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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恋]涛声依旧-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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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杨翻身趴在床上,伸手去床头柜盲目的抓摸香烟和打火机。

    窗外天蒙蒙泛起白光,天…安…门前升旗仪式开始了。

    他又忽然很想去看望苏城。

    现在他们呆在同一个城市里,天亮又得异地相离,现在到四合院找他们还来得及么?苏城……当年也是为了事业背井离乡的来到首都。现在张杨渴望上越的感觉,不亚于当年苏城渴望进入省京剧院。

    不过,苏城跟他也算是两码事。苏城拖家带口的走,一家全是京剧行当,爹妈媳妇儿孩子跟在身边,没有后顾之忧,甚至无需惧怕失败,大不了回省城重来一遍老路子。而自己如果决定留在上海,这个家无论如何都要有人作出牺牲。

    后半夜,张杨合衣躺在床上,直至天亮没有阖眼。清晨同事来敲门了,他的思绪依然纷乱,最终没能去找苏城,跟众人一同返回了上海。

    回到上海四天后,张杨在越剧院给他安排的单人宿舍楼下接到了韩耀的电话。

    韩耀的声音低沉和煦一如往昔:“最近咋样儿?苏城给你打电话没?他说去看你在北京的演出了,赶最后一场去看的,到家就问我‘张杨在上海怎么联系’。”

    “城子去了?我不知道!他咋不到后台找我,我当时真想去看他来着,就是没时间,我回头给他去电话吧。”张杨问:“儿子干嘛呢?”

    “虎淘呢,跟同学去人家里玩儿了。诶他们学校开微机课,昨儿把学校电脑干坏一台,老子去赔的钱。”

    张杨哭笑不得,“揍他!不盯着就放羊。告诉他写作业,等我以后豁出去时间按日期检查,少一个字儿也不行。”

    “写,我天天拿你吓唬他,给逼的眼泪吧嗒的。”韩耀说着兀自笑了起来,而后问,“包裹收到了么?”

    “嗯,我正吃呢。”张杨看了眼刚打开还没动过的包裹,随口胡诌道:“杏干挺好吃,肉干咸了,我妈这次做的不怎么好。以后有好的别全给我,你们自个儿多留一些,我吃不完。”

    邮寄东西是这两年的惯例,张杨宿舍里现在还堆着不少以前邮来的东西,一部分是韩耀给他的,韩耀赶在张容放假的时候领他来上海看过张杨两次,大包小包的实在是麻烦透了,于是平时一般都邮过来。张家爹妈也经常托韩耀帮他们给张杨捎带一些土产和自制用品,张父张母没什么文化,对上海和南方距离省城远近根本没什么明确的概念,韩耀便也不多加解释,一道邮去得了。

    韩耀道:“下次不下次的,有没有下次都说不准。巡演都结束了,离回家没两天了吧,通知啥时候回来了么?我去接你。”

    张杨顿了顿,含糊应了声,问:“你最近咋样?公司那边都挺好的?”

    电话另一头韩耀好像忽然很高兴,声音大了不少:“老好了。我跟你说,楼后那片空地上家具厂的骨架子都起来了!确定投产之后做高档家具建材,一半机械一半手工,咱家先弄一套水曲柳和红酸枝的用着,你不老早就稀罕这玩意儿么。”

    张杨心情复杂,强自挑了挑嘴角表示高兴,完后才想起隔着电话韩耀也看不见,低声说:“这么些年了,正经事业可算干起来了。”

    “干起来了,就是他娘的费钱。到目前为止家具厂投了多少钱你知道么?咱家西屋炕洞有五个的都装不下。生产线啥的还没买了,得趁现在期货市场还有漏洞赶紧多捞点儿……”

    韩耀后面说的话张杨已无心再听,此时他对举家南迁不抱一丝希望了。

    家具厂投入巨资,不能举家南迁,张杨也不能想象也无法忍受两地分离的生活,更不想直截了当说出来让韩耀为难,那是韩耀倾尽钱财和心力的事业,就算韩耀说迁到上海一切从头再来,张杨都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他没有为此纠结太久,想了两个晚上便决定不留在上海。

