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的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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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是一句对朋友普普通通的叮嘱，还是稍有区别的关心？他心里希望是后者，可理智觉得是前者。
　　走出舱门，关了飞行模式后，他才收到一条发自三个小时前的信息，还是来自何清承。
　　——尹先生，回国就少见面吧，我一个人好不容易过惯了。
　　希望破灭了。
　　从机场出发的时候，何清承就拒绝过他一次。回来了，还是同样的机场，何清承又拒绝了他一次。
　　但这次，话里是藏着话的。
　　“我一个人好不容易过惯了……”
　　这是讨饶，不是不喜欢，是害怕，是想退一步。
　　尹笑然看到这里，手指悬在屏幕上，没有在对话框中打下一个字。他认真在想，自己如果可以带着那人走出来，还能不能继续带着那人走下去？
　　今天是杜聪来接的他，因为时差，国内这会儿已经华灯初上了。尹笑然从赤道那儿回来只穿了件单衣，推着行李箱往停车场走的时候浑身还冒着蒸汽，跟要羽化登仙了似的。
　　杜聪把羽绒服脱下来，套在这人背后。
　　“不用，两步路就到了。”尹笑然又把衣服递了回来。
　　“让你穿你就穿，婆婆妈妈的……要不是怕你试戏前感冒，鬼才管你呢！”杜聪把人裹了个严实，连帽子都给带上了。
　　杜聪知道尹笑然有工作，来的时候已经打包好外卖放在后备箱，打算直接开车送尹笑然回家，不用再出去吃饭的耽搁功夫。
　　这会儿正好是晚高峰，城市的高架永远是堵的，尹笑然靠着车窗，看无尽的红色尾灯，打了个哈欠。
　　“事儿我可是都听周墨讲了，你小子也算是走运，还真让你撞着了。”杜聪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大，圣诞节快到了，电台放的歌也应景。
　　“这才是回来试戏，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尹笑然说完，嘴里跟着哼唱圣诞颂歌的调子。
　　Let　it　snow；　Let　it　snow；　Let　it　snow…
　　这都好几年了，圣诞节也没见着下雪。
　　“你知道我跟你说的不是话剧的事儿，装什么傻？”杜聪啧了一声，抬起油门，车才往前挪了一点点。
　　“这两天和高领毛衣相处的怎么样啊？你也不多呆两天，面试的事儿稍微往后推推不就得了。”
　　“人家不待见我。”尹笑然失笑着说。“刚还给我发微信，说是回国少见。”
　　“少见？”杜聪点点头，“这高领毛衣还是识得妖魔鬼怪的，挺好！”
　　后备箱里饭菜的香味裹挟而来，每次出远门回来，都惦记着这口。
　　“咱妈前一阵子又上我那儿喝咖啡去了，旁敲侧击地打听你的事。你这个要不想追了就再去相个亲，听说这次是你三姑隔壁二大爷的大孙子，也是个搞艺术的，还挺配。”杜聪说。
　　“松子答应跨年和你一起吃饭了？”尹笑然转脸过来反问。
　　杜聪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红灯过了，油门轰地加起：“我在这儿说你的事呢，你又跟我提松子干什么！烦人劲儿的！”
　　“聪啊！”尹笑然语重心长的说：“松子和你提离婚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干嘛？你痛苦就见不得我开心是不是？”
　　“我正经问你呢，你帮帮我。”
　　“离婚的时候……疼，心像针扎一样的疼。我恨不得当场死过去，死都未必比这个疼。”杜聪说这话的时候，眉头都是皱的。
　　“现在呢？”尹笑然又问。
　　“痒！”杜聪想了想说：“我就想和人家复合，心里痒。”
　　“那要是你离了三年，身边又有个姑娘追你，你乐意不？”
　　“我要是翻篇了就乐意，没翻篇儿……也乐意啊！哈哈哈哈哈！人家姑娘都乐意，我有啥不乐意的。”
　　尹笑然看着杜聪傻笑，自己也笑了起来。这话没错，我尹笑然追人，哪还有不乐意的？
