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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成猫被友戏-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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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华直接在谭景和身上睡着了。
    并不是眯着眯着渐渐沉入梦乡,而是沈华正在一边做些比如扯扯谭景和头发、捏捏谭景和耳朵的小动作,一边听谭景和讲往事的时候,睡着了。
    前一秒沈华的尾巴尖还翘得高高的,被谭景和用指尖点着玩,下一刻却已经无力地耷拉下来,像是一个黯淡的、戛然而止的省略号。
    一语未完,却不能再续了。
    谭景和把挂在自己身上的沈华摘了下来,哭笑不得地拨了拨他的脑袋,对他这等说睡就睡的行径无言以对。
    但是沈华被拨之后毫无动静,脑袋无声无息地回到原位,连耳朵都没有一点抖动。
    谭景和这才感到有点不对。他接连尝试了推、叫、拎等方法企图叫醒沈华,但不论他做了什么,沈华仍然八风不动地“睡着觉”。
    像是一个精致的模型塑像,摆着倒也熠熠生辉,然而到底还是无知无觉,无悲无喜。
    死物一件。
    谭景和不敢下手太狠伤了沈华,普通动作他又全无反应,只好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等。
    即使沈华看起来十分安详,谭景和却还是不安。
    他有种沈华正在经受苦难的错觉。毫无由来的,他就是心疼。
    等到日暮时分,残阳如血,沈华才睁眼。
    他眨进的几缕微弱光线乱得他脑壳疼,忙又阖上眼,在安静的黑暗中奄奄一息地喘了口气。
    沈华默默地估计了下他睡过去的时间,有种大势已去的无力感。
    真……累啊。
    这种倦怠的情绪盘旋了一会,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打散了。
    谭景和伸手拍了拍他。
    沈华见状勾住谭景和,不想让他撤手。
    冷也好,只要你还在。反正我毛厚,足以温暖你。
    谭景和的姿势其实有点不舒服,但是他没挣扎。他看出沈华精神不太好,然而对此无能为力,只好给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冰凉的陪伴。
    直到沈华抖了抖毛,重新站起来活动四肢时,谭景和才问道:“沈华,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失去意识?”
    沈华一惊,这才意识到他这次竟然是在和谭景和玩闹之中睡着的!
    ……就是说,他接下来和谭景和相处的时间也会是支离破碎的了。
    他一睡长达半天,如果时间碰上了,是能把谭景和在家的时间完完全全地盖过去的。
    他们的时间那么少,少得谭景和讲不完,沈华也听不到。
    沈华沉默着一点点把事情给打出来,把个中滋味一笔带过,只简单说了剥离的时间渐次增长和已经不分场合的事。
    至于这意味着什么……实在是不言而喻,沈华就轻轻略去了。
    本就忐忑,不必再特意拎出来宣判死刑。
    好像这样还能护住那一线飘摇的希望似的。
    然而谭景和既没有和他心照不宣地沉默,也没让他打太极,而是单刀直入地问道:“疼吗?”
    沈华含糊道:“有点,不影响。”
    谭景和见他竟然还在装,一时间又是气闷又是心疼,只好把数落和着担心全揉进一口气里,压抑着低低叹了出来。谭景和低声说:“那你为什么精神不振?为什么要休息那么久?为什么浑身僵硬?”
    沈华见糊弄不过去,只好干脆闭嘴,收回爪子,重新趴下来,安静地看着谭景和。
    谭景和无计可施,伸手拽了他一把毛,反而气笑了:“又是这样,你又不跟我说!”
    “是要我无知无觉地乐呵呵,还是要我懵懵懂懂地惶惶不可终日?……还是要我在最后那天幡然醒悟,才知道我最好的日子早已经通通过去了?”说到最后,谭景和声音轻柔下来,“告诉我,沈华,你想怎样?”
