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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图腾Ⅲ-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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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多远。那两间混凝土浇筑的监狱立在走廊的最深处,相对而建。

  厚厚的铁门上挂着一层厚厚的铁锈,就连那门上的铁锁也生满了铜锈,只在铁门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开口,应该是平日里送食物所用吧!那日本兵站在门口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之后在那把巨大的铁锁上捅了一会儿才将门打开,那日本兵用尽全力将铁门移开一道可供一人进出的缝隙,然后挺直身子行了个军礼。

  方儒德捏着鼻子点了点头,从门缝向内中望去,一股浓重的骚臭味从里面猛冲出来,差点儿将他熏得晕过去,他连忙掩住鼻子心中暗骂道:“他娘的,要不是该死的任务打死老子也不会来这种鬼地方。”他侧着身子钻进牢房,这牢房并不大,里面阴冷潮湿,墙角甚至还挂着霜。在他面前是一张铺着稻草的铁窗,地上散落着纸屑,近前的一张桌子上散落着奇形怪状的铁丝、零件,却看不到这牢房之中的人。

  方儒德扶了扶眼镜向四周望了望,忽然发现在那铁床的床脚处竟然连着一根铁链子,顺着那铁链子的方向望去,在牢房的东北角有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在蠕动着。方儒德走进牢房,这时,那个黑糊糊的东西语气低沉地说道:“又换人了?”

  这句话听得方儒德一头雾水,只见那个身影姗姗从角落中走了出来,他双手端着一个裂了一角的搪瓷罐,一面走一面将罐子中的水一饮而尽,方儒德再次向四周望了望,原来在牢房的四周霜已经融化成水,刚刚那人便是在那里接水!

  老者喝完水之后已经抱着那个罐子坐在了桌子前面,此时方儒德才看到这老者形容枯槁,须发斑白,破衣烂衫,脸上和裸露的胳膊上均是一道道深深的疤痕,新旧叠加,惨不忍睹。

  “是在这里还是去审讯室?”老者一双乌黑的眸子似乎具有某种穿透力一样,看得方儒德浑身不自在,他微微笑了笑扭过头看看牢房门口,见那个日本兵一直在门外,便向老人身边擦了过去,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有个人让我给你带来一件东西,说你看到那东西立刻就明白了!”

  老者瞥了方儒德一眼,似乎毫不在意,方儒德背对着门口将手伸进口袋从中拿出一个小木盒,放在桌子上,一见那木盒,老人的眼睛中立刻焕发出了光彩。他一把夺过木盒,轻轻摩挲着木盒上面的雕花麒麟纹,像是一个旧友一般。

  “他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我?”老者偏着头说道。

  “嗯,黄沙已至,金门待开!”方儒德照着车上之人所说一字未改地告诉了老者,只见那老者闻言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一行清泪从眼角流淌了出来,嘴唇微抖,过了良久才紧紧抓住手中的那个盒子道:“五十年了,足足等了五十年!”

  说罢老者将那个盒子放在桌子上,随手拿起一根被自己扭得奇形怪状的铁丝放在手中快速地折曲着,手法敏捷而精巧,毫无半点儿滞涩,顷刻之间那根铁丝已经被他折成了一把宛若利剑一般的钥匙。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把钥匙插进木盒上的小孔之中,在盒子的四角轻轻拍了几下,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嚓”声,老者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方儒德也一脸好奇地望着老者手中的那盒子,接着老者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通体乳白、色阳质润的玉块,唯一遗憾的便是在那浑然一体的美玉正中有一个小小的如同墨点般的黑点。

  “如果没有那点瑕疵的话真是一块无价之宝!”方儒德平日里也是个古董油子,见这一方美玉不禁啧啧惋惜道。

  只见老人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那块有一处瑕疵的美玉,不屑地说道:“哼,俗人之见,能帮我找一个水碗和一根蜡烛吗?”

  方儒德虽然心中不快,但也无可奈何,悻悻地扭过头走了出去,与那日本兵比画了半天,日本兵很快便拿来一个白瓷水碗和半截蜡烛。方儒德接过一应物事回到牢房,只见此刻老者正半躬着身子背对自己,盯着眼前的桌子。

  方儒德将水碗放在桌子上,才见老者已然将美玉放在盒子之上,他接过蜡烛,从盒子处用手丈量四五指的距离,然后将蜡烛按在预先设定好的位置,之后扭过头对方儒德说道:“把你的火柴给我,让外面的鬼子把牢房的灯关掉!”

