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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骨图鉴-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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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
  沈念七觉得眼前这人着实狡诈,但也懒得与之缠斗,索性依他,说道:“人随着年纪增长,骨缝会愈合,骨头数会越来越少。根据不同的长度,可以大致推断骨头的年龄,而性别,则是根据一些具有特征的骨头来判断的。最后是身份,要综合以上所有的情形,比如……”
  “比如?”对方追问。
  “比如我父亲是谁?”沈念七直接打断对方的话。
  超过一个问题了。
  对方恍然,笑笑,道:“你父亲……这可是件大事,沈博士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对于“过去”这件事,沈念七是有些排斥的,但既然走到这里了,也不至于怕些什么。
  她下意识将笛子转到身前,对方看出了念七的警惕,张开双手示意没拿任何兵器。
  沈念七才走到那人面前,道了一个字:“说。”
  那人“哼哼”笑着,倾过头凑到沈念七耳畔,“你父亲……”
  就在要开口的一瞬间,突然有一股烈风袭来,那人立刻撇过头,恰好避开一波攻势。
  攻速太快,以至于沈念七没反应过来,然而这波攻势却完美从沈念七的耳畔流过,只掀起了她鬓角的发丝,却未伤及她分毫。
  再下一瞬,那熟悉的紫袍便从后而出,转瞬抽出佩刀攻向对方。对方快步后退,一转身顺势抽出短刀重重挡下了再度的攻势。
  “唐大理……”蒙面人怪笑出声。
  唐玄伊面对这双眼,还有方才回手的那个防御动作。
  “是你……?”唐玄伊讶异,可下一刻却又更多的理由进行攻击,“没想到,你竟然敢到长安来送死。”
  “送死这词太大,我本也不过是个给钱办事的江湖人罢了。”
  对方弯了眼睛笑笑,两人在黑夜中对战,直到数个回合之后,才在一波势均力敌的攻势下双双弹开。
  唐玄伊后退半步站在沈念七的身边,而那人则退向另一侧。
  “大理身手果然了得,几次交手,皆分不出高下。”对方怪笑两声。
  “这是在夸你自己吗?”唐玄伊说道,声音冷得快要冻结,“无生,随我回大理寺。”
  “无生?!”就在这紧绷的一刻,旁边忽而闪出了沈念七的声音,她失笑,跨了两步上前,一脸愕然地望着笑得灿烂的男子,“你是无生?你是……你是岭南那个……就是那个,在我面前把杜一溪节奏的那个面具人?”
  对方笑着摆摆手,一副“好久不见,我的朋友”的样子。
  沈念七整张脸都青了下来,再一看他脖颈上挂着的那块骨头,也就全对上了。
  “我果然……果然是被你坑了。”沈念七单手扶额,觉得自己愚蠢的可以,方才要不是唐卿忽然赶到,他可能都被她抓住做了人质了,沈念七扬起食指,狠狠指了下对方,似乎在说“你够狠”三个字。
  无生无辜地摊开手,随后将视线转向她身侧的唐玄伊:“唐大理,我无心伤害沈博士,确实只是想要问几个问题才来,若是要伤害她,今日早些时候,我便将她劫走了。”
  “早些时候?”唐玄伊看向一旁的沈念七。
  沈念七从脚底到头顶忽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冷,悄悄打了个寒颤,她有些心虚地看向唐玄伊:“这,唐卿……听我解释,不是我不告诉你,是因为……”
  “是因为这是我们二人的秘密,所以不能告诉唐大理。”无生适时候插了一句,笑得更开心了。
  唐玄伊的脸更冷了。
  沈念七晴天霹雳,目瞪口呆地望着一本正经在“摧毁她”的无生,然后迅速挡在唐玄伊身前,拼命摆手说道:“不不不,唐卿,你别听他胡说,没什么秘密,我对唐卿怎么会有秘密,我……”
  这时,无生又追加了一句:“其实我来长安也是没办法的事,之前沈博士差点下手斩了我的金主,如今我成了无业游民,自是要沈博士负起责任将我养起,对于未来的主子,我当然会护她周全。况且,念七还欠我一些交换的答案呢。”他再笑了笑。
  “什么鬼!”沈念七回头就开骂,“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养起来,谁斩你金主了!谁让你叫我念七了!”骂完马上回头,一脸哀求地对着唐玄伊道,“唐卿,他纯属胡说八道,千万别当真,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要养他,话说我干嘛养一个男人……”沈念七双手插入长发里,觉得自己快疯了。尤其在听到身后无生惬意的笑声后,回头就是一记毒辣的眼神。
  谁知道无生就像是天生喜欢被欺凌那般,笑得更欢了。
  “唐卿,你听我说,真的……”
  没等沈念七说完,唐玄伊轻轻将别她攥住的手臂收了回来,从念七身边走过,直面无生。
  “你杀了杜一溪?”
