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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先生-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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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人坑。”

  路易趴在陆吾身上,看着竹林摇动,狂风吹拂,大片大片的倒伏。竹林中的藏书阁岿然不动,隐隐散发着金光。他拿回了大部分记忆,自然一并拿回了善逝超度亡魂、与邪祟战斗的能力。

  他身为善逝时,陆吾那把长剑被他命名为瞰雾。瞰雾藏在佛珠中,而那佛珠是建木枝叶打磨而成,能自行开辟空间,瞰雾平日便藏在其中。如今佛珠倒是没了,但陆吾在他身边。

  几息后,他们便来到竹林上空,凭肉眼便能清晰地看见林中弥漫的红雾。陆吾受天道约束,能发挥的神力不到百分之一,路易却不受拘束,他挺起腰杆,手持瞰雾,从口袋中取出缠枝佛钟,手腕一转,佛钟随之摇动。

  咚——

  路易右手掐诀,天上滚滚乌云奔腾而来,雷电开始酝酿,云后狰狞的赤红被白紫电光取代。

  “我自久远劫来,蒙佛接引,使获不可思议神力,具大智慧。”路易跳下陆吾的背,凭借狂风,落到竹林之巅。

  竹林中的泥土松动,枯黄的骨手破土而出,它不停挣扎,慢慢地从泥土中爬了出来。这具骷髅身上还有未腐烂的甲胄,它在竹林中站定,泥土簌簌而落,露出骨头上星星点点的赤红。越来越多的骷髅爬了出来,黑洞洞的眼眶让人惊惧。它们成群结队地爬出来,砍断挡路的修竹,如蝗虫一般吞噬所过之处的一切活物。

  路易的头发渐渐变长,眼角生出一枚鲜红的朱砂痣,就连衣服都变成浅褐色的袈裟与雪白的僧衣。陆吾震惊到失语,他忍不住开口道:“路易?”

  “善逝”回头一笑:“好久不见,陆吾。”

  霎时间,无数竹叶脱离竹枝,如利刃一般,飞向复苏的白骨。每一片竹叶上都带着雷霆的力量,丝丝电光闪烁不休,高速旋转,冲散了白骨的海洋。然而从土中爬出来的骷髅源源不断,很快便把缺口补上。

  善逝站立的竹子很快被骷髅踩断,他眉头深锁,喃喃自语:“这些骨头……”

  陆吾飞快地掠过他身边,咬住后颈,将他丢到背上,低喝:“你在干什么!这些骨头随时可能把你杀死!”

  善逝把手中瞰雾往下一抛,云中潜藏已久的雷霆应声而落,沿着瞰雾坠落的方向狠狠劈下,水桶粗细的电光横贯天地,竹林中登时燃起熊熊大火,火中传来阵阵惨嚎,红雾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善逝冷笑,“想跑?”

  握在他手里的佛钟早已等待许久,还不等红雾真正溜走,他便口诵佛经,佛钟滴溜溜地在空中转了起来。每转一圈,佛钟便变大些许,不过须臾,那小巧精致的缠枝佛钟便成了高大数米的庞然大物。

  善逝大喝一声:“给我落!”

  悬停在竹林上空的佛钟停滞了一秒,便从空中坠落,割裂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啸声,势不可挡。如长鲸吸水,逸散的红雾全都被吸入佛钟之内,沉重的佛钟砰地一声撞上地面,压碎无数枯骨,声波震地,善逝耳朵也被这巨大的响声冲击地嗡嗡作响。

  “陆吾,你回去,”善逝低声说,“你在这里,我反倒会担心。”

  昆仑君在凡间受到的约束极大,更何况此界灵气枯竭,凡人并不能像别的世界一样能修仙,或者使用所谓的魔法,束缚在昆仑君身上的锁链也就只多、不少。九阴君在殒落前,堪称在冥土一手遮天,甚至将未尘君杀死,被压制住的昆仑君对上九阴君,压根没有胜算。

  陆吾一口否决:“不可能,你休想抛下我再死一次。”

  善逝一愣,随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就连眼尾的那颗朱砂痣都变得生动起来。他抬起手,抚摸白虎嘴边的胡须,低声说:“你想什么呢?九阴君已经死了,这些不过是他怨念和两千多年前战死的士兵骸骨。”