  老者语气之中毫无半点儿客气,方儒德听得心中颇为恼火,但也没有办法,只得照办。他将火柴盒丢在桌子上,自己走出去让日本兵将牢房内的灯关闭,瞬间房间内黑糊糊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活脱脱便像是一座坟墓一般。

  正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哗”的一声,一粒火星从老人的手中迸出,瞬间跳跃成一簇火焰,老者点燃了蜡烛。方儒德顺着光线望去,不禁心中一颤,在那蜡烛对面的墙壁上竟然隐约映出一幅沙漠之状,昏黄的落日余晖,远近高矮不齐的沙丘,让人看了真是有种妙不可言之感。正在此时,那老者将手伸进水碗中,从内中取了些许水滴落在那美玉之上,瞬间那原本凝固的画面似乎晃动了起来,那落日似乎在缓缓下沉,而那沙丘上的沙土似乎是被狂风卷起,一瞬间画面上铺天盖地,巨大的沙暴席卷了整幅画面。忽然那画面又停在了原处,老者再次用手取了些水,这次是一滴滴地滴在美玉之上,和之前一样,那画面再次晃动了起来,那狂沙散尽沙漠之中竟然出现了一片翠绿。

  方儒德这才心中暗叫,果然是一件宝贝物事,老人将那美玉拿下来装在盒子之中道:“把这个交给那个人吧!”

  方儒德将那盒子藏在衣服之中连连点头,然后退出了牢房,谁知刚一出牢房却见几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早已站在门口,方儒德心知不妙,山田刚刚一定是看出了那张字条的破绽,或者那会儿他所说的电话正是打给松井尚元的。

  “方局长,山田队长在接待室等您!”一个中国翻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方儒德虽然心中早已害怕得要死,脸上却依旧硬撑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才忽然想起在进来的时候自己的枪已经交给了山田那个狗日的,这下恐怕想饮弹自尽也不可能了。方儒德眯着眼睛笑道:“山田队长找我有什么事?”

  “去了你就知道了!”翻译讳莫如深的态度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方儒德的头上,他咬了咬牙跟着一群日本士兵离开了监狱。

  走进接待室的时候山田正在接电话,他示意方儒德坐下,自己却在不停地对着电话点头,偶尔嘴里叽里咕噜地说几句日语。一旁的方儒德却如坐针毡,这小日本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向四周环顾,发现自己的配枪就在山田的办公桌上,不禁横下一条心,如果山田真的发现了,立刻夺枪自尽。

  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样子,山田终于挂断了电话,他微笑着坐在办公桌前将方儒德的那张字条摆弄在手里说道:“方君,这张字条你是从松井先生手里拿到的吗?”

  方儒德一听不妙,冷汗瞬间从脊背冒了出来,他定了定神道:“是的,哪里不对吗?”

  山田听完方儒德的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方儒德的身边道:“这么说方君与松井先生相熟?”

  方儒德微微点了点头,此刻他早已心乱如麻,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知道机械地点头。

  山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对身边的一个日本兵说了几句什么,那个日本兵听完之后便离开了接待室,此刻这房间之中便只剩下山田与方儒德两个人,方儒德忽然灵机一动,此时正是夺枪的大好时机,想到这里他豁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向山田的办公桌走了过去。

  就在方儒德刚伸出手准备去拿那把枪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方儒德连忙将伸出的手缩了回去。山田快步走到电话前拿起电话,一面望着方儒德一面听着电话不停地点着头,过了一会儿山田挂断电话,与此同时那个日本兵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多了一个盒子。

  “方君,这里有一些东西是准备带给松井先生的,只是我一直没机会与他谋面,所以还要劳烦方君您帮我走一趟!”山田说着将那个礼盒递给方儒德。

  方儒德接过礼盒,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他连忙微笑道:“放心吧,下次我见到松井先生的时候一定会交给他的!”

  “拜托了!”山田深深地鞠了一躬,方儒德说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是的!”

