好似是真实的。
“徐缭。”
应肃坐在他身旁,伸手握住那冰冷的手心,徐缭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浑身冷汗,便试图着想抽出手来,然而又舍不得这份暖意,不愿意抽离。他不敢说话,不敢声张,生怕这蜃影消抹无踪,便眼睛眨也不眨,宛如失声。
“你很勇敢。”
他这般说道,然后微微笑了笑,抚过徐缭同样冰凉凉的额头,竟没有在意那点汗『液』,其实徐缭不太清楚这笑容是意味着什么,只觉得一脸茫然,不知道对方是觉得自己可笑才笑,亦或者应肃只是单纯想要微笑才笑起来。
“你问我有没有想过无论怎样都想做到的事,有。”应肃的声音清清冷冷,像是山间的流泉,“可是我已经永远错过,再也做不到了,你远比我想象得更坚强,我任自己放逐自流,你却打破这一切重头再来。”
徐缭无声无息地流泪,他忽然觉得不那么痛了,就伸出手去,像婴儿似的索求拥抱,应肃俯下身来拥抱他,然后吻了下那流泪的眼角,暖暖的,带着点『潮』湿意味:“你会好起来的,会永远好下去的。”
“我会好起来的?”徐缭从喉咙里哽咽出声,“会吗?”
应肃对他微笑,抵着额头轻声道:“会的。”然后伸手按住徐缭跳动的心脏,嘴唇柔软,“你看,你已经在好起来了。”
这大概是美梦一场。
徐缭放任自己拥抱应肃,惯来冰山似的经纪人竟丝毫没显出半点排斥,他闻起来像是缝隙里的青苔,夜间的雨水,灶内燃烧的火焰,『潮』湿又温暖,清新又带着点凉意,仿佛一片薄荷叶在嘴巴里嚼到无味,于是死死抱着应肃,那怪物在应肃的手心里跳动,来此地后头一遭安生了下来。
“我没办法。”徐缭带着哭腔道,“我没有办法,应肃,你别走,他只听你的话。”
“不是我。”应肃叹息,“不是我在帮你,徐缭,这是你自己,是你自己做到的。”
他慢慢松开了手。
心脏果真未再折磨徐缭。
徐缭凝视着应肃,泪盈于睫,慢慢安静下来,他收回手捧着自己被撕扯到不成模样的心脏,曾痛得咬牙切齿,可此刻缓缓平复下来:“我以为我要死了。”他小声道,“刚刚它还那么痛,把我扯成两个人,撕得七零八碎,痛不欲生,然后你就来了。”
“不会的。”应肃柔声道,“你不是会轻易屈服死亡的人,即便我不在,你也会好起来的。”
徐缭轻轻笑了笑,泪水顺着眼角落下去,他轻轻道:“应肃,我想了很久很久,想杀死他,想抹掉他,想把他挖掉,刨出去,不想承认他,最终我想……我想原谅他,可我好不甘心,我不甘心。”
“那就原谅他。”
应肃在夜间宁静地坐着,守护着徐缭熟睡,那温暖从始至终。
第二日放了晴,徐缭难得睡个好觉,夜间无梦,他醒来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棉被,汪甜在门外喊他吃早饭。
徐缭『迷』『迷』糊糊地起床,半晌后忽然反应过来,顺着招待所跑了个来回,大家陆陆续续醒来,见着他打招呼,却没有应肃的影子,于是茫茫然地坐下,略有些沮丧,这荒郊野岭的偏僻山村,应肃怎肯大驾光临到来。
他只当是梦,便心不在焉起来。
汪甜为他盛粥,自己先稀里哗啦喝了一大碗,古灵精怪地看着他笑。玉米粥香甜可口,徐缭精神头稍稍好了些,暗自嘲笑自己自作多情,连做梦都忘不了应肃。
几场重头戏都已拍摄完毕,昨晚上老师的崩溃是最重要的剧情,还有一场则是老师带着哑女一同溺河。汪小婵怕他状态不佳,因此先拍了剩下的七零八碎,徐缭零零散散地拍摄,站在学校的水泥地上看着云雾缭绕的高山,他知道自己永远也看不透这层峦叠嶂之后藏匿着什么,就像他永远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孩子们已经与他混熟,雀跃地在他身边跑动着,徐缭微微笑着,有时候与他们一块儿玩,有时候则不。
在这小山村里呆了几日,剧组多多少少都学会了几句方言,徐缭不准学,他得满口标准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地与人吵架,汪小婵生怕他被带偏,连连警告过剧组其他人好几次,不准他们把徐缭带偏,可到结束,徐缭仍是从小燕娇那儿学了几句甜腻腻的方言。
时日一点点过,入冬下了足够多的雪之后他们拍摄了最后一场戏。
老师抱着哑女溺河。
水冷得像冰,剧组尽量提前做好准备,甚至在边上生了篝火,小姑娘金贵,自然是不能下水的,这会儿正在学校好好上课,因此抱着得是个道具娃娃。汪小婵把羽绒衣脱了,穿着件中袖哆哆嗦嗦地跟徐缭讲戏,誓要在精神跟身体上都与主演共存亡。
徐缭哭笑不得,拿衣服给她披上,女导演冻得嘴唇都青白了,来不及欣赏这场盛景,雪花零星飘着,青山换『色』,变成了银装素裹,像一场沉默寡言的葬礼。
他想起了小燕娇说得那句话。
看啊!这人间青黛,远山绿水,都是你的眉眼,你要是不展颜笑一笑,这大好山河都要同悲了。
那醉酒仓皇的怪物蹒跚着从徐缭身体里掉出来,徐缭欣然凝视他,不再避讳那瘦如骨柴而显得憔悴无比的面容,他生得那般完整,有手有脚,浑身是伤,带着饮酒过度的神经质跟枯竭,轻飘飘离开这具身体。
与徐缭长着同样的面容,却并非同样的精神气。
这一点都不难。
醉酒的过往拥抱着那位哀大莫过于心死的老师,尽可能地温暖对方,于是对方也微笑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