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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不足道的故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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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三三两两返校办手续的毕业生最让人羡慕,走在路上,精神状态整个都是轻松无比的,和愁眉苦脸的在校生有明显的区别。
  这个时候,却传来有毕业生自杀的消息。
  据说高考结束当天,那个班集体聚餐,一个教室里朝夕相处的男女同学天长日久早就互生情意的在饭桌上互相剖白,这样的老派的剧情几乎是毕业班聚餐的标配。
  有这样一位倒霉的师兄,偏偏他心仪的师姐对他没有这么个意思。于是原本因该是少年人生中最快意的时刻,一盆冷水泼上头。
  按说表白失败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可这位师兄酒精上脑,回家后翻来覆去地想不通,开了窗从六楼跳下去。
  逢云心想,毕业在即脱离苦海,居然还在意表白被拒。
  老师们如临大敌,学校立刻因噎废食地发通知禁止毕业班集体聚餐、禁止在职老师参与聚会。
  禁止归禁止,一旦高考过后,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们从心理上就不再那么服管教了,各类活动仍然层出不穷。
  补课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一天上物理课,任课老师边绕圈边看学生做题,慢条斯理地说自己下一年工作调动,高三会换新的老师来给大家上物理课。
  这下教室里炸了,学生们纷纷出言挽留。平常倒不觉得哪个老师特别受欢迎,布置作业的时候那通通都是阶级敌人,现在冷不丁要说换人,年轻的学生们第一反应就是舍不得。
  老师对学生们的反应也是意料之中,马上要走了,彼时的严厉都收起来,温言细语地说会有更好的老师来教大家,请大家务必要好好学习坚持不懈,高中只剩最后一年,希望大家都能考上心仪的学校云云。
  高三换老师就像临阵换帅,说没有影响就太违心了。除了舍不得相处了两年的老师,也有担心换老师会影响成绩的。刚好晚上是这位老师负责监督自习,于是整个班题也不做了,悄悄的避着巡查的年级主任开起送别会来,又说以前上课搞笑的事,老师口误啦,学生犯傻啦。说到后面还纷纷同物理老师合影。
  第二天逢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遇见高伊吾,两人坐了一桌,逢云说起昨天晚上的事。
  “杨老师的丈夫在C市工作,本来一直是两地分居,这次她工作调动,其实就是联系好了那边的学校。人家夫妻团聚了。”高伊吾挑着餐盘里的空心菜说。
  “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高一的时候当她的课代表,当时和她比较熟。”
  逢云撑着下巴:“没想到有这么多同学舍不得她,平常真看不出来。”
  高伊吾:“相处习惯了的人,突然说一声就要走,谁也不能无动于衷的。”
  又笑着问:“你还和韩联一个屋吧,要是哪天韩联要转学了,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逢云愣了,怔忪了好一会儿,高伊吾的话像在他心里敲响了厚重的古钟,咚地一声,声音远远地传开,震动让他手足发麻。
  好像迟来的青春期也终于是来了。
  这年暑假,还是最初的四个人,一起约好到韩联家留宿——他父母都出差,至少一个星期不在家,平常阿姨做了饭就走,整个家剩他一个人,老是在他们的四人小群里哇啦哇啦的说一个人在家无聊。
  蒋晓光比原先更高更壮了,头发短得扎手,提着一兜零食过来,他一到整个客厅都吵闹起来。高伊吾还穿了拖鞋,坐在沙发上提醒逢云:“前面那个柱子后面有东西。”剩下三个都光脚踩在地上,逢云和蒋晓光背靠着茶几打游戏,韩联端着洗好的水果过来:“蒋二傻你行不行,不行就赶紧下去!”
  “不要吵不要吵,”蒋晓光双眼紧盯屏幕:“别和我说话。”
  “再说话晓光的脑子要烧了。”逢云笑道。
  大毛在电视前面扑来扑去,又转到背后去看,毛茸茸的尾巴左右摆动。
  晚上东拉西扯,最后又聊到高考报志愿的事,韩联还笑说逢云在医院得了高人指点。
  这回高伊吾很直白的说自己已经想好要报P大,如果高考出现意外,就报C大。
  蒋晓光很没脑子地说:“要是C大学也没上分呢?”
