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肉-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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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如此，罗麦稍稍安了点心，之前他还怕李德峰的审讯会不顾被审讯人的身心健康而强力推进，但这次一看罗麦就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单审讯室内有个心理学的老教授，就连门口也有两个待命的白大褂医生。罗麦短短的呼出一口气，他盯着单面镜后的场景，默默握了握拳。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卧底（5）


　　这是一场与以往不同的审讯，不大的室内坐着四个人，被审讯的那个双目圆睁，直勾勾的盯着坐在比她高许多椅子上的审讯者，片刻她道：“李队。”
　　室内室外没人预想到是她先开的口，蒋玫这两个字让李德峰打了大半个晚上的腹稿全部丢掉。他看向蒋玫，道：“小蒋，你还好吗？”
　　蒋玫先是点头继而摇头，她挥手不在意的说：“好不好的，我也不知道，一会儿清醒一会儿不清醒，我自己都累了。”
　　蒋玫的话说的敷衍却也配合，李德峰不自然的整理一下衣袖，他问蒋玫：“那你现在能接受我的问题吗？”
　　审讯室内的几个人在李德峰说完之后都屏息等着蒋玫的动作，奈何过了近一分钟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
　　知道她心理状态和他人不一样的李德峰不再执着于这种无聊的对话，他开口说：“编号910705，2012年4月，我向你下发了一项任务，任务内容是在北港一隐匿拐卖窝点进行卧底工作，2013年5月你只字未留的消失，我后从线人口里得知你已与嫌疑人合作，扩大了当时你所在的卧底窝点，利用自身的优势进行拐卖、贩卖妇女儿童。2014年年初我与你碰面，以疑似拐卖的理由扣留你二十四个小时，之后你被人接走，我再也没有你的消息。我想问问，当时团伙的头目周游方你认识吗？”
　　蒋玫沉默，李德峰重复：“周游方你认识吗？我们在成川市工业园区一个厂房内找到他的……”
　　“认识，”蒋玫打断他的话，“我认识。”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李德峰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问蒋玫，“你给我发了信息求救，证明你在那个日子是在场的，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看到？”
　　“我……”蒋玫的指尖开始发凉，她动了动身子把自己缩小一点，接着她道，“我忘了。”
　　“你忘了？”
　　“忘了，”蒋玫抬眼看李德峰，“要是记起来我就没那么冷静了。”
　　李德峰懂她的意思，昨天把她带到警局她十分不配合，几次三番的发狂、疯癫般的袭击身边人，局里有两个小丫头被她弄的头肿了个大包，现在还在家休息。
　　李德峰问：“你记得你昨天在局里做过的事？”
　　蒋玫动了动眼珠，她道：“不是记得，是能看到。”
　　李德峰没听清楚，他问了句：“什么？”
　　蒋玫用食指点点脑子：“我能看到‘她’在发狂，但我阻止不了‘她’，我很少能自主行动，一般是‘她’出来……承受。”
　　蒋玫说到“承受”二字时明显的停了一下，这时罗麦身边的张珏道：“创伤后应激障碍。”
　　罗麦皱眉看了一眼他：“蒋玫现在能接受审讯吗？”
　　张珏如实地回答：“能不能不是我们说的算的。”
　　这边在交流，那边审讯室内的李德峰也在与陈教授小小交流后换了个方向问。
　　李德峰：“这几年你被带到了哪里？”
　　蒋玫：“你不知道？”
　　李德峰蹙眉：“知道为什么还要问你？”
　　“哦，”蒋玫的应了一声，“我以为你知道呢，你不是有线人吗？他帮助我挺多，是你让的吧？”
　　审讯室内外的李德峰和李奕杰的神情同时冷了下来，李奕杰的目光落在他爸那张刚毅的面孔上，很久没移开。
　　“你知道他？”李德峰问。
　　“知道，就是那个……”
