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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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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明帆不在,连程言都不知这事该如何收场,这继续劝也不是,事不关己就此走开也不是,只好尴尬地站在田竹君和田瑾之间,手揣进兜里摸了摸手机,想着是不是试着叫下李冬行。据他观察,他这师弟平时都挺招男女老少喜欢,说不定能让田瑾顺气。
他电话还没打,李冬行居然还真的出现在了楼梯口。
程言赶紧朝他使眼色,叫人过来救场。
不过在李冬行走过来之前,有人先开了口。
“这不是田老师么?”那人笑着打了声招呼,“没想到居然在这碰见您。”
听见有人叫她老师,田瑾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说:“你是谁?”
说话的人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穿着一身休闲西装,浓眉大眼,笑得一脸阳光:“田老师不记得我很正常,我当年也没机会去您班上。对了,田老师这是要去哪?”
田竹君先说起来:“我奶奶本来要去二院体检,就是……就是我害她迟到了。”
田瑾又冷哼了声。
“这没关系啊,我认识二院的医生,这事打了电话就行了,把体检约到明天吧。”青年说着掏出电话,简单说了几句,对着田瑾微微笑起来,“田老师,搞定了。需不需要我送您回家?”
他这一通做法和自作主张差不多,难得田瑾居然没生气,脸色还稍稍转霁,说:“不用麻烦了。”
她说着朝田竹君伸出胳膊,田竹君收到信号,即刻一个箭步冲上来,扶起奶奶,临出门时感激地朝青年点了好几次头。
程言转过身,见那青年实在面生,轻轻皱了下眉,问了句:“你是……”
“韩征。精神健康中心新来的老师。”青年向程言伸出右手,又咧嘴笑了笑,“你就是程言吧?徐老师同我提过你。”
程言眼角一跳。
这个叫韩征的人喊他的语气,就像把他当成学生或者晚辈一样,让他本能地不大舒服。
不过他还是客气地伸出手,和韩征握了握,口中说道:“一来就遇到这样的麻烦,真是辛苦韩老师。”
“没什么,一点小事。老太太就是有些焦虑发作,能帮她把事情解决,她自然就不会僵着了。”韩征爽朗地笑笑,像是看出程言所想,眨眨眼补充了句,“哈哈,我也不是她学生,这还是我头一回来江城。我就是过来的时候听路过的同学说,田老师又在闹,我就想她对自己孙子严格,说不定对自己的学生脾气好些,就想着能不能用这法子让她态度软化。没想到真的起到了点效果。”
程言心里一阵嘀咕,真该让田瑾听听,谁才是满口胡言心术不正。面上他还是挂着谦逊又得体的微笑,说:“今天还是多谢韩老师解围,我到底是外行人,对病人心理了解不深。以后有机会一定同韩老师好好讨教。”
他们这一来一回地寒暄着,韩征忽然瞥见站在一旁没说话的李冬行,转头问:“你是不是冬行?”
一开口就是冬行?
程言眼角跳得更狠了些。
李冬行放下手里正在整理的资料,礼貌地说:“韩老师,是我。我本来以为您下周才会到学校。”
韩征轻拍了下手掌,笑笑说:“我也是有些迫不及待啊。徐老师同我大致交流过了,以后我会好好帮助你的,希望在他回来之前,你的病情就能有所缓解。”
程言听到这里,是彻头彻尾地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故事开始。
感谢每一个愿意戳进来看看的小伙伴,比哈特。
☆、她是鱼(二)
和韩征打完招呼,程言一句话都没说,收拾了下资料就往生物楼走。
李冬行赶紧追上去,问:“师兄,明天要不要约新的实验?”
