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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国士无双-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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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来过不少看上去很厉害的人,其实他们可以一个人住一个营帐的。但将军安排这些人两两住在一起。不服气的话,他就让五个人、十个人住一起。”
  “再抗议的,就去和普通的士兵同进同出。”
  “将军他完全不怕人闹事的。”他口中的将军自然指的陆危楼,很厉害的人大概是指少子之流吧。
  “所以最近很少有你这般天才的人来到此处了。”见过云渊和陆危楼对战的人,都不会怀疑青年的能力。
  军功哪里都可获得,都是天之骄子,谁愿意来到陆危楼手下受这份闲气?
  陆危楼这般做法,棋高一着地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云渊不知道对方是如何考量的,但自己本就不是来军营享福,所以没提出异议,暂且住下了。
  仔细看看,营帐虽然不大,但被收拾过,干净整洁。如今是冬日,正中央摆着一个火炉,里面的木头被灼烧,时不时发出的啪擦吱嘎的响声。火炉外不远处,有一层棉被铺在地上,应该是睡觉的场所,同时营帐还工整地摆着一个矮桌。
  嗯,床有了,桌子有了,还有暖气,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糟糕?云渊苦中作乐地想。
  云渊不知道,他这般待遇是陆危楼刻意为之的。青年初来战场,虽是璞玉,也需打磨打磨。陆危楼甚至准备一个月内,都不会让他亲历战争。
  云渊太顺遂了,越顺遂,离死亡越近。半圣们怜其资质,舍不得给予挫折,那么便让他来。他陆危楼一不怕妖魔,二不怕人恨。
  “你……”和尘还站在原地,愣愣地盯着已经躺下的云渊。
  “怎么了?”云渊感受着地板的寒冷与僵硬,不适地翻着身,瞥了眼似乎在惊讶的和尘。
  “没什么。只是听说,很多来战场的贵族子弟会自己带着一些东西,我本来打算帮你布置的。”和尘摇了摇头,换掉军袍,也躺了下来,他的腰间似乎存留一丝血迹。
  云渊没有吭声。事实上他的锦囊内确实有很多东西,被褥也好,熏香也罢,甚至连精雕细琢的紫檀木矮桌也有。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陆危楼风尘仆仆的背影,看着和尘的伤势,他再也不好意思拿出来。
  罢了,自己不是没有经历过苦涩的日子,想来这样的环境也不算什么了。
  等待云渊熟睡,和尘仍然睁着黑白分明的眼,满是说不清的沧桑与自嘲。
  “陆危楼是个厉害人物。没想到真能把你弄来,叫你适应这样的风沙。”他声音比外面呼啸的寒风还要轻上几分,就像是呓语。
  那个一心只有大义的男人怎么可能派人收拾营帐?也就这小子以为他们的交情有用了。听说当初陆危楼的挚友夜孤城都被他安排与他人同住,直到夜孤城立下显赫军功,要求一人一营帐才解脱出来。
  “啧,我到底在做什么呢?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和尘不愿多想旁人,他的指尖先是抚上了自己的脸,随即下移,狠狠地按上修长的脖颈,却感觉不到颈部鲜活的脉动。和尘无声笑着,满是复杂之色。
  火还在独自燃烧,静静送着仅有的余温。和尘就这么睁眼过了一夜,似乎怕吵醒谁,连翻身的动作都未做过。
  许是性子的原因,云渊从来睡不沉,一听见和尘搬运东西的声响,就缓缓睁开了眼。
  “吵到你了?”和尘抱歉地笑了笑。怀里抱着一些卷宗。
  “这是将军让拿给你的。”陆危楼没有急着让云渊上战场,反而先让他了解一下最近的战事,使其开阔眼界。举人之前,大多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之辈,实在不懂战局的诡异多变。