　　“好了，”李德峰大手一挥制止她接下来的话，他看着蒋玫一字一句的道，“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你在哪里，从线人口里得知也是一两年后的事情，他告诉我你一直被带来带去行踪不定，一时也没好的办法救你。”
　　“我很想带你出来的，”李德峰和蒋玫对望，“你相信我。”
　　蒋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点头：“我记得，当时扣留我的时候你就想带我走。”
　　李德峰长舒一口气：“是，我一直想带你离开，当初是我让你进去的，你成今天的样子我有很大的责任。”
　　蒋玫晃了晃脑袋，她否定李德峰的话：“是我自己的原因，如果那时候我不脑袋一热的答应你去做卧底就没这些事，要是我能忍住枯燥危险的卧底生活或者错了之后能及时的悬崖勒马听你的话跟你走，那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可我没有，所以这些事除了你给我的警校生活开了个头外都与你无关，我是自作自受，不值得人同情也不值得人拯救。”
　　蒋玫说的话像是在自我反省，但李德峰只觉得刺耳，她今昨俩日的情绪差别让李德峰有些畏缩，就这短短半小时的审问，已经让他有些烦躁。
　　罗麦这个方向能清楚的看到李德峰脸上的倦容和汗水，他拉拉李奕杰的袖子想让他敲门打破一下审讯室里的气氛，不过李奕杰无视了，他伸手握住罗麦的手让他别发出动静，接着目不斜视的望着审讯室里。
　　李德峰：“我……”
　　“我生过四个孩子，”蒋玫感觉出自己内心压抑的痛苦和愤怒，她用竹筒倒豆子的方式把这些年的事精简说了，“除了第一个孩子被人流了，剩余的三个分别是三个人的，当初他们把我留下是做实验的，没想到我失败了。”
　　李德峰：“什么实验？”
　　“他们叫我们‘母猪’，把我们圈禁，让男人上我们，然后生下来较为健康的孩子卖出去，不好的，”蒋玫又顿了顿，“做成了罐头。”
　　“罐头！？”
　　与此同时审讯室隔间与审讯室里发出同样的惊呼声。
　　雷桦捂住嘴巴，他在李奕杰的瞪视下躲到了张珏那儿，张珏瞅了他一眼用身子挡住了李奕杰的死亡射线。
　　“他们之前只是和医院合作卖胎盘，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开始卖未出胎的婴儿，他们说食用婴儿可以使皮肤白嫩长生不老，然而那时候供他们所用的‘母猪’太少，我便成了第一个被他们活体取婴的人。当时我生下第二三次的小孩生下来都有残疾，他们觉得我是无用的，就直接拿我开刀了。”
　　“简直匪夷所思，”李德峰的脸色铁青，他拍着桌子问，“你为什么不向我的线人求救？无论怎样我都会想办法帮你的！”
　　“我求救了，可没人听，”蒋玫道，“应该说是没人能帮我，远水救不了近火，你那会儿在哪里呢。”
　　李德峰眼眶和鼻尖同时泛红，陈教授见他状态不对想从中干预一下，岂料方才一直配合的蒋玫发狂了。
　　没带手铐的她犹如一只野兽般从椅子上窜了出去，她在审讯室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跳到了李德峰面前的桌上，而后拽着李德峰的头发在他的额头上狠狠咬了一口，那一口的力道极大，李德峰模糊中觉得自己头上那块肉被她咬下来了。
　　几乎在蒋玫行动之时，审讯室的门被一脚踹开，门口的医生和李奕杰鱼贯而入，正当他们想着如何让蒋玫松口时她自己换了袭击的方向，李奕杰看她朝自己扑来直接一腿蹬了过去，蒋玫被踢到墙边，半晌后动了动手臂又爬了起来。
　　在审讯室隔间内的雷桦惊的动都不敢动，他抖着声音喊：“这女的是永动机吗？”刚喊完就见蒋玫被罗麦打晕拷了起来。
　　“爸！”李奕杰看蒋玫被制住慌忙跑过去查看李德峰的伤势，李德峰抬脸给他检查，李奕杰看完松了一大口气：“只是流了点血，没事。”
　　这会儿李德峰有些懵，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的伤，而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蒋玫。
　　因为刚刚这一出审讯室里特别的杂乱，无数人从外面跑了进来，他们都在找北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灵魂人物李德峰队长，完全没注意到脚下还有个人。
