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韶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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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韶光的工作一直很忙，父母也都理解，一直没有催他。过了30岁，奔着北京户口给他介绍对象的人蜂拥而至。他是个孝顺的孩子，怕父母为难便去见了。但最终结果都是女方受不了他的冷淡和忙碌主动放弃。开始廉家父母见没成一个也很着急，到后来就渐渐看开了，不再盲目，能推的就都推掉了。直到他36岁那年，一个非常远的远房亲戚要给自己的侄女儿介绍对象，正好那女孩儿也在S市，那个亲戚便辗转找到了廉韶光的父母。那时，廉韶光已经有两年没相亲了。廉家父母看了女孩的照片，大概了解了一下，觉得还不错，便试探地跟廉韶光说。廉韶光虽然犹豫最终没有拒绝，两边就安排着两人见面。虽然提前跟女孩说了廉韶光慢热，但女孩还是嫌廉韶光太冷淡。本来应该就到此断了的，谁知没多久那亲戚又找到了廉家父母说女孩还想进一步接触。廉家父母想着说不准能成就一段佳话，就把廉韶光的联系方式都给了她。没想到的是，两个人很快好上了。然而，半年后的某一天，廉家父母忽然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说廉韶光住院了。
这之后的事邱让都知道了。
“他妈妈前一天晚上还打电话问我该怎么办，没想到第二天就……”
姑姑握着纸巾哽咽着，“小光这孩子命好苦。怎么就遇到那种事呢？”
邱让不知如何安慰，沉默着轻拍她的后背。
说实话，再听一遍，他仍旧觉得悲伤沉痛，胸中郁结。
姑姑渐渐地止了眼泪，情绪稳定下来。
“你和小光之间怎么了？”
“我跟他表白，我觉得他也喜欢我，但他没有接受我。”
“这样啊。”姑姑轻叹，“这孩子一直觉得父母的意外是自己造成的，活在愧疚和自责里。”
“我知道。我想帮他解开心结。”
姑姑又是一声轻叹，“哪有那么容易。”
邱让笃定道：“我有办法。”
“哦？”姑姑的眼里燃起了希望。
“不过，需要您帮我一把，最好在这院子拆了之前尘埃落定。”
“只要能救那孩子，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从小院出来，姑姑带着邱让去超市买了一堆菜，然后去了廉韶光家。
因为没有提前通知，廉韶光见到邱让的时候，愣在当场。
邱让冲他微微一笑，打招呼道：“好久不见，打扰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低下头。
姑姑察觉二人之间尴尬的气氛，忙笑着说道：“我去做饭，你们聊。小光，好好招待小邱，他今天帮我打扫了一下午落叶呢。”
说话间，她给了邱让一个眼神，把廉韶光往邱让面前一推。
或许是姑姑故意用力，廉韶光一个踉跄，脚下不稳，栽进了邱让的怀里。邱让张开双手稳住廉韶光的肩膀。
姑姑笑着进了厨房，客厅里只剩下还抱做一团的两个人。
廉韶光很快挣扎出了邱让的怀抱，转身要往卧室走。
邱让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道：“小院这个冬天就要拆了，你知道吗？”
廉韶光身体一顿，点头。
“那就好。”
邱让松开手，没再纠缠。他转身在沙发一端坐下。
廉韶光背对着他在原地站了会儿，也转身来到沙发前，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
邱让勾唇笑，心下又有些无奈。他早知道廉韶光内心的矛盾：一面厌恶自己的同性恋身份，一面又渴望爱情。前者让他伪装冷淡，后者又让他时不时地透着小温柔。邱让爱惨了他的小温柔。
二人沉默地坐着，邱让斜靠在沙发上肆无忌惮地盯着廉韶光看。
终于，廉韶光蓦地抬起头看他一眼，又蓦地低下去。
他问，“怎么了？”
廉韶光咬了下嘴唇问他：“我真的还能再见我父母一面吗？”
邱让笃定道：“能。”
这次，廉韶光再抬头，没再移开视线，他直直地看向邱让，眼睛里有光在闪烁。
邱让觉得自己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能落地了。





第14章　第十四更
“他们很想你。”
“我想见他们。”
