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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骨-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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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
  他脸上的资料被艾扎克掀开了,后者看上去十分紧张……甚至可以说是惊恐。
  “你没有出问题吧?你的……”
  他仔细地观察着加尔文的脸。
  加尔文伸手把艾扎克推开了。
  “我不再是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孩子了,不用担心,艾扎克……事实上,我现在更担心的是玛德琳还有伊莎,她已经在降临派里越陷越深,我觉得她的状态有点不太对……”
  不过艾扎克对于玛德琳成为降临派教徒这一点并不那么在意。
  “……降临派需要扩张,这是很普通的事情——玛德琳需要一个能够麻醉自己的梦。等到油水被榨干了她自然会清醒,比起这个,那个牧师才是需要注意的。”
  艾扎克的眼神一点一点地变得严肃起来。
  “我研究过降临派,一般情况下它们不会在这种鬼地方派一个高级牧师过来。我想它们应该是闻到了一点儿风声……我甚至怀疑之前的凶杀案也跟它们有关。”
  加尔文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地消失,他抬眼看了看自己的窗外。
  “等拿到维吉利的那笔钱我就换地方。”他冷静地说,然后艾扎克开口之前补充了一句:“不管怎么说,想要从卡威那条老狗那儿弄套新身份不便宜。”
  艾扎克看上去有些难过,但是与此同时他也显得放松了很多。
  他将胳膊搭在加尔文的肩膀上。
  “不管怎么样我会陪在你的身边,别担心,加尔文,我会保护你的。”
  他说。
  加尔文垂下了眼帘,他没有回答艾扎克。
  ……
  在加尔文和艾扎克对话的同时,在距离加尔文公寓不远处的巷子里,那两人之前争执的对象维吉利正在他的豪华轿车内喘息着。
  加尔文绝不会想到,在今天下午在他面前是那样笨拙羞涩甚至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那个人会有这样的一面。他的眼睛就像是某种野兽一样闪闪发光,脸颊上是一片激动的潮红。
  “加尔文……哦……加尔文……”
  维吉利一边呼唤着这个名字,一边深深地嗅着一团半湿润的布料。
  如果加尔文在这里的话,他大概可以很轻易地辨认出这正是他在维吉利家穿过的那一件浴袍。
  “呼……呼……呼……”
  维吉利沉重地喘息着,然后拖着已经虚脱的身体趴在了后座上。
  他满足地将脸埋在浴袍中,发出了咯咯地笑声。在封闭的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腥味……还有鲜明的铁锈味。
  “滴答……”
  “滴答……”
  “滴答……”
  鲜血沿着真皮坐垫的缝隙缓缓向下滴落,最后被深色的地毯所吸收。
  在异常昏暗地光线中,只能模糊地看到维吉利手掌和胸口上的狰狞伤口。那是非常新鲜的伤口——每一根手指都很明显地被折断过,骨头在皮肤的包裹下扭曲成奇怪的弧度,掌心是一团血肉模糊的割伤。胸口的部位——曾经被加尔文抚摸,按倒的那块皮肤被割掉了,巨大的创面草率地被熨斗烫成了焦黑的颜色,淡黄色的组织液和血水连续不断地往外渗透。
  【你正在弄死你自己。】
  芙格在他的脑海里回响,他显得非常虚弱——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今天下午加尔文对维吉利的那一场诱惑可以说是天堂也可以说是地狱。当发现维吉利与加尔文竟然有了那样亲密地接触后,红鹿几乎完全陷入了疯狂之中。他本不应该醒来,他应该像是睡美人那样沉睡,但是对于维吉利的仇恨和嫉妒却让强行地苏醒了,代价就是其他人格几乎被他吞噬殆尽。
  维吉利身上这些可怕的伤口是狂怒中的红鹿带给他的惩罚。