    沈华无言以对,只好再度祭出闭嘴大法,只是看着他,湿润的猫眼里盛着一点点如星光一样细碎的柔软……和歉意。
    其实谭景和方才那一通只是激动之下的无理取闹,不用问他也知道答案。
    因为如果是谭景和,也会这样做的。
    一个人受苦就算了,没必要搭上另一个人的心疼。
    失望与苦痛并不是值得分享的东西,而他只想给他最好的。
    让他每天都能微笑着。
    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沈华在一次连续三天都把相处时间睡过去后,终于出离愤怒了。他受不了每次有限的睁眼时间都得面对无限的孤寂,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地打开文档把一腔毫无营养的絮絮叨叨开闸泄洪一般倒了个干净。
    他一口气打了一大段,通篇都是废话,然而又好像都围绕着一点隐晦的“我想你了”中心进行展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也称得上形散神不散。
    沈华时常会突然有些奇奇怪怪的感想,这时他就拾缀拾缀全部都放进这篇离题万里的“情书”里去,也不管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有多跳跃——通篇看下来,竟然有小一千。
    要是沈华中学时期写作文有这个劲头,他也不用那么费力去编佶屈聱牙的名人名言凑字数了。
    至于谭景和看到作何感想,沈华是不晓得的。
    ……反正他第二天发现谭景和给他回了篇六百多字的。
    有时候沈华觉得他们是真的若无其事,有时候又觉得这只是披着一层若无其事的惴惴不安。
    谭景和曾经和他讨论过,剥离有没有可能是变回人的前奏。
    沈华当时沉默了很久,没忍心打破这个脆弱的希望。
    他们真的太需要一根稻草来救命了。
    当时他变过来可是没打一声招呼就变了,没理由现在跑出个如此痛苦的前奏。
    而且沈华每次经受苦痛时都觉得这是极限了,下次却又能微妙地更难以忍受一点。
    他跟“困意”拉锯了这么久,臣服的次数也并不少。沈华说不准他有幸坚持下来时是因为什么契机,大概只是想到谭景和时那一刹那的柔软吧——多挨了那么一瞬,然后就胜利了。
    可惜胜利了还是要昏迷,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如果这真是所谓前奏的话,说不定他还没变回人,就会先碎成粉末状,迷失在痛苦里了。
    在极偶尔的时候,沈华会升起直接听之任之的念头。
    直接睡过去就好了嘛,没有痛苦,没有零乱,只有永恒而宁静的黑暗。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惜他到现在都没敢付诸实践。
    不怕别的,他只怕如果真的毫无波折地沉入睡眠,他下次就再也没有苦熬的勇气了。
    那不是要他自己放弃他们朦胧的未来?
    所以还是算了吧。
    
    第18章 十八章
    
    谭景和披着一身清寒匆匆进了屋。
    一进门,他心头那点明明灭灭的烛火就倏地暗了下去。
    这几天他总是一得闲就急忙忙地往家里赶,生怕错过一点沈华醒着的时间。在路途之中,即使是心急中夹着忐忑与担忧,到底是怀着一点灿烂的希冀的。
    ……或许玄关处正懒懒地趴着一只油光水滑的黑猫,在等着他回家呢?只要他一开门,就会敏捷而轻快地扑在他身上,把脑袋搁在他肩窝里滚,喷出的鼻息都是一团暖呼呼的烟火气。
    可惜他一开门,面对一室冷清而寂静的空气,就知道这点幻想十有八九只是幻想。
    可是谭景和实在是很想和沈华坐在一起,一起逐字逐句地看他那些鸡零狗碎的感想,然后一句句地,亲口告诉他自己所遇所感、所思所想。
    你说杨柳发出新芽,我便告诉你,今日绵绵春风卷起了一朵碎梨花,落在我手上。
    花瓣很软,很嫩,泛着香。
    我想改日和你一起去看一树梨花开得烂漫,让你也去闻闻满园的香。
    谭景和从口袋拿出这朵已经发皱的花,轻轻嗅了嗅。
    这花都已经掉落了好几个小时,谭景和也没有仔细保存,自然是面目全非了。
    ……但是仔细闻,好像还是有一点幽幽的香气,不屈不挠地昭告着它以前也曾柔软地盛放过。
    谭景和把整朵花放在沈华鼻下,心里期待他能早点醒来,这样说不定还能闻一闻未尽的香气,摸一摸花瓣里残存的湿润。
    来自一窗之隔的、清新的气息。
    他一路匆忙的希望落空,一时间并不想干正事,只想做些乱七八糟的恶作剧把这一段低落的心绪敷衍过去,才好收拾出一副若无其事。
    于是谭景和就把沈华颠来倒去地揉,随心所欲地左一捋右一抓,把他整身毛都搓得乱蓬蓬的。
    谭景和满意地倒退了几步,远远地望过去,发现沈华这样显得胖乎乎的,乍一看还挺有生气。
    他这才露出了一点吝啬的笑意。
    谭景和端详了好一会圆润了许多的沈华,才回头去开电脑。
    从进家门的第一刻起他就想一览沈华给他的留信,非常想。
    可是沈华沉睡的时光那么漫长,他如果在一开始就把它看完了,那怎么行?