　　这世上没人愿意躲在伤口里，疼着不出来。不就是爱吗，我尹笑然给的起！
　　尹笑然回了家是真忙，练了一天剧本，让杜聪还帮忙对了词，第二天就去试戏了。
　　一般情况下演员面试不会催的这么急，尹笑然从接到通知到见导演才隔了三天。主要是这个改编剧本前期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了，演员找不到就只能拖着时间浪费着剧场资源。
　　《谁害怕弗吉尼亚·沃尔夫》这出戏一共就只有四个演员，分别扮演老年和青年两对夫妻，故事背景是在一座大学城，而两位男性都是大学教授。整场戏只有一个布景，在老夫妻招待客人的客厅里，上演一出婚姻的悲剧。
　　尹笑然为了贴合角色，今天试戏的时候穿衬衣马甲、打领带，比平日看起来更有风采。
　　那日在杜松子，他看见穿西装的何清承便说他是斯文败类，可对着镜子觉得，自己倒更衬这个称呼一些。
　　面试的地点就直接定在了大剧院，尹笑然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这面试阵容有多强大。不仅仅只有导演和制作人，连原剧的导演也都在。除此以外，台下还坐着老教授这一角色的扮演人，张立。他是话剧圈里德高望重的艺术家，在电影圈里也颇有权威。
　　要表演的这场戏是和老教授妻子一段共舞调。情的戏码，搭档的也是已经选定的女演员，王夕音。他读书的时候还听过这位老师的报告。
　　“王老师，请多多关照。”尹笑然在后台和老师简单排了一遍戏，诚恳的说。
　　“别紧张。”王琴音看着眼前的孩子笑笑，“你不错的。”
　　尹笑然这场面试还是顺利的，除了跳舞的时候不小心踩了一下王老师的脚，其他都挺满意的。剧组说会尽快通知他面试结果，尹笑然也颇有礼貌的诸位老师告别问好，后来还请帮忙引荐的导演吃了个饭。
　　尹笑然一直在忙，那条说回国少见的微信他也没回。不过这几晚刷朋友圈的时候看见周墨、季白或是别的同事发的消息他也都点个赞，说说笑笑地评论了。
　　何清承以为，这次是把人说动了。
　　也好，各自忙碌，互不招惹。
　　可是，何清承回国出关的时候，隔着玻璃，一眼就看到了尹笑然。
　　尹笑然他太扎眼了！
　　一米八五的大帅哥，拿着一大束玫瑰，冲着他们招手。
　　不是说好回国少见的吗？
　　何清承提着行李走出来，同事们都有眼色的没跟着，离得远远的拍照呢。
　　尹笑然从何清承手里接过行李，又把那一大束玫瑰塞给他。凑近的时候，他在何清承耳边说了句：“别怕，何先生。来日方长，我陪你。”
　　

　　☆、第十四章

　　来日方长，多么好个词啊！
　　未来的日子还长呢，充满希望。
　　没有什么比希望更好了。
　　相聚的时候，说来日方长。是下次还可以去更多、更好玩的地方。
　　分离的时候，说来日方长。是许下一个诺言，我们还会再见，我们终会重聚。
　　尹笑然跟何清承说来日方长，意思是给我个机会，我愿意以后都陪你。
　　何清承看着手里的一大束玫瑰，刺眼的陌生感扑面而来。玫瑰，好久没收过了。这么一大束，还有点沉，得是多少朵呢？99朵？
　　“尹先生，是我上次和你说的不够清楚吗？我不想谈恋爱，大家少见为好。”
　　“没有，你说清楚了啊。”尹笑然理所当然地说：“我们都四天没见了，还不算少见吗？”
　　装傻充愣，胡言乱语，他惯会了。
　　尹笑然拽着何清承就往外走，衣服领子都被他扯歪了。
　　“你带我去哪儿？”何清承问。
　　“我开车送你回家啊，坐飞机一路累了吧，我给你当司机。”
　　“不用。我的车也在这儿停着……”
　　“那你当我司机，我陪你回家。”尹笑然赔着笑。
　　“尹笑然，我话都说到这里了，你还要追吗？”
　　何清承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了他，是个人都听出来他生气了。他以前总叫尹先生，即便是冰冰冷冷的，也让人觉得温柔。
　　生气的原因尹笑然其实一清二楚，眼前的人他害怕了。上一段的情伤太深，他得保护自己。
　　“何清承！我说了，我陪你！给我个机会，我能一直陪你。”
　　尹笑然这话，也是带着气说的。这人老是推他，老是躲，太不听话了……
　　但他的情绪马上就缓和了下来，没办法，受虐也是自己自找的。