    张杨做不到为了事业放弃家庭,然而不甘心充斥着他整个内里,没人能开解他,于是他找了很多理由安慰自己。

    比如副团长老太太装腔作势确实挺烦人,在上越天天这样他做不到,憋屈;父母的承包地还没到年限,在省城离爹妈近,张容在北方呆惯了,学校也有朋友了,冷不丁弄到南方也不习惯,留在北方看不到爸爸也不好,还是那句话,这个家总要有人做出牺牲;而且大鹅就算跟母鸡呆在一起,也不能抹灭它是大鹅的事实,也掩盖不了它的大白毛,只要有能力,到哪里都是好的。母鸡没法毁去鹅的天赋,大鹅反而有可能带着整个鸡群学会游泳也说不定……

    这件事到此结束。

    它并不存在戏剧性的峰回路转或皆大欢喜,而是普通人生命中必然经历的,带着遗憾和不甘的权衡和抉择。

    考大学和留在上越,成了张杨人生中最难以释怀的两件事,他近乎大半生都不时设想,如果当初上成了大学,如果当年留在上越,他眼前的道路又会是怎样一番风景。

    要说唯一稍微能令张杨稍微感到缓和和慰藉的,是他在上海的最后一天,这件事让他起码不那么不甘,甚至感到很愧疚。

    那天中午,他收到了一个小包裹,署名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名字,但收件人和地址无误。他撕开外面一层,露出里面方形的纸包,上面用钢笔写了一行字:

    回屋自己偷着开;别让同事看见。

    张杨回到宿舍,坐在撤去被褥的床板上打开纸包,里面是一斤云雾茶,还有一张字条,仍是墨水字迹:南方潮气重,不要久放,多喝好茶润嗓子。金永成。

    也许是因为他最失落的时候从一个老头子处得到了安慰,亦或是他从自身想起苏城婚宴那晚,为了进省越离弃老师,求老金爷子收徒的那个忘恩负义的青年。

    也可能只是单纯地,他想起省剧院三楼平台上那个每天拿着教尺看着他拉筋,但凡得了一点儿好东西都要分给徒弟们的老爷子。快三十的男人捧着一包茶叶湿了眼眶。

    他垂着头,用袖口狠狠抹了把眼睛,将茶叶包好放进行李包里背好,攥着上海到省城的火车票,在蒙尘的宿舍玻璃窗上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74第七十四章

    1999年。

    港湾大酒店耸立在市中心如同一座璀璨的灯塔;客人们来往进出,有的站在门边打电话,呼朋唤友,还有带着醉意随意摆手作别。旋转门不时有暖意拂来,一进门满满的全是水晶吊灯明亮闪耀的灯光;映照之下整个大堂灯火辉煌。大堂中央冬季应景的梅花盆栽拥簇成堆;枝桠上缀满了红包;内里夹带红纸金字的吉祥话,一派喜庆祥和。

    迎宾小姐笑容满面,亲切的将两位穿着雍容的女士迎进包房,刚转过身就看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领着个比他矮一头多;胖乎乎的小姑娘从廊柱后窜出来;贼兮兮一溜烟小跑到梅花树下;左瞄右看,趁没人注意,踮起脚尖飞快地从树枝抓下好几把红包揣进口袋,风卷般逃了。

    “……”迎宾小姐面无表情看着大理石地面从两个小孩身上飘扬出的红纸片,拿起对讲机:“告诉三层蓬莱包间,大堂的梅树快让他们家孩子揪成葛优了。”

    对方半天没吭声,显然已经无语。

    与此同时,蓬莱包间的木门“砰”一声响,张容耗子回窝似的窜进来,顺势扑倒在沙发上,圆滚滚的李嫣小短腿踉跄了一步,栽歪着趴在张容身边,之前剥开的红包散落在周围一大片,立刻天女散花状飞舞又飘落。俩人凑在一起,全然忘了酒桌旁推杯换盏,吞云吐雾的大人们,边掏兜边小声嘀嘀咕咕,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韩耀弹了弹烟灰,侧过身对儿子道:“别扯着你小妹妹跑,万一摔着她了,回头你李叔能把你扔房顶上去。”

    李焕超哈哈大笑,跟身侧碰杯,仰脸干了,回头伸胳膊拍张容脑袋:“没事儿!玩儿去吧!你妹妹肉肥,老禁摔了。”

    张容压根儿没听见身后俩大人在说啥,抖开最后一个红包,不满的拍在沙发垫上,忿道:“可恶,还是没有钱!”

    李嫣也气愤的说:“大骗子!”

