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老_叶芫-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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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其他意思，真的。”　杨心玥说。

”谢谢。“　季楷扬发愁地按了下额头，接过来，也真地像说临别祝福一样，“好好学习，希望你考上心仪的大学。“

“季楷扬？〃　易辰轻轻推开季楷扬的卧室门。

床上季楷扬呼吸平缓，已经睡着了。

易辰把拖鞋脱在门口，拿出一只事先准备好的小手电，鬼魅一般钻了进去。

季楷扬还在睡。

易辰咽了口唾沫，拉开了他的书包，往里面照着，没有。

他翻了翻，今天明明看见杨心玥送了个什么给季楷扬啊。他被好奇心和嫉妒折腾地无法安睡，只能半夜起来做贼。

拿出来了吗？易辰回头往床上看了一眼，把手电亮度调到最低，小心地拿着四处晃。

晚上学校门口光线暗，他又站得远，没有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找起来一点头绪都没有，还得时时提防着季楷扬醒过来，简直心如火烤。

“到底在哪啊？”　他小声嘀咕着，踩上凳子，往书柜顶上看。

季楷扬在这时翻了个身，易辰被吓得一激灵，砰地一声摔在地上，倒真把季楷扬弄醒了。

“谁？“　季楷扬去按床头的灯。

“我。”易辰用手臂半挡着眼睛，偏了下头，瞅见书桌底下有个玻璃罐子，和季楷扬屋里的其他陈设看起来格格不入。

“你干嘛？”　季楷扬声音带着半梦半醒的朦胧，坐起身，“大半夜的，你到我卧室来做什么？”

易辰集中生智，“我英语有道题拿不准，我借你的看看。”

“我们进度一样吗？练习册在我书包里，你摔到了？“季楷扬说着就想下床帮他拿。易辰连疼都顾不上了，冲过去用力把他按回床上，“没摔，你睡，你睡，我自己来。”

“你干什么？“季楷扬活动了下肩，”还找资料呢，你是打算半夜来谋杀我的吧。“

易辰手还压在他肩上，身体也向前倾。季楷扬的被子松松地搭在腰间，睡衣领口偏到了一边，露出锁骨和半个肩膀。这实在是个让人想入非非的情景，特别是落在心中有鬼的易辰眼里。

他像被烫了手一样跳起来，“你把衣服穿好行不行？”

“什么？”

“没什么。”　易辰抬手关掉床头的灯，摸黑又推了他一把，好巧不巧地恰好触到了他光裸的皮肤。

“你睡啊！”　易辰把手背到背后。

季楷扬简直要被气笑　；　“你不是要看练习册吗？关了灯怎么看？”

“我拿回卧室看，明天早上给你。”易辰趁着捡手电，把那个玻璃罐子也一起捡起来放进了书包里，脚下抹油溜到门口，扒拉着门框，”你快点睡啊，我走了，明早给你。“

他轻轻地带上了门，庆幸万分，要不是季楷扬刚醒脑子还不怎么清楚，绝对没这么容易脱身。可惜他这口气还没松完，客厅的灯忽然亮起来，张韵站在主卧前，“辰辰，你在干什么？”

“我。。。。。。”易辰把刚刚应付季楷扬的借口拿出来又用了一遍。

“这都一点了。”　张韵走过来给自己倒杯水，“早点休息吧，明天再看也一样。”

“嗯嗯。”易辰点头，见张韵一只手按着胃，“　妈，你又胃疼啊？”

“有点儿，吃了药就好了。“张韵数着胶囊。

“我爸呢？”主卧里亮着灯，但床上只有被子，没有人。

“你爸还没回来呢，说是有什么事。”　张韵把药尽数吞下，“好了，进去睡吧，我也睡了。”

易辰盘腿坐在床上，花了两秒钟思考他爸深夜未归的事，已经快三个月了，这是第一次。

应该是真有事吧？要不明天试探一下，易辰安慰着自己，把这件事先抛在了脑后，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做。

他把玻璃罐子打开，里面的千纸鹤全倒在床上。季楷扬把这个放在书桌底下，到底是重视还是不重视？他俩只要不上课的时间几乎都在一块儿，易辰估摸着但凡季楷扬不会**术，谈恋爱的可能性几乎为负，那他和杨心玥到底是互相有好感，还是对方单箭头？邹子恒的玩笑如3D立体声一样环绕着他，易辰烦躁地抓着头，捏起一只千纸鹤。这玩意儿他也见班上的女生折过，折得多了没地方放，往往又会在教室后的垃圾桶里见到，易辰觉得这纯属作业布置得太少了，她们闲的慌。