二人同时说出口。
廉韶光小心地问：“现在可以吗？”
邱让从没想过廉韶光会如此快速地做决定，他高兴极了，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当然可以！”
凤凰却突然冒出来问他：“你确定现在带他过去？”
邱让问：“有问题吗？”
凤凰迟疑了一下，说：“没问题。”
“那就好啊！”
说去就去，二人跟姑姑打了声招呼，说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姑姑察觉二人之间气氛的变化，高兴地连连说好。
“快去快回啊，我做一桌子好菜等你们回来！”

那天的傍晚，晚霞染红了西边半边的天空，惊艳了无数人。
邱让和廉韶光并肩走在河边小道上，心里无比的轻松愉悦。
路上，他接到林川川的电话，得知她和宫本湘在一起了。他笑说自己这边也好事将近，找个时间约一起见面。
说好的，有对象带给他们看的。

二人到了院门口，廉韶光站在门前，拿着钥匙的手抖个不停。
邱让轻轻握住他的手。
“别怕。”
一句话像是给廉韶光吃了定心丸，手终于稳住了。
他做了个深呼吸，将钥匙插进锁里，轻轻一别。
邱让将锁拿下来，推开门。他握住廉韶光的手，二人十指紧扣地走进院子，来到梧桐树下。
邱让问凤凰：“我们该做什么？”
这时，从他的手腕处射出一道光，在他们面前形成一只彩色凤凰。
“好久不见。”邱让和凤凰打招呼，转头想问廉韶光看得见吗，却见廉韶光瞪着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显然，面对如此神奇景象，再淡定的人也无法保持镇定。
他稍稍用力握了握廉韶光的手，廉韶光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敛。
“我看见了凤凰。”
邱让笑，“是啊，多么神奇。”
凤凰对廉韶光温声说道：“初次见面，你好。”
廉韶光也同样温声回应：“你好。”
邱让不满地冲凤凰叫道：“你对他态度跟我竟然差那么多！”
凤凰一扭头一副傲娇模样，不屑理他，逗得廉韶光噗嗤一声笑了。
“你们感情真好。”
邱让叫惨：“哪里好！它天天欺负我好吗？”
廉韶光仍是呵呵呵地笑。
邱让第一次见廉韶光如此放的开地笑便也不再计较，讨好地问凤凰：“凤凰大人，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接吻。”
“啊？”
二人面面相觑。
邱让想起□□事件，问道：“这又是什么神操作？”
凤凰难得没有呛他，耐心解释道：“这是触发执念的必要条件。所以我才要求等你们两情相悦了再过来。不过，这不是我规定的，也改不了。”
邱让转头看向廉韶光，只见廉韶光已经面红耳赤。
“行吗？”
廉韶光红着脸点头，转过身来面对他，抬起脸来，却害羞地垂着眼眸，睫毛忽闪忽闪。
邱让心里一阵瘙痒，正准备低头亲下去，忽然又想起来抬头问：“到什么程度？”
“不知道，你们挨个试试？”
唉，等于白问。邱让挑眉，低下头吻上了廉韶光的唇。
唇瓣相触的瞬间，他还来不及品尝那柔软的触感。便忽觉身边有星星点点的光亮起，一瞬间仿佛置身于萤火虫的海洋，美丽极了。
一部分亮光渐渐汇聚在一起，在他们面前化作了两个人。
廉韶光看见那两个人人，泪夺目而出。
“爸，妈。”
他想要抱住他们，却扑了个空。
二老向前，将他围住。
“乖，别哭。”廉母伸手轻轻拂过他带泪的脸庞，说道：“终于见到你了。”
廉韶光含着泪跪下。
“爸，妈。儿子不孝，对不起你们！”
廉母慌忙要去扶他起来，扶了个空，一声叹息，在廉韶光面前也跪下。
“傻孩子，不是你的错。要错也错在爸妈。唉，这都是命数。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廉韶光闻言，泪如雨下。
“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们！我早该告诉你们！早该告诉你们！”
一直沉默的廉父终于开口：“你是该早点告诉我们！那样你就少受多少苦？你以前怎么那么愚蠢没有想到呢？”
廉韶光仍哭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们！你对不起你自己啊！”
“好不容易见孩子一面，你这态度还能好好聊吗？”
廉父沉默。
廉母看向邱让，问道：“这位是……？”
一旁一直静静站着的邱让听到廉母问自己，赶紧抹了把眼泪，上前，跪下。
“伯母好，我叫邱让。”