  “哦……别这么说。”就像是没有感受到身体上的巨大痛苦一般,维吉利依然保持着那种病态的亢奋,“虽然我必须要承认,这还真痛——他真的快要气疯了。”他顿了顿然后补充了一句,“多么可悲啊,一个中年老男人的嫉妒。”


第54章 
  【他差点吞掉了梅瑟,他不会允许它帮你承担痛苦的,你只能自己忍着。】
  芙格轻声地说。
  【你让我们同时陷入了危险,维吉利。】
  “哦,抱歉……”
  维吉利没有任何诚意地说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快活地傻笑起来,他津津有味地在自己的体液和鲜血中回味着下午的那一幕:“你不知道他有多美,他的气息芬芳,皮肤又滑又柔软……”
  他的脑袋里有东西跳动了一下,一种刺痛的感觉,他知道那是芙格给他的警告。
  【你真的想再次吵醒他吗?】
  “也许?如果他真的能醒来的话。”
  维吉利咬着自己的手指嘟囔道,牙齿啃噬着他那滚烫的破碎的皮肤,一股又咸又甜的血浆从他指骨上的伤口中涌了出来。他费力地坐了起来,汽车的座椅被那些污秽粘稠的液体弄得滑溜溜,在这过程中他扯到了那可怕的伤口,不由地发出了一声抽气声。
  “我不喜欢他,就像是他不喜欢我一样。我们只是维系他生命的零部件,终有一天会被他像是养分一样吸收。那么我为什么要因为担心他的愤怒而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呢?拜托,芙格,那是加尔文,那是我的光,我的天使,我的爱人……”
  他的思绪宛若一只章鱼般伸出透明的触手,细心地舔舐着他脑海里仔细储存的那些回忆,加尔文每一次的碰触,他那甜蜜的呼吸和皮肤的温度……
  很快,芙格便因为维吉利脑海里涌动的那些下流幻想而发出了严厉的抗议。
  一阵剧痛传来——这疼痛让维吉利回想起当初被芙格活体解剖时的恐怖感受——他眼前炸开一片光点,整个人重重地向前倒去。
  他的眼眶撞到了前面的座椅,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那漂亮的薄荷绿眼睛中变成了血红。
  “哦,该死,该死芙格!”
  他恼怒地低声尖叫着。
  “这是低级的报复!你他妈也在嫉妒我……你们都他妈在嫉妒我!不过没关系,他是我的,他一定是我的!”
  他说。
  【闭嘴!】
  芙格厌恶地说道。
  【别忘记了我们今天应该要做的事情。】
  他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像是快要断线的短波广播。
  维吉利生气地用手背抹掉了从眼眶和鼻孔里溢出来的一缕暗红色的血,他继续啃着自己食指的指关节,把那根手指啃得吱吱作响。
  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想要与芙格对抗,但是疼痛……哦,那可怕的疼痛……最终让维吉利收敛了一些因为加尔文的亲近而燃起的狂妄。
  “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一切都还给你的。”
  他小声地嘟囔着,用一种怪异的姿势将脸贴在车窗上。
  他的那只红色眼球在眼眶里颤动着,隔着暗色的玻璃窥视着黑暗的小巷。
  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精准的说,大概一百五十米左右的位置),一个将自己身体包裹在黑色外套中的女人和一个穿着不起眼夹克衫,并且用兜帽遮住脸的男人正在悄无声息地沿着墙边朝着维吉利的方向走来。
  他们两人都低着头,用衣物掩盖着自己的脸,行动十分小心,宛若两只在黎明十分闲逛在街头觅食的食尸鬼。
  哦,当然,他们不是食尸鬼,他们是降临派的三等高级牧师扎拉·巴里克先生和最新的正式教徒玛德琳女士。
  维吉利歪着头凝视着他们的身影,压低声音吹了一声口哨。
  “欢迎光临。”
  他说,慢吞吞地伸手拉开了车上的储物箱。那里头堆放着玲琅满目的解剖用具和药剂。维吉利选了一卷细细的钢丝还有一把老式剃刀。
  然后他摇摇晃晃地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他的赤脚踩在了小巷肮脏的污水之中,一只老鼠被水花溅起的动静吓了一跳,睁着亮晶晶的小眼睛慌慌张张地从垃圾的缝隙中跑了出来。
  “是谁?”