  “没有。”无生回答。
  “随我回大理寺。”唐玄伊言简意赅地说,已经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岂可。”无生怪笑一声,再度拔出短刀,随着唐玄伊朝前攻去的一霎,即刻挥刀一挡。
  然而就在这时,无生在唐玄伊耳边说道:“唐大理不想知道陆云平的下落吗?”
  “什么?”唐玄伊眸子忽的一闪,导致动作迟缓了一些,“你知道些什么?”
  “放我一马,我会告诉你陆云平下落的。”无生见状迅速掀刀,顶开了唐玄伊的攻势,“念七,下次我们继续。”说完,无生以最快速度沉入黑夜。
  唐玄伊又朝前追了几步,却没能跟上无生的速度。
  半晌,他回头看向沈念七。
  沈念七一脸尴尬,已经不知道要摆手,还是点头的好,半天,挤出一句:“唐卿,这么晚出来……”


第164章 妒火
  这时几名卫士匆匆赶来,说道:“大理,那边说有人见到沈博士了,沈——”几人见到沈念七,均迅速闭嘴。
  沈念七这便明白了,应该是自己深夜出门,唐卿担心自己所以出来寻。
  “唐——”沈念七上前半步。
  “回去吧。”唐玄伊说了这三个字,转身走开。
  空唠唠的风悬在手心,沈念七看着先走的唐玄伊,心里沉得如坠下大石。
  她愤愤回头瞅了眼无生跑掉的方向,咋舌,小步去追唐玄伊了。
  待他们都离开,无生才从暗处缓缓走出,借着月色,他凝望一行人离开的方向,修长又满是伤痕的手,轻拽下了捂在脸上的厚布。
  一向带着笑意的双眼,此刻平静如湖面。在月光的衬托下,撩动着一抹淡淡的怀念。
  随即,消失在夜里。
  ……
  返回大理寺,沈念七一直追着唐玄伊不放,不停的在解释今日为何会瞒着他出去。
  直到站在议事堂门口,唐玄伊才停下步子,正视沈念七那苍白焦急的小脸儿。
  “唐卿。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骗你,只是那个人说,说我父亲……”
  “所以,你宁可相信其他人将自己置于险地,也不愿与我商议?”唐玄伊问道。
  “我……”沈念七语塞,“我也是怕打扰唐卿断案的思路,想要自己解决这件事。”
  唐玄伊唇角微扯,却了无笑意:“对沈博士来说,我究竟是什么呢?”他一向冷峻平静的脸上,今日多了一抹难掩的情绪,似乎有什么话想要狠狠说出口,却在半晌后,抿住了薄唇,“早些休息吧,沈博士。”
  他说完,迈开步子进入议事堂,径自关了门。
  沈念七还想要上前说什么,却被在这里不得已围观了一会儿的文立轻轻拦住,微微摇头:“大理冷静后,自会去找沈博士的。现在大理可能想一个人待会一会儿。”
  沈念七其实心里也是知道的,唐卿并不是一个为了这种事就会气炸天的人,但她确实觉得今日的唐卿不大一样,是真的生了气。
  是因为自己骗了他而生气吗?还是因为无生的挑衅?
  沈念七咬住唇,失落地长长叹声气:“我先去看骨头了。”
  她又瞅了眼议事堂的门,随后耷拉着脑袋走了。
  唐玄伊靠在门上,闭了眼睛,静静听着沈念七离开的步子。
  眉心微蹙,却不是因为沈念七,而是因为他自己。
  方才他想要对沈念七说些什么?他想要发脾气吗?
  不,这不像他了。
  因为他知道的,沈念七并没有任何义务将自己去向何处告诉他,就算是欺瞒了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谁都有秘密,为何沈博士不能有?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反应会这么大,会这么恼怒。尤其是看到别的男人凑到沈念七耳畔时候那种亲昵的样子,还有那句平日只有他会唤的“念七”从别的男人口中冒出来。
  而且,在沈念七追着他解释的时候,实际上他是受用的,他想要她解释的更多,就像是想要她表现得更加在乎他一样。
  “何其幼稚?”唐玄伊弯下身,单手撑着自己的眼睛。
  沈念七,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何生气吗?