  另外三个人,包括高伊吾自己都用看白痴的眼神望着他:怎么可能。
  韩联还和一年前一样,目标是K大。
  逢云毫不意外地又被他们异口同声地教训:“你怎么还没想好。”
  其实他考虑过这个问题,左右都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事,要说真的及其明确的想念哪个学校还真没有,倒是偷偷查过K大,把专业目录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他还没有成长到完全客观成熟的地步,这个年纪,天真烂漫,思考问题总是喜好排在前面,利弊放在后面,憧憬和希冀都无可救药地有那么点浪漫主义情怀,等到三十岁四十岁,回忆往昔,或许会忍不住嘲笑自己当年多么意气用事多么幼稚可笑,但是三十岁四十岁也会感叹,这就是青春啊。


第15章 第 15 章
  快乐的日子总是格外短暂,毕竟等着缩小版的暑假结束后,高三的修罗场就要正式降临了。
  逢云也暗自督促自己,要努力学习,使劲学习,什么小说漫画电影新番都放一边了。日常听听蒙菲的八卦(这真是五中奇女子,放假在家也有那么多同学的故事流到她耳朵里),和韩联聊聊天,□□上逗逗蒋晓光。
  临到要开学了,韩联突然告诉逢云暂时不回学校宿舍住了,他没说原因,逢云敏锐地察觉到大致方向,虽然失望,仍然克制地没有问为什么。
  刚上小学,宽大的校服松松垮垮,上衣足够盖过大腿,袖子卷一圈还能把手缩在里面。那个时候觉得六年级十分神气,在教学楼最上面一层上课,双肩包的带子只背一条,外套随意系在腰间,相当羡慕。
  等到了初中,自己一下子从全校最大的六年级变成全校最小的初一,好像绕了一圈回到小一,种种感觉昨日重现,仰望着初三,偶尔听到他们谈论自己不懂的东西,充满好奇。
  新入校的高一生,和高三作息、上下课时间都不一样,看见路上步履匆匆,一边走还一边举着面包狼吞虎咽的就知道是那些临近高考大战的高三生了。
  这年立秋后的第二周,逢云正式成为了毕业级的学生。寒暑假被额外的课程占据从未改变过,以至于逢云的认知里,高二与高三的界限并没有那么清晰,高中的课程早已经学完,剩下的是数也数不清的试卷与习题,就在书山题海当中,有天他抬起头喘口气,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准毕业生。
  语文老师从不参与“今天体育老师有事请假”的争夺,总是在课堂上说:“做了一天的数学了吧,来,听听我的课轻松一下。”
  英语老师总是在傍晚饼干与蛋糕的香气中携着教辅走进教室,按照惯例发一套二十题的单选小卷子。
  理综的三位老师彼此争分夺秒,对课外时间的抢占已经到了白热化。
  数学老师清清嗓子,把各色教辅资料从夹带的一堆资料里拿出来。
  试卷像雪花一样翻滚着从第一排传到最后一排——A4大小的两页卷,用来做一节课最后十五分钟的课堂小考;八开的四页卷,下午花一节课用作水平检测;长长的八页卷,晚自习定个一百二十分钟做模拟高考……
  偶尔老师晚间不得闲,也放心让一个班的学生自己自习,安静的教室里只闻得笔尖与纸面摩擦的刷刷细声。在这样的夜里,题写到中途会有人忽然大声叹口气,或者抱怨自己要被逼上梁山了,像小石子扔进平静如鉴的水面,细小的波纹传播开去,切切交谈渐渐响起,夹杂着年轻的、无奈的笑声,最终都在夜晚令人眼酸的灯管下归于寂静,各自摇摇头揉揉手腕,继续写那做也做不完的习题。
  逢云望着冲着光扑闪的飞蛾,觉得自己像微不足道小虫,他妄图吞下整棵大树,每天辛苦地啃呀啃,啃掉一片叶子,树上就长出更多。
  他昨天的物理小测突破历史,百分制的试卷只得了三十七分。这样大失水准是很少见的,他自己检查了返回来的试卷,答题卡应该写第三题的地方写了第四题的答案,后面就整体错开一位,最后一题跳空。最后两道大题思路是对的,计算则像见了鬼,得出的结果驴唇不对马嘴。
  可这似乎也没什么感觉,他高一的时候可能还会以为一两分的差距捶胸顿足,现在越临近高考反而越麻木。
  物理老师把他叫去办公室,小心翼翼的安慰一番,又探讨了下最近的生活状态,最后鼓励他不要被暂时的起伏影响云云。
  逢云觉得到了这个时候,老师比学生还紧张,生怕哪个青春期少年少女心理失衡,情绪起伏过大,一不小心从窗台一跃而下之类。
  有些道理是大家都明白,身经百战的老师更清楚,却人人都身在其中不可能做到。明明知道过分的压力不好,却总想着要学生再看一点,再写一点,就一点点。许许多多个一点汇聚在一起,把逢云压榨得麻木又疲惫。他们奉行的原则十分简单粗暴:“别人都做了,就你们没做,就问你慌不慌?”