  维吉利的脚步声让扎拉·巴里克警觉地停了下来。从理论上来说这条巷子不应该有除了他们之外的来客,牧师先生尖声尖气地冲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来人,但是奇怪的是他的视线却非常的模糊,在小巷两边肮脏墙壁的后面,有其他建筑物廉价的霓虹灯投射下来的一小点儿光影,可是奇怪的是牧师却觉得自己好像掉到了鬼屋里一样,那些光落在了影子里,而影子吃掉了光。
  他什么都看不见。
  却可以清楚地听到“啪啦”“啪啦”……黏糊糊的,踩在泥浆里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可是扎拉·巴里克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人,他缓慢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他的那把枪,而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忽然不见了。
  ……
  维吉利停下了脚步。
  一块已经碎掉的玻璃镜子靠在巷子两边的垃圾堆中,那上面贴着已经变黄褪色的下流招贴画。
  在边缘的地方镜子的水银已经脱落,留下了一块又一块褐色的圆形污迹,好像是一个得了皮肤肿瘤的人的皮肤。维吉利的视线从那块镜子上掠过——在镜子模糊的倒影中和扎拉·巴里克和玛德琳正在发着抖。
  维吉利偏过头,重新凝视着自己眼前的黑暗。
  他眼前什么都没有。
  “吱吱——”
  那只慌慌张张的老鼠已经跑到了巷子的中央,它感觉到了不安。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暗处有一只猫或者是浣熊正在盯着它似的,它的胃部正在因为饥饿而抽痛着,但是背后炸开的毛发让它本能地想要逃跑。
  从黑暗处逃跑,逃跑,跑到排水管道铁栏杆的下方去。在那儿它有一个安稳的小窝。
  它的爪子“啪哒”“啪哒”踩着污水发出了细小的声音。
  几秒钟后——或许只有一秒钟——它那小小的身体在小巷的中央骤然爆炸出一朵鲜红色的花。
  红色的是它炸裂的皮囊,花蕊是它纤细精巧的内脏。
  鲜血落下来汇入污水,重新变成了黑色。
  随后它的尸体,或者说那一小捧碎肉也掉了下来,它们在还没有接触到污水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黑色,像是泥浆一般粘稠。
  “啪。”
  那只老鼠最终完全地汇入了污水之中。
  黑色的“泥浆”与真正的泥浆汇集到了一起。
  “哦,狗屎。”
  维吉利看着这一切,发出了诅咒。
  这是……“门”。
  当“门”打开的时候就是红鹿出现的时候。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门”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维吉利已经可以感受到他身体里的那个男人正在黑暗中逐渐睁开眼睛——不能亲自将那些侮辱过加尔文,让加尔文感到不快的家伙切成碎块让维吉利感到十分的不快。
  不过时间已经来不及让维吉利继续咒骂。
  像是有一只手重重对将他压入黑水之中。
  缺氧和窒息感同时涌入维吉利的灵魂,他微弱地挣扎了一小会儿,然后对上了一对冷酷而冰凉的眼睛。
  【睡个好觉,垃圾。】
  那个男人有着英俊阴沉的脸,他冲着维吉利张开嘴,露出了比正常人要发达许多的犬齿,白森森的犬齿。
  维吉利颤抖了起来,他看到了男人的喉咙,一个忧郁的罗马尼亚男人的脸在他的咽喉里若隐若现。
  (可怜的希斯图)——维吉利想道,然后他沉入了那粘稠黑暗的思绪之海的底部。
  ……
  ……
  ……
  “……山羊妈妈要去吃草,它告诉了它的七个孩子……我不在的时候可不要开门……大灰狼会把你们统统都吃掉……不要开门,可千万不要开门……”
  扎拉·巴里克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那,那是什么声音?”