　　蒋玫本来挺干净的外套被人踩的脏兮兮，她的被铐住的手露出半截手腕，这半截手腕细细巧巧的，不像是有那么大爆发力的人。她就这么躺着，好像死了，好像这世界从来没有过这号人。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卧底（6）


　　当天蒋玫与李德峰同时被送往医院，李德峰去的是北港市第一人民医院，而蒋玫去的是离公安局最近的第三人民医院，另配了两位女警一位男警24小时贴身看守。
　　李德峰头部只是皮外伤，不过因为此次审问的自我压力太大，他在护士清完头部创口后催促陪同自己的李奕杰等人离开。
　　李奕杰看他爸的面色不对不愿意走，李德峰便拿命令来压他，李奕杰听他爸嗓门都哑了实在不忍心再激他，最后只能不情不愿的离开。
　　几人出了医院张珏说要回去看看陈老师，于是另外三人决定去海燕那儿等待她醒来，接着因为在北港的日程排的太满，这才有了罗麦与海燕护工的第一次会面。
　　初见这个护工罗麦先揉了一下眼睛，他不敢置信的对海燕做了个嘴形，海燕撇撇嘴，一脸的无奈。
　　直到护工端着脸盆离开罗麦才一脸惊恐的问海燕：“她是男的？给你擦身的是男的？”
　　海燕表情呆了一瞬，很快她否认：“她是女的。”
　　“从那儿看出她是女的？”罗麦想了一下那人的身高和发型，“她头发比我短，个子也比我高出半个头，她真是个女的？”
　　海燕对罗麦皱皱鼻子再次确认：“她真的是个女的，你别以貌取人好吧。”
　　“我没以貌取人，”罗麦指着天花板发誓，“因为我根本就没看到她的脸。”
　　的确，护工带着口罩和黑框眼镜，别说脸了，罗麦连她的手都没看到是什么样儿的。
　　“你还是别看她的脸了，”海燕的声音有些幽怨，“我头一回见她也以为是个男的，后来医生说不是我才放了心，前天她拿口罩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发现她……”海燕在自己被包扎的脸上画了个成人巴掌大的圈，“她脸上有这么大一块的疤，增生特别多。”
　　罗麦啊了一声，几秒钟之后反应过来：“她是来这儿打工赚整容费的？”
　　海燕不在意的耸肩：“大概吧，反正第一眼看到还蛮可怕的，现在想想觉得也还行。”
　　听她这么说罗麦也收了惊讶的眼神，他叹了句大家都不容易就陪着海燕拼高达模型了。
　　这模型是李妈妈买的，她知道海燕的年龄后立刻买了东西过来，说什么动脑又动手，不会让孩子觉得枯燥。因此最近这些日子海燕除了看帅哥美女的图片就是拼模型，几天下来累到不行。
　　罗麦正轻手轻脚帮她拼着，突然听海燕问：“那女的咋样了？”
　　海燕问的是谁不言而喻，之前她也问过，但都被罗麦他们以“案件机密信息不能泄露”这句话应付了，今天罗麦准备还用这套说辞，不过被海燕一眼识破，她摆摆手用特别不耐烦的语气怼罗麦：“你们三个大男人整天磨磨唧唧唧的干什么？我不关心你们的案件，只问问她怎么样了，我被她弄成这样，这点儿知情权还是能有的吧。”
　　罗麦见她这幅模样知道消息是瞒不住了，他在肚子里打了一圈草稿，罗列了语境后认为还是如实回答算了。
　　“她死了。”
　　蒋玫死了，在被人审问了两天之后利用中午十分钟的上厕所时间从住院部十三楼跳了下去，跳之前她留了一张纸条给李德峰，纸条的三分之二内容都是她在平川的经历和与她同时被□□人的姓名，另外三分之一在忏悔和怀念周游方，最后蒋玫留了一句话做结尾：我好累啊，苟且偷生那么久，我想去陪他了。
　　得知消息的李德峰冲进局长办公室大闹了一通，他认为是局里在未通知他本人的情况下审问蒋玫才导致她跳楼自杀。但局长不这么认为，他告诉李德峰，蒋玫在被审问的两天里都有陈教授看护，蒋玫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不适，她很正常，正常到让人怀疑她根本不是所谓的“心理病人”。
　　“她不是吗？她不是吗？”李德峰拍着局长的办公桌连问两句，“你告诉我一个正常人在经历过那么多事她的心理还会正常吗？”
　　局长沉默不语，等不到回答的李德峰仰头长叹一声离开了市公安局。
　　李德峰后来去了医院看了蒋玫跳楼的监控录像，其中一个画面正好拍到了她头磕到地上，血炸成一朵巨大红花的模样，李德峰不知道她跳的时候是否清醒了，他猜想没有，因为他不敢想那个正面答案。
　　李德峰觉得是他害了一个女孩的一生，事实上他没错。他把一切想的太戏剧也太圆满，他利用一个无辜女孩对于职业的向往把她推入了深渊，先不管后续悲剧的种种有没有李德峰的推手，至少第一把割掉女孩信念的刀是他递的。