    只好按捺住渴望,把一些有的没的都过一遍,直到心中蔓延的雀跃再也压抑不住,把“好东西要留到最后”这道禁制掀翻,肆无忌惮地指挥谭景和从心所欲。
    不过当谭景和把留信翻来覆去地读过几遍后,这个撺掇着他不管不顾的罪魁祸首又会蔫巴巴地躲起来,再度把“好东西要留到最后”这句话奉为圣旨。
    他的欢喜可怂可怂了,又善变,轻易就被沈华左右。
    谭景和用期待和按捺给这份短短的杂记裹上了厚重的礼盒和华贵的丝带,让藏在字里行间的心意足够的甜美和持久,可以令他靠着这一点喜悦,撑过空荡的寂静。
    可等他终于下定决心,像个鬼鬼祟祟还自欺欺人念叨着“我只吃一个”的小馋鬼一样,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精美的包装,却发现天鹅绒之上空空如也。
    小鬼忽然发现,原来他昨天吃的无数个的“一个”里面,已经悄然包含了最后一个。他再也不能一边偷偷摸摸地伸手抓糖,一边慌里慌张地说就一个、一个。
    任性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沈华没有留信。”谭景和平静地想。
    然后谭景和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余光之中瞟到了今天的日期。
    他奇怪自己竟然看的这么清楚。
    沈华上一封书信的日期早就被谭景和铭记在心,可他不信邪似的,还是再翻查了一遍。
    两位数的加减法简单到连一个怀疑的机会都没留给他。
    果然是四天过去了。
    沈华之前失去意识的最长时间是两天半,即使算上不断的增长,也不会长达四天。因此谭景和像火烧眉毛一样地赶,因为这是他应该清醒的时间。
    就算扑了个空,谭景和也是如此的笃定电脑里会躺着一封鸡零狗碎的情书。
    他以为他会收到平安的信号。
    接下来的两天里,谭景和时不时就突然伸手过去探沈华的体温,直到他冰凉的手摸到一点隐隐约约的、恒定的温度,他才敢心有余悸地松口气。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第六天的傍晚。
    灯安静地暗着,半拉的窗帘隔开了本就微弱的光线,一室昏暗。
    谭景和坐在床上,失神地望着盘踞在床头柜上的沈华。
    他的腰挺得笔直,头却是垮的。
    那只熟睡的猫恬静地窝在那,在他模糊的视线中,是一团粗糙的阴影,悄无声息地融在了冥冥夜色。
    直至这团阴影忽然瑟缩似的抽搐了一下,才从凝滞的晦暗中挣脱了出来。
    再次成为一个有魂灵的活物。
    谭景和看着沈华抬起头来,那条低垂的尾巴终于再度张扬地摇曳在湿润的空气中。
    一瞬间他近乎热泪盈眶。
    谭景和低低地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去。直到感受到手下毛茸茸的脑袋在微微活动着,他挺直的腰背才终于塌了下来。
    他想:“还活着。太好了。”
    谭景和怕沈华还处于刚醒来的恢复期,确认了之后并不多做动作,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
    然而沈华这次却比以往精神得多,他低头啜饮了几口谭景和摆在一旁的水,就轻巧地跳到了谭景和腿上。
    沈华用头抵着谭景和的手,一点一点温柔地蹭着他。
    谭景和道:“你睡了六天。我很担心你。”
    沈华小声地喵了一下,心说,我都知道的。
    你做的所有事,我都知道。
    谁的手抚过我的毛,花瓣掠过鼻尖的香,由盛转衰的光线,打开又合上的门。
    你的离去与归来,期盼与失望,执着与惶惶,我都知道啊。
    只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谭景和说完这一句就不再说了,由着沈华蹭。
    他全身血液好像这才奔腾起来,冲向四肢百骸,原先一片冰凉的手渐渐回温。
    等到谭景和手心都出了点汗,沈华才满意地一点头,开始交代始末。
    他说:“我醒了四天了。”
    这四天里他有听觉、嗅觉、知觉,可是不能视不能言不能动。沈华知道光线的蹁跹,时光的流逝,也曾经不安地想这是不是尽头,一切终归于黑暗。
    可是最终他只是在沉寂里,嗅着谭景和的味道。
    然后迎着蒙蒙的光,睁开眼睛。
    那朵干瘪的花维持着盛开的模样,枯败在浓稠的沉郁之中。
    远处暮色四合,黄昏轻轻拢着一寸孤立无援的清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新不定时。
    
