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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息-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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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以后,他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掉头走回了人群中灯光最耀眼的地方。
粟息仍旧戴着那顶寿星帽,站在桌前一瞬不瞬地望他。
聂靖泽怒气冲冲地抬手捏他的下巴,重重地吻在他的嘴唇上。
围观人群哗然。
聂靖泽退开一步,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如你们所愿。”
这是他第二次在亲生母亲的劝说下,违背自己的本心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第一次是一年以前军训结束以后,填报转专业申请。
粟息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舔嘴唇上聂靖泽吻过的地方。
不是如你所愿,而是如你们所愿。虽然回答有些出入,但是多一个字少一个字,在粟息看来影响并不大。
他翘起唇角,眼眸如星光,伸手搂住聂靖泽的脖颈,毫无羞怯地吻了回去。
第十四章
大二深秋时粟息和聂靖泽在一起,大四毕业时分手,中间跨越两年时光,上床的时间远远超于恋爱的时间。
他们从宿舍里搬出来住,聂靖泽却不愿意和他睡主卧。比起同居情侣,他和聂靖泽更像是房东与租客。好在粟息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每日夜晚趁着对方在浴室里洗澡时,穿着内裤偷偷钻进侧卧的被窝里等他。聂靖泽将他连人带被子卷抱起来,丢到客厅沙发上,回房时还打上反锁。
粟息打开客厅暖气,裹着被子在沙发上蜷缩到凌晨,握着侧卧的钥匙去开门,光着脚抹黑爬进聂靖泽的被子里。将微凉的手掌心摩擦出暖意,然后才伸手去搂对方的腰,伪造出睡在对方怀里的假象。
隔天早晨聂靖泽睁开眼睛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掰开粟息落在他腰上的那条手臂,将人从被窝中间推到双人床的边缘。粟息会在这样的动静里睡眼朦胧地醒来,揉一揉哈欠连天时溢出生理泪水的眼角,对着聂靖泽那张在冬日早晨里冷冰冰的脸,挑起堪称融化冰雪的笑容来。
第二次上床是在四级考试前一晚。
粟息已经被他从手机黑名单里放出来。他给聂靖泽发消息,要晚一点回家。聂靖泽没有回他,粟息看着对话界面满屏没有回复的聊天气泡,却没有任何不快。他逐渐习以为常,他知道对方不会回复他的消息,却一定会看。
聂靖泽回得比粟息早,他在浴室里洗澡,却没有锁门。粟息不耐于同那些因为父辈关系而多少有些来往的朋友周旋,在饭桌上找了借口,早早离席往公寓里赶。进门脱下大衣找人时,才发现聂靖泽在洗澡。他如以往那般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前,习惯性地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扭,却没有感受到往日那样熟悉的凝滞状态。
淅淅沥沥的水声穿透门板落在耳中,粟息翘起了唇角。
粟息脱下毛衣和牛仔裤,穿着衬衫在热气蒸腾的水雾里推门闯入。聂靖泽面上虽是怒气冲冲,冷言冷语地出口喝斥。然而被粟息在水中紧贴而上的身体却远比大脑诚实。
那天晚上,聂靖泽第一次睡在主卧里。他将自己放在粟息的身体里,鼻尖沾满粟息用过的沐浴露的味道。白天里最讨厌的味道,在黑夜里让他褪去冷静。
他不再排斥粟息身体的靠近,即便那仍旧是没有任何耳鬓厮磨,没有任何缠绵悱恻的,最原始的欲望。