廉母上下打量他，“这么年轻啊？”
邱让以为她嫌自己小，连忙说：“伯母，年龄不是问题！我对天发誓我对他忠贞不渝！”
廉母吭哧一声笑了，“好孩子，我们信你。”
廉父也将目光投向他，他坦然地接受打量的视线。
廉父倒是没说什么。
邱让小心地帮廉韶光擦眼泪，“别哭了，你看，他们并没有怪你。”
廉母接话说：“是啊。我们一直很自责，要不是我们把你的信息给那女人你也不会遭受那样非人的对待。我们更怕你会责怪自己，才会托彩凤将你带到这里来。你是那么善良孝顺。我们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幸福快乐。现在看来，我们的心愿也该了了。”
廉母看着二人，满目慈祥。
邱让看看廉母，又看看廉父。
廉母似乎读懂了他的想法，说：“他爸，你也说话啊。”
廉父吭一声，对邱让说：“别欺负我儿子，不然我饶不了你。”
邱让连忙伏地，连连磕头。
“不敢不敢！请您放心！”
廉韶光和廉母廉忙护着他。
“爸，你别吓到他！”
“他爸，你吓着孩子！”
廉父哈哈哈地笑，一改刚才严肃模样。
“小光就交给你了。”二老说。
邱让握紧廉韶光的手，“请您二老放心！”
二老满脸幸福地看着二人，身上的光渐渐散开。
廉韶光大惊，忙喊：“爸！妈！”
廉母说：“我们的愿望实现了，该走了。”
说话间，二老消失在光里。
邱让将廉韶光抱进怀里安慰。
“没事的，他们一定是去了天堂。”
廉韶光窝在他怀里抽泣。
一直没说话的凤凰忽然开口说话。
“他们的愿望达成，我马上要消失了。有些话要告诉你，邱让。你现在是灵魂状态，我在你手腕上种的凤凰印记会随我消失。印记一旦消失你就保持不了人形，能不能回到身体里，要看你自己了。”
邱让大惊：“你特么怎么不早说？！”
凤凰满怀歉意地说：“很抱歉，我能力有限，当初没能让你灵魂归体，只能以这种形式让你活动。”
邱让简直是绝望了，到最后了被队友血坑一把。
“那我的身体呢？”
“你一直是生魂状态，身体应该还在。”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廉韶光慌忙抱紧他，抱了个空。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他还没来得及嘱咐他好好活着，保重身体，等他回来。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他答应姑姑查找移栽梧桐树的事还没有做，他还和林川川约好带廉韶光给她们看。
他眼睁睁地看着廉韶光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看着自己消失在一片白光里，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要说：
emmm……前方开虐预警！！！
其实，我心里是拒绝的……
可能要断更了……OTL





第15章　番外
廉韶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人，直到他遇到了邱让。
那一天，他第一次在飱食上班，在门口迎宾。来来往往的行人里，他一眼就看见了邱让。
邱让身形高挑苗条，面庞柔和，浓眉，大眼，直鼻，薄唇。一看就是人缘很好的模样。而实际上，他确实人缘好，身边围着几个年龄相仿的女士，一边和她们谈笑风生，一边留意着过往行人别磕碰到她们。
他和他四目相交，他对他漾起笑。那笑容好像从他那厚重的窗帘缝隙里钻进来的一缕阳光，温暖一室冰寒。
长相好看又绅士的邱让就这样住进了廉韶光的心里。
邱让是飱食的常客，每周工作日会到店里两三次的那种，每次总是和几个女同事一起来。
他和她们说笑，任她们调笑，脾气很好。他也总是帮他把菜端到桌上，温柔地说一句：“谢谢，小心点。”
某一天，当他发现自己总是有意无意地偷瞄邱让的时候，他是慌张的。
他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阴暗遭遇，那段遭遇让他失去了双亲，让他痛恨自己同性恋的身份。
很快，他又可笑地发现，自己和邱让不可能会有更多交集。邱让那样阳光的人怎么会喜欢活在阴影里的自己？邱让……该拥有的是一个小鸟依人笑容甜美的女朋友。
罢了罢了，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和邱让有更多交集，直到那一天，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醉得不省人事的邱让拖回家。
