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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苏联]蓝天碧海-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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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戈尔眨眨眼,用拉起轰炸机的精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想立刻回到伊-2上去,炸死那些可恶的日耳曼人。他都没发现自己的右手本能的做出握紧操纵杆的动作。
“对我来说,他们是杀掉战友逼死妻子的人,但对于没有这段记忆的你们,他们就是你的战友。”老萨布林继续着,“他们”指的是十月革命和伊戈尔的生父,一个在十月革命中被谋杀的人。
伊戈尔点点头,每一秒钟都那么漫长,“那我怎么办?”他终于很没出息得在他养父将死之时问出小孩子的问题。
爸,金鱼死了,怎么办?那么把它埋在后院里。我的头发碍眼,不开心。啊,我来给你剪掉。想妈妈了,怎么办?那么暑假把你送回哈尔科夫的林场去。想开飞机怎么办?送你去航空学校。
伊戈尔比米哈伊尔大28天,确像个受尽宠爱的小儿子。老萨布林把自己对战友的歉意全部给了伊戈尔,力所能及给伊戈尔任何东西。伊戈尔是被宠大的小公主,而老国王要离开了。伊戈尔要听听他的国王的遗愿,并为他实现最后的愿望。如果老爷子要他干掉那个开枪的德国人,他就是爬着跪着也会把那人揪出来枪毙掉。
“你们忘了我,忘记我的仇恨,好好活着。”
瓦连京歪过头去,他睁开的眼睛里映出的窗外那片蓝天已经凝固住了。伊戈尔突然明白为什么传话的小士兵说自己很幸运,因为伊戈尔获得了一个和自己的养父告别的机会。
米哈伊尔亲自来到基辅,比预料的晚了两天。他指挥着阿纳托里他们把战机卸下来,又看着工人们就地拼装起那些铁家伙,阳光令机翼在地面上投射出一个浓重的影子。
伊戈尔停好教练机,飞机的位置标准极了,甚至不用喊牵引车。他从停机坪上向这边跑过来,因为最近的成绩名列前茅而满脸得意,他跑过去,给了米哈伊尔一个大大的拥抱。伊戈尔身后,老爷子站得笔直,胸前居然多了一枚勋章。
“老爷子带的三个团大获全胜,我们很快就要离开基辅了,去克里米亚或者更远的地方。”伊戈尔得意地高谈阔论,引得旁边的几个学员都看他,他的一头金发格外刺眼。
“看看我带来了什么。”米哈伊尔不以为然地推开炫耀着的伊戈尔,指指身后机翼全部展开的P-39。
伊戈尔寻着米哈伊尔的目光看过去,那不是一架崭新的战机,相反它经过返修和重装,机身上磕碰留下的斑驳还没去掉,尾翼上还带着一处弹痕。伊戈尔快步走过去,米哈伊尔紧随其后。他搬来梯子,让伊戈尔好爬进驾驶舱里。
“这是个好孩子。”伊戈尔拍着掉了一块皮的座椅,“你快上来。”
“这是单发战机。”米哈伊尔皱着眉头,站在梯子上。他在伊戈尔天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似乎有什么事还等着去完成。
米哈伊尔从梯子上跳下来,伊戈尔发动了战机,发动机的声音很快盖过了别的声音,卷起冷风。他看着伊戈尔的P-39升空。他没法跑步跟上伊戈尔,没法熟练地爬梯子,没法跳下来。
米哈伊尔从梦里猛然醒来,他从来不在基辅,也没有和伊戈尔在一起。
他的列车从莫斯科直接返回符拉迪沃斯托克,包括P-39在内的所有物资全部在沿途中转。下一趟列车安排他已经收到了,带生活基本用品发往列宁格勒。
第10章 第八章 列宁格勒
伊戈尔走向停机坪的时候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个工人正手绑脚乱的重装一架P-39。
一架P-39,只有一架。
“军需官脑子有问题吗?”伊戈尔皱起了眉头,问他同届的学员,“送孤零零一架过来,要引发内战呢?”