他仰面躺在床上，把手里的千纸鹤左看右看，然后在最底部发现了一个墨点。

我的天，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来这一套。易辰嫌弃着，粗暴地把千纸鹤拆开，手劲儿太大，又不得章法，那张纸片差点被碎尸。上面有女孩娟秀的字迹，今天一直在下雨，但是你穿了件天蓝色的外套。易辰又拆了几章，几乎都是类似的描述。

变态吧，跟踪狂呢，易辰想，理科女生连情书都不会写吗？天天做记录，以为自己是气象站的呢。

他心里愤愤不平，带着微妙的嫉妒，可他越是这样，就越是清晰地意识到，姑娘有什么心事好歹还能说，而自己就算舌灿莲花，能用一百句情诗倾诉自己的爱慕那也没用。没用！

不能让季楷扬这么早谈恋爱。易辰对着那瓶被拆了一半的千纸鹤和满床的纸片思索了半晌，心里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得专心学习。不管是这女的有什么想法，还是季楷扬也有想法，都得给扼杀在摇篮里。

他用一个正当无比的理由掩饰自己不堪的内心。坐到书桌边，找出一页纸，写了几个字，又拿出季楷扬的练习册对比修正。

这下像了，易辰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下了第一行字。

第三十四章

“季楷扬。”　不知谁在前门招呼了一声，“班主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声音在教室里显得很突兀，季楷扬从厚厚的书本后抬起头，长时间地埋头写题，让他的脖子有一瞬间的酸痛。上课铃刚刚打响，这是最后一节晚自习。

“什么事啊？”邹子恒从斜前方回过头。

“我哪儿知道。”　季楷扬把草稿纸递给同桌，“你刚问我这道题，受力分析做错了，合力不是恒定的，得用能量解。”

“我怎么分析出来是恒定的？哪里错了？“同桌不信自己会在受力上出错，拿起笔立刻就重新画。

“你先看吧，我回来再给你讲。。。。。。”

季楷扬揉着脖子往楼上办公室走，刚到了楼梯拐角看见杨心玥，她红着眼眶白着脸，咬牙切齿地看了季楷扬一眼，”这下你满意了？〃

“什么？”

杨心玥把他往旁边用力一推，蹬蹬地跑下了楼梯。

“老师。”　季楷扬敲了下门，“您找我？”

陈淇一扬头，”对面张老师位置上那把椅子过来坐。“

这间办公室很小，除了陈淇就只有一个姓张的老师，那个老师还兼任招生办的副主任，主要是在思远楼办公，并不常过来。

陈淇把桌上的卷子摞了一摞，“你放心，我已经和杨心玥聊过了，她也知道分寸。再说她下一周就去平行班了，以后也不可能这么打扰你。”

季楷扬听出点儿不对来，没做声。陈淇以为他是对处理结果不满意，又解释道，“今天课多，晚上又开了会，所以到现在才有时间处理你们这些事。不过楷扬，老师知道你是好孩子，这事我也处理了，但是。。。。。。“　她斟酌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讲比较好。干脆从参考书后头挪过一个小玻璃罐，里面有半罐千纸鹤，和一些拆开的被胡乱塞进去的纸片。玻璃罐下压着一张纸，顺着落下来，掉在季楷扬脚边。季楷扬一眼瞥见上面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字迹，以及末尾处写着的自己的名字。终于确定了今晚这场闹剧是谁弄出来的。

”男孩，女孩，在这个年纪，产生一些朦胧的好感是很正常的事。老师知道你是不想谈恋爱，这个我当然是非常赞成的，你们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学习。但是，你知道，她也是没有恶意的，其实这种情况你和小姑娘说明白就行了。“陈淇示意他把纸捡起来，〃这样找到老师，我其实不太赞成。还是，你已经和她说了，不管用？”

季楷扬摇摇头，背下这个黑锅，”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不是麻烦。。。。。。”

陈淇给他普及了十来分钟的青春期的心理状态，又关心了一下季楷扬最近的学习情况，末了一指桌，“今天就到这儿吧，反正有什么事随时和老师说。这个，你是拿回去，还是。。。。。。”