  唐玄伊长吐一口气,稍稍恢复了冷静,他拖着有些无力的身子返回案前,看着一大片的证据,如何也无法投入到案情的分析中。
  他单手撑着头,索性闭眸沉静片刻。
  然而这时,无生的话却侵入了他的脑海:我知道陆云平的下落。
  他闭上眼,似乎想起了过去陆云平还是大理寺少卿时,带着自己偷偷坐在大理寺的房檐上偷喝酒时的样子。
  他很羡慕陆云平,潇洒不羁,虽然嘴上有时很坏,但却是个刚正不阿的人。
  “玄伊,以后一定要当上大理寺卿,我们一起,撑起这大唐的天,让蒙冤者诉诸有门,让作恶者无处可逃。”
  他缓缓抬开眼,看向议事堂黑漆漆的房。
  “云平……杜一溪……无生……”他喃喃念着这些彼此关联,但又不直接影响的名字。起身走到线索板的前面,指尖拂过每一个挂着的人名牌。思索片刻,点上烛火,在两块木牌上分别写上了“无生”与“陆云平”的名字,然后将其挂在“杜一溪”的一侧。
  他向后退了半步,以宏观的视角重新将所有的线索收入眼底。忽然发现,这几宗案件似乎有一个共通点——攻击性。
  凶犯大多是本朝的受害者,无论是道林道宣、杜一溪、还是曾又晴。那么无生呢?宁可冒着被抓捕的风险,也要来到长安的理由是什么?
  沈念七?
  兴许会有,但仅几面之缘,很难因为沈念七本人而冒此风险。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为了沈念七的技艺。无生要验谁的骨?目的是什么?方才他很肯定地说,杜一溪不是他杀的,那么杜一溪在哪儿,死了吗?又是谁杀的?
  最后就是陆云平,如果云平没有死,那么他为何不回来,是因为担心翻不了身,所以选择远离尘嚣?不,这不像陆云平的性子,而且,无生为何会知道陆云平的下落?是陆云平自己告知的,还是无生一直监视着陆云平?
  还有,子清。为何曾又晴的房里会出现疯人的尸骨。幸好活人时无法辨认,死后便可让沈博士修复他的生前容貌。
  他有预感,这个马上就要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将会将自己拽下更加困惑的边缘。
  迷雾,一团屡不清的迷雾。
  唐玄伊用虎口轻轻按压下微痛的额,还不够,他掌握的线索还不够。
  “无生,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到底是谁?与云平有什么关系?又究竟知道些什么?”唐玄伊抬起冷眸,对上了仍在轻轻摇晃的“无生”的名字。
  ……
  同一时间,深夜的小巷里。
  两名刚从酒坊里出来,相互搭着肩膀醉醺醺往家走的男人,一面对天喊着不公,一面嘲讽着自家的糟糠之妻。
  “你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人双脚打着转儿,用软绵绵的指尖在另一人额头上戳了一下,然后发出连绵的笑声。
  另一人一把挥开这人的手,稍加用力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要、要我说,你才是……嗝。”
  “不然,哪、哪日……换来睡睡。”
  两人说着,皆发出了邪靡的笑声。
  被推开那人忽然有些酒气上翻,捂着嘴朝着里面走了几步,快速扶着墙呕了几声。
  另一人摆出一副厌恶的态度:“才、才喝多少就这样子了,没、没出息……”
  那人呕完,浑身无力地坐倒在几个框子的旁边,大口喘着气。
  “你、你闻……这是什么味道?”那人闭着眼,对空闻闻,紧接着又转身去呕了。
  巷口之人笑得前仰后翻,踏着软步进来:“就、就你这样……我、我才不和你换婆娘。”饶是嘴上硬气,脚上却被麻绳绊了一下,“咣当”一声就摔在地上。
  男子浑浑噩噩地抬起吃痛的脸,一时半会儿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只道眼前有个什么东西从翻倒的框里滚到自己面前。
  男子揉揉眼睛,再是一看……
  “啊!!!!鬼、鬼啊!!救命!!”一声惊恐到极致的惨叫声从他喉咙中发出,震破了夜的寂静。