  佛钟仍在吸收红雾,善逝指着那些红雾,说:“这些红雾是千年前,九阴君斩断建木枝丫,来到这里的‘侦察兵’,大部分都被我镇压在菩提里,至于九阴君的恶念……”他无声地叹气,“或许一直蛰伏在这些尸骨里,等着复仇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善逝话音刚落,有亡灵从白骨中飘出,青面獠牙,冲向站立在竹子枝头的善逝。这些亡灵身披甲胄,手持枪矛,个个气势汹汹,浓重的黑气卷土重来,善逝右手轻轻一推,便将昆仑君推离了竹林。

  他双手掐诀,成卍字印,置于胸前,他垂眼俯视那些亡魂,口中念念有词:“是人当得百返生于三十三天,永不堕恶道。”

  金光迸发,如离弦之箭刺向席卷而来的黑云红雾,佛钟嗡得一声,发出悠悠佛号,无数凄厉的惨嚎从亡魂嘴中发出。它们的身体被无限拉长,变得模糊,看起来极为可怖。





第75章 囚徒
  插在泥土中的瞰雾通身流淌着剑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竹林罩住,叫陆吾无法靠近,他只能看着云中雷电耀耀,白紫的电光积攒到极致,然后——

  轰然炸开。

  通天彻地的白光自天空中劈下,吞噬了整座竹林,火焰愈发炽烈,蚕食着周围的竹林。善逝立在火焰之上,飘飞的广袖都被染上火光的颜色,他神情冷漠,食指中指并拢,一次又一次指挥着瞰雾在骨骸中掠过。

  心上人近在咫尺,可他却无法越过之间的阻碍。

  忽然,他听见一声呼唤:“昆仑君。”

  陆吾转头望去,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他震惊地瞪大双眼,“谢……”

  善逝的记忆复苏,路易却沉入意识最深处,四周有湍急的水流声,像咆哮的江河,四肢被水托住,漂浮在水里,使不出丁点力气。

  他终于回过神来,江水灌入喉咙,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路易猛地睁开眼,天地早已换了人间。

  致知道自己死了,他死在屠城之战里,困守山坳,守着一座被抛弃的小城,直到城破,身亡。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醒来?致环视周遭耸立的高山,如同沉默的卫士,守护着这一方不大的谷地,如同莲花的花瓣保护花托,若从空中俯视,似一朵盛开的重瓣莲。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肉身,面色鲜活如生人,当初一箭毙命的伤口,也一并没了。

  原来如此,难怪只有他在这里,这片山坳有个诨号,红莲道。红莲能焚烧一切罪恶,每次日出,霞光都从这群高山中喷涌而出,像是吞吐的火舌。百姓笃信,将罪人流放到此地,能洗净身上的罪孽。

  或许他是被特意葬在这里,他尸身不腐,仿若妖孽。

  他的肉身上竟然长出一株小树苗,树苗裸露在外的根系将他紧紧包裹。致飘在空中,脚落不到地,也摸不到什么东西。他尝试着伸出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能触碰到这棵小叔,他有些开心,他已经身死,却能以另一种方式活下来。

  致端详着眼前这棵树,致认出来,这是一颗桂树。是了,参军前,特意捡了一颗桂树的种子揣在怀里,眼前这棵树应该是种子发芽,出落成这茁壮的小树苗。

  桂花很香,远远的就能闻见味道,他天生孤儿,跌跌撞撞长到十一二岁,被好心的老妇人收养。国君昏庸,他为了吃口饭,便提着脑袋去参军。六年弹指一挥间,他守在江畔,看着邻国军队侵入国都,势如破竹。

  他其实对这个国家并没有什么眷恋,都广之野,沃土千里,谁得到,就代表谁即将拥有粮食与财富。现在这个国君守不住,便换另一个国君来守护。致离开红莲道,来到湍急的江畔,江边城池早已坍圮,它本来就是一座小小的城,百姓不过百来户,他守在那里,不过是为了那个收养他的妇人。

  老妇将她儿子的名字赠予他,她的儿子年纪轻轻,便战死沙场。既然他继承了这个名,自然也替那个死去的战士守护这片土地,守护那个慈祥的老妇。

  可他还是没有守住。

  致沿着这条江水往前走,漫无目的,直到天地黯淡,江水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将军请留步。”一道清澈的女声叫住了他。
  
  他恍若未闻,继续往前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在他身后,原本怒放的石蒜花尽数枯萎,化作飞灰。

  “将军请留步。”那女声又说。

  致脚步一顿,疑惑地看去,这才惊觉周遭天翻地覆。天空是深沉的漆黑,没有星辰与明月,黑魆魆的,见不到一点光亮。手边是流淌的长河,河水静静流淌,望不到尽头,仔细端详,才能发现河水是渗人的鲜红,像血一样。

  而在河边,站着一位撑伞的女孩,她浑身素白,发如乌木,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五官犹带稚气,却已经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致说:“是你叫我?”