    第19章 十九章
    
    大概是否极泰来,熬过了宛如迎头一棒的四天,沈华领到了那颗甜枣。
    他接连两天都恢复正常,再没有无缘无故地就倒地不起。以前的昏迷可以直接代替睡眠,醒来后生理上不会再有困意——即使精神上是蔫蔫的,疲惫得恨不得清空自己,然而脑袋却针刺般的细细密密的疼。沈华神智一有松散,就猛地一抽,整个人不住激灵。
    沈华很久没有真正地睡过了。
    可是就算遇到了这一反常态的风平浪静,他也不太敢睡。清醒的时间太短暂,沈华不知道还能留住多少。
    他不肯把斑斓的世界让给沉默的黑暗,更吝啬地不肯错过一点谭景和在的时光。
    留恋凝成了滤镜,让沈华的每一眼都覆上了一层奇异的色彩,光怪陆离,却又折射出一圈剔透柔和的美好。
    无怪乎他是那么的锱铢必较,损失一点都要惋惜半天。
    同样也是在第四天,谭景和终于确定了沈华正维持着一段罕见的长期的清醒,忙不迭地请了假。
    谁知道这是不是透支,是不是回光返照?
    假很短,谭景和希望它能不够用。
    结果回了家,一天刚过,谭景和就发现沈华发疯一样地不睡了。
    他哑然片刻,几乎给气笑了。
    谭景和眼观鼻鼻观心地径自冷静了半晌,才克制住自己不张嘴把沈华给喷一个跟头。
    他恨恨地伸手弹了一下沈华脑门,犹不解气地数落道:“你……你这人!这都多少次了,啊?你是不是不气死我不舒坦?还给我不睡觉,你可真珍惜时间啊,能不能珍惜珍惜你自己和我的心意?我那么想你安稳快乐,你究竟知道不知道?”
    “怎么老让我这么难过呢?”谭景和默默想。
    沈华缩了一下,在谭景和软绵绵的数落中想明白了。
    当人身上挂着另一个人的牵挂的时候,就不能太恣意妄为了。你得清楚,你的一举一动都举足轻重,轻易就能把别人勾得肝肠寸断。
    他以前老犯傻,现在不会了。
    沈华蜷缩起来,他自知理亏,只敢眼巴巴地看着谭景和,眼神里三分讨好七分歉意。
    “你真是生来克我……混蛋。”谭景和叹了口气,先前那点火气倏的灭了,只剩下有气无力的袅袅白烟,“……睡吧,好好的。”
    言罢,他轻轻抚了一下沈华的脊背,又补充道:“你醒的时候,我还会在。有我陪着你。”
    沈华于是阖上眼,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什么锅配什么盖,谭景和其实也是个斤斤计较的主,早就把时间在心里搞了个拍卖,因为少,所以过分在乎物尽其值,势必要把每一分秒都卖出一个好价钱。毫无疑问,在他心里有无上特权的大金主沈华价高者得,财大气粗得谭景和恨不得把自己所有时间都拿出来陪着他。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其余杂事通通被谭景和任性地丢到一边,很是过了几天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快活日子。
    然而失意常□□,快活只二三。
    是日沈华小憩过后,无端盯着窗外看了很久。
    今天的天空出奇的蓝,是许久都没有见过的清澈透亮。
    真好。
    沈华慢吞吞地转过身,平静地宣布:“我开始困了。”
    沈华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下有此一说,自然不会是拿普通的睡意吓着他玩。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谭景和早就被忧虑揉成胆战心惊的一团,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战战兢兢。如今骤然听到沈华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他连迷茫的缓冲都没有,理智快过惊慌的感情,刹那间冷漠地盖棺定论,判处死刑。
    他分明早就心中有数,可到头来还是措手不及。
    只好不甘地被森冷的现实推着走。
    可是……
    “你之前都没有预告的。”
    沈华长久地注视着谭景和,眼睛湿润,像是流淌着不忍。
    然后他残忍地说:“你不明白。这次我是从现实中感受到的。”
    以往,他总是迅速地人事不省,只是在虚无的空间里挣扎,困乏从未涉足过现实。
    而现在睡意一点一点弥漫上来,叫嚣着要把他吞没,沈华只有清醒地看着自己浑浑噩噩地走向末路。
    像凌迟。
    “你说,这次我还能醒来吗?”