”　这个我拿回去。“季楷扬把信装进兜里，”其他的，您处理吧。“

他起身向陈淇鞠了个躬，“麻烦老师了，我先回教室了。”

刚到教室就撞上放学铃响。

正所谓回家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实验班的学生虽然在其他同学眼里都是一群以学习为乐的怪物，但总体的心理情况还是趋于标准值，此刻也都在玩命儿的往外涌。

季楷扬决定不在这时候逆流而上，垂这手站在一边，邹子恒提着书包晃出来　“　留你喝茶了？这么久。”

“明天换你去喝。”人在几分钟之内散了个干净，季楷扬走进去收拾好自己的书包。

“你今天怎么又这么晚？”易辰扶着龙头，试探着打量他的脸色。

“你觉得呢？”　可惜季楷扬一张脸像刚刚刷了墙灰，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那我那儿知道？”易辰装傻到底。

“你不知道？”季楷扬把那封信往前一扔，“你干了些什么自己不知道？”

“你这么大气干什么？”　易辰今早往办公室里放东西的时候，就明白自己摘不出来，此刻人证物证俱全，他也不打算抵赖，“我这是为了你好。”

“那我还得谢谢你。”季楷扬冷笑一声，”你把这种事告诉老师，她多尴尬，还怎么在学校里面呆？明明也不是什么事，要是让同学知道了瞎传，她还怎么做人。。。。。。“

易辰知道这儿事自己做的不对，季楷扬要是好好讲，他指不定现在已经低头认错了。结果季楷扬上来把他一通说，他死撑着也不想道歉了。

“你现在怎么这样。”季楷扬看着他毫无悔过之情的脸，温良俭让十七年，生平第一次涌起要骂娘的冲动。

“我怎么了？你这么帮着她。她要是什么都没干，还轮得着我去告状？”　易辰面红耳赤，在脑袋里盘旋了一晚上的疑问堵都堵不住，”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季楷扬皱眉不语。易辰心里一阵一阵地痛，“你真喜欢她？”

“什么我喜欢她？“易辰此刻看上去要死不活的，季楷扬说，”但凡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办不出你这么抽疯的事！人家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谁不是孩子呀？我还是男孩子呢？”易辰不知是不是情绪太激动，后面几个字都破了音，他咽了口唾沫，“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这是谈恋爱的时候吗？好好学习行不行？我不让你往邪路上走，你还骂我？“

“不让我往邪路上走？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　季楷扬转过身两步把易辰逼到车棚旁的柱子上，“思想觉悟这么高，那你去年干了些什么事儿呢？”

他知道？易辰手心冷汗都出来了，他居然知道。

〃我简直和你没话说。“易辰在这****，硬生生地把自己折腾出一股冻僵鹌鹑的气势，季楷扬摇摇头，跨上车走了。

易辰在原地愣了几秒，赶紧追上去，“季楷扬。。。。。”

季楷扬当然听见了，没回头，一直起过两条街，能看见小区远远的灯光时，发现叫了一路的复读机没声儿了。

他刹住车，在路边立了会儿，还没见着人，犹豫了两秒，还是不放心，叹口气，又骑了回去。

易辰摔沟里了。

西城作为一个新的开发区，大概因为请的施工队干的都是一锤子买卖，不用保证售后，所以各种设施质量不大靠得住，今天维修电路，明天重埋水管，反正都是些拉动国民生产总值的项目，除了路上沟有点儿多，其余也没多大坏处。易辰一路追着季楷扬叫魂，自己的魂都不知道去哪儿游荡了，小脑全面失控，眼前一黑，再反应过来，脚下已经由沥青路变成了散发着自然芬芳的泥土。

他拍打着自己裤腿上的泥土站起来，先把车扔上去，再手撑地往上一跃，本来预计是直接就能翻上去站好，结果刚刚手被摔到了，下一子劲儿没使上，设定好的动作只完成了前半部分。

“靠。”易辰往前一扑，差点儿被刚扔上去的自行车绊倒，他掐着腰直起身，把车扶起来。

不会是故意的吧，季楷扬想，他在三步之外，冷冷地看着易辰。

易辰这时也看见他了，揉着手臂，低眉顺眼　”我自行车车架摔坏了。“

修车铺还没关门，季楷扬陪着他把车送过去，约好了明天中午去取。

“你先回去吧，我走回去。”易辰打着商量一般，把书包搁在季楷扬车后座上，“要不你顺便帮我把书包先带回去。”