  大概是有点慌的。
  彼此拼命竞争,大家都半死不活。
  有一天班主任特意把逢云叫去办公室,先问了问最近学习不紧张啊,生活上有没有什么事情。逢云心里奇道,自己近来成绩稳定,没作什么妖,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这么关照一下。
  接着郝德均端着茶杯又问:“韩联最近还好?你和他一直一个宿舍,也挺熟悉的吧。”
  逢云:“他这学期住在家里,宿舍床位都空着呢。”
  “嗯,是这样子的,”郝德均斟酌着用词:“韩联呢,家里有点变故,现在你们都到了最要紧的时候,老师呢,觉得平衡好心态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同意韩联这段时间走读,也是希望他能好好调整一下。昨天他来找我,打算回宿舍了。你们俩同屋两年多,也希望你能帮老师注意一下,如果韩联有什么,要及时来告诉老师。”
  这是让自己帮忙看着韩联。
  前段时间的念头越发清晰,逢云小声问:“是不是他爸爸妈妈……”
  郝德均没有明说,看逢云这么敏锐倒是松了一口气:“你看,大人的事,有时候做子女的也没有那么多办法可想,你们都还小,又是这个关键的时候,辛苦了这么久,只差一步了,老师也希望你们都能有好前途!”
  逢云从办公室出来,脑子里乱糟糟的。
  很快韩联就回宿舍里来了,平常还和以前一样一起上课一起吃饭,就是他偶尔会突然盯着什么出神,此外并没有过多的迹象表露出来。这天中午在食堂,挂在墙壁上的电视万年不变的是中央一套。因为最后一节课的老师稍微拖了点时间,坐下吃饭时午间新闻已经播完了。十二点四十是今日说法,案例好巧不巧是个离婚争财产的故事。两口子婚前婚后财产含糊,各执一词,还有个念小一的女儿,彼此推来推去,皮球一般。韩联面无表情地看电视,逢云觉得有点不好,还剩了大半饭菜就赶忙说:“我吃好了,走吧。”
  又补充道:“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韩联看他一眼,语气很生硬地说:“你懂什么?”
  逢云有点尴尬,帮韩联拿书包,还一直催:“走了,宿舍要关大门了。”
  回到宿舍,韩联往床上一扑,脸埋在枕头里不说说话。樊景和王新新都没回来,估计是在教室里加练了。这下整个寝室只有他们两个人,逢云放好书包,有点不知所措。他拿不准要不要表现出“我已经知道”的样子,又不太会安慰人,想着想着,只好开口问:“你热不热,要不要开空调?”