“对,脑子有问题,只能成绩最好的先毕业上机。”飞行教官在伊戈尔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伊戈尔一脸期待,小孩子一样等待考试成绩。
“你是第二名,同志。”教官翻开成绩表,颇有兴趣地打量着伊戈尔一下子就黯然失色的眼睛。就像夏天屋后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样。
“算了!我不稀罕。”
“行了,同志,是你的战机,去吧。”教官一脚把任性的飞行员踹过去。
难以置信,这么一架P-39,就是自己的了,如果米哈伊尔知道,一定会羡慕死。伊戈尔欢天喜地的跑去,看到有人正在把他的姓氏喷在驾驶舱下方。
“你的第一个任务。”战友把兴奋的航空兵从飞机上揭下来,一摞作战方案塞到整个人都飘飘忽忽的伊戈尔手里。
“对了,告诉你家人,你们得重组,飞柏林线。”
伊戈尔的家人之一,正在通往城区的铁路上。莫斯科居民们庆祝新年的烟火零零星星地在夜幕中散开。米哈伊尔靠着窗户坐着,透过结霜的车窗盯着墨蓝色的星空上烟火残留的痕迹,他的列车在经过熟悉的库宾卡空军基地减速行驶,但没停下,而是直奔向他的老家列宁格勒。米哈伊尔未曾觉得的坐火车令他害怕,可这列车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了一样,几乎是全速刺向列宁格勒的,窗外模糊的景色和铁轨隆隆的响声令他非常不安,他无法入睡。
莫斯科到列宁格勒的十月铁路终于被重新打通,火车一趟趟从莫斯科和沿途的城市涌进去,车厢里堆着缴获的□□,炮弹,燃油,煤炭,还有一袋又一袋的面粉,土豆和萝卜,还有其他前线上撤下来的士兵。这些士兵们组成了一支临时维和部队。
“伊戈尔,你的方向!”耳机里僚机冲他大喊。伊戈尔才猛然醒悟自己正被两架德机逼出编队,他刚才想到老爷子,居然在天上开小差。对他来说,训练,上机,组装,试飞,在试飞中遭遇敌机,一切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悼念老爷子。
“我知道,我能甩开他。”伊戈尔重新集中精力,还没有涂装过的刚组装完毕的P-39在伊戈尔的掌控中向南方迅速滑翔离开了编队。一架僚机迅速转向尾随其后。他们的编队几分钟前被两架突然出现的德机打散了。
伊戈尔让战机加速爬升,然后盘旋急转。P-39的视野很好,一大块波光粼粼的蓝色水域出现在前方,黑海在阳光下如同一面硕大的镜子。后面的敌机开火时,伊戈尔的P-39正猛地下降,几发弹药在驾驶舱定盖上被弹开了,那声音让伊戈尔紧张起来。
如果有后座就好了。伊戈尔只好自己迅速回头确认敌机位置,然后接一个横侧向转动,还没能把它甩开,紧接着又是一轮弹药泼下来,敌机的机炮喷吐着火热,伊戈尔看到僚机那边飘出了黑烟。
“你返航。”伊戈尔对机翼受损的僚机下令,他想了一个办法。僚机带着一架德机迅速离他而去。P-39在他的操作下灵巧地加速爬升一会减速下降,不主动进攻,后面剩下的那架敌机跟着伊戈尔,伺机进攻。可伊戈尔恰恰在这时狡猾的转向了,P-36的轨迹好像一个急转的弧,他以前经常弯起手臂,邀请女孩子把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一起跳舞。
他控制着P-39在一个暧昧的距离上,不太近,不太远,他们一前一后地疾驰,脚下是黑海的海岸线。看看蓝天和大海,活下去。伊戈尔要去芬兰湾沿岸的饭店里吃鱼,要在哈尔科夫林场边的篝火下烧烤。
P-39又做了一次爬升和下降,之后又做了一次,然后第三次,德机紧随其后,伺机开火,可是只打中了伊戈尔战机的尾翼部分,留下几处难看的弹痕。
又一次爬升后,伊戈尔接了一个急转,才下降,后面的敌机果然没跟上,冲到了前面。伊戈尔一刻也没挺,机炮卷动弹链,德机在他前方爆炸了,碎片落在海面上,溅小小的水花,降落伞在不远处突然撑开。