他要是气焰和刚才一样嚣张，季楷扬此刻绝对掉头走人，结果这一摔好像摔通了他的任督二脉，立马就懂事起来。

季楷扬终于还是开了口，“走吧，我带你。”

易辰坐在后座上，手扯着季楷扬的外套，骑出没多远，季楷扬的衣服都快被他扒下去了。季楷扬皱皱眉，没理会，易辰悻悻地松了手。过了一会儿，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环住了季楷扬的腰。西城除了坑多点儿，路还是很平的，季楷扬骑车也稳，绝对没有把他摔下去的可能。但易辰见季楷扬没有反应，很快，又把另一只手也环了过去。

五月的风带着些许的暖意吹过，再一个拐角，就是小区门口。

易辰觉得这段路真是太短了，加上晚上又被季楷扬骂了一顿，心里又酸又胀。他看着季楷扬的背，迟疑着，像是受了蛊惑，缓慢又虔诚地贴了过去，隔着衣服印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季楷扬的背僵硬了一下，又放松下来。

“到了。”他停下车，对被那一僵吓得脸色发白的易辰说。

第三十五章

家里没人，张韵和易博川都不在。

桌上留了纸条，张韵说她有点事出去一会儿，锅里有汤圆，让他俩自己热一下再吃。

季楷扬盛了两碗，一言不发地放在桌上，吃了一口是花生馅的。

易辰对花生过敏，张韵一向都很注意，不会这么不细心，季楷扬直觉有点儿不对劲，他给张韵拨了个电话，没人接。再一回头，易辰已经吃掉了一个汤圆，正夹着第二个往嘴里送。

季楷扬一下打掉他的筷子，“你吃不出来是花生的？自己过敏不知道啊？”

易辰也不生气，嘴角扬起一点儿笑意来，又被他压下去。季楷扬今晚骂过他以后，总共就只对他说过七个字，不管易辰怎么搭话，他都专心做佛祖，拈花不语。

“我没吃出来。”易辰说。

季楷扬哪里不知道他的主意，捏捏眉心，去电视柜底下拿出医药箱，找出易辰的过敏药和维C，“自己去接杯水，等着我喂你吗？”

季楷扬语气还是不好，但终归是说话了。易辰乖乖地过去从季楷扬手里拿过药，咽下去，“你不生我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

又来了，永远都是这一套，易辰想，很没骨气地开口，经典的答案，”我错了。“

按照季楷扬一贯的剧本，他应该会问哪儿错了。易辰都准备好应对了，甚至觉得就算去给杨心玥道个歉都行，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结果季楷扬今天换了台词，“你现在说的哪一件？”

易辰觉得他可能是摔着脑子了，怎么会连季楷扬知道他谈恋爱的事都给摔忘了。

“早，早就分了。”　易辰自觉这话没什么说服力，犯罪都有追溯时效呢，他这么快就想不认账，实在说不过去。他磕磕巴巴地补充道，“我，其实不喜欢她，我。。。。。。”

更糟糕了，听着像个渣男。

“不喜欢谈什么恋爱？”季楷扬轻飘飘地说完这一句，自己的那碗汤圆也没吃，一并倒掉，把碗放进洗碗机里。易辰还呆站在客厅，比刚回家时无措。

季楷扬越过他，易辰的目光就一直追着。季楷扬走到门口，想了想还是转回去，揉了下他的头，“以后别犯傻了，进去写作业。”

易辰睡觉其实挺熟，特别是在学了一天以后，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就能立刻见周公。所以平时半夜要想干点儿什么事，基本都靠调闹钟。但这天晚上他醒得很突然，而且在睁开眼睛的瞬间就清醒过来。

有灯透过门缝照进来，易辰拉开门，季楷扬正准备换鞋。

“你醒了？”

“你去哪？”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季楷扬目光暗了一下，”妈生病了，在医院；　我去看看。“

“生病了？怎么回事？”易辰焦急道，“我和你一去。”

“易辰。”季楷扬说，“你最好别去。”

“为什么？”易辰没有等到季楷扬的回答，但对上他的目光，心里也明白了一二。

“知道了？是吗？”　易辰还存着一点侥幸，直到季楷扬轻轻点了下头。

易辰手支着桌子，咬着唇，”那我也要去。“

“妈妈怎么知道的？”易辰头靠着出租车的车窗，自言自语道，“这么久了，他不会又和那女的搅在一块儿了吧？”