程言头也不回地说:“不用。”
李冬行接着问:“那之前收的数据我先处理着,就是还有点不明白的地方……”
程言公事公办地说:“问钱老师。”说完加了句,“如果你要去找韩征,数据就放着,我自己处理。”
李冬行还想再说点什么,程言就已经迈上了通往生物楼的走廊,像是迫不及待地甩人似的,越走越快,没一会就就连一点袍角都看不见了。
就算嗅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信号,李冬行还是没追上去问,自己回了办公室。
多年隐瞒病情的经历让李冬行养出了一双看人脸色的火眼金睛,他总觉得自己哪里惹程言不高兴了,但程言不肯说,他就也只好当成没发现。
接下来几天,程言的表现也说不上什么不对劲,照常使唤着李冬行做实验,平时在小红楼继续和穆木打打嘴仗,偶尔叫上李冬行一起去找范明帆下棋闲聊。
但李冬行还是心细如发地发现了两个变化。
其一,程言每天在实验室待到九点多,再也没回家吃过晚饭。
其二,他借出去的那两本书,隔了一天就被放回了自己桌上,连带着校园卡里借的书也都还了回去,而且在那之后,程言再没表现出对精神病学感兴趣的苗头。
李冬行还没多焦虑,他脑子里的其他人格先炸开了锅。
最先坐不住的是郑和平,他紧张兮兮地表示,该不会又是他哪里惹恼了程老师,害得程言对他们所有人都有意见了吧。
他本来就喜欢自怨自艾,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揽。这回差点没在办公室跳出来同程言道歉,幸好被李冬行在意念里强行拉扯住,于是程言只见到了李冬行上一秒眼含泪水下一秒平和微笑的脸,稍稍有点惊讶,但也对师弟变脸习以为常,并没有细问。
李冬行花了很大力气安抚好郑和平,梨梨又同他说,小未好像躲起来了。
这四个人格里,郑和平和梨梨时常会与李冬行说话,他们就像李冬行的两个邻居,就是串门串得太频繁了些。而那个有暴力倾向的人格,行踪最为飘忽不定,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完全超出李冬行的掌控。与他们都不一样的是小未,李冬行一直知道小未的存在,可小未实在太安静,他从来不愿意主动与李冬行说话,也不愿意和李冬行分享自己的想法和见闻。
李冬行的大脑本就像被分成了许多不同的小房间,而其中有一间属于小未,占的地盘不小,门上却落了一把锁,男孩蜷在门后,任李冬行如何呼唤,都不肯作出任何回应。
小未拒绝和李冬行说话,但偶尔还是会与郑和平还有梨梨有些交流。梨梨说小未躲起来了,这就意味着男孩已经把门彻底锁紧了,任何人都没法再往他的心灵里踏进一步。
这意味着李冬行可能会对又一个人格彻底失去控制。
他不免有些担心,屡屡尝试着走过越来越复杂的螺旋梯,去找那扇属于小未的房间,一次次地敲门。
直到他好像听见了一点点声音。
“言哥哥。”李冬行一不小心,就把小未在念叨的那句话给小声说了出来。
程言就坐在他对面,嗖地抬起脑袋,镜片后面的目光充满警觉。
李冬行赶紧解释:“小未不在。”
程言眼里的疑虑不仅没减,反而还更深了一层,他一把收走了李冬行手里的近红外成像光缆,冲李冬行挥挥手:“你回去歇着吧,这两天都不用来我这边。”
明明是被放了假,李冬行却偏偏一点高兴不起来,下意识揪住了那条光缆,说:“师兄,这几天中心事不多,我可以多干点时间。”
“光拿钱不干活有什么不好?”程言瞥他一眼,把光缆抽回去,“别使劲,这玩意易碎的很,好几百万的仪器,可别折腾坏了。”
李冬行把这句话理解成了彻底的禁令,悻悻地缩手,独自一人回小红楼去了。
穆木见他满脸失魂落魄,奇怪地问:“这是怎么了?”
李冬行垂着脑袋说:“师兄不让我干活。”
穆木被逗乐了:“你还真是被虐惯了,他不差遣你你反而不开心?”
李冬行思考了下,觉得自己还没天生劳碌命到这种程度,也早就过了想拼命讨好程言的阶段,之所以会觉得这么失落,还是因为程言态度不自然的缘故。
不管自己是不是想多,他还是打算防患未然下,试探着问了下穆木:“师姐,师兄这两天是不是不大高兴?”
穆木边啃饼干边说:“他哪有什么高兴不高兴,一天到晚就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天塌下来估计都不带叫唤一声的。”
李冬行还没说话,郑和平先在他脑子里嘟哝了句:“哪有啊,程老师黑着脸瞪起人来明明很吓人。”
“别说话。”他急急忙忙在心里说了句,看了眼穆木。
穆木没什么反应,还在啃饼干,见李冬行瞧着她,主动把饼干盒抬起了一点,问:“要吃么?”