    光标险恶地闪烁着,发着冷光的屏幕像一个血盆大口。
    谭景和无话可说。
    接下来的几天像是被人按了快进,时间仓促得模糊不清,像一撮不断飘散的烟。
    沈华却几乎是如愿以偿的。
    拜他以前死不肯乖乖睡去的经验所赐,沈华这几天应付得堪称是游刃有余。他能巧妙地把躯壳丢给睡意去折腾,神魂却游离于困顿的肉体,贪婪地注视着花团锦簇的世间。
    他先前那些不奏效的硬熬,到最后竟也颤颤巍巍地帮了他一个忙,让沈华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匀出几分心神,怡然自得地享受完他所剩无几的时光。
    大概即使是以卵击石,撞得多了,也还是能拖慢一点进程的。
    这已经足够幸运,足以令他满足。
    无论如何,这段路他走得泰然自若,有条不紊。沈华自觉这算是对自己一个体面的交代了。
    只是……沈华吃力地睁开眼,心想:不能陪他更久,可惜了。
    沈华想起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看电视剧,十分不解为什么每个死人都要大睁着眼,好像死不瞑目的样子,非要等待别人去阖上他的眼皮。
    没想到轮到了他,他也是用尽全力地睁大眼,企盼能多看一眼、再看一眼……
    毕竟,从一片黑暗中走进另一片黑暗,那也太苦了。
    何况他还有一团巨大的、人形的眷恋。
    沈华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看见谭景和似乎在絮絮地说着什么,可是听不清了。好在还能感受到谭景和体温,和抱着他的力度。
    手劲可真大。
    谭景和死死咬住舌尖,终于不再试图把因破音而几次停下的话续上,安静了下来。
    不知多久,沈华艰难地抬起手,拍了拍谭景和的肩,单方面地完成了告别。
    对不起啦,我尽力了。
    世界渐渐迷蒙。
    沈华大睁着眼,忽然毫无由来地回想起年少时读过的古文。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倒也醉了个干净。
    他沉沉、沉沉地睡着了。
    谭景和十六岁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二十六岁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然后在二十九岁时,失去了他。
    谭景和眼皮忽然狂跳起来,心率后知后觉地开始飙升,手脚却一片冰凉。
    他几乎要被冻住了。
    在他的视野里,无动于衷地趴着小小的一坨,像无数个过去那样安静地沉睡着。
    他只要耐心地等一会,那个毛茸茸的小动物又会生龙活虎地爬起来,他喜欢的人会不厌其烦地用肉乎乎的爪子去戳键盘,打出一封含蓄又温情的情书送给他。
    谭景和难以自抑地抽了口气。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一把取下了眼镜。
    那个曾经软软的身体在近视的作用下模糊成了一个色块,好像从始至终都是这么的死气沉沉。
    仿佛这样他就能说服自己什么都没发生。
    良久,谭景和才仿佛疼极了似的抽搐了一下,不经意碰亮了电脑屏幕。
    打开的Word文档大片的空白,只有一行细细的黑字缀在最上方。
    ——今天天真好。
    这便是沈华留给他最后的感慨。
    谭景和顿了一下,透过桌上的玻璃杯遥遥地看出去,只看到一方逼仄的、扭曲的蓝天。
    春和景明,确实该是个好天气。
    谭景和最后什么都没干,他始终抱着沈华还能醒来的希望。
    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他辗转反侧失眠,半夜摸起来一看,沈华竟然不见了!
    谭景和一懵过后大喜过望,简直要被这一发现冲昏了。他当即给沈华打了个电话,手抖得都要拿不稳手机。
    不过他手没能抖太久,转眼就被甜美的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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