  “这么多?”云渊看着满桌的卷宗,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反手撩开了营帐的门,向外扫了一眼。
  果然,天还未亮,只是远处隐隐有些光辉罢了。头顶的星星没有隐去,与晨曦存于同一片天空之下。现在大概是人们最困的时候吧?可营帐外仍不时有巡逻的军队走过,实在是戒备森严。
  云渊回到帐内,披着袍子点起了烛火,随手翻看着那些卷宗。
  “圣历三千二百二十一年,春,与妖族遇于范阳。时众军已疲,妖族领头大将乃蛇族之人,初一交战,剧毒肆虐,我军溃败。幸有医家翰林倾力一言。”
  “其言:若败则同亡,若胜,愿耗费心力,自损寿元,悬壶济世,解毒添寿。”
  “军心可用,诸军殊死一搏,大败妖族。”云渊慢慢读着,这场战役颇有些项羽当年的破釜沉舟的意味。毒性蔓延快,解毒时间长,若不尽快拼命,只有死路一条。
  “圣历三千二百二十三年,秋,与魔族遇于奉天……”卷宗记得很简略,然而寥寥数语勾勒出形势之危急,谋略之果断,不同将军们的做法也各有特色。云渊不自觉地沉浸了进去。
  他不知身侧的和尘微微伸出然后猛然握紧的手。是了,纵使那人仍在夜读,而自己再也不能抚琴焚香,笑伴身旁。
  和尘,和光同尘。与日月同辉齐光竟也要收敛锋芒,掩埋姓名吗?齐光知道云渊的行踪,所以当初被青年用话语逼走后,便先一步动身去了军营,化名和尘。
  恰逢陆英率领军队抗击妖族,死伤不少,他得以改换面容,混进了军队。他是仙族,检测妖魔的那一套做法对他根本行不通。
  仙族讲究与世无争,又喜好雅物,算是四族中难得和人族关系还行的种族了。千年之前多族围攻人族时,他们也未落井下石,所以人族并未多加防范他们。
  契约解不了,自己便离不开此人。齐光按住躁动的心脏,垂眼打量着青年。世人皆道云渊天资纵横,怕是自己才知道他那两年间苦读的有多疯狂,或许正是如此,他才对青年少了一份信心。
  多信任几分……说来可笑。信任云渊又如何?圣人可活千年,可自己闭上眼沉睡片刻,已是千年。听说魔族最久的活了七千年,可仙族最久的活了三万年!
  若是一睁眼,世事皆变,他实在不觉得自己能坦然接受。
  云渊看完一堆卷宗,和尘便带他出去熟悉军营,然后第二天重复此事。
  战场若是能全然预测,整日安宁,那便不叫战场了。所以在云渊觉得军营也并非成日打仗之时,号角猝不及防地响起。
  “呜——”遥远哀沉的声音惊醒了无数人。
  “我等被埋伏了!该死的妖族!”一个斥候急匆匆地跑向了陆危楼的营帐,只见他生命之火浮于脚下,迅捷如风,应该文位不低。
  “埋伏?”云渊住的离陆危楼很近,恰巧听到那人控制不住情绪的低语,脑子转了起来。
  之前陆英带领军队佯攻一场,大败妖族,以为妖族会安稳片刻,因为妖族一贯如此。看来他被妖族反摆了一道,妖族应该是将计就计,装作败退,实际上早已暗中调集兵力,准备蓄力一击。
  “妖族智商比想象的高。”和尘是背对着云渊的,耳力胜于常人无数倍。他听闻此言,不自觉地笑叹了一句,仙人向来看不起妖族。
  “和尘。”云渊突然喊道,让男人敛起了放肆不屑的神色。是了,他现在不过是个普通的士兵,云渊太过敏感聪慧,保不准会推测出什么来。
  “和尘,你之前说,人族在战场上,最厉害的三种本事是什么来着?”云渊没注意和尘之前的嘲弄,他的心思放在了别的上面。
  “嗯。”和尘舒了口气,缓缓说道:“一是吟诗作赋引雷劫,雷劫的范围很大,普通妖族很难挺住;二是奏乐曲,乐曲声传百里,威力十足,同样防不胜防;三便是圣道之力,半圣一怒,妖族立退三百里。不过人妖有条约,人族的半圣和妖族的半圣都不能随意参战。”
  “若是打破此条约,世间再无宁日。”
  “弹琴……”云渊喃喃。
  “你说什么?”和尘没听清楚,回问着云渊。
  “我说,我想弹琴了。”云渊怀里出现了把古琴,他纤长的手划过琴弦,笑得恣意。
  他为何上战场?生于乱世,自然是提三尺剑,立不世功!
  在此等埋伏下,倾力奏一场《十面埋伏》,不知是何等的……波澜壮阔?