  撑伞的女孩咬着唇,点点头:“是。”

  “什么事?”

  “妾身迷了路,在这里等了许久,才等到将军您一个人。”

  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我不是什么将军。”

  “您披坚执锐,就是将军。”

  致说:“我也头一次来这里,你还是另寻他人吧。”说罢,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雪灵看着致压根不买账,咬住下唇,还是鼓起勇气,追了上去。

  致是天煞孤星命,天生就一身煞气,即便身死魂离,尸身也不会腐烂,就是因为他那股煞气太过霸道,会杀死所有吞噬他身体的东西。俗话说,物极必反,在极致霸道的煞气里,反倒催生了桂花树种的萌芽。这些致并不知晓,他只是闷头向前走,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向何方。

  “将军,等等妾身。”雪灵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小声呼唤。

  致无奈,回身看她:“你跟着我也没有用,我也不了解这里。”

  雪灵委委屈屈地看他,她面无表情时,看起来颇不好接近,现在这副样子,倒是有了那么一两分人气,看起来才像是十三四岁女孩应有的模样。

  “你快走吧,”致撂下一句话,便继续闷头往前走,“我帮不了你。”

  雪灵亦步亦趋:“将军!”

  致被她骚扰得没办法了,终于改口:“要我帮什么忙?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死缠烂打?”

  雪灵惊喜莫名:“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雪灵说她居住在极北之地,不知怎么,就被风暴卷到了赤水河畔。致这才知道这条望不到边际的长河叫赤水,发源于神山昆仑,鸿毛不浮,灵魂不渡。雪灵指着江上的红莲,“将军,那就是赤水红莲,传说能烧尽灵魂中的一切罪孽。”

  致瞥了一眼,没放在心上,随口说:“那罪孽烧干净后呢?灵魂去往生?”

  “烧尽了罪恶,灵魂也没了。”雪灵小声说,“就连九阴君都怕它们。”她刚说完,就惊慌失措地捂住自己的嘴,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像在懊悔自己的无心之言。

  致压根没留意雪灵方才说了些什么,他看了一眼身边盛开的石蒜花。这些鲜红的花往往盛开在坟墓边,致曾经打过一场仗,那次战争死伤众多,他侥幸从中死里逃生。那时他无名无姓,卑微得像一棵草,他躺在死人堆里,鼻翼间都是火焰焦土的味道。

  他精疲力尽,躺在血泊里喘气,微微偏头,忽然看见从石块中钻出一朵鲜红的花——便是这石蒜。

  “那这些花呢?为什么这么多?”

  雪灵小声说:“这些花,都是长在邪祟上,镇压邪祟用的,邪祟越多,花越多,我也怕。”

  “哦?那万一金灯长得到处都是,邪祟却不停增加呢?”致漫不经心地用手里的长矛拨弄艳丽的红花,“岂不是天下大乱。”

  雪灵浑身僵硬,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整个人都定在原地,手脚都动不了。

  致许久都没等到雪灵的答话,回头一看,发现这个小女孩立在原地,没有跟上来,“怎么?”

  雪灵抬起头,一双黑黝黝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致:“将军。”

  致:“嗯?”

  “对不起……”她低声说。

  致:“有什么对不起的,你不是要去什么极北吗?快走吧。”

  雪灵说,她害怕石蒜,一靠近石蒜,她就没法动弹,致生前为人,一生征战沙场,丝毫不畏惧石蒜以及石蒜下蠢蠢欲动的邪祟。雪灵看着致修长的背影,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不知走了多少日夜,他们终于离开这片无垠的红色花海,致扭头问雪灵:“你住在极北之地,没了金灯,你可以直接过去吧。”

  可雪灵并没有动作,致疑惑地偏头:“怎么?”