　　尹笑然轻轻抚了一下何清承的后背，这动作很有分寸，只是让人平静下来，没有亲昵的意思。他停了一会儿，才开口耐心地说，软软地说：“何先生，长途飞行太累了，让我送你回家好吗？”
　　何清承站在拥挤的人潮中看着尹笑然，来来往往都是重逢的人，拥抱、亲吻，到处都是笑颜。
　　公司的同事们就是再不想做电灯泡，慢慢悠悠的也都走出来了。
　　“尹哥……”小张最先开了口。“几天没见，你怎么了？”
　　小张刚说完，立刻被周墨从背后捂住了嘴。
　　“什么怎么了，没眼力劲儿的！人家等着做老板娘呢！”
　　直男太迟钝了，这会儿眼睛才放出光来。
　　明白了！明白了！
　　尹笑然也没藏着掖着，叫着每个人的名字问了声好。本来就是要追何清承的，公开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得大大方方的追，让所有人知道，这个老男人是有人疼的。
　　“小张，回头把你们公司的门禁卡给我也做一张。”
　　“唔唔唔——”小张挣扎了几下，才被周墨放开。“尹哥要门禁卡干什么？”
　　旁边的姑娘听了话恨不得撞墙！你管尹笑然干什么，这么个大帅哥要追老板，干什么都得给啊！
　　尹笑然皮着一笑：“我要去你们那儿追人打卡啊！”
　　季白从后面走过来，在何清承身边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就从那人大衣兜里掏了车钥匙，对尹笑然说：“得了！这儿帮你打点好了！何公子的车我给他开回去，你送他吧！”
　　“谢了。”尹笑然拍了拍季白的肩膀，又向周墨看了一眼。周墨勾着嘴角冲他摆摆手，意思是儿孙自有儿孙福，爷爷自己high去吧。
　　“各位！那我和何先生就先走了！下周去公司请大家吃饭！”
　　直到何清承坐在尹笑然的车里他还是有点蒙的。车里有点淡淡的香水味，不是他平时熟悉的味道，是尹笑然的味道。
　　尹笑然把车里的暖气打开，从后座拿了个袋子：“我从杜松子那儿给你打包了一杯馥郁白，这儿还有热水。你看你想喝哪个？”
　　“咖啡吧……”何清承说话都有点木木的。
　　尹笑然把咖啡递过来，问：“我送的花儿舍不得放手，要一直抱着吗？”
　　何清承低头再次看到这一大束热烈的玫瑰，也终于笑了。他把花轻轻地放到后座上，才从尹笑然手里接过咖啡，说了句：“谢谢。”
　　“客气。”尹笑然抿着嘴笑了。
　　这个宝贝男人怎么这么可爱啊！
　　何清承报了地址，尹笑然发现离大剧院还挺近，路也算熟，就没开导航。
　　到地方的时候，尹笑然看到何清承住的小区圣诞装饰都挂起来了。门口有一个巨大的圣诞树，旁边还有灯扎的雪人和麋鹿，很有气氛。
　　他下车帮何清承开了门，从后备箱里拿了行李还有一大个保温盒，递给何清承。
　　“盒子里是什么？”何清承问。
　　“我给你煮的粥，还有小菜。这会儿应该热着呢，你回家就可以吃了。”
　　“谢谢。”
　　“那我就不上去了，何先生好好休息。”
　　何清承点点头，已经刷卡进门却又退了回来。
　　尹笑然摇下车窗：“怎么了？”
　　何清承努嘴往车后座那边抬了下头：“花儿……你给我的花还没拿……”
　　尹笑然支着脑袋看他，给何清承一个甜甜的笑，心里有多甜，这笑就多甜。他下车，拿了花，又重新送了一次。
　　“呀，是不是太多了拿不下？”尹笑然左右看看，暗示地问了句：“那……”
　　何清承轻轻叹了口气：“和我上去吧，请你喝杯茶。”
作者有话要说：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出，我送你三百六十五个祝福~

　　☆、第十五章

　　何清承住的是人车分流小区，想要带尹笑然上楼，就得再上车带人从停车场走。
　　尹笑然开到车库，摇下车窗，副驾上的何清承探身过来和保安说：“小赵，今天我的车不在，我朋友的车停一下我车位，一会儿就走。”
　　何清承这个动作离尹笑然很近，尹笑然要是起了坏心思稍微往前一点，就能蹭到这人的脖颈，但尹笑然当然也不会这么做。
　　小赵：“没问题，何先生。多少年了都没见您带朋友回家做客，停一天都没事。”
　　这一句话，把何清承多年单身的光辉伟大形象算是立了起来。不光是单身，连社交生活都少有。不过尹笑然心想，自己年方二十八就只愿意和杜聪、周墨两个人玩玩，要是到了尹笑然这三十后半的年纪，可能活得比他还平淡。