  伴着在地上滚动的烟尘雾气,夜色,更深了。


第165章 傲慢
  次日,天才刚刚划开一道蒙亮的微弧,秦卫羽便已经带人来到了国子监,单独找了间堂室问询哈气连天的西房三位生徒。
  其中,倪荣华的父亲是与唐大理品阶相当的宗正寺卿倪敬之子,焦熹是定远将军焦夏俞之子,田丹是太常寺少卿田响之子。对于秦卫羽来说,问询这几位郎君并不是一件十分轻松的事。尤其是倪敬之子倪荣华。
  秦卫羽头一眼见他的时候,他是站在另外两人前头的,他双手环胸,一副充满敌意的样子。其他两人皆以他马首是瞻。倪荣华见到秦卫羽,态度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噙了一种轻蔑的冷笑,似乎在嘲讽秦卫羽这大理寺少卿的官阶要低他父亲不少。
  秦卫羽十分庆幸此番问询没有带上王少卿。
  一番不痛不痒的寒暄过后,秦卫羽开门见山地开始问询,首先是从三人与贺博士的关系说起。
  “与贺博士的关系?”倪荣华冷笑一声,慵懒懒地坐在本来仅用来搭放手臂的凭几上,说道,“相互看不顺眼,但也没到非要杀了他的地步。不过一个学算学的,值得我动手吗?”他说着,看向身边两人。
  焦熹连连称是,田丹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紧不慢地点头应和。
  倪荣华摆出一副“你瞧”的得意样子。
  “既然互相厌恶,又不值得杀害,会不会想要偷走现在贺博士手上正在批注的《大衍历》对贺博士小惩一二呢?”秦卫羽问道。
  “哈……我用得着这种方式吗?随便让我父亲奏他一两本,他还能安安心心地在这里批注他的《大衍历》吗?”
  “那么在九月六日的这晚,据闻你们不在国子监,可以说说去了哪里吗?”
  “九月六日……”几人面面相觑。
  秦卫羽注意到,在问到“九月六日”的这个时间段时,倪荣华的眼里划过一丝异样。
  “九月六日晚上,我们一起去了平康坊。”说话的是田丹,语气明显比倪荣华好了许多,“这几日我们也一直在平康坊,马三娘可以作证。”
  “参加多人的酒席了吗?”秦卫羽问道。
  通常,在平康坊里都不允许直接与姑娘们入房,皆要参加众人的酒席游戏。
  “不……”田丹回道,“因为我们身份特殊,不适合在这个时期前往平康坊,若要他人得知,定会向我们的父亲告状。所以我们是找到马三娘,单独准备的房间。白天才回来,也是昨日回来后,才得知贺博士出事的。”
  “也就是说,你们授衣假期间,晚课时间基本上都不在?”
  “当然。”闭了半天嘴的倪荣华终于开口,似乎已经没什么耐性,“授衣假本就不是用来学习课业的,我们没有任何理由留在国子监。”
  秦卫羽在册子上记下田丹的话,说得大多都是有道理的,但是……
  秦卫羽笔尖在此行话的最后轻轻顿了一个点儿,却没有表现出来。
  “那么……”
  “秦少卿,还没问完吗?!”倪荣华开口打断,已经开始不停癫腿,“我们上早课的时辰快到了,走走流程差不多就可以了,难不成真是怀疑我们杀了贺博士吗?”
  倪荣华的语气十分无礼,这回身边两人不敢附和,只是一同看向秦卫羽,似乎在担心秦卫羽因为倪荣华的话而翻脸。
  但,秦卫羽却笑了,说道:“好。那秦某就问最后一个问题。”秦卫羽合上册子,搁下毛笔,问道,“在你们看来,在国子监里,谁最有可能对贺博士不利?”
  三人交换了下视线,当真都在回想,可是倪荣华确实一脸困惑,似乎什么也回忆不起来,甚至说,根本就没注意过这种事。焦熹亦是紧闭着嘴,似乎怕说多错多。
  半晌,只有田丹一人说道:“秦少卿不妨询问下韦司业。”顿顿,接道,“我曾见过贺博士与韦司业争吵,因为《大衍历》的事。”
  秦卫羽眸子微动,说道:“多谢几位。”
  ……
  返回大理寺后,秦卫羽将与三名生徒的对话整理好提交给唐玄伊。
  唐玄伊坐在议事堂案前,一页一页地仔细看上面的每一个字。
  “马三娘那里去求证了吗?”唐玄伊问道。
  “回大理,卑职已经派人去问过马三娘了,几名郎君确实在九月六日期间下榻平康坊。直到昨夜都在那里。”
  “只有马三娘和她们家的头牌两个人的证词吗?”