  雪灵眼泪直掉,还未落到地上,便化成冰珠。自从以灵魂状态复活,致就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寒冷或者炎热,可现在他却感到刺骨的冰寒。他看见雪灵一边流泪,一边对他道歉:“将军,对不起。”

  他错愕不已,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寒气从双腿开始向上攀爬,将他一寸寸地冰封,最终视野归于黑暗,连意识都被冰冻住。

  他被封在了冰雪铸成的棺材中。

  之后的几百年,他昏昏沉沉,名唤九阴君的男人将他当作什么稀奇的试验品。他不曾知道天底下还有这般酷刑,他天生煞气,世间少有。九阴君便把他丢入鬼蜮,任凭岩浆烧灼魂魄,让长虫毒物在他周身爬来爬去。有时又将他投入流沙,天上滚动着骇人的雷电,他陷入沙海下的万丈深渊,无数细沙灌入口鼻,在他几近窒息时,又有雷电劈下,让他皮开肉绽。

  即便这样折腾,他也没有魂飞魄散,九阴君如获至宝,更是将他百般折磨,说要将他炼成一把利刃,助他冲上九重天阙。

  偶尔他有喘息的机会,九阴君将他双手双脚都缚住,绑在极北之地最为寒冷的冰洞中,要让他在这洞里待上百年。

  他精神近乎崩溃,看什么都影影绰绰,这里是天底下最冷的地方,他眉梢间都凝着霜雪。

  致忽然听见一声极细的抽泣。

  “将军。”他听出是那个女孩的声音。他不想理她,便阖上眼睛,恍若未闻。

  素白的女孩说:“对不起。”

   致听过她说这句话,那时他心怀善意,看着无边的石蒜花海,盘算将女孩送回极北后,自己要去往何方。他知道女孩别有所求,没想到她竟然是九阴君的帮凶。九阴,传说中的创世神。

  致累极,在冰洞中睡了过去。






第76章 神的赝品
  致不搭理雪灵,雪灵却一直守在他身边。如今的致几近崩溃,提不起精神,也没那能力与九阴君抗衡。

  他曾被丢进鬼蜮,与毒物厮杀、浸泡在滚烫的岩浆里;他也曾被投入雷渊,在流沙中挣扎,在雷电下逃生。他苟延残喘两百年,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接下来的一百年,他被锁链拴在冰冷的洞窟中,满目漆黑的度过。

  虽然他不与雪灵交谈,可雪灵的确是他眼里,唯一的亮色。

  两百年过去,雪灵似乎长大了一些,不再是十三岁的稚嫩少女,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俨然是个大姑娘了。她五官长开后,顾盼生辉,倾国倾城。她将那头乌木一般漆黑的长发挽起,用白伞变作的发簪固定。

  她看着致,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这一坐,她就再也没有换过位置。

  百年的孤寂太过难熬,不知过了多久,致终于开口,嗓音嘶哑难听:“你说话吧,我听着。”

  雪灵惊讶地抬起头,眼里尽是惊喜,她膝行到致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说:“将军,您愿意和妾身说话了?”

  致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这却足以让雪灵开怀,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当致睡着时,她便住了嘴,小心地跑到外面去,看一看山间的风,天上的云,山巅的雪,再回去一点一点翻来覆去地掰碎说给致听。

  “你为什么要替九阴君做事?”似乎过了好几年,致终于主动开口问她。

  雪灵说:“妾身是灵,就诞生在极北之地,哪里都去不了,从诞生起,就被他捉住,没法逃跑。”

  “灵是什么?”

  “灵就是天生天长,地生地养的一种东西,”雪灵轻声说,“妾身是雪灵,是这片雪山蕴化出来的,生死都握在神君手里,如果妾身不听他命令,就会被他杀死。”

  她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抬手揩去泪水,她声音里带着哭腔:“他说,让妾身去赤水边找一个人,天生煞气,连邪祟都会恐惧。妾身在赤水边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您,妾身不想骗您,可如果不骗您,您与妾身都会神魂俱灭。”

  致说:“冥土都在他的掌握中?”

  “不、不是的,他害怕赤水,而且有一位神君能把他杀死。”

  致看了她一下,又垂下眼,漫不经心地问:“你就这么说出来,不怕九阴君杀人灭口吗?”

  雪灵摇摇头:“九阴君很自负,他觉得您与妾身都逃不出他的手心,就不会特意分神留意我们。”

  “这样……”致喃喃自语,心道,难怪不得这么久了,都没见到九阴君的影子,也是,一个人会在意自己关起来的蝼蚁吗?