　　李奕杰在获悉蒋玫跳楼的第一时间联系了父亲，李德峰接了，两个人持着手机相顾无言了很久，约莫过了十多分钟，李德峰说了第一句话：“我现在只有想着这一切都是蒋玫自己的选择才能让心里好受一些。”
　　李奕杰大略知晓父亲的纠结和痛苦，他问了句你在哪儿？
　　李德峰回答：“火葬场。”
　　火葬结束李德峰连夜将蒋玫的骨灰带到了周游方的身边，当时周游方墓碑左右都有了别的墓碑，李德峰在联系这两位过世者家属时被骂了一通，就在一筹莫展之时李妈妈来了，她做主迁了周游方的坟，另在当地选了个新的双人墓地将二人埋在一起。
　　“你也真想得出来，”李妈妈骂李德峰，“要是我让你给你爸迁坟你愿意吗？”
　　李德峰低着头一声不吭，李妈妈瞧他这幅丧气样也没了骂的兴致，她问：“累了？”
　　李德峰点头。
　　李妈妈见他有了动静又道：“累了就回家吧，剩余的让小的们来弄，我陪你旅旅游栽栽花，你说多好。”
　　这回李德峰既没摇头也没点头，他伸手握了握老婆的手道：“等我把这个案子拿下来。”
　　李妈妈露出个真拿你没办法的勾唇霸总笑：“行吧，到时候别死了就成，我可不想一个人旅游种花。”
　　李德峰没说话，只是把李妈妈的手握的更紧。
　　。
　　海燕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李德峰刚将蒋玫的骨灰带离北港，罗麦说完之后一直盯着她的那只眼睛瞧，他觉得海燕的心里应该没什么感觉，毕竟她不知道蒋玫的姓名，更不知道蒋玫的过去，二人间只有最简单的交集——暴力和伤害。
　　果不其然，海燕在之后恢复了在红山市一样的精神力，积极的配合医生的治疗和……找那个大高个护工说话。
　　据她所说这个护工特别可爱，逗她说话的时候她还会脸红。
　　罗麦问她人带着口罩你怎么看到的，海燕兴奋的说：“她是浑身都红啦！跟龙虾一样！”
　　罗麦看她那么兴奋嘱咐她别欺负人，海燕挥手表示自己不会的，结果第二天护工就来告状了。
　　也不能算是告状，她只是态度很温和的让罗麦告知海燕别再多说话了，到底脸上的伤在愈合期，说太多话难免会影响治疗。
　　她说起话来吴侬软语，让人听起来十分舒服。但昂着头看她的罗麦心里存了疑，答应她的要求后罗麦向医生问了护工的姓名和老家地址，接着在雷桦的帮助下得知了“她”的身份。
　　在看到性别为男之后罗麦便让雷桦停下继续的手，雷桦知道他查的是谁，问他要不要告诉海燕。
　　罗麦：“你觉得海燕不知道吗？”
　　雷桦：“她知道吗？”
　　罗麦：“我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雷桦：“……”
　　罗麦：“不过我知道她没帮海燕洗过澡，洗澡都是海燕自己来的。”
　　雷桦：“行吧。”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秘密（1）

　　
　　罗麦虽然对雷桦说不要继续查下去，但不安心的他还是去找了当初介绍护工来帮忙的张医生。
　　当时张医生正准备下班，被罗麦拦在办公室门口还有些迷茫，直到罗麦说自己是来问郝晨的情况的，他才恍然大悟。
　　罗麦先给他看了自己的警官证，跟着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郝晨的身份，此次过来只是了解了解，并无其他恶意。
　　“我把海燕当妹妹看，”罗麦道，“我不太放心一个陌生的‘成年男人’照顾她，希望你能理解。”
　　这会儿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女医生，罗麦的声音不大但她还是听到了，她皱皱眉起身把张医生和罗麦拉了进来，还顺手带上了门。
　　“你来问郝晨的？”女医生道，“有什么事来问我吧，我是她的主治医生。”
　　说完女医生拿过罗麦手里的警官证反复看了看，看完之后介绍自己姓陈，和海燕的主治医生张医生是夫妻关系。
　　“我两年前给郝晨做的睾/丸切除等易性手术，她早已经没了男性的基本特征，平时护理时她也很注重病人的隐私，你大可放心。”说到这儿陈医生就不继续说了，罗麦明白她的意思，比了个OK转身走人。
　　他刚出门口忽听身后有人叫他，他扭头，见张医生一脸犹豫的盯着他。
　　罗麦：“怎么了张医生？”
　　“那个……我能报个案吗？”
　　。
　　罗麦这一趟出去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李奕杰来医院送饭给他被海燕告知罗麦已经离开很久了，正当他准备打电话给罗麦时，他回来了。