季楷扬直视着前方没有说话，易博川的确又和那个叫李楠的女人在一起了，这点他是知道的。

撞见易博川出轨以后，季楷扬在他们公司的官网上查到了那个女人的身份信息。

昨天是李楠的生日，虽然易博川这段时间一直表现得很安分，季楷扬还是不放心，下午特地给张韵打了电话，得知易博川说晚上有应酬，不回家吃饭了。

他和老师请了假，赶在易博川下班前到了他们公司，看见易博川进了附近的一个小区。他等到八点多，又看见他们俩一起从里面出来，好像是打算去看电影。季楷扬连愤怒的感觉都没有了，他悄悄拍了几张照，打算抽个时间告诉张韵，结果没等他行动，张韵就发现了。

”你们来了？“　易博川坐在病房外。

“我妈呢？”季楷扬冷淡道。

易博川一只手托着额头，没有了平日里风度翩翩的模样，”病房里呢，你们去看看吧。“

是李楠自己告诉张韵的。易博川前段时间冷了她一阵子，昨天她本来不抱太大希望地求他来陪自己过生日，可易博川又来了，李楠顿时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机会。前段时间的事，让李楠意识到，这样的日子并不安稳，她随时都可能被甩掉，只有铲除掉张韵，自己当上易太太，才能定下来。一不做二不休，她一狠心，干脆约了张韵见面，把易博川和自己的照片还有短信记录统统给她看。张韵没哭没闹，起身要走的时候却呕出一口血。

李楠到底年轻，敢做却不敢当，吓傻了。哆哆嗦嗦地给易博川打了电话，把人送到了医院来，医生说是胃出血造成的。

“妈。”

张韵已经醒了，平躺在床上。侧头看易辰，挤出个笑，“辰辰来了。”

这是间双人病房，但另一个床位没有人。

〃妈。“易辰好像只会这么一句了，他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床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我要和你爸离婚了，他。。。。。。“　张韵好似很难启齿。

“我知道。”易辰轻声说，“我知道。”

张韵有一瞬间的诧异，她又看看季楷扬，“你知道？你们都知道？原来只是瞒着我。”

“对不起。”

“傻孩子。”张韵抓住他的手，“我要对不起你了，以后不能照顾你了。”

“妈妈。”易辰想开口求她，又觉得自己毫无立场，低着头，又叫了一声，“妈。”

张韵摸了下他的脸，自己也在哭，“乖。。。。。。”

季楷扬没有说话，站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护士进来更换输液瓶，看他们在哭，也是见怪不怪地叮嘱了一句，“病人情绪起伏不要这么大。”

眼泪在这里实在是太稀松平常的东西，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季楷扬见护士出了门，停下来和易博川说什么，他走出去，“他不是病人家属，有什么直接和我说就行。”

“里面是你妈吧？她胃病挺严重的，已经是肠上皮化生了，再这么发展下去，有癌变的可能。”易博川一脸尴尬，护士翻翻手里的本子，“不过现在要治疗也来得及，按时吃药，保持心情愉快，还有定期要检查。。。。。。”

“楷扬。”护士走后，易博川叫住他，“你妈妈。。。。。”

“和你没关系了。”凌晨时分，医院走廊里的灯光都显得幽暗起来，季楷扬向旁边挪了一步，避开脚边的污迹，“刚才劳你垫付医药费了，过段时间会转给你的，至于其他的事，我也做不了主，等我妈好一点儿再说。”

他面色平静，俨然一副送客的架势。

“楷扬，都是一家人。。。。。。“

“不。”季楷扬说，“这一点我可以做主，不会再是一家人了，我妈也不会同意的。”

门内易辰在给张韵削苹果，张韵现在并不能吃这些东西，但是也没有阻止他。

“行了。”季楷扬没费什么劲儿就从他手里把刀拿下来，“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去上课的。”

“你呢？”易辰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留下来照顾我妈，你先回去。”

“楷扬。”张韵声音还是虚弱，又带着哭泣之后的沙哑，“你也去把书包收拾了，去学校，我明天让护士找个护工，哪用你照顾？”

“您别管了，我有分寸。”季楷扬坚持道，推推易辰的肩，“回去了。”

易辰咬着牙不动，季楷扬叹一口气，“我送你。”

“辰辰。”走到门口，张韵又叫了一声，易辰回过头，张韵却没有看他，很久才低声说，“以后，好好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