“恭喜啊库尔布斯基少校,又一架。”
“新机首杀。”伊戈尔声音里得意极了。
凌晨时分,阿纳托里来去敲米哈伊尔的门,告诉他已经列车已经减速进入了列宁格勒南部市郊。米哈伊尔趴到车窗旁,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以前基本每年一次,从列宁格勒出发去莫斯科看展览或者去游玩,铁路沿途的景色他都看腻了。米哈伊尔以为去年四月德军封锁线被突破之后,城区里的情况会缓和不少。
电线杆倾覆,电线露着断岔口拖在地上,铁路两旁歪七扭八地竖着十字防御工事,上面挂着狰狞的破洞的铁丝网,□□的土地上挖着大的小的坑。有的坑上填了新土,插上了树枝横竖绑成的十字架,有的坑挖的很浅,赤身裸体的尸体一半滑入坑里,干瘪的生殖器和腐朽的双腿露在坑外,融化了一半的雪覆盖住死者的面孔。
这是真正的死亡,米哈伊尔想,士兵们死在战场上,发动进攻时,战术撤退时,被流弹打死,□□炸死,自杀或是逃跑,他们都还是他们自己。真正的死亡是被围困的城市里的样子,烹饪老鼠,乌鸦,和刚死去的人,把死者扒得□□,曝尸荒野。这种死亡未曾离开列宁格勒,漫长,折磨,而且绝望,从内里把人杀掉。围困把他家变成了一座硕大的坟场。
大涅瓦河入海口附近,街道指示牌在狂轰滥炸之下扭曲变形,被人们肢解开来当做挖坟的工具。米哈伊尔站在他走过无数次的十字路口,茫然不知所措。举目四望,建筑倒下,瓦砾一层压着一层,往哪边走才是自己家?那栋他住了二十多年带着花园的二层小楼,在废墟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颗百年老树还在,米哈伊尔爬上瓦砾,走过去,举手能及之处的树皮已经被全部剥光,树死了。列宁格勒的初春,硕大的树冠光秃秃的,如同一个瘦骨嶙峋的巨人的遗骸,上面上一只鸟也没栖。他第一次能透过树枝望到天空,在米哈伊尔印象里,这棵梧桐树总是枝繁叶茂。
他曾经跑去卧室,把收藏的火柴盒藏在床底下的木箱子里,把纸模型摆在书架上。母亲站在烤箱旁边,厉声数落又没写作业的伊戈尔。老爷子把红酒塞进柜子里,信誓旦旦地对米哈伊尔说,这就等你结婚时我就打开喝。他十几岁的时候,母亲自杀了,但她的房间还保留着,她最喜欢的花园里面的黄玫瑰年年盛开,她的坟墓前面总是放着新鲜的花束。大学第二年时,米哈伊尔重感冒发高烧,他直接请假回家了,回到家病总会好,即使只有一个老爷子在家。
这一切面目全非,米哈伊尔觉得自己像从被里面掏空了一样,巨大的空虚让他手脚发冷。但是伊戈尔和老爷子还在,只要这么一样,他就满足了。房子可以重建,玫瑰可以再开,火柴盒,说实话他上中学后就再也没玩过火柴盒。米哈伊尔拄着拐杖,慢慢爬上上他认为是自己家的那块废墟和瓦砾,砖块在他手掌下,粗糙硌人。他们还在,在西线战斗,这样很好。海浪的声音舒缓富有节奏,头顶的天空一片灰蓝。
一个街区以外,倾倒的博物馆圆顶下面,目光焦灼的老者高高举着手,空荡荡的袖口里裹着消瘦的手腕,鹰抓一样弯曲的黑色的手指紧紧抓着土豆袋子。阿纳托里大吼大叫,用棍棒维持人群的秩序,他看见米哈伊尔回来,奋力挤开人群走过去。
“长官,有你的电报!”
“说了什么事?”
阿纳托里张了张嘴,神色惶恐,有点结巴,“长官,您去二楼亲自看看吧。”莫非符拉迪沃斯托克到提拉的铁路沿线那边在他离开后发生了什么?米哈伊尔赶紧上楼。
电报已经被打出来了放在一张乌木桌子上了,米哈伊尔拉开椅子,同时拿起电报。电报从哈尔科夫,爱莎的医疗站发过来的,本来传到了太平洋舰队那边,没有人接,又转发到库宾卡和莫斯科,还是比列车晚一步,终于被送到列宁格勒内务部这边来了。电报很短,落款是伊戈尔签名过的。希望这小子别扯些没用的,米哈伊尔受够伊戈尔年少时的少女心。
慈父瓦连京·萨布林不幸于1943年11月23日战伤不治身亡,终年56岁。遵照其遗愿,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养子伊戈尔·库尔布斯基告。