　　这时候外面正在下雨，带着一身水气进来的罗麦有些狼狈，李奕杰第一眼还没认出是他，等罗麦抹了一把发梢上的水他才赶紧上前拿毛巾替他擦脸擦头。
　　“你这去哪儿了？怎么成这个样子？”
　　罗麦是跑上楼的，他喘着气对询问自己的李奕杰做了个出去说的手势，李奕杰点点头带着毛巾出去了。
　　“你到底去哪儿了？”李奕杰刚出门便迫不及待的追问他，罗麦牵着他的手看了一眼海燕的病房，而后拽着他走向楼梯口，到了楼梯口他还不放心，干脆带着李奕杰去了天台。
　　天台门一如往常的没有被锁上，罗麦打开门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道：“我去了公安局。”
　　。
　　张医生请求的事情与郝晨有关，他先是对罗麦表达了自己隐瞒郝晨性别的歉意，接着告诉他郝晨的另一件事。
　　郝晨是一年前被毁容的，当时他做完去势手术回了老家，没几个月又回来了。
　　“我忘了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了，”张医生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门对罗麦道，“我爱人应该记得，当晚是她值班。”
　　“晚上？”
　　“对，”张医生眯着眼想了一会儿，“是晚上，郝晨过来时带着口罩，因为伤口发炎口罩和皮肉黏在了一起，她说脸上的伤口已经有几天了，我爱人问她为什么不去老家的医院紧急救治，她说她不敢。还说自己是逃出来的，如果她再呆在老家，她一定会死的。”
　　罗麦：“她的意思是有人要杀她？”
　　张医生颔首：“她没直说，可我爱人神经比较敏锐，她发觉不对想要报警，不过郝晨不肯，她求我爱人千万不要，还说什么报警没有用。”
　　闻言罗麦的眉头微微蹙起，他问：“郝晨是哪里人？”
　　“陆洲，”几步开外的办公室门被人打开，那位不苟言笑的陈医生走了出来，“江吉省陆洲市。”
　　“又是陆洲市？”李奕杰这会儿也不淡定了，他问罗麦，“他们还说了什么？”
　　罗麦的脸隐在天台的暗处使人分不清楚他究竟是何表情，对于他的表现李奕杰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罗麦：“郝晨说，当时毁她容的人里有海燕。”
　　。
　　“吱呀——”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高大的女生提着水瓶走进房间，她对着床上看书的女孩露出一个轻浅的笑，只是这笑被口罩遮着让人看不见，床上的女孩没注意到高个的神情，她挪了挪屁股坐的高了些，然后对高个儿女孩招手：“你吃饭了吗？”
　　高个儿摇摇头：“你呢？”
　　“没什么胃口，”女孩有些不高兴的眨眨左边的眼睛，接着她拿出枕头底下的饼干递给站在床边的人，“进口的，你吃两块垫垫肚子。”
　　高个儿不好意思的推拒，她道：“我一会儿就去吃饭了，陈姐给我带了很多酱菜。”
　　“酱菜？”
　　“对啊，”高个儿见她感兴趣对她笑道，“我给你拿一点儿？”
　　“好啊好啊，我还挺喜欢吃的。”
　　“那你等我一下。”高个儿说着退出了房间，关门时她的双眼呆板的望向床上的女孩，直到门被彻底合上她才收回目光。
　　海燕喜欢吃酱菜的原因有很多，下饭、有烟火气、好吃。尤其是那种家里人自己做的酱菜，基本上都很舍得放原料，而且油什么的也新鲜，她的哥哥海洋就会做那种大头榨菜，每每他在炒制腌制时海燕总会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他嗅味道。
　　想到这儿海燕不禁笑了一下，这笑是慢慢扯起的，她生怕又把伤口给弄崩了。
　　正想着门被推开，高个的护工拿着一小碟酱菜进来了，她还带了一大碗粥和两个碗，看样子是想和海燕一起吃饭。
　　“好香啊。”海燕主动抬起餐桌让她把粥和酱菜放在上面，看着护工帮她盛饭的时候问道：“你是不是姓郝？”
　　护工的手一抖，几秒后她抬起头嗯了一声。　　
　　“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名字吧，”海燕指着床头的显示屏道，“海*燕，啧，我的名字就两个字，还用*号，简直多此一举。”
　　护工笑了笑没搭腔，随后她听到海燕问她：“你叫什么？郝什么？”
　　“郝晨，”护工轻轻地说着，而后把粥碗放在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