大二那年上学期,聂靖泽夜里在床上动作凶猛地进入他,白天起床参加英语四级考试在考场里遇见坐在前桌的聂靖泽,对方视他如考场中其他那些陌生人一般无二。就连考试中粟息给他递纸条,抬脚踢他的椅子腿,对方也不搭理他,甚至连侧脸都不曾偏向过他。
大二下学期的情人节,沈隋和其他朋友在酒吧包间里给聂靖泽庆祝生日,聂靖泽从头至尾都不曾对粟息提起过。发给对方的晚餐邀约石沉大海,却在学校门口遇上赶去参加生日聚会的校篮球队队长。
校队队长带他去酒吧里,酒吧在情人节里推出假面艳遇主题派对,粟息在包间门外的走廊上停下脚步,张口叫住送酒的服务生,用一叠纸币换来对方身上的酒吧制服、脸上的面具和手中的酒水。
他敲门进去送酒,望见聂靖泽的那一刻,看清晰对方面朝旁人放松随意的模样,掀面具的念头逐渐淹没在失落的情绪里,拎起放酒的托盘悄无声息地往外走。校队队长从人群里站起来,神色复杂地扣住他的手腕。
聂靖泽的目光终于从旁人那里收回,落在他和校队队长的身上,眼底情绪莫测。
他抽回自己的手,一言不发地退出包间里。被神智不清的醉鬼拦在楼梯间纠缠间撞掉面具,醉鬼目光在他脸上流连多次,一边伸手将他往怀里搂,一边低头往他衣领里拱。
聂靖泽将醉鬼从他身上拽开,抬脚踹在醉鬼膝盖上,脸色难看地吼他。
粟息心底失落更甚。
大三那年的暑假,粟息和班里同学去山里实习写生,在山脚遇见校篮球队的带队老师。他发短信给校队队长,打开手机里的导航软件搜索对方发过来的宾馆名字,傍晚躲开写生的带队老师,单独下山找到山脚的宾馆,敲响了聂靖泽房间的门。
对方来开门,看见他时沉下脸来。粟息假装视而不见,伸手搂住他的脖颈亲他的下巴,借由上床这件事留在对方的房间里过夜。天亮以后被聂靖泽赶出门外,粟息蹲在走廊上给他打电话,却只听见对方说:“你回去吧。”
电话被挂掉,再打时就是拒接。粟息撑着发麻的膝盖从地上站起来,对面房间的门被人拉开,校队队长扶着门框低眉望他,“我送你回去吧。”
粟息握着手机没有说话,聂靖泽冷冰冰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粟息,你自己回去,也不要再下山来找我。”
他这才发现,最后一通电话竟然被接了起来。
粟息没有再下山找他。
除此以外,暑假结束以后回到学校,聂靖泽甚至不再允许他去校篮球队。
分明在床上时一天比一天更加契合,下了床以后,他却觉得自己离聂靖泽越来越远,甚至远不如在一起前。
大四那年的夏天,毕业答辩的结果还未下来,粟松青却要送他出国。他从粟松青面上日渐沉重疲惫的神情和透着门缝书房里的只字片语里窥出端倪,想的第一件事却是和聂靖泽分手。
他约聂靖泽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里见面。临近毕业时聂靖泽搬回宿舍里住,几天未见的人坐在店里,指尖敲着桌面,神色冷淡地问他:“有话就说,我还有事要忙。”
粟息对他说:“我们可以分手了。”
他觉得他连分手时都像是在讨好对方。
聂靖泽面色微怔一秒,眼底浮起碎冰,张开嘴唇,缓缓吐出一个字来:“好。”
粟息隐约从中听出一分咬牙切齿和愠怒,忍不住回忆起两年前的那场生日派对。时间的长河将记忆两端连结在一起,两年前对方答应他的告白时咬牙切齿的模样,竟然诡异而出人意料般地与分手时的情景重叠在一起。
粟息将对方眼底的愠色归结为单方面被甩的不悦。
他起身推开店门朝外走,一边走一边给聂靖泽发出最后一条短信。
【我会对别人说,我们是和平分手。又或者,你还是更加喜欢我被你甩掉这个说法?】
他低着头,并没有看见身后咖啡店的玻璃窗内,聂靖泽起身摔了手机。
只是粟息尚未来得及出国,粟松青就被人带走审查,家中房产被查封。生活一夜之间从旁人仰望且遥不可及的天上落到卑微如尘埃沙砾的地底,粟息回学校办退学手续。在宿舍里遇见神色颓丧空茫的杨集。
尚且对粟息家中情况不知情的杨集拉着粟息喃喃道:“我失恋了。”
粟息停下脚步望向他。
“她出国了。”杨集无措地拧起眉头,“他们都说,她和聂靖泽一起出国了。”
粟息面上微微一怔,站在原地走起神来。许久以后,他将自己从酸涩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欲言又止地看向眼底青黑眼圈发红的杨集,“你——”
杨集猝然抬起眼皮来看他。
粟息对上他的目光,欲要脱口而出,却蓦地记起沈清漪的话。