　　保安小哥说完就开了栏杆，尹笑然开车过去的时候也对小赵点头笑笑。
　　何清承当初买房的时候直接买了一层楼连着的两户，中间打通，做成了平层。尹笑然进门的时候再一次被金钱的力量所折服。
　　何先生本就是做建筑设计的，房间布局和室内设计都没得挑，尹笑然最喜欢的便是客厅一面那一面灰蓝色墙再配上一大棵芭蕉树的雅致。
　　“想喝点什么？”何清承把行李放到卧室，走出来问。
　　“不麻烦了，白水就好。”
　　“给你泡杯菊花吧？冬天干燥，喝点菊花润嗓”
　　“好，听你的。”尹笑然笑着答应。
　　何清承从柜子里取来花茶，接了壶水等它烧开。
　　尹笑然也没闲着，他把带来的饭拿到厨房，像个老朋友一样忙碌起来。
　　“何先生住这么大一栋房子，好像有点冷清。”
　　尹笑然说这话本是无意的，可话出口的时候便觉得不妥，倒像是故意暗示什么。
　　厨房是敞开式的，有一个很大的操作台面，两个人站得不算近，各自忙碌着。
　　“买房的时候不是打算一个人住的，现在我倒是愿意换个小的。”
　　何清承不紧不慢的泡茶，语气里也一点听不出感情的波动，没有悲伤也没有感叹。
　　“尹先生，我离过婚您知道吧？”何清承突然问。
　　尹笑然顿了一下，把盛好的粥放在何清承面前：“我知道，怎么了？”
　　怎么了？
　　尹笑然这么一反问，倒是把何清承给问愣住了。
　　尹笑然又把清炒菜心、黑椒牛仔骨和川味泡菜放到何清承面前。“先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
　　“何先生，我记得你说我是勇敢又自信的人……离婚这件事，我开始就听周墨说了，如果你想用这个理由拒绝我，那我就明白告诉你，没用。这三年，你试着一个人疗伤，但是没医好。不如现在换个方法试试，让一个自信勇敢的人来帮帮你？”
　　尹笑然说完，歪着头笑了一下，很乖很可爱的样子，这让何清承突然又想到了海边的大金毛。
　　何清承就这么看着他，不知怎么忽然有了轻松的感觉。他把手放在碗边摸了一下，还是温热的，拿着勺子尝了一口：
　　“粥很好喝，谢谢。”
　　也许是做舞台工作的原因，随时随地要接收对手和观众的信号，让尹笑然这个人对环境很敏感，知道怎么能让周围的人相处舒适。他接着话茬，就像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喜欢就好。我跟你说啊，牛肉是我一大早去菜场买的，挑的最新鲜的，米也煮了好一阵呢！窝蛋那搅的也是恰到好处，不会太碎，也不会太大，这样口感最好。还有这泡菜，我家老太太腌的，你要是喜欢，改天我再给你带一盒。”
　　尹笑然这话题转的飞快，唠唠叨叨的，刚才空气中那点熬人的氛围都没了。
　　“得，花也送了，饭也吃了，那我就先撤了。何先生好好休息。”
　　“嗯，回家小心。”何清承也没再留人。
　　“对了。”尹笑然都准备关门了，又被何清承叫住。“你面试的事怎么样了？顺利吗？”
　　“何先生还惦记着？”尹笑然勾着嘴角笑了一下。“哈哈哈，还没通知呢！要是有好消息，我第一个告诉你。”
　　尹笑然上次试戏的时候没看见其他演员，也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在竞争这个角色，这让他心里有些没底。虽然舞台上状态是在的，但这个行业卧虎藏龙，除了更有资历的前辈，有天赋的新人也在不断出现，压力是大的。
　　刚入行的时候，他其实非常不适应这种总在被评价、审视、挑选的工作状态。有时候尽了所有努力，还是拿不到角色，那种感受，太憋屈了。
　　在圈里生活了三年，他也被迫适应。在被全面认可之前，心里的骄傲得慢慢放下，只有放下了，过得才轻松一些。
　　这天早上，十几个电话接连不断地把尹笑然从梦中闹醒，本以为是剧组来了通知，结果是老妈催着人回家。自从上次在咖啡厅拒绝和相亲对象见面，被老妈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之后就没回过家了，算下来也有一个月了。
　　尹笑然开车到家的时候，小区院子里先碰见了他爹在倒着走步，他嬉皮笑脸地迎上去：“尹教练，这么想你儿子吗？还专程来接我。”