    他们失望透顶的胡乱扒拉面前的碎纸片,然后对视一眼,同时起身跑向木门,决定下楼偷更多的红包回来拆。还没等勾到把手,门自个儿开了。

    大堂经理的微笑如春风般和煦,不动声色挡住了两个崽子的去路,对屋内众人挨个热络开来:“诸位吃得还好么?韩老板、李局这酒我帮您温上,呦!高秘书您可好久没见了!来来来快点儿着……”

    说着忙不迭让身后服务员端托盘进来,边道:“这是咱们赠送的酒,给孩子们准备的点心,小小心意给诸位添添乐呵,小朋友们来姐姐这边!吃块雪衣豆沙,可甜了,菊花茶烫,慢慢喝。咱们今天楼梯没铺地毯挺滑的,不要楼上楼下跑,乖。”

    李嫣一听“点心”俩字马上把持不住跑去吃了起来,张容不太乐意,见韩耀朝他招手,只好也走过去拿筷子夹了一口,嚼了嚼发觉好吃,也两眼放光,俩孩子大口下口的,偷红包的大计也抛到脑后了。

    大堂经理确定已经把两个崽子稳住了,蹑步退出去轻轻带上门,仰天翻了个白眼。

    冷不丁服务员进来打断了刚才的谈话,此时酒桌上气氛稍微有点儿冷。

    旁边有个初混生意场没多久的,瞅瞅诸人快见底的酒杯和空酒瓶子,十分有眼色的赶紧启开新酒,起身给满上。焕超嗜酒,端起来就罐,一口下肚皱眉道:“操,什么唧吧玩意儿,拿来我看看这啥酒,他妈一股哈喇味儿……”

    韩耀乐了,打火机往桌上一磕,跟众人说:“赠送的破烂,他敢情当茅台喝了。”

    旁人都立刻陪着笑附和,还有懂事儿的当即就要给弄好酒来,焕超打了个酒嗝,满脸彪样开门跟服务员口齿不清的磨叽起来,“……你今儿非得给我重新赠送一瓶好酒!必须的!多、多少钱我都买!”

    韩耀吁出口烟气:“什么酒好,要我说,就八几年副食店按斤卖的散装高粱酒,真香。现在没地方买,散装都他娘的酒精勾兑,苞米糊子凑味儿,除非是俄罗斯人,不然谁喝谁死。”

    而后有人唏嘘,说那年代有些东西是真干净,一帮人也不知道是真动情还是装样子,长吁短叹,开始怀旧了。聊着聊着一个分局的,跟老姜关系挺铁的人拿胳膊肘碰了韩耀一下,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哥们儿,我给你弄些个老高粱酒啊?”

    韩耀挑眉看他,“你上哪整去,明天现给我酿上就不用了,我可等不起。”

    “嗨——不是现成的能告诉你么。这不是我前几天调到八里铺去了,派出所老民警自个儿有个酒窖,坛装陈酿海了去了,巴结我来着。”

    高秘书在逗李嫣,听见他说话,诧异道:“你调八里铺去了?那地方可难办啊兄弟,啥人都有,鱼龙混杂,给你升官儿没有?”

    那人撇嘴:“升个屁。”

    众人哄笑,打趣他,“调去屎坑子还不升官儿,你说你这属不属于倒霉催的……”

    那人吭哧了半晌,最后重重叹气,无奈道:“我可不就是倒霉催的,那破旮旯,天天连片子出事,啥样事儿都有,赶上万花筒了。我刚到头一天就摊上个唧吧事儿。整的我……哭不得笑不得。”

    “那天下午有一家老头老太太颤颤巍巍上派出所报案,说让人骗了,钱让人偷光了,房子都给骗走了。我问他‘认识骗你们那人么?’,结果老太太坐地上就嚎,说有人把他儿子给骗住,又撺掇他儿子偷家里钱,偷着卖了房子,现在还把他儿子给绑走。让我们把她家的钱,房子,儿子一个毛不少立刻还她。”

    他骂了句,道:“我上哪立刻弄去。好不容易把老太太整走,查过之后你们猜咋回事儿?”

    众人听得不明不白,都没作声。

    “咱操的!哪来的人撺掇,就是内个儿子齁不是东西!在外头欠一屁股债,媳妇儿受不了,领着闺女跑了,一帮…人…追…债要剁他手,没办法,最后把主意打到老爹老妈身上了,偷钱偷房证把整个大院卖了,现在买主天天撵他们搬走,老太太就天天坐派出所门口哭,咋说也不听,因为我说他儿子是坏人还把我给挠了。你们看看我脖颈上这大血道子。”

    众人:“……”

    高秘书嘴角微抽,“这老太太不像是糊涂,应该有点儿病,偏执什么的。”

    那人又道:“更有意思的,内老头儿别看拄个拐棍浑身哆嗦,居然是解放前的老干部。”