他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那天晚上,躺在廉价而老旧的旅馆里,粟息却梦见了白天遇见杨集时,对方眼眸微红地对他开口:“我失恋了。”
说到最后时,他清晰地看见,杨集的那张脸变成了他自己。
第十五章
粟息在楼下小贩的卖菜吆喝声中醒来。
坐在床上走神小半片刻,他穿好衣服下床,转身将被子齐整地叠起来,又将睡过的床叠回沙发的模样,凌乱狭窄的卧室里才终于空出一条过道来。粟息将枕头叠在被子上方,抱起被子往沙发上放。
他自小便成绩差,生活自理能力也差。当年高考结束以后,粟松青想要送他去国外读书。想到国外难吃的西餐和被迫独立的生活,粟息百般不愿意。粟松青闻言只无奈地笑了笑,转而将他送入帝都大学里。
入学报道那天,家里的司机开车带着阿姨来给他整理宿舍。晚上连队教官下寝时,亲自帮他将军被叠成豆腐块,收进柜子里。整个军训期间,他没有动手叠过一次被子。
世事无常。
粟息弯腰拍了拍被子上的褶皱,转身看一眼仍将脸埋在枕头里沉睡的钟情,放轻脚步走出卧室里。他先将炒菜的锅架在灶台上小火烧水,然后才进厕所里刷牙。
他将挤上牙膏的牙刷放入口中,抬起眼眸望向镜子里自己的脸。脸上的五官虽多是继承自活在相册里的亲生母亲,但仍不难看出粟松青年轻时的轮廓。
当年粟松青入狱以后,粟息虽是震惊而不安,却仍旧在等着他出来的那一天。然而他的亲生父亲却没想过要出来。
粟松青过世的消息从监狱里传出来,粟息才是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有多么难过和恐惧。那天晚上,他灰头土脸地蹲在下过大雨的路边,握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打粟松青的电话。
却一遍又一遍地听到冰冷而机械的提示音。
有钱人家的少爷开跑车载着清纯漂亮的女友从沉积的水洼上飞速碾过,浑浊的泥水被轮胎卷入空中,尽数溅在粟松青给他买的衣服上。粟息愣愣地抬手抹脸,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除去铺天盖地而来的难过以外,他甚至有点恨对方。
只是粟松青这样干净利落的做法,两年前的粟息不能明白,两年后的粟息却未必不能明白。
对方大概是在保护他不被卷入当年的事中。
粟息收回思绪,将牙刷从口中拿出,却看见镜面上起了薄薄的一层雾。
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擦,指腹抵上微凉的镜子时,微微一怔。
起雾的不是镜子,是他的眼睛。
昨天替人代班,休假时间挪到了今天。粟息坐在桌前吃自己下的鸡蛋面。楼下隐隐传来骂声,粟息端着缺口的瓷碗,走到卧室窗边垂头看一眼。
推车被一辆豪车堵在院落里出不去,卖菜的小贩骂骂咧咧地去敲驾驶座的车窗。却在收到从车窗里递出来的几张红色纸币时,骂声偃旗息鼓。
粟息目光落在那辆外观熟悉的黑色越野车上,夹面条的动作微微一顿。
昨天晚上,那辆车也停在那个位置。
粟息放下手中的碗,转身去床边枕头下摸出钟情的手机,上面没有任何未接来电。
他的眼底泛起些微苦涩,将钟情的手机放了回去,却也没有叫醒对方。
他不是多事的人。当年答应过沈清漪对杨集保守秘密,他到最后也没有告诉杨集。如今聂靖泽来找钟情,宁愿坐在楼下车里干等,也不愿意打电话将人叫醒。他若是多事去将钟情叫醒,大概最终好人做不成,反倒是会换来对方的横眉冷对。
粟息端着碗坐回桌前,想起来和聂靖泽谈恋爱时,从来都只有他等聂靖泽的时候。他咬着面条模糊地想,这个,大概就叫做风水轮流转了。只是转来转去,聂靖泽等的人,从来都落不到他头上。
吃完早餐洗好碗,他换鞋下楼去菜市场买菜。
越野车还停在单元楼前,聂靖泽穿着新换的休闲套装,拧眉立在车边抽烟。
粟息垂着眼眸朝院外走。
一双皮鞋踩在他的影子上。
粟息顿住脚步,抬起眼来望皮鞋的主人,“先生。”
聂靖泽神色发冷,语气不近人情:“你不知道我名字?”
粟息微微一顿,熟悉的三个字在舌尖绕过数遍,又被他轻轻咽回,“聂先生,你有事吗?”
聂靖泽面上冷意更甚,眸色沉沉地盯着粟息看。良久以后,他抬手重重掐下唇边的烟,神色微讽道:“你叫什么来着?”