他帮邱让擦洗干净，近距离观察那张脸，心中情愫激增。
由着这个开端，邱让开始主动靠近他。他也开始了矛盾挣扎。
邱让作息不规律，让他放心不下。
邱让和他做晚饭约定，他每天每天翘首以盼，却又不想邱让出现，因为出现意味着加班。
邱让总是嬉笑着跟他讲身边发生的事，包括如何被女同事“欺负”。看着那生动的表情，他听着听着便觉心情舒畅。
邱让会在他生病的时候突然出现，细心照顾他，陪他到痊愈，让他感动得无法自持。
邱让……邱让好像有女朋友……他看见他们半夜里在街头拥抱。
即使这样，仍是止不住喜欢，止不住想要靠近，即使觉得不应该。
他从没想过告诉别人自己的遭遇，也从没想过邱让会喜欢他。直到那一天，邱让跟他告白并说了那一番匪夷所思的话。
不可思议地，他一点质疑邱让的念头都没有。挣扎，只是对未知的不安。
后来，他终于鼓足勇气面对一切。他以为向前踏出一步自己也可以站在阳光里，实际上踏出那一步他确实看到了明媚阳光，是邱让给他的明媚阳光。命运再一次作弄他，他还没来得及去感受阳光的热度，又被推回了阴冷严寒。
邱让凭空消失在了他的面前，任他如何哭喊呼唤都无济于事。
旧伤痊愈，却添新痛。
姑姑找到他的时候，他的泪都流干了，整个人呆呆的像失了魂一样，姑姑怎么问他都不说话。
生活一下子回到了两年前的轨道，他又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某一天，他恍惚中忽然想起了凤凰和邱让的对话。
邱让还活着！对，他还活着！去找他！
那一天他流着泪笑着狼吞虎咽的模样吓坏了姑姑。
他把那天在院子里发生的事告诉姑姑，姑姑觉得不可思议却也没有质疑！姑姑听说他要找邱让，便拿出邱让的手机，说是那天落在院子里的。她一直没敢拿出来，怕他睹物思人更加伤心。
他见到手机，却是高兴疯了！他以为寻找邱让会是件多么困难的事，却没想到那么简单！
他轻易地破解了手机，找到了邱让的父母，得知邱让在病床上已经躺了一年了。毕竟是见过凤凰和父母亡灵的人，他一点都没有惊讶，只是更加深了思念。
邱让的手机上有无数个未接来电提醒、和未读消息，他的朋友同事都在找他。
廉韶光思来想去，用邱让的账号以他父母的名义发了一条朋友圈，说邱让因为突发疾病陷入昏迷，不知何时醒来，已回老家治疗休养，让大家不要担心。
这条朋友圈换来了更多的关心和问候。
他刚发完朋友圈，便接到了一个叫“林川川”的女生的电话。他以前经常听邱让提起林川川，知道他们关系很好，还一度误会她和邱让。他犹豫到第三通电话响起才接。
林川川以为他是邱让的父亲，自我介绍之后便一通询问。他听出她话语里的担心，很诚恳地告诉她自己不是邱让的父亲。
还没等他纠结该怎么跟她说自己的身份，便听到她问：“你是邱让的那位？！”
他轻轻地“嗯”一声，算是认了。
他跟林川川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并约见面。林川川还带了另一个叫宫本湘的女生，他以前也见过。
两人见到他都很惊讶，连说“没想到”。她们见他的憔悴模样，直骂邱让没良心怎么忍心抛下他让他伤心难过。她们义愤填膺的模样，稍稍舒缓了他压抑许多天的心情。
他从她们那里得知因为邱让的突然失踪整个部门陷入混乱，他便拜托宫本湘去帮邱让办理离职。他想至少有个体面的交代，毕竟邱让曾经那样兢兢业业对待这份工作。不久后得到消息说，部门老大批了病休，称“邱让这样好的小伙子，放了可惜。”
邱让身边有一群很善良的人，这是他从拿到邱让的手机之后的直观感受。
他又在林川川二人的帮助下，拿到邱让房间的钥匙。进到那间干净整洁的房间，闻到邱让身上的气息，想象邱让曾经住在这里，复杂的情绪一气涌上来，堵在胸口，他终是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他找到邱让的房东，交了一年的房租，保留下了邱让的房间。
差不多处理妥当，他告别姑姑，踏上去邱让家乡的火车。
那一天，他见到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邱让，在邱让父母诧异的眼神中失声痛哭。
在电话里他就告诉邱让的父亲，自己是邱让的朋友，得知邱让生病想要探望，并希望自己在的这段时间能每天都来探望。
邱家父母很高兴，说从邱让卧床开始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来。