米哈伊尔需要有个人来扶住他,哪怕是个德国人也行。他后背靠着墙,手臂的力气被抽空了,根本拿不住拐杖,他慢慢往下滑,好不容易才做到椅子上。外面分发补给品的声音如同一团雾一样笼罩在他脑袋上,以前新年时他家里就是这种声音,他会邀请家在远东不回去的大学同学来家里吃晚饭,有几年新年时伊戈尔的母亲和叔叔也会来小住一阵,还有老爷子的朋友们偶尔也会来。米哈伊尔哪料到,在莫斯科铁路上那个下雨的夜晚,就是他和老爷子的永别。
他觉得整个人空荡荡的。
电报纸在米哈伊尔手里不知不觉地被攥皱了,米哈伊尔的视线没有焦点,视线游移着,终于落在了伊戈尔最后的签字上。老爷子离开时,伊戈尔在他身边吗?听了他的遗愿吗?在米哈伊尔没注意的时候,阿纳托里已经进来了,并且试图用一张毯子包住了自己的长官。
米哈伊尔摇了摇头,“这个拿下去给市民吧。”
他是萨布林家族的独子,圣彼得堡大学国际关系专业的大学生,近卫军第6步兵团的萨布林中尉,二级卫国战争勋章获得者。他是个孤儿。他在马马耶夫刚炸掉德国人的坦克,在库尔斯克从乌尔里克中校手下逃走,在哈尔科夫爬过雷区,他忍着刺骨的风雪穿过西伯利亚,不是为了用一条腿站在自己家的废墟上,读着生父的讣告。
阿纳托里小心翼翼地把毯子重新卷起来,正要出门。
“给我一个航空兵第220师的最新方位。”
这话把阿纳托里问得一愣,航空兵?他的长官怎么突然关心起航空兵来了?阿纳托里出去了一会,很快把位置带给了米哈伊尔。航空兵220师在梅利托波尔一带。不是冒犯或是看不起,米哈伊尔就是再厉害,前线上也容不下废人,肢体残缺不全的,就是个废人。况且 现在萨布林上校不在了,那种一纸条令直接把儿子转到库宾卡空军基地休养或者直接发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阿纳托里呆呆地站着。米哈伊尔叹了口气,靠在椅子背上,闭上眼。对他来说,今天是很漫长的一天。米哈伊尔和伊戈尔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库宾卡,当时他们不辞而别。
“给我联系那边的人事负责人。”
伊戈尔完成降落,地面上的微风让他很舒服。他那架新组装的P-39,停在跑道尽头,机身上已经划痕遍布。伊戈尔喊战友帮自己搬来梯子和油漆。
“少校,这次你要画什么啊?”
“应该不是美女吧?少校可是处男。”
“伊戈尔你抓紧啊,你油漆没干就要出队了你知道吗?”
伊戈尔赶紧爬回驾驶舱看看他的出勤表,密密麻麻,又看了看手表,早得很。他钻出来,狠狠地对下面人比中指,把飞行服脱了,拿一块旧帆布蒙住自己。上次在城里不愉快的经历还让伊戈尔心有余悸。他至今还不知道为什么他把那个姑娘推开了。
伊戈尔叹口气,打量P-39的尾翼。攻击机的尾翼相对伊-2小一些,他挥动刷子,两下就将银色的油漆泼在机身中段,粗略地修改两三笔,军刀雏形初现。萨布林,军刀,这是为了老爷子,供他上学,给他当爹。
“切,又是军刀。”战友们调笑。
伊戈尔不理他们,又弯腰折腾了好一会儿,把刀柄和细节不上去。他端详着,尾翼处的几个弹痕难看极了。他审视着脚下的涂料,终于把黑色加到湖蓝色里,涂了一大条蓝色在尾翼上。不太好看,伊戈尔想来想去——是列宁格勒西边芬兰湾的海蓝色,萨布林老小眼睛的蓝色,那还是留着吧。
米哈伊尔的一通电话打了三个小时,几经周转才终于接通。
“是的,我可以……在士官学校受过一年培训。”米哈伊尔拿着电话,连连点头。“没有问题。”
阿纳托里进进出出,虽然听不清电话另一端说什么,却看见米哈伊尔脸上一会红,一会白,非常有趣。每次米哈伊尔挂掉电话,都会发一会呆,看看窗外,再打下一个电话。打电话时脸上蠢兮兮的,似笑非笑,活生生的在演戏。
“阿纳托里,你知道我在火车上时是怎么做的。”
第11章 第九章 克里米亚
“安德鲁!干得好啊!”