  玛德琳在他身后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扎拉·巴里克一点也不想理会她。
  闭嘴——他在自己的脑海中狂怒地吼道,他的手指已经抠在了扳机上,有那么一秒钟光是听到玛德琳那软弱没用的声音他都想要给那个婊子脸上来上一枪。
  但是他不敢,他已经快要自己听到的声音吓疯了。
  那是一个男人的哼歌声,他哼着一首古怪的童谣,并且不停地重复着最后一句歌词。
  天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害怕,他莫名地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十一二岁的时候,他的父亲醉醺醺地闯进他的房间。
  “嘿,小宝贝,我们可以来谈谈。”
  他的父亲将他从被子里扯出来,散发着浓烈酒丑的舌头舔着他的脸和胸口。
  扎拉·巴里克极力想要控制自己的思绪,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在这一刻闻到了那股酒臭的味道。
  哦,还有那根舌头,那根舌头,那根舌头——
  “我们来谈谈,宝贝。”
  一个含含糊糊的,带有浓重南方口音的低沉男声缓慢地替代了一直萦绕在他耳边的哼歌声。
  扎拉·巴里克像是被冻住了。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颤抖着举起了枪对准了那个逐渐走出黑暗的男人。
  他已经可以看到对方的模样了。
  那是一个肥胖的,满脸通红的白种男人,脸颊处的肥肉因为酗酒而向下耷拉着,歪斜的嘴唇里露出了黄色的牙齿,他对着扎拉·巴里克嘿嘿直笑,那根舌头伸出来舔着嘴唇。
  “嘿,儿子,好久不见。”他笑嘻嘻地说,眼睛就像是圣诞节后忘记从树上拆卸下来的廉价彩灯灯泡一样闪着光。
  “你应该死了……没错你应该……你早就应该死了……”
  这个男人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死于肝癌。他没有去他最后一眼。
  他的人生是从这个男人死亡的那一刻才开始的,也是从这一刻他无比虔诚地信奉了光之子——他向那个人祈祷过,向那位天使祈祷让他父亲死掉,然后那个男人就真的死了。
  扎拉·巴里克从未想过会再次见到这个应该是他父亲的男人,可是这一刻,他就在这里,距离他不到一米的距离。
  那种鲜明的酒气和体臭源源不断地向他袭来,扎拉·巴里克背后冒起了鸡皮疙瘩。
  “不要靠近——你他妈不要靠近我——”
  他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
  然而他的父亲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醉醺醺地朝着扎拉·巴里克走来。
  他总是醉醺醺的。
  从扎拉·巴里克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嗬嗬”的声音,一种强烈的恐惧和愤怒的声音。
  “我他妈的叫你不要要过来!”
  他怒吼道,然后扣动了扳机,一下又一下。
  他的父亲有些惊讶似的站在那里,他那肥胖的身体上多了几个空洞,淡黄色的脂肪混合着啤酒兹兹地从那几个弹孔中涌出来,一些白色的小点在那恶臭粘稠的液体里涌动,那是蛆。
  没有血,没有一滴血。
  “你变坏了,扎克,这真让我难过,在我离开你的时候你已经变成了一个坏孩子。”
  扎拉·巴里克的父亲咧开了嘴,他距离他更近了,近得牧师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父亲嘴里的舌头上那黄黄的黏糊糊的舌苔。
  他向扎拉·巴里克伸出了手。
  “我们应该谈谈。”
  他说。
  眼泪从扎拉·巴里克的眼睛里涌出来。
  “这是一个噩梦,没错,这应该是一个噩梦,你已经死了,你绝对不可能再出现……不行,不,我得醒来,我得赶紧醒来,一切都没有关系的,你只是一个噩梦。”
  他颤抖着喃喃自语。
  那带着脂肪黏液的手指几乎要碰到他的脸颊。
  扎拉·巴里克将枪抵到了自己的下巴上。
  “这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他说,然后他抠动了扳机。
  “砰——”


第55章 
  玛德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她知道,她只是因为太过于恐惧而无法记起那个晚上的事情。
  那一整天都不顺利,中午的时候那位尊贵的先生,她的导师扎克带她去了那家高级的法国餐厅,那是玛德琳这一辈子都未曾想过自己会进入的地方。尽管她骨子里爱着那个地方,无数次她经过那家餐厅的门口,隔着小小的方形手工玻璃看着里头微微变形的人影,若是有人恰巧在那个时候出来的话,那种干净芬芳的气息会顺着人们走动时带起的气流弥漫出来。
  如果玛德琳是买火柴的小姑娘那么这家餐厅就是她的火鸡,她的梦想之地,她在现实中知道的天堂。