  
  第49章 十面埋伏退妖族
  
  和尘闻言只是轻轻地瞥了眼云渊,漆黑的瞳孔里似是讶异。
  云渊啊云渊,大战将至,你想的却是功勋卓着……不知是太年轻,还是心性凉薄,亦或是两者皆有吧。你可知,你这般的心思不适合战场。
  罢了,那个陆危楼估计也担心此事,到时自会点破,何须自己多言?
  云渊并不知道觉得自己想建功立业、大杀四方的念头有何不妥,脑袋里想着要奏的谱子。
  此刻,无论是在操练的、还是在休息巡逻的士兵,几乎瞬间奔到了一起,迅速整好队列。而领头的陆危楼,一身劲装,满面杀气而来。
  “妖族仍在全速前进,迄今不知其埋伏了几处。”他沉默了许久,就在众军开始不安时,沉声介绍局势。
  据实相告吗?云渊看了眼男人的背影,静静听着。他没有被编入军队中,反而站在陆危楼的身后,宛如他的亲兵。
  “这里有从楚国起便跟随我之人……”陆危楼扫过了前排那一个个严肃的面容,对方感受到将军的巡视更加挺直脊背。
  “也有新进之人。”男人冷着脸将一切尽收眼底,话语并未如云渊想得那般慷慨激昂。
  “但吾等皆为人族之人。”
  “——踏入战场,即为袍泽!”
  “吾等身前,是悬崖绝壁;但吾等身后,是千万子民!退否?”他陡然提高了声音,凛冽的气势、质问的话语让不少人一下子起了情绪。
  “不退!”十万士兵一同呐喊是什么样的感觉?是撕心裂肺,血液动荡。
  “很好。吾等本就无路可逃!今日是泪是血,一战便知!”
  陆危楼说完便闭上眼,下一秒一张巨大的纸制棋盘凭空浮现。此乃兵家的能力——纸上谈兵。这并非字面意义上的空谈,附着圣力后,能拥有隔空调动指挥士兵的伟力!
  “公林何在?!”
  “属下在!”公林顿时出列,陆危楼用指尖移动着棋子,一言不发,但对方却仿佛明白了什么,大声回答“是!”,随即迅速带领士兵离开。
  这是陆危楼用圣力将战局操纵在鼓掌间,心神一动便直传命令。
  随着时间的流逝,男人坚毅的面容流下汗水,却无半分松动。等到布局已成,他深吸了口气,薄唇勾出残酷的笑容。
  “诸军!战场乃立尸之地,幸生则死,必死则生!”
  “吾等前方,永无敌手!是否?”
  “是!”纵使调动后,士兵少上小半,可这份豪情不逊于百万雄师。
  “很好。出军!”陆危楼闻言敛起眉梢,长枪一指,果决下令,身后无一人畏惧退缩。那个男人低调的男人一身战袍,在晨光下竟是耀眼到惑人。
  原来他不是深沉稳重,而是未到能让他光芒四溢的战场上。今日,云渊终于知道为什么这般男人,能让天下少子、多位天骄心生憧憬。
  陆危楼吟出一首咏马诗,熟练地跨越到幻化而出的马上。当男人骑着黑马经过云渊之时,他隔了一周,第一次和云渊对话。
  陆危楼的目光放在已经起了烟尘的远方,声音还带着鼓舞士气后的嘶哑。
  “我既带你出来,便护你周全。”
  “今日你只需瞧着这战场,我陆危楼纵是身死,也不会让妖族越过军营一步。”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豪言,却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狠狠地砸在了云渊的心底。
  男儿生当如是!背领百万雄兵,身护千万子民!
  “护我周全?”
  “呵。想不到他会是第一次说出此话的人。”云渊收起复杂的感觉,嘲弄地说了一句。
  云渊觉得从陆危楼披上战袍训话的那一刻起,自己便插不进去了。明明身处军营,自己却像是个局外人。究竟是为什么?
  “他是第一个?你确定?”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和尘突然开口,问着意味不明的话语。
  “是了。怎么?”云渊略感奇怪,他潜意识里觉得和尘是个少言寡语之人。
  和尘静静地站在云渊身旁,偏头狼狈地躲过云渊的目光,转移了话题:“没什么,不必多想。你刚来战场,需要时间适应。”
  陆危楼说要护你周全?和尘握紧了手,在云渊看不到的角度苦笑,那我呢?