之后，他定好晚饭前的闹钟，每天午饭后出现，闹钟一震动他便不舍地离开。
他总是怔怔地坐在床边看着邱让想起以前的事偷偷掉眼泪。
在他第七次去探望的时候，被邱母撞见他抹眼泪的样子。邱母望着他意味深长地说：“让儿如果醒来看见你这幅样子会心疼的。”
他噗通一声跪地，含着泪说：“请让我照顾他。”
邱家父母什么都没问就轻易地接受了他，一如他说希望能每天来探望时一样，还给他腾出了一间卧室。
从此，他便负责起照顾邱让的日常。
邱让不能吃喝，需要每天通过静脉注射维持生命机能；为防止肌肉萎缩，每天早晚各两小时按摩全身；为防止生疮，每两天擦一次全身，换贴身衣服，一周洗一次澡；每个月去医院检查一次。
刚开始他每天都搞得精疲力尽。邱家父母开始还跟他轮着来，到后来他坚持自己一个人做。邱家父母坚持了一年多，他坚信自己也能坚持下来。
有一天，邱母和他一起在屋里呆了许久，终于开口问他：“你和让儿，你们……”
“我爱他。”他坐到邱母的对面，平静地说：“直到上个月初，他都还活生生地活在北京。上班、和朋友聚会、吃我给他做的米线。然后有一天，我眼看着他在我面前凭空消失。”
他从邱母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继续温声说着他和邱让的故事，包括他那段阴暗的遭遇。
他第一次跟别人说起那段遭遇，心里却没以前那般恐惧和痛苦。他知道，这是邱让给他的安全感。
他离开北京的第二个月，收到姑姑的消息说院子要拆了，拆迁的人让他们收拾一下，该搬走的尽快搬走。她提到说邱让答应她帮她查怎么移栽梧桐树，结果晚上人就没影儿了。邱让没做完的事，他便接了过来。
挖树那天，他连夜坐火车回到小院。他看见墙角的小梧桐，将它挖起来栽进一个很大的花盆里。然后静静地抱着光秃秃的大树直到姑姑带着工人们过来。他平静地看着它被锯掉杂枝连根带土挖起，跟着运树车去到东边的森林将树种下，在树下呆到傍晚才离开。
网上说大树移栽成活率不是很高，他只能默默祈祷它能挺过这个冬天。
他把小梧桐放在家里客厅的阳台上，拜托姑姑常来照看，便又匆匆离开。
他从来不相信奇迹，但邱让让他见证过一次奇迹，他便祈祷奇迹能再一次发生，发生在梧桐树身上，发生在邱让身上。
他总是坐在邱让的床边静静地想，要是哪一天，邱让醒了，他再也不要隐藏自己的感情。
浑浑噩噩地活到这把年纪，他还是第一次主动想要争取点什么。更何况，邱让和邱家父母都能接受年长那么多的他，他还有什么扭捏的理由？
终于有一天，邱让醒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廉韶光视角的番外，也算是一个过渡？
工作变忙了，没时间写了OTL，可能再更新要过段时间了。





第16章　第十六更
耳边响起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邱让缓缓地睁开眼。
他觉得脑袋里混混沌沌，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在做什么？
一时间，想不出答案。
他想动，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埋在了结实的土里一样，动弹不得，想勾一勾手指都困难。
他转动着眼珠子打量周围，发现自己躺在一间不太宽敞的卧室里，只亮了一盏不太明亮的床头灯，对面的墙上挂着一个时钟，时针和分针重合在数字12上，有一个男人正坐在床边埋头按摩着他的腿。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一发现，他竟觉得自己的身体轻盈了许多。他试图抬手，竟也能慢慢地抬起来。
男人余光里的视线看到他的手在动，一转头看过来，脸上表情定住。
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显得白白净净，前额有一小撮白发，脸颊削瘦，薄唇微抿，眼窝深陷显得有些苍老，可惜了一双桃花眼包在浓重的黑眼圈里也没什么神采。
邱让此时已经想起了很多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眼前这个男人是谁。
下一刻，那张脸上的薄唇竟颤抖起来，眼眶通红含着泪，泪一落，那双眼睛一扫浑浊竟是亮了起来。
“你，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