  方儒德长出一口气双手抱着那个礼盒刚迈出接待室的门,谁知山田忽然喝住他道:“方君,留步!”

  方儒德心头一惊,扭过头见山田手中拿着自己的佩枪从接待室走了出来说道:“这是您的枪!”

  “你瞧我这脑子!”方儒德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心想刚刚一定是过于紧张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他接过枪致谢之后终于回到了车里,瞬间身体像是抽搐一般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刚刚那一幕无异于在鬼门关逛了一圈,在车子启动之后他飞也似的离开了炮局监狱。

  方儒德直接回到了警察局,他临行之前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已经打开的盒子放在自己的后备箱里,和之前一样他知道在他下班的时候那个盒子就会神秘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解药,至于究竟去了哪里那不是方儒德应该知道的,他只需要知道自己又能活一段时间了。

  刚进警察局,方儒德便发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对,他刚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一个人正背对着自己坐在沙发上。

  “墨玉?”滚滚黄河水从青藏高原源头携带着滚滚黄沙穿越大半个中国冲破层层峡谷奔涌而下,形成了这“黄河奇观”——壶口瀑布。奔涌的河水卷积着泥沙猛冲入这瀑布之中,升腾起淡淡的水雾。在壶口瀑布的那巨大的岩石之上站着一男两女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冯师傅,你说的墨玉究竟是什么东西?”说话的女孩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不像中原女孩般文静,却别有一番味道。

  “哎!”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皮肤黢黑,外表刚毅,一看便是历经沧桑之人,“一言难尽啊!”冯万春叹了口气说道:“燕云姑娘,你见过火系驱虫师的秘宝吧!”

  女孩子欧阳燕云柳眉微颦,想了片刻依稀想出个轮廓,然后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冯师傅,其实秘宝一直锁在一个貔貅花纹的盒子里,至于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却从未见过。”

  “呵呵,这就对了!”冯万春微微地笑了笑,脸上的线条在太阳之下显得格外刚毅,他从上衣兜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娓娓说道,“毕竟你爷爷也不知道开启那秘宝盒子的办法!”

  “咦?这是为什么?”燕云诧异地望着冯万春说道。

  “恐怕你爷爷只是个秘宝的保管者吧!”说话的是站在燕云身后的另外一个女孩,这女孩看起来与燕云年龄相仿,只是表情更显得冷淡。此前她始终双目空洞地望着滔滔的河水发呆,此时一语惊人显然刺痛了燕云,燕云咬了咬嘴唇想要辩驳,但仔细想想这女孩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对,段丫头说得没错!”冯万春坐在一块黑色的石板上说道,“你爷爷确实只是那秘宝的一个守护者而已!”

  “是真的?”燕云嘴巴大张着问道。

  “哎,正如金无偿所说,这火系的秘宝盒子也是由金家先人穷尽一生智慧所造,那盒子的机关极其精巧,内中所盛之物是春秋墨家至宝,名叫墨玉!”冯万春一面说一面口中吐着烟雾。

  “原来秘宝是一块玉!”欧阳燕云若有所思地重复道。

  “对,这个宝字拆开便是盒子与玉,因此叫做秘宝也并不为过。”冯万春叹了口气说道:“据说那墨玉是一块通体浑然的美玉,之所以称之为墨玉,是因为在那玉的身上有一个针眼大小的黑色墨孔。”

  “这么一块玉会有什么用?”燕云接着问道。

  未等冯万春开口,一直站在一旁的段二娥接过话茬说道:“早年间曾经听父亲说过,驱虫师家族起源于西域的一座消失的古城,而那块墨玉似乎与那座消失之城有某种关联!”

  “对,传说是这样的。”冯万春肯定地说道,“传说那座古城一夜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所有关于驱虫师家族的秘密都起源于此。得到这墨玉之人才能依照墨玉的指引找到消失的古城。但是先人曾有言在先,如若不是万不得已绝不要开启那座古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会有什么后果呢?”这次疑惑的是段二娥。

  段二娥与冯万春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如果现在秘宝落在了日本人的手中,想必他们已经得到墨玉了!”燕云有些担心地说道,谁知冯万春却轻蔑地笑了笑说道:“欧阳姑娘你多虑了,我们的先人为了防止有人打开古城,因此将秘宝盒子的开启之法留给了土系驱虫师,只有土系驱虫师在临终之前才能将那方法传给下一代君子!”