  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简直糟糕透了,这说的都是什么有的没的。
  韩联闷着头,小声地叫他:“沈逢云。”
  “哎。”逢云赶忙应了,韩联很少叫他全名,这么一喊,他几乎有点想要立正站好了。
  “对不起。”只听韩联说:“我情绪不好,你休息吧。”
  逢云小心翼翼地睡了,也睡不着,盯着天花板,耳朵注意韩联的动静。下午韩联起床时带着一脸枕头印子,逢云本来想笑的,察觉时机不对,笑容露了一下又赶紧收起来。
  “想笑就笑。”韩联好像又恢复正常了,薅了薅头发大方地说:“笑吧,批准了。”
  韩联心里明白,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早晚是这样。自己控制不好情绪,除了家里的事,学校里的压力也算一份。他看逢云小心翼翼的样子,猜得出他大概是知道了,有点无奈,又稍微觉得有点安慰:也不是没有人在意。
  少年人的隔阂不过夜,甚至都不过午。好多好多更严重的口角,明明打定主意无不理睬,一不小心又开口说话了,对方也没注意,明明说好不说话,为什么又不由自主的应答了啊。好吧,那我原谅你啦。
  很多年之后,有一次他们俩偶然谈起这段时光,逢云背靠着流理台玩手机,说:“其实郝德均也很紧张,但是他不跟你说,你也看不出来。你看,做好人有时候就是很默默无闻的,你都不知道有谁在偷偷地对你好。”而韩联忙着翻炒锅里的菜,眼角都是温暖的笑意:“你说的对。”
  慢慢的,自习的时间多了起来,很多时候,老师过来发下一套题,大致走两圈就可以回办公室忙别的事,那种老师一走教室里就翻天的情景已经不见了,人人脸上都是争分夺秒斗志满满。周三下午,教室里鸦雀无闻,间或有纸页翻动,好像空气里都挂着专注与用功的标识牌。
  一个高大的陌生男生在教室门口叫道:“周心巧,你出来一下。”
  教室里短暂地波动了一下,周心巧没有多想,带着疑问起身出去。
  很快外面传来一群人起哄的笑声,周心巧骂着神经病,怒气冲冲地回到座位上。靠前坐的沙汪小声说:“是八班的人。”
  后面的几个星期,一到周三下午就有人来教室门口找周心巧,原来这天是八班的体育课。
  周心巧黑着脸,手里的原子笔要把练习册划穿了。赵容看不下眼,起身关了教室门。
  外面的人没有走,反而一个个都叫周心巧的名字。
  忽然有个上年纪的女声响起:“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你们哪个班的?”


第16章 第 16 章
  当天下午晚些时候,年级主任来了班上,先说了一通校风校纪的事,然后严厉地批判了学生早恋。开始还没什么,到后面点了周心巧的名字,让她注意言行,又说不要影响其他同学。
  周心巧扬起头:“老师你没搞错吧,你说我早恋?”
  年级主任冷笑道:“你不要狡辩,我亲眼看到八班的赵式昀领着一堆人围在门外找你,一问才知道,这种事都好几次了。按照校规,早恋是要给处分的,我已经是放你们一马了,希望你自己也要知趣。”
  这下周心巧不干了,哗地站起来,椅子直接碰到地上:“老师你说话要有真凭实据好吧,班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分明是有人单方面骚扰我,谁认识他啊!”
  年级主任任教多年,对不负管教的学生也是司空见惯,不慌不忙地说:“你也不用跟我辩,我在五中当了二十多年老师,什么学生没见过。你不认识他,那他为什么不找别人,单单找你?”
  “他神经病!”周心巧没好气地说。
  “你看看你,早恋,影响班级秩序,还和老师顶嘴,像个学生的样子吗?”
  “老师,”赵容举了手:“我和周心巧一个宿舍的,真没见她早恋。”
  “是啊,老师,”易青青也说:“是八班的人自己来我们教室门口闹的,关我们班什么事呢!”
  周心巧先还和年级主任争辩,这会儿有人帮她说话,眼圈都红了。
  班主任本来是站在教室外面的,也进来打圆场:“主任没有要冤枉谁的意思,大家把事情都说说清楚,是早恋呢,咱们就按规定处理,不是早恋呢,那就……”
  “就处理八班闹事的人么老师?”杨术嘴快地接到。
  “扰乱正常教学秩序,这个当然要按校规处置的。”郝德均虚笑了笑。
  最后年级主任这通火就不了了之了。
  过了两天,她突然又来了班上,这次和周三相比像换了一个人,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顾左右而言他地鼓励大家,回应他的声音很少,埋在书山题海里的少年人们还不太懂这种变脸一样的态度转变意味着什么。
  蒙菲说:“我听周心巧宿舍的人说,年级主任私下找她道歉来着。”
  “本来也是主任自己弄错了嘛。”
  “嗨,她先前还嘴硬,想将错就错地给周心巧个警告呢!”