  她从未跟其他人提过自己内心的渴望,她知道那些人的嘲笑会是怎么样的——直到她加入了降临派。教会给了她安心而温馨的家,还有她那些同样饱受折磨的姐妹们,她在这里彻底地找到了归宿。在一次互助会上,她小声地描述了这家餐厅,玻璃门后面带着黑色领结的消瘦侍女,那些她听不懂的语言,门口摆放的新鲜的香槟色玫瑰……扎拉·巴里克牧师恰好主持了那一次的互助会。
  她与为他奉献了几次身体,好证明自己是从心灵到身体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她会是天使最为谦卑和忠诚的仆人,也会用尽全力洗刷自己的罪孽。终于,她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她比庇护所里所有其他女性都要更早地结束观察期。
  (尽管这么说有一些不敬,但没有人能否认观察期的难熬:她们必须通过禁食和禁水来排出自己身体里的污垢,那些污垢在漫长的岁月里完全入侵了她们的身体以至于排走她们之后生理上会格外的痛苦,而这痛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对她们坚贞灵魂的考验。不过熬过这个时期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她们会通过呼吸圣洁空气来进行身体的自我修复,有一些人甚至会在这个过程中接受到光之子的一些启示和圣洁征兆——唯一的痛苦在于那些银色的压缩空气罐价格的昂贵——玛德琳甚至不得不增加了接待客人的频率好得到更多的修复)。
  成为正式的教徒之后,便是她的救赎的开始,她会得到免费的祈福,也可以参加更高级别的弥撒……
  而作为成为正式教徒的庆祝,扎拉·巴里克将她带到了她梦想中的这间餐厅,尽管为了晚上的受洗会玛德琳还处于五天的禁食期,不过牧师为她做的这一切已经足够让她感到感激了——更何况他还非常亲切地允许她带上伊莎。
  哦,多么幸福的小女孩,玛德琳甚至都要嫉妒自己的女儿了,她在这个伊莎这个年纪还在被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们毒打呢,而伊莎已经能够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张漂亮的小椅子上,与尊贵的牧师一同共进午餐。
  玛德琳忍不住在厕所里哭了一会儿,但是她哭不出什么眼泪,只觉得鼻子和眼睛都像是被火烧过似的疼,于是她又回到了餐厅。
  再然后她就见到了那个恐怖而恶心的男人,那个“海伦”。
  玛德琳有无数个客人曾经在她的身体上流着口水谈论着他,哦,那个漂亮男孩,那张可爱的脸。
  很显然许多人都被那个家伙给迷惑了,但是玛德琳不会,她知道那些人的真面目,自然也知道加尔文的——她发誓那个家伙对伊莎有兴趣,他对伊莎的那些亲近……没有什么人会这样亲切地对待一个小女孩,除非他们想把那个小女孩拉上床。
  而玛德琳绝对不会允许这样一个恶心的家伙伤害到伊莎的。
  绝·对·不·会。
  哦,哦,她说到哪儿了……她在餐厅里遇到了加尔文,就像是她所坚信的那样,牧师身上的圣洁之光让这种下流的渣滓无地自容,加尔文很快就落荒而逃了。
  然而扎拉·巴里克却显得有些怪异,他频频询问玛德琳关于那个男妓的事情,他显得前所未有的焦躁,复杂的情绪交替掌管他的身体,有那么一会儿他看上去格外紧张,但是几分钟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又会变得十分愉悦。他在办公室里打了一整个下午的电话,当他走出门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飘飘然然,甚至弄错了玛德琳今天晚上受洗的时间。
  就像是所有的电影和小说里描述的那样,降临派的正式教徒手受洗会会在一个“玄妙而神秘”的地点进行,除非有地位崇高的带领人,没有任何人能找到那个地方——也正是因为这样,当牧师带领着玛德琳穿行在漆黑无人的小巷里时,玛德琳的内心没有一丝犹豫或者疑惑。事实上她还有那么一点儿激动,她身上的黑袍,那一枚特殊的十字架(仅仅只有正式教徒才可以佩戴),在她面前快步行走的带领人……在这一刻,她就像是有了另外一个身份,一本小说中的主人公,一场电影的主角,而一切都那样像是一场奇遇的开始,她那个可悲而下贱的身份正在远离她而去。
  可就在玛德琳沉浸在自己那隐秘的小思绪中的时候,扎拉·巴里克的举动变得怪异起来。
  他在一阵奇怪的,像是绞索正在转动的声音中簌簌发抖(玛德琳没有找到那个声音的来源,她询问过牧师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但是对方并没有理会她)。紧接着他开始手舞足蹈,大喊大叫,那疯疯癫癫的模样就像是抽多了粉的瘾君子。玛德琳感到非常惊恐,她连续喊了牧师许多声,但是对方却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幻觉中。他在一边尖叫一边呜咽,没有多久,玛德琳就看到他掏出了枪。
  他的一切表现都像是在很近的地方有人在同他交流,玛德琳用袍子紧紧地裹着自己,往身后退去。
  不对劲,哦,一切都不对劲。
  玛德琳睁大眼睛看着扎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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