李冬行摇头拒绝了。
他面上平静,心里早就起了一阵阵波澜。不知是什么缘故,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几个人格越来越不安分,以往如果没有特殊契机,他在同别人交流的时候,其他人格都不会突然冒出来插嘴。
郑和平又在他心里默默说了句“对不起”,而后主动沉默了。
可李冬行知道其他人依然在那里。如果人格分裂意味着一场战争,那如今战局已愈演愈烈,他知道自己濒临临界点,就算没有程言撞破,他也很难再在一起工作生活的朋友面前装得若无其事。
他之前问过徐墨文,是不是自己的病情正在加重。
徐墨文给了一个谨慎的回答:这可能是个征兆,也可能是个转机。
可李冬行不敢和自己打这个赌。
他还记得那天中午,自己偷偷跑回家,蹲在程言房间里,一点点把那地图碎片收拾好的情形。
程言一个字没说,但这地图显然是他打碎的,而他自己丝毫不记得。
这次他弄坏的只是一副藏在玻璃画框后面的地图,但若是哪一天,他控制不住伤害了身边关心他的人,他该怎么办?
就是那一天,李冬行下定了决心。
他不仅必须正视而不是一味掩藏自己的问题,而且还得解决它。
就像解决眼前的问题一样。
经不住他恳切执着的眼神攻击,穆木最终还是支了个招:“程言喜欢的东西真不多,我记得老师说过他小时候爱吃南门外面卖的生煎包,但我后来也没见他自己去买过,而且我也不知道那店主换没换过人。你要是真想表现表现,不如试试……”
她还没说完,李冬行就高兴地说了句谢谢,跳起来冲下楼去了。
穆木酸溜溜地在背后说了句:“我还喜欢隔壁店里的小蛋糕呢,怎么就不见你想着孝敬师姐。”
到了南门外面,李冬行转头就撞见了田竹君。
“冬行学长!”田竹君兴高采烈地打了个招呼,“好巧啊。”
李冬行已经左右溜达了阵,没见到传说中卖生煎包的店面的影子,这时候碰见田竹君,没抱多大希望地问了声。
没想到田竹君还真知道那店在哪里,而且还主动表示愿意带李冬行去。
田竹君一边带着李冬行穿过对面那条街,一边嘴里说个不停。
“这一带我挺熟,我奶奶以前在附中教书,我小时候老被接到学校等她下班。以前这条大马路还没建起来的时候,附中就在大学隔壁,这条路算是内街,街两边有好多小吃店呢。我也记得那家卖生煎包的点心铺,好多老师学生放学了都爱去买。就是后来大路建起来了,隔开了附中和江大,一堆街边小店都不得不拆迁,那家点心铺为了做中学生的生意,就跟着搬到了附中东门外头。”
李冬行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忍不住想,不知道师兄当年有没有找过那家店,现在又知不知道店去了哪里。
从江城大学南门到附中东门,他们必须绕过中学校园,两人沿着学校外墙边的小道一路走着,恰好能从栅栏里看见附中校园。
“我以前也在附中念的书。”田竹君怀念般说着,“一晃也毕业两年啦。”
其实看他个子和娃娃脸,若是换上附中校服,混进中学问题绝对不大,这会发出这声感慨,倒像是故作老成似的,颇有几分违和。
一见那些穿着附中校服的学生,李冬行倒是想起了那天听说的事,问田竹君:“后来那个偷你花的女孩有再来过么?”