  他又问:“他为什么害怕赤水?”

  “不知道,但他从来不敢靠近那里,我猜是和那位神君有关。”

  “那位神君到底是谁?”

  “未尘君。”

  ……

   雪灵忽然消失了数天,在这里,看不见白天黑夜,他只能数着数算日子。从一数到一万,反复数了三十多次,雪灵才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脸上一片颓唐,向来雪白的衣服都变得灰扑扑。

  “将军,九阴君,趁未尘君虚弱,拿到了他一丝神念,”雪灵说,“他想,重新造一个未尘君出来。”

  经过这么些天,致终于知道未尘君是何许人物。

  在赤水尽头,有一棵神木,名唤建木。昏昏沉沉中,致想起雪灵所说的,与未尘君有关的话。是了,当初他从红莲道中苏醒,就是看见那条江河的尽头有一棵神木,他才沿着江水逆流而上,最后才来到冥土、遇见雪灵,被九阴君百般折磨。

  一股剧痛猛地袭来,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粘稠的血。

  真奇怪,他明明只是一缕幽魂,竟然还能吐出血来。致缓缓地笑了起来,可很快又开始咳嗽。

  雪灵担忧道:“将军,您怎么了?”

  致双手都被吊着,无法动弹,他抬起头,眼里却少见的含着光:“我活了……”他重新拥有了身体,只要还活着,他就有机会,重返人间。

  雪灵伸手一点,地上一滩污血登时化为冰。

  致敛起笑容:“雪灵,你说的重新造一个未尘君,是什么意思?”

  “未尘君是建木的化身,司掌世间的法则,九阴君,想复制未尘君的魂魄,造一个伪神来取代他。”

  雪灵漂亮的面容渐渐虚化,路易重新恢复意识时,脚下的竹林已经变为焦土。他手里握着瞰雾,随即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路易!”屏障轰然破碎,化为光尘,陆吾终于能冲到路易身边。他仍旧是善逝的模样,长发如绸,眼尾朱砂,一身雪白的僧衣,陆吾变作人形,将昏迷的路易搂在怀中。

  “昆仑君。”清朗的男声再次响起,陆吾将路易打横抱起,回头看向来人。

  谢柳生微笑着看他。

  陆吾冷冷地说:“你想起来了?”

  谢柳生点点头,他站在焦土荒木中,却仿如一棵生机勃勃的柳树,柔韧、坚强。他附身拾起地上一枚被雷电劈碎的白骨,白骨上的裂痕七纵八横,他垂下眼帘,看着手里的白骨,轻声说:“雪灵将我的魂魄冻住那一刻,我就想起来了。”

  他松开手,白骨便从他手里落到土中。谢柳生拍拍手,道:“这片花海,过去是古战场,凡是血气怨念重的地方,与冥土都会产生牵连,再加上当时善逝就生活在这座佛寺中,既有祭品,又有趁手的武器,他才想从这里突破,来到人间。”

  陆吾将路易抱紧了些,仍旧冷冷地看着他。

  谢柳生:“善逝重生时,有桂花树镇守在这里,桂花树吸收他的煞气长成,也天生带煞,镇压一切邪祟。红莲道才一直安生到现在,这里就不一样了,原本战俘万人坑有寺庙镇压,才会没有异样,但九阴君从封印中苏醒,找到善逝的位置,发现凤栖建木的优越条件,这些亡灵就会化为他逃离冥土的助力,凤栖寺中的和尚虽说有些修为,却根本没法和九阴君抗衡。”

  不仅是亡灵,就连凤栖寺里的和尚都会一并化为祭品,尸骨无存、神魂俱灭。这些和尚已经被九阴君作了标记,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被强行捉来炼化,唯有转世重生,被赤水洗涤过,才能将标记除去。

  善逝与九阴君打过几百年交道,九阴君将他与雪灵视为蝼蚁,从不会在雪灵面前遮掩自己的所作所为。善逝在鬼蜮、雷渊中被折腾了几百年,魂魄里也带了雷霆电光,早就将那些折磨他的雷电化为己用。雷渊中的雷电,是冥土之物,乃厉鬼邪祟的克星。

  为了永绝后患,善逝以雷电为引,以自身为菩提,强行引来了赤水,赤水洗涤了僧人灵魂上的记号,将他们送入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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