第十六章
粟息眼睫毛微微一颤,顺着他的话答:“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知不知道名字又有什么关系。”
他了解聂靖泽,对方骨子里是很能记仇的人。
譬如他在和聂靖泽谈恋爱以后,逐渐了解到对方和亲生父亲的关系并不好。幼年时父亲对孩子的不负责任,一直让聂靖泽耿耿于怀。以至于成年以后他和父亲的关系仍旧无法冰雪消融。
又譬如当年强制恋爱的屈辱,皆被对方掺杂在情欲中,带着贯穿他的力道发泄在床上。
只是两年后的他能看出两年前聂靖泽眼中怒气里翻涌的屈辱,两年前的他却看不出来。
聂靖泽这样问,不过就是对他做出的反击。
然而对方看上去却并不满意他的回答,只愈发冷冰冰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粟息主动开口打破僵局:“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聂靖泽皱起眉来,眉间是毫不掩饰的疏离,“我和你当然没有什么事。”他低头看一眼手机,“你帮我把钟情叫下来,我要接他出去吃饭。”
粟息微微一怔,“你可以打他电话。”
“我没有他的电话。”聂靖泽看他一眼,眼眸锐利,“怎么?你不愿意?”
粟息没有说话。
聂靖泽转身拉开车门,弯腰从座位上捞起黑色的皮夹,从几面抽出几张红色纸币,如同先前粟息在楼上看见他打发卖菜小贩那般,将指尖的纸币递到他眼前,“作为交换,这是报酬。”
粟息猜想,对方看他的目光,大概就同看那卖菜小贩的目光那般如出一辙。
两年前的他大抵会抬手送上一拳,然而短短的两年以来,比眼下这样屈辱程度更甚的事情,他无时无刻不在遭遇。他就是在过去那些看人脸色卑微度日的年月里,才渐渐读懂了从前聂靖泽在他那里所受的屈辱。养尊处优的少爷脾性被岁月的棱角磨平,大概就连粟息自己也不知道,如今的他,面对逆来顺受的生活时底线到底在哪里。
他神色平静地接过那几张纸钞,放入上衣口袋里。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我可以帮你打给他。”
粟息说完,从通讯录里找出钟情的号码,将手机递给聂靖泽。
聂靖泽面色淡漠地接过来,垂眸扫一眼掌心中的旧手机,只一眼便认出来这是大三那年粟息买的品牌最新款。三年下来,当年的最新款早已被淘汰,手机看起来老旧而厚重,背面甚至已经开始掉漆。
指腹在屏幕上按过几下,聂靖泽将手机覆上耳侧。数秒以后,男人放下手来,嗓音淡淡地开口:“没有打通。”
对方说完,又在手机按过几下,再度播出一通电话。
这一次,电话被接通了。
钟情迷迷糊糊的声音传出来:“息息。”
聂靖泽打断他的话,“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起床,从你的出租房里下来。”
钟情闻言睡眼一睁,睡意消散得干干净净,磕磕绊绊地喊:“聂、聂少……”
一阵忙音传来,电话已经被挂掉。对方连等他回答的耐心都没有。
聂靖泽挂掉电话,退出手机的拨号界面。三年以前被粟息设置成桌面整日对着看的自己的照片,如今早已被其他的图片所取代。他收回目光,将手机丢还给粟息。却不知怎么的,心中有些不愉。
他压过心底的异样情绪,不再看粟息任何一眼,转身坐回车内去等人。
粟息握着手机,指腹无意识地从机身上对方手掌触摸过的地方摩挲而过,垂着眼眸转身离开。
聂靖泽的视线始终落在后视镜上。直到粟息的背影消失在后视镜里,他才收回目光,伸手拿过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指纹解锁跳过锁屏。干干净净的桌面上,未接来电的提醒跃入眼底。
带着满身菜市场里的味道回来时,停在单元楼前的黑色越野已经离开。粟息回到出租房里,重复以往休假时千篇一律而乏味无趣的安排,先打扫卫生,再做午饭。吃完午饭洗好碗,坐在表皮布满裂痕的老沙发上看一遍又一遍重播的电视节目。在吵闹喧嚣的节目背景音里,缩在长度不足身高的沙发里渐渐入睡。
唯有一点不同的是,这一次没能睡到自然醒。
接连不断的短信提示音将他从光影交错的梦里拉出来,粟息睁开眼睛,视线落在光线昏暗的空气里停顿一秒,起初以为是一觉睡到了晚上。摸出压在身下的手机,看清楚屏幕上的时间时,才反应过来,不过是出租房里采光不好,下午的阳光照不进来。
他垂头点开未读短信。
钟情一连发来数条消息,说喝多了酒,希望粟息能过去接他。
粟息从沙发上坐起来,活动一下泛起轻微麻意的手臂,没有回复短信,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甫一进入等待对方接听的状态,就被人从那头掐掉。
粟息欲再打时,又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
他点开短信内容,上面只有一行酒吧的地址。
粟息微微一顿,最终还是站起身来,拿过放在茶几上的钥匙,关掉画质模糊音质粗糙的电视机,朝门口走去。
第十七章
白天不营业的酒吧被出手阔绰的富家子弟包下场来。
沈隋神情散漫地站在吧台里挑玻璃酒杯,聂靖泽坐在吧台前看篮球赛。
钟情沉默地坐在聂靖泽身侧的座位上,大气都不敢出。
沈隋将色泽艳丽的鸡尾酒推到聂靖泽手边,语调懒洋洋地道:“品品。你出国这两年,我专门找调酒师学了这个。”
聂靖泽接过那杯酒,却没有递到唇边,反而转手给了钟情。
沈隋眉毛挑得极高,一副不认识他的惊诧模样,“你就是这么糟蹋我的心血的?”