战友们都那么说,没人想到区区一个胆小鬼安德鲁居然能逮住一个猎兵。驻扎在克里米亚已经一周了,乌克兰沿途缴获的武器,俘虏的士兵,得到的补给,直接一律带到克里米亚。一周急行军让安德鲁快要散架了,没有爱莎在身边,他更难够了。他羡慕那些坐在飞机里,还有牵引车的航空兵们。他想念他的□□,自从他们俘获了乌尔里克中校,他的一个小分队就从此远离了□□,全方面看管这个棘手的敌人。
安德鲁很害怕去前线,他还担心他的那条火龙不听话地烧到自己或者战友,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念那些日子,除了活命就是死亡,很简单。听说上面派了一个传奇一般的人物来负责俘虏们,安德鲁盼星星盼月亮地等他的救星来。
安德鲁锁上门时,沉沉地吐出一口气。他手足无措,他哪有什么看管战俘的经验,还是乌尔里克中校这种很有价值的战俘,他在岗哨那里焦急地转圈,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乌尔里克。如果他要逃跑呢?如果他打了自己逃走,麻烦可就大了。
安德鲁早先已经把对方身上搜了个遍,武器已经都缴了,一支莫辛-纳干,一把袖珍□□,除此之外什么的都没有,要不是安德鲁看到他的军牌,安德鲁打死也不相信,他俘获的人是乌尔里克中校。
这个人待在不到九平米的囚室里面,三天多了,安德鲁的战友们和几个军官轮番上阵,没能从他嘴里撬出一点信息。安德鲁他们也没办法,每天被催着问着有没有套出情报,又每天没有进展。所以当他听说上面调人这会儿过来代替他处理俘虏时,他开心极了。
“哟,安德鲁!”
安德鲁盼到救星一样,循着声音望过去,他看到了一个自己怎么也想不到能再见一次的人。军服和以前不一样了,草褐色的头发短了很多,但依然不服帖,海蓝色的眼睛依然透彻,只是里面的笑意变了。安德鲁记得马马耶夫岗一战之后,米哈伊尔举着酒瓶把勋章拿出来的样子,即时经历了三个月苦战,那双眼里依然充满希望。
安德鲁张开双臂,要拥抱重逢的战友。
“俘虏在哪?”米哈伊尔的声音里透着种说不出的疲惫。
安德鲁被问得一愣,怪尴尬的把双手收回来。他以为他们至少会拥抱一下,寒暄一阵子,毕竟共事过一个多月。他抬头对上米哈伊尔烦操的目光,赶紧转身把他领下楼。
“这是我们缴获的武器。”安德鲁先下了楼,从走廊尽头的一张木桌堆着的一堆兵器里拿出那支莫辛-纳干,递给米哈伊尔。“你,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在铁路上干得好,上面开恩。”米哈伊尔才不会说他废了多少口舌和上面谈条件,他接过□□,熟练地检查过里面有没有装弹,然后翻到刻着生产批次的木质枪托上,1938年伊热夫斯克兵工厂出产,老爷子手下的作品。这支枪在冬季战争时被芬兰人缴获,二战开始后流入德国人手里,然后某一发子弹打中了自己的腿,之后的又一发子弹——“你确定就是他开枪的?”
安德鲁又是一愣,是他开枪的?小萨布林是在问什么呢?他想了想,终于明白米哈伊尔是在问乌尔里克是不是开枪打死自己父亲的那个人。
安德鲁又看了看米哈伊尔的神色,犹豫着点点头,当时的状况下,真的只有乌尔里克能击毙前线指挥官瓦连京·萨布林了。
“乌尔里克还有别的用,能问就问,别弄死了。”安德鲁紧张兮兮地随后嘱咐了一句,把钥匙递塞到米哈伊尔手里。
米哈伊尔拿着那支□□开门的时候,安德鲁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状态绝对要出事,安德鲁得找人报告,可是直接报给长官,米哈伊尔多半会被处分,更严重点被冠上些罪名,一辈子洗不干净。虽然米哈伊尔现在满脸写着要做蠢事,安德鲁也不能随便叫个长官来报告。
他火急火燎地跑上楼梯,却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乌尔里克,他微微睁开眼,视野有点模糊。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嘴唇干裂,头晕的厉害,还出着冷汗。他想喝点水,吃点东西,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他仰起头,眯着眼打量这个人的背影,只有一条腿的家伙正背对着做点什么。
他记得这个人,非常熟悉的感觉,他记得每一个在他瞄准镜里的背影,那些面孔夜里出现在他的梦境中。他还记得那些他开枪了但没打死的人。他记得在哈尔科夫,芬恩的小队把这个人带回来过,然后因为一些不明不白的原因这家伙逃了,当时他不在,也没在意。
“我是你的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是你开枪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谁没开过枪。”
乌尔里克很放松地靠着墙壁。可米哈伊尔根本没法去揍他。他没法抬腿踢这个德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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