  “这么说冯师傅您知道秘宝开启的方法喽?”燕云不得不佩服先人惊人的智慧,谁知冯万春却无奈地摇了摇头:“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打开秘宝了。”

  “啊?”燕云和段二娥都颇为惊异地望着冯万春。

  “唯一一个能开启秘宝之人就是我的父亲,只是他早在三十年前便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年我找遍了大江南北却始终未发现关于他的任何线索,恐怕他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冯万春叹了口气说道。

  “那日本人会不会强行打开秘宝?”燕云咬着嘴唇眉头皱紧又开始担心了起来。冯万春摇了摇头:“秘宝一旦被强行打开,内中的墨玉会立刻碎成粉末,也就毫无意义了!”

  “我到现在才知道秘宝是什么!”燕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默良久叹了一口气说道,“冯师傅,潘哥哥让我们和他在什么地方会面?”

  冯万春将手中的烟蒂丢掉,站起身来说道:“潘俊让我们在天水城等他!”说完他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日头,此时已经过了晌午,壶口腾起的气雾幻化出一道彩虹罩在瀑布之上,“咱们也该上路了,早点儿赶到天水城先等着潘俊!”

  说罢冯万春牵过一旁的黑马,将金龙抱起放在马上,之后翻身上马。而欧阳燕云与段二娥二人也各自上了自己的马。一行人且行且走,只是燕云却始终愁眉不展,自从上次与潘俊分开已经足有半个月了,至今却始终杳无音讯,她有些担心潘俊的安危。几次向冯万春询问潘俊的去向,冯万春却只是摇头,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其实让燕云心里觉得不是滋味的还有一点,那就是与潘俊同时失踪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时淼淼。

  她骑在马上与段二娥并辔跟在冯万春的后面,忽然她咬了咬嘴唇,猛然在马背上拍打一下,那马吃痛向前狂奔两步跟上冯万春。燕云凑到冯万春身边说道:“冯师傅,您究竟知不知道潘哥哥去了什么地方?自从我们离开安阳之后已经大半个月了,潘哥哥却杳无音讯!”

  “呵呵!”冯万春微笑着说道,“丫头,你不用担心,潘俊这小子聪明得紧,想必现在已经在天水等着我们了!”

  燕云皱着眉头想了想,虽然不太相信冯万春所说的话,但至少冯万春说得没错,以潘俊的聪明总是能在险境之处化险为夷,可即便这样燕云心中始终不快,想到潘俊此刻正与时淼淼两个人独处心中就有种说不出来的苦闷。

  而她却全然没注意到冯万春的神情,此刻冯万春也是一头雾水,这半月之间冯万春一面要安抚欧阳燕云与段二娥二人,不想让他们看出破绽,一面心中暗自祈祷潘俊早日归来。他轻轻地拍着马背放慢了速度,滔滔黄河水翻滚奔腾而下打在旁边黑黢黢的巨石之上,碎裂成无数水珠,那半夜之前安阳城外的记忆也随着那腾起的水雾一点点浮现在脑海深处。

  这件事要从他们刚刚离开北平说起,在一行人离开北平之时,潘俊曾暗中拜托冯万春调查一件事,而这件事与始终跟在他们身边的水系驱虫师时淼淼有关。潘俊告诉冯万春,他父亲在世之时曾经提起过一些关于水系时家的事情,七十多年前水系时家曾发生过一场火灾,那时候潘俊的祖父曾亲赴时家,赶到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竟然是一片断壁残垣,瓦砾无存。据当地人说,几日之前的一个深夜,时家宅门里忽然燃起了一场大火,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大火熄灭之后从宅院中发现了七十二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根本无从辨认长相。但这时家当时的确是有七十二口人。

  潘俊祖父在时家停滞半月有余,希望能找到关于时家老宅火灾的蛛丝马迹,更重要的是希望能找到时家的幸存者。但结果却让潘俊祖父大失所望,那时家上上下下七十二口像是根本没有逃亡的念头,全部烧死在了大火之中。