　　尹笑然父亲是退休长跑教练，年轻的时候高高大大，一表人才。现在上了年纪，倒是要垫着脚才能够到尹笑然的脖子。年纪虽然大了，但身上的那股子精神气儿倒是一点没减。他拽住尹笑然，小声说：“我下来给你偷偷报信的！你妈又往家里领人了！”
　　“相亲的？”
　　“不然呢……”
　　“谁呀？你认识吗？”
　　尹笑然他爹摇了摇头，仔细回忆了一下说：“好像是你三姑隔壁二大爷的——大孙子——”
　　这个称呼有点耳熟，辛苦杜聪还把这人物关系记得一清二楚。
　　尹笑然叹了口气，露出一脸苦笑：“走吧，尹教练。回去给王母娘娘请安。”
　　尹笑然一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他三姑隔壁二大爷家的大孙子了，实话说，人长得是还不赖。不过，他现在心里惦记着何清承那个儒雅的，再不赖的人戳面前也赖了。
　　大孙子明显也是局促，看见尹笑然回来立刻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搓了两下手才走过去和尹笑然握上：“尹先生吧？您好，我是刘能。”
　　忍住！尹笑然！不能笑！忍住！
　　尹笑然脸颊陷进去了，那是他为了强忍笑意，吸着嘴咬的。
　　“您好，您好！我是尹笑然。”
　　王母娘娘听见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也从厨房走出来了。
　　“然然，回来了。”
　　尹笑然他妈从没有这么温柔地叫过他，都是今天当着外人的面装的……
　　“这位是刘能，是你三姑朋友的孩子，也住在B市，我今天请来家里做客的。”
　　尹笑然点头笑了一下：“刘先生快坐。虽然我不知道然然是谁，但是我去给然然妈打下手。”
　　“不用你帮忙！”尹笑然妈妈，冯飞飞女士一巴掌拍上这个调皮捣蛋的儿子的背。“你陪着刘能多聊聊，老头子，过来帮忙！”
　　吃饭的时候，尹笑然为了照顾母亲大人面子，强忍着没戳破这尴尬地局面。
　　冯飞飞女士又是夹菜，又是添饮料的张罗个没停。
　　“小刘呀，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这话是问给尹笑然听的。
　　刘能浅笑了一下，低着眼皮说：“阿姨，我是做室内设计的，平时也画几张画，养家糊口罢了。”
　　尹笑然听到这，来了兴趣。“巧了，我有个朋友是做建筑的，跟你这职业算是一个圈了。”
　　“您朋友叫什么？我和许多建筑设计公司有合作，或许认识。”
　　“何清承，你认识吗？”
　　“认识认识！”刘能放下筷子，连连点头。“何老师的设计我太喜欢了，就是还没机会合作。”
　　尹笑然撑着下巴，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又巧了。那位何老师，我也喜欢，想追他作男朋友。”
　　尹笑然说完这话时，饭桌上立刻被静了音，客厅的电视里在播着什么综艺，正发着冒粉红泡泡的甜蜜背景音。
　　尹爸爸好歹是在田径场上叱咤风云多年的人物，心理素质过硬，最先从冲击中回过神来。他尴尬地大笑几声，说了句：“吃菜，吃菜！”
　　可想而知，这顿饭除了尹笑然，没一个人消化得了。情谊寥寥，刘能吃了半碗饭也就走了。
　　冯女士问：“尹笑然，你刚刚说的那个何老师是怎么回事？你谈恋爱也没和我说啊……害得我白张罗这么一场，丢死人了！”
　　“一个月前我不就说了吗……我有对象了。”
　　“我那不是以为你故意推脱的吗？！那个何——”
　　“何清承。”尹笑然提起这人的名字就是满眼笑意。
　　“对对对，何清承，人怎么样？”
　　“人啊——”尹笑然在脑海中回味了一下。“配你儿子绰绰有余。估计是你儿子这辈子能遇见的最好的人了。”
　　冯女士刚想再问，尹笑然手机就响了。接了电话，尹笑然只说是工作上的事，跟二老热烈拥抱之后就着急走了。
　　尹笑然脸上喜气洋洋的，他刚出电梯，立刻就给何清承拨了电话。
　　——喂，尹先生。
　　电话那边还是温润的声音。
　　何清承的声音他第一次听就很喜欢，从听筒里传来，比平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