一盆花并不值钱,可有些青少年做出偷窃行为,并不是为了所偷之物的价值,而是一种强迫的表现。
他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田竹君真点了点头。
“那次之后隔了两天,我又在阳台上晒花,老觉得有人在盯着看,我一开始以为是错觉,后来听见阳台下面有点动静,探出头去一瞧,就看见她躲在墙角,直愣愣地瞧着我的花。”田竹君边说边困惑地挠了下后脑勺,“君子兰还挺常见的,我真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喜欢。我想了想,她一个小女孩,老是动不动过来盯着我寝室,总不是个事吧?要是我室友看见了,指不定要多想。”
他说着扭捏了下,李冬行默默听着,轻轻笑了声。
“冬行学长,你千万别误会!我真的对那女孩没想法!”田竹君实诚地演示了番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瞪着眼心虚地说,“我这次没再提出要送她花了!我就,我就对她说,老是逃课不好,身为中学生一定要好好上课好好学习,不能老是偷偷跑到大学里来,要是她再过来,我,我就要告诉她老师了。”
李冬行心中暗笑,犯了错误告诉老师,真是个听着有点久远的威胁手段。
“后来她真回学校了?”听起来这女孩可不像个特别听话的好学生。
“她一开始没答应我,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努力地劝了她半个小时。”田竹君摇头晃脑地说,“小小年纪,犯错误无可厚非,我肯定不会和她计较偷花的事,但若是不再好好学习,她以后说不定再入歧途,那就大大不妙了。我想她还是听进去了我说的话,从此安心上课,大概以后都不会再见……咦?”
他说着说着忽然定住了,嘴巴和眼睛都睁得老大。
李冬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眼前操场上站着一圈附中的学生,其中有一个被围在中间,深深低着头,个子很娇小,看身形是个女生。
她全身上下都是湿哒哒的,本来就略宽大的校服浸透了水,紧紧贴在瘦削的身板上,袖口和衣摆上都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在草坪上积了一小洼。
好端端的,怎么跟穿着衣服游了个泳似的?
他的疑问很快有了答案。
“够不够,要不要再来点?”围着女孩的五六个学生高声嬉笑着,其中一个举起手里拎着的水桶,和另一个人一起,合力往女孩身上浇去。
“哗啦”一声,满满一桶水倾泻下来,将女孩从头到脚淋了个遍,连草地都溅湿了一大片。
女孩站着没躲,就是在水当头浇下来的时候稍稍瑟缩了下,脑袋垂得更低,湿透了的黑发搭在胸前,露出一截苍白的后颈。
另外几个学生看着像是得到了极大的娱乐,哈哈大笑起来,刚刚泼水那个放下了桶,伸手推了把那女孩,嚷嚷着说:“你不是鱼么,是不是很喜欢水啊?怎么不见你长出鱼尾巴呢?”
她说着就要去掀女孩的校服下摆。
女孩有了点反应,后退了一小步,但脚下的草地太湿,她滑了一跤跌在地上。
周围的人越笑越大声,有人拎着捅把剩下的几滴水都慢慢朝女孩的脸上倒,还有人故意拔起地上的草往女孩身上扔,嘴里更是嘲笑个不停。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田竹君从怔愣中醒过来,脸色慢慢涨红了。
本来只是路过,没想到撞见这种事,李冬行见他们越做越过分,眉越蹙越紧,打算去招呼声门口保安或者找个老师过来制止。
没想到他刚往校门处走了几步,田竹君就已经跳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往校园里冲。
门卫想拦没拦住,李冬行停下解释了句,说自己是江城大学的教工,然后跟着田竹君跑去操场。
田竹君已经站到了被泼水的女孩跟前,张开双手,对那群学生怒目而视:“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欺负同学呢!”
刚刚带头泼水的也是个女生,个子挺高,都快和田竹君相差无几,一开始被田竹君的气势震了下,随后很快恢复了镇定,捋了把袖子,拖长调说:“你是谁啊,哪个班的?我们女孩子之间玩游戏呢,哪里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田竹君气不打一处来:“这是玩游戏?你看看,她身上都没一块干的了!”
“她喜欢啊,谁让她说自己是鱼啊。”高个女生高高昂着下巴,说完左右看了眼,又和其他人一起笑得前仰后合,“余小鱼,你自己告诉你这小男朋友,你是不是很开心啊?鱼怎么能离水,我们这么为你考虑,是不是体贴的好朋友?”
田竹君脸颊充血,连平时嘴上挂着的文绉绉的道理都忘记了,嘴唇哆嗦着说:“总之,你们真的不对,很不对!”