    这时,韩耀送烟的动作顿了下,只是极其难以察觉,旁人都未注意,还在听那人讲。

    “但是你说老干部咋的,他儿子不是齁儿,跑没影了抓不着啊,只能挺着,不然咋办。怨他没教育明白,自产自销了呗。”

    高秘书笑了声:“老干部不值个儿,死得没剩多少,国家面上做个重视的样子而已,其实那年代啥人都能参加革命,管他有没有文化的,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咋回事就成干部了。这事儿要是换成老红军,那必须上赶着管,真重视啊!八里铺有个老红军内谁你知道不?还不算真红军,就跟长征走了二百里,那才叫个牛逼,老爷子离死不远了,都糊涂了,那也要啥给啥,七几年别家吃不饱,他家天天肉,粮票往家门前送,闺女儿子不管有能力没有,想干什么工作给什么工作,八零年他儿子开车撞死个人,操他妈的,开车啊!那时候谁有车?谁家见过车?这……”

    韩耀一直默默坐着,忽然站起身,一言不发穿上外套。椅子让他踢得差点儿仰过去,咣一声磕在墙上。

    众人都一愣,焕超趴在沙发上迷迷糊糊问:“……你干哈?你上哪啊?!”

    高秘书起身拦他:“才喝上就要走?”

    “儿子没写作业,回去了,改天喝。”韩耀留下句话,从李嫣身边将张容揽到自己身边,大步走出包间。

    夜九时。

    张杨从剧院侧门出来,坐上韩耀的车,一家三口驶向附近一家新开的超市,去买夜间特价蔬菜。

    今年夏天张杨偶然发现,超市临到关门时,都会有些当时很新鲜,但没法放到第二天的少量瓜果蔬菜和现烤点心清仓,打一折甚至零点五折。这比早市更合算,所以只要晚上赶得上就要去扫荡一番。

    今晚一切照常,张杨坐在副驾驶上,却觉得不对劲。

    后视镜里的韩耀沉着脸,那肯定不是平时酒喝多了的表情,反而像是非常清醒的回想着什么,并陷入其中。

    韩耀不说话,张杨也没有问。

    直到他们走进超市,张容盯着货架上的泡泡卷,张杨站在不远的另一边给他挑桔子,韩耀把今天酒桌上的听闻原封不动讲了一遍,最后道:“那肯定是我家的事。”

    张杨怔了。

    “肯定是……”韩耀侧过身,喘着气,仿佛极力控制着情绪,“我告诉你,八里铺除我妈之外找不出这种老太太……那个老红军,当年证明他参加过长征,还是拖的我爸的关系。肯定是……”

    韩耀曾经为数不多的几次提起韩家,以及他与家人的关系,都是极其淡漠的口吻,又夹带着细微难以察觉的失望怨恨。然而现在他站在一堆堆瓜果梨桃中间,像一头走不出自己画的怪圈的困兽,纠结愤怒,黯然可笑。

    血缘永远无法划清界限。

    张杨久久看着躁怒的咒骂韩熠的男人,忽然这样想到。


 75第七十五章

    翌日;韩耀独自去了趟八里铺,晚上张杨下班;他仍开车去接;两人一路沉默,穿行在漆黑夜空下明亮橙黄的灯火之间。

    张杨几次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起;犹豫再三;最后问:“见到了?”

    “嗯;我猫在派出所里来着;没让他们看见我。”

    “怎么样?”

    韩耀淡漠的看着面前的马路,“还是那个死味儿。大清早坐在派出所门口哭;哭着哭着精神病就犯了;滔滔不绝的骂街。老头子也是;德性一点儿没变;买院子那家人来砸门,他就收拾东西,收拾完了往门前一堆,不想以后去哪,也不琢磨今后咋办。操,我让二孟子给租了套房,先让他们住着,不然天天堵在派出所门前太难看。”

    张杨没有说话,凝视黑暗中韩耀的侧脸。

    韩耀抿着刚毅的唇,眼角在月光下微微反光,目光嘲讽而悲哀。

    须臾后,他驱车拐进陌生的下道,车速逐渐慢下来,最终停在幽僻的榆树下,透过树枝隐约透过几缕月光。小雪静默无声飘落,卷在呼啸的北风中灌进车窗,韩耀以手覆额拄在方向盘上,无声却沉重的叹息。