  “这太过分了吧,警告要记到档案里的。”
  “后来怎么又是这样?”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蒙菲神秘兮兮地说:“周心巧的爸爸在市教育局工作。”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家里有人”。
  也幸好“家里有人”,不然换了别的同学岂不是倒霉到没地方说理。逢云有点佩服周心巧那天在班里直接和年级主任叫板,又不免替她庆幸。
  难得今年遇上省级重点中学称号复查工作,每个班都接到临时通知,全校住校生当天晚自习要返回宿舍打扫卫生。
  男生宿舍历来是卫生工作重点监督地区,老师们也是教学工作紧跟政治方向,当天连作业都少留了。
  逢云就当是突然来的放松机会了,什么整个宿舍牙刷往一个方向摆、铺位上除了枕头被子其他东西都不能有之类平常会让他焦虑烦躁的检查项目通通都变得可爱起来。
  这个时候课外活动都少之又少,难得班上的男生还保留了周五打篮球的习惯。侯丙天非常倒霉地起跳投篮落地时踩到别人的脚,被踩的人没怎样,他自己脚踝肿得像鹅蛋似的。
  逢云帮他写假条拿给郝德均签字,在办公室代替他挨了一顿教训,于大双和樊景上学放学轮流背他打车,回来侯丙天点头哈腰地谢谢他们,第二天带了好多吃的来班上,自说帮过忙的人和他都结下了高三战壕深坑里的革命友情。
  而郝德均几乎是痛心疾首地在班里说:“高三啊同学们,你们有没有点意识到自己已经高三了,啊?这种时候,不要去参加有危险性的活动,侯丙天你说说你,要是你明天就参加高考,今天伤了脚怎么办?要是更倒霉伤了写字的手怎么办?来年复读吗?”他摸一把脑门上的汗:“辛苦两年多啊同学们,再忍忍你们就能解脱,平时课余时间都注意一点,到了这个时候,一切要为自己的前途着想。”
  逢云理解郝德均作为班主任“唯前途论”的心理,而且,除了父母,没有谁像他一样真真切切地为这群熊孩子的前途操心。他说的很对,已经辛苦了很久,虽然有因噎废食的嫌疑,但还是不要因为可以避免的意外导致前功尽弃。侯丙天的事情过后,班里课外的体育活动明显收缩了,大家都盯着不远的收官之战,摩拳擦掌。
  高三中期,学校开始主动调整毕业班的学习节奏,想方设法地在课程安排中间插播节目分散学生过度紧张的注意力。往年高三都是不参与学校艺术节展览活动,今年破天荒地被纳入进来,逢云这个宣传委员老久没事做,一朝被拎出来,也在晚自习的时候领着几个同学在他们班分到的一小截墙壁上又涂又写的。
  十二月初的晚间,冷风像刀子一样。逢云呵口热气到手心里,一时湿漉漉的,反倒更冰冷刺骨。
  姜可盈和周心巧在争论到底第三版要用蒙菲还是王新新的作文,两人你来我往,互相都不能说服对方。逢云隐约觉得两个女孩子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大的分歧,反而将这讨论变成了一种小游戏,似乎准备把十点半以前的时间都花在上面,借此鸵鸟一样的回避自习。这种猜测在她们两争执不下拿着两篇作文去办公室找语文老师的时候达到顶峰。
  有意思有意思,逢云甚至在这里面觉出一点微妙的幽默。他终于在羽绒服兜里捂热了右手,接着慢吞吞的写。一楼走廊上的灯光很暗,大概就是刚好不让迎面走来的人撞到一起。瞟一眼对面高一教室门口透出来的光线就更加眼花缭乱。好在文字都是用大号的马克笔写,目标是要方方正正的,实际效果则在夜风里瑟瑟不已。
  “写的什么?”
  韩联抱着手,背靠着扶栏。“你不冷吗?”他又问道。他当天请了假回家,本来跟其他走读的同学一样上完两节自习就可以走了,不知为什么磨蹭着留在一楼看逢云写字。
  “冷啊。”逢云头也不回地答道:“随便写点,像个有内容的样子,忽悠一下就行了。”
  忽悠一下就行了。韩联知道逢云对他不在意的东西通常就是这样的心思,好像叛逆的小孩假装正经,还偏偏要在一丝不苟背后露出一小截狐狸尾巴。
  “我看看,”他凑近念道:“……你来世的细藤要扎根在我的心底,你的芬芳将成为我最温柔的鼻息……”
  只挑了他刚好看见的一段。
  逢云在冬夜的冷风中觉得耳尖都烫了起来,他默默在心底补完了后面的一句,像完成了一个仪式,停下笔半天都没法接着写下去。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逢云搓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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