  “是的,大理。”秦卫羽回道,“因为几位郎君身份特殊,所以马三娘从后门接应的他们,并未让包括店里其他女子在内的所有人见到他们。”
  唐玄伊指尖在证词上轻点几下,而后看向秦卫羽:“这样的证词,并不是十分可信。”
  秦卫羽问道,“要不要将他们带来审讯室,分开再审一次?”
  “今日不行。再审之前,还要再做一件事。”唐玄伊说着,拿起手边的茶杯,轻轻饮了一口水,“接下来,你再去一趟国子监吧,帮王少卿搜索现场,看看还能有什么发现。对了,在此之前,先派人前往马三娘家附近驻守,如若有三人府上之人前去与马三娘接触,立刻回禀……若是证词是买下的,务必人赃俱获。”
  “是,大理!”秦卫羽再度应声,“对了,大理,韦司业那里……”
  唐玄伊重新看向证词上提到的“韦司业与贺博士关于《大衍历》争吵过”。
  “派人查查看,尤其是九月六日左右的动向。”唐玄伊下了命令。
  秦卫羽再度应声,回身准备去办唐玄伊交待的事情。
  就在此时,一名卫士匆匆入内,报道:“大理,宗正寺卿、御史大夫、太常寺少卿、定远将军已在大理寺正堂等候,说要大理前去一见!”
  秦卫羽顿足回首,且见唐玄伊平静地放下茶杯。
  “知道了,我这就去,先给几位看茶。”唐玄伊说着,已经起身。
  “大理……”秦卫羽欲唤。
  唐玄伊轻摆手,示意他去办他的事,随后整理下衣襟,踏着稳健的步伐离开议事堂。
  由是秦卫羽便明白了,大理所言今日不可再提审三家小郎君,原因是因为大理早就知道,早上问询小郎君的事已经传入几家大公的耳朵里。
  正面冲突,是必须要面对的。
  想必,几位大公不会给大理寺太多时间,秦卫羽思及此,便加快了步伐,再度赶往国子监了。


第166章 压力
  唐玄伊来到正堂时,几名大公已经在坐席上等待多时。
  一眼望去,除了老熟人御史台御史大夫左朗外,坐在客席最上位的无疑是与自己品阶相当的宗正寺卿——倪敬。
  他正闭目等候着唐玄伊,显得比其他人更加镇定。唐玄伊虽然与倪敬交集不多,但是在朝堂上也有过几次口角。宗正寺掌管大唐对外事宜以及国教事宜。在之前的道林道宣案以及大食、突厥问题上,宗正寺一直在责怪大理寺并没通知宗正寺就对相关管辖之人进行调查十分不满。
  为了平息矛盾,唐玄伊曾亲自到宗正寺登门道歉,往日旧怨难得翻篇儿,这次的案件却又牵扯上了宗正寺卿的长子,可以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坐在倪敬身边的,是太常寺少卿田响,也就是田丹的父亲。唐玄伊对他有所接触,他一向是个中庸派,从不得罪谁,做人做事都擅长打太极。如若只有他一人,兴许他会去唐府游说说情,这番直接走入大理寺,可以得知,是随着倪敬的愿而已。
  另一位则是焦熹之父,焦夏俞,定远将军。据说是当年与自己的父亲一同镇压过太平公主祸乱的将军之一。他为人严肃,稍显蛮横,盘腿坐在席上,厚大的双手紧捏双膝,俨然一副要来据理力争的样子。
  看来,几位是有备而来。
  唐玄伊不动声色地抿住唇,步入正堂。
  “让诸位久等了。”唐玄伊礼貌颔首。
  倪敬睁开眼,与其他几位一同从榻上站起,共通长揖示意:“唐大理。”
  语气上虽客情,但几人眼神都在这一瞬进行着风云变化,他们似乎也在尝试捕捉唐玄伊的态度,看他是缓和的、可商量的,亦或是准备来坚定的拒绝的?
  然而,唐玄伊太擅长掩饰情绪,在他那黑漆深邃的眼底,并不见任何可供他们参考的情绪。
  “请问几位大驾光临大理寺,是有什么事吗?”唐玄伊保持礼貌浅笑,故意不将事情点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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