  半月之后,潘俊祖父悻悻地回到北平,此事从此之后便不了了之了。直到潘俊第一次听到时淼淼这个名字他的心头一动,虽然他相信祖父绝不会有错,但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手中确实握着青丝,而她也会水系时家的那门千容百貌的绝学。于是在离开北平之时,潘俊暗中拜托冯万春亲往水系时家故居湘西一趟。

  而冯万春也依照潘俊的嘱托亲往湘西,虽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十年,但是这时家旧宅遗址依旧断壁残垣,荒草蔓生,他四下打听关于时家的事情,当年经历过那场火宅的人大多已经过世。就在冯万春准备离开湘西的时候,忽然听闻有个八旬老者与水系时家颇有渊源。

  于是冯万春立刻找到了老者,在一栋两层的破旧木阁楼之中,冯万春见到了传闻之中的老者,他穿着一件灰布上衣,双目失明、孤苦伶仃地生活在这座破旧的阁楼之中。因为年久失修,木制阁楼早已开始发黑了。

  在冯万春表明来意之后那老者显得极为冷漠,他自顾自地回到房间之中,闷闷地吸着一个用竹筒做成的水烟,冯万春站在门口,两个人始终沉默不语,耳边只有老人吸水烟时发出的“咕噜噜”的声音。过了良久,老人才将水烟放在一旁说道:“这事情都过去七十多年了,我大抵都已经忘了,您还是回去吧!”

  冯万春咬了咬牙说道:“老先生,我只是想问您知不知道时家是否还有后人在世?”

  “后人?”老者嘴角上扬,冷笑了一声说道,“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全家七十二口人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样全部死在了火灾之中,哪还有什么后人啊?时家……绝后了!”

  闻言冯万春长叹了一口气,从口袋中摸出几块大洋放在老人的桌子上,提着马鞭正准备向外走,谁知老者忽然开口说道:“知道我这双眼睛是怎么瞎的吗?”

  冯万春猛然一颤,连忙停住脚步望着眼前双目失明的老者,那老者又点上一袋水烟说道:“这话在我心底压了七十年,足足有七十年,在你之前曾有不下五拨人来问过关于时家的事情,那时候我年轻怕得要命,所以始终不曾说过。”

  “哎,不过现在我老头子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上的人了,如果再不说的话恐怕就真的要带进棺材里了!”老者说完像是壮了壮胆子一样说道,“我母亲是时家的奶娘,当年我也经常与时家的少爷在一起玩,所以与时家很是熟络。时家的规矩颇多,除时家之人之外极少有人能出入时家,但时家老爷却是一个善人,经常布施。因为极少有人进过时家,因此坊间对于时家便更觉神秘莫测,说时家之人会一种妖术,可以控制人的心神。而那场火灾来得也颇为蹊跷,时家老爷像是预先知道会有一场劫难一般,在火灾来临前几日便散尽家财,将所有的家奴佣人全部遣散,时家人闭门谢客。几天之后的一个深夜,忽然火光冲天,犬吠四起,几乎全村人都跑了出来,只见时家宅门之内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势汹涌,想去救火的人根本靠不到近前。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始终没有一个人从时家旧宅逃出。”

  老者一面说一面吸着水烟:“而唯一一个曾经进入过时家火场的人便是我,因为我母亲之前一直生活在时家,那夜见时家着起火来,我便匆忙穿上衣服向时家奔去。虽然火势凶猛再加上时家的大门牢不可破,救火的人不得而入,我却知道在时家的后院有一处小洞,可以容得孩子钻进去。就这样我进入了时家,几乎所有的房子都着起火来,浓烟冲天,我在火光中慌乱地叫喊着,但是声音很快便被噼里啪啦的瓦砾碎裂的声音掩盖住了。忽然我记起之前来到时家宅门之时曾经进过母亲所住的屋子,于是撒开两腿便向那屋子的方向跑去,可是刚跑出数十步不禁停下了脚步,那时进来是有人引路,此时四面火光冲天,而时家宅门里的院落更是错综复杂,任我如何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就在此时,我隐隐地感到身后似乎有些异样,我连忙扭过头,谁知在那大火之间竟然依稀走出一个人影,虽然距离我有数丈之遥,但依旧让我身上战战发抖。

  “忽然我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脸上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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