像是瞧出他外强中干,高个女生一点没有退缩的意思,冲边上另一个学生打了个响指,说:“再来桶水。”
田竹君挡在余小鱼跟前没挪开步子,握成拳头的双手战栗了下,倏地抬起来,捏住了那女生的手腕。
“你干嘛,想打人啊?”女生叫了起来。
“我没有。”田竹君梗着脖子说,“我,我不会让你再欺负人。”
女生轻蔑地哼了声,对抬着桶过来的人努努嘴,说:“泼,愣着干嘛,只管泼。我就不信这小白脸敢打我……”
田竹君脸色红得更厉害了,整个人成了条发紫的茄子,还是被冰冻住的,既不敢动,又不肯退。
这时边上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都住手!”
女生看到李冬行,毫无反应,又看见李冬行后面跟着的值勤老师,立刻怂了。
田竹君看看李冬行,又看看在教训学生的中学老师,脸上浮起一点迟来的尴尬,手脚跟怎么摆都不对位似的,硬邦邦僵在原地。
直到有只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服下摆,一个声音从身后轻轻响起来:“谢谢。”
☆、她是鱼(三)
见女孩全身湿透,值勤老师安慰了她几句,说会帮她同班主任请个假,提前放学回家换下衣服。
“那个,你叫余小鱼是不是?”田竹君转过头去问依然揪着他衣服没放手的女孩,“咳咳,你家住在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余小鱼盯着脚尖,很平静地说:“我妈妈还没下班,家里没人,没钥匙,进不去。”
她衣服和头发上的水还在一股股往下滴,把田竹君的裤腿都打湿了几道。
既然没法回家,这副狼狈的样子也不适合回去上课,李冬行和田竹君只好带着余小鱼去了校门对面的甜品店。
李冬行给余小鱼买了杯热巧克力,又问店主借了条干毛巾,等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就见余小鱼已经换上了田竹君的运动外套,湿透的校服被塞进了一个塑料袋里,搭在一旁的椅背上。
余小鱼默默接过毛巾,慢慢擦起头发,等不再往下滴水,就用一根橡皮筋把长发绑了起来。
“我记得你。”她看着田竹君,“我想偷你的花,你还帮我忙。”
她没说谢谢,语气还是淡淡的,就好像在称述一个客观事实一样。
李冬行略微惊讶地看了眼田竹君。他倒是没想到这么巧,田竹君口中的偷花贼就是眼前这瘦瘦小小的女孩子。
田竹君的脸色又转红了些,没提花的事,而是颇为不平地说:“她们这么欺负你,也太过分了,换成是谁都看不下去。”
他犹自愤慨着,余小鱼却没多大反应。
“这没什么。”她手里捧着那杯热巧,一口没喝,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再看田竹君了,而是盯着木头桌子上的纹路出神。
田竹君愣了下,更加激动地说:“怎么会没什么呢?她们拿水泼你!她们是不是平时也一直这么过分?你,你不能由着她们欺负!她们很坏,要是你不反抗,她们只会变本加厉,越来越凶。她们是不是还威胁你,让你不准把被欺负的事说出去,否则你就是胆小鬼?没关系,我帮你,我会帮你的!”
他一股脑说了好长一段话,连前因后果都自个加上了,活像亲眼见到了之前发生的事似的。
余小鱼安静地听完,细细的眉毛轻轻拧起了一点点,脸上露出些许困惑的表情。
“可是,她们没说错啊。”她慢吞吞地说,“我是鱼。”
田竹君本来已经做好了继续长篇大论的准备,等意识到她说了什么,嘴张了一半,哑了。
他艰难地理解了下,不确定地问:“那个,因为你叫余小鱼?”
因为名字而被起绰号甚至被群起攻之,在每个人的中小学时代都是常有的事。
可余小鱼坚决地摇摇头,重复了遍:“我就是鱼。”
田竹君的嘴巴越张越大。
这事大概超出了田竹君的常识范畴,却让李冬行有些警觉。他似乎从余小鱼的言行上窥见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征兆,出于专业本能,他试探着问了下:“你是说,你觉得自己不是人类?”
田竹君这会反应过来,埋怨地看他一眼:“冬行学长,你怎么能说人家不是人呢?”
然而余小鱼毫无生气的意思,对着李冬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有的时候是人。”她的语气就跟解释一加一等于二一样自然,“其他时候是鱼。”
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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