    那天晚上,他们俩站在枯萎的大榆树下看漫天飘雪,韩耀埋头抽烟,说白天看到的一切。

    十来年没见,他们实在老了,洗不动衣服又没人在身边伺候,衣服上新脏叠旧脏,破破烂烂。老头子牙磨光了,一步三哆嗦,走路拐棍直颤巍,上下楼梯时候如果没人搀着,就像要一头栽歪下来似的。住了一辈子大院,现在困在楼房里,进出都是那么一小块狭窄的地方,估计老太太天天得犯病。

    年轻时候破马张飞,他们肯定没想过老了会落到这步田地。

    而后一些天里,韩耀托人四处搜寻合适的院子或带花园的楼房一层,却不去看望韩父韩母,也坚决不把他们接到四条街来住。

    张杨有一回听见他站在树下打电话,问人房子找的如何了,便忍不住说:“既然关心他们就去看看吧,毕竟老了,要不咱家西边独间收拾出来,我把火墙和炕砌上,让他们来住。”

    韩耀却哧了声:“我警告你别他娘的撺掇这些废话,让他们来住,到时候讹上我你就傻眼了。”

    顿了顿,他道:“我一点儿不想见他们,也不想让他们见我,我就是……看不过眼,必须这么做。毕竟咱是人不是畜生,好歹以前把我生出来喂大了,今天换我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家电弄齐全了让他们能活,权当还情,其余的我再不管了。”

    韩耀说的是实话,可又有什么藏着没说出来,在张杨看来,他对自身和别人总有种蒙蔽和遮掩。

    这个男人一直以为他在韩家周围画了一个圈,把他们标注成老死不相往来,从此划清界限。事实上,他只是在自己周围画了个圈,当眼睛看到爹妈过得不好,他还是难受,又强迫着自己坚决不迈出这条线,靠近他们。

    其实张杨能理解韩耀的想法和行为,他心里怎么能不恨,从小到大打下的底子,根深蒂固忘不了了,但再大的仇,毕竟是亲爹娘,血缘作祟,好赖是他们带他来到人世,在他们身边成长。

    最重要的是,韩耀跟韩熠不同,韩耀是个善良,重感情的人,他骨子里有身为人该具备的一切良知,能够容忍,并承担他背负的责任。

    大院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前些年洪辰搬来省城时就找不到了,现在更不可能有。一层的楼房倒是很多,可环境好、出入方便、房间朝阳宽敞又带花园的一层楼房太难找。韩耀折腾了这些天,张杨看在眼里总觉得麻烦且别扭,这是何苦呢?他翻来覆去寻思,最后心一横,大清早扯住要出门的韩耀,道:

    “还找个屁,大院整个腾出来给你爹妈,咱们搬出去,这不就结了么。”

    韩耀愣了愣,继而笑起来,歉意的看着张杨,“说实话,本来我也这么想过。”

    张杨笑道:“这有什么的,我又不是老娘们儿舍不得这舍不得那。”他豪迈的一挥手,“而且我早就想住楼房了,有床有暖气有浴室,还可以坐着拉屎,不用担心邻居偷电,正好儿子快上初中了,咱们先挑几个好中学就近看房子,就这么决定了。”

    “我今儿白天没戏,咱们趁现在研究研究买房子的事。”说着他自顾自拿起电话跟剧院请假说白天不排练了。

    韩耀怔怔看着张杨,不自觉的走到他身后,双手扳在他的肩上,将脸贴在鬓间相依。

    张杨撂下电话,抬手拍拍韩耀的头,“哥们儿,房子过户给他们?”

    韩耀道:“不给。要是给了他们,万一韩熠找回来,八成还能骗走。便宜个王八羔子,等二孟子逮住他我非得好好招待招待不可……这么着,便宜点儿租给他们,我不出面,以后你去收房租,办张卡把租金攒起来。我韩耀一分钱不花他们的,将来老死了,就用他们自己的钱送终买墓吧。”

    张杨点头,盘算着:“出租的话可以规定按月结钱,每个月我都能来看看情况。”

    这件事张杨虽然说的轻松,其实是替韩耀说出了这个决定,成全了他,不让他为难。这份体谅,韩耀不是品不出来,毕竟这是他们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家,承载了多少回忆,俨然是生活和习惯的一部分,现在却要为了这事儿搬走,张杨的心情怎会是嘴上讲的这么简单。

    最终韩耀领了张杨的情,也为此感恩。

    ——这么些年,有一个人毫无芥蒂、计较的跟自己生活在一起,韩耀觉得这就是老天爷对他的一种补偿。有了张杨,从父母处得不到的东西好像也不那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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