聂靖泽不欲搭理他,转头扫一眼神色懵然的钟情,“喝掉它。”
接收到来自沈隋的怒目而视,钟情战战兢兢地抬头,“我、我晚上还要上班……”
聂靖泽这才看向沈隋,“那家会所的老板你认识?”
沈隋稍显不快地冷哼一声,抬手招过在舞台上调试吉他的富家少爷,“他哥的产业。”
这两年来沈聂两家在圈内地位升得极快,富家少爷朝两人笑了笑,好脾气地问:“怎么了?”
聂靖泽修长的指节虚指了指钟情的位置,拧眉不耐道:“帮他请个假。”
富家少爷爽快地应下来,离开前倒是多看了一眼钟情的脸,眼中褪去不少轻视和不屑,有些对他另眼相看。
聂靖泽冷淡地转过脸来看钟情。
钟情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将杯中的酒一口灌下。
“你可真够猛的。”沈隋见状笑得轻佻,“待会儿可别想着能竖着走出酒吧大门了。”
钟情红了一张脸,被酒里劲头给憋的。
聂靖泽没有看他。
然而等上大半会儿,却还见钟情稳稳地坐在高脚凳上,脸红红的,眼神却一片清明。
沈隋朝他扬扬下巴,不悦地试探:“一加一等于几啊?”
钟情闻言一愣,“等于二?”
沈隋冷下脸来,转身去拿调酒器。他觉得,自己被挑衅了。数分钟以后,他将第二杯色调灰蒙蒙的酒放在钟情面前,抬起眼皮看他,“喝。”
钟情莫名沦为了试酒的人。不过好在,他很快就醉倒在了第二杯酒上,趴在吧台上一睡不起。
沈隋这才神色稍缓,哼笑一声收回调酒器,轻轻地皱起眉来,“你把他带到这里来干嘛?你该不会真是看上他了吧。”
聂靖泽语气随意,却不知其中含有几分真假:“玩一玩也不错。”
沈隋愕然数秒,抬起钟情的脸仔细打量过后,低声自语道:“该不会是前些年被粟息整出阴影来,审美也跟着发生天差地别的转变了吧?”
虽有两年没见过粟息,他却仍旧记得对方那张漂亮的脸。和眼前这钟情比起来,大约是一个基因在天上,一个基因在地上。沈隋甚至隐约从后来聂靖泽出现在宿舍中的次数愈发减少这件事上察觉出来,或许当年粟家那个一根筋的傻子,换一种方法来追聂靖泽,约莫也是能有个好结果。
可谁叫他偏偏是聂靖泽发小,心自然是朝着聂靖泽这边偏的。
没有听清他的自言自语,聂靖泽掀起眼皮来问:“什么?”
沈隋抽回发散的思绪,自觉有些失言,摇着头咕哝,“没什么。”末了,又转移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接手聂氏?”
聂靖泽沉默一秒,敷衍地道:“过一段时间。”
沈隋不再追问,转而将视线落在仍在昏睡的钟情身上,语调含一丝嫌弃:“你把他弄成这个样子,难不成还打算亲自抱他回去?”
聂靖泽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也不知是想起什么,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眸。片刻以后,他伸出手朝对方腰上摸去。
沈隋面上一哽,深觉当事人分明沉浸其中,自己显然是多管闲事。正要移开眼睛时,却间聂靖泽那只手贴着钟情的腰侧按了按,又从钟情腰后绕过。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聂靖泽像是从身后搂住了钟情。
然而下一秒,聂靖泽就收回手来。与此同时,食指和中指的指尖里多出一只廉价的智能手机。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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