  那我呢?云渊?如果不诉诸于口,你便不懂吗?
  和尘不敢再想,于是放眼战场。他活了那么久,见多识广,从牢不可破的军心和愈发充盈的士气便知道,此战很有可能大捷。就算是败,也不会太惨。
  云渊这时候弹琴,便像是给烈火加了一把清风,不但不会熄灭这把火,反而会让士气更加旺盛!自己该不该阻止他?
  云渊这般做自然可获得军功,但是他便会因此见不到战场的残酷,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之后若是遇到真正的死局……和尘看着青年俊逸迷茫的眉眼,罢了,就算有死局,自己足以护他。
  指望陆危楼实在太过可笑。
  云渊想做什么,便做吧。
  “可要奏曲?”和尘想通了,便恢复羞涩木讷的模样,不经意地点醒了云渊。
  青年闻言平复了心神,点头拉着和尘,唤出黑鹤飞往战场。他坐在鹤上,将琴置于膝间。
  “噔噔噔……”战场上满是风沙,即使在高空,也能感觉到纷争的火热气息。死亡、哀嚎、铁血、挣扎,这里就像是一个偌大的熔炉,进去了便出不来。
  战鼓声、号角声、厮杀声,掩埋住了乍然响起的琴声。琴声并不稳,先是零零落落的,不知不觉间转急,恰似先前整军待发之景。
  “噔噔噔……”云渊的手指不断弹抹着琴弦,和尘安静得立在其后,目光温柔悠远。不知何时起,少年已成青年,琴技一日千里。
  军人们的身姿陡然矫健起来,就算是被陆危楼的圣力笼罩,也没有增幅到如此地步。他们面对的是四面八方而来的妖族,狼族的狠厉、豹族的迅猛,过多的数量,只能咬牙坚持。
  撑住!现在不过是试探般的小战一场,妖族只派出一部分兵力,他们还有埋伏!
  陆危楼分出心神关注着局势,同时驾马与妖族主将攻伐起来。他心中微沉,我方虽军心已成,但大抵兵力不足,自己还棋行险招,分兵绕到敌后直攻其营,是胜是败,难以预料。
  威慑住对方,才能拖延更多时间。陆危楼瞬间下了判断,狠狠甩开了额间的汗水,圣力勃发,长枪上萦绕雷霆,开始压着敌将再打。
  此子有一夫当关之勇,亦有运筹帷幄之谋!
  “白骨君陆危楼,今日一见,不负盛名!”敌军的主将是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他是虎族幻化的人形,竟异常俊朗。就算处于下风,也没有丝毫忧色。
  “听说妖族好美,男子也不例外,今日一见,亦不负盛名。”陆危楼一进战场仿佛就换了一个人,嘲讽的话语被他认真地说出,更是气人。
  “你!”虎族之人先是怒气上涌,随后呼了口气,突然冷静下来。
  “你不怕我有埋伏?”主将坦然地笑着,和人族打了那么久的交道,自己怎会不知对方的激将法。对方越是这般极力压着自己,越说明心虚!
  “呵。你试试?”陆危楼半真半假地迷惑着对方。他也不想这般疯狂压制敌将,也怕对方狗急跳墙。可此时士兵已难以招架,若是自己在不打出士气,便会一退再退。
  “噔噔噔……”互相试探的两人第一次听清了那忽隐忽现的琴声,同时抬头向空中望去。
  “是他?”陆危楼看了一眼迅速收回视线,战场上实在不该乱了心神。
  气氛宁静紧张,一触即发。敌方的主将侧耳倾听片刻,捏紧了狼牙棒,惊疑不定地询问:“此曲何意?!”他虽不懂人族的琴棋书画,可是那曲调里的含义不正是看穿了自己的埋伏吗?况且此曲已成异象,人族那方士兵开始越战越勇,皆有殊死一搏的气势与能耐。
  陆危楼没有回话,他关注着千里之外偷袭的局面,等得到公林的汇报后,冷冷地笑了起来。
  “全军——突袭!”
  陆危楼猛然提高声音,人族士兵顿时咬牙,又加强了攻势。后方已成,妖族的伏兵再无用处,这些伏兵怕是还要急着赶回去自己的营帐救援了。
  陆危楼瞧了眼愣住的敌军主将,只要这家伙不孤注一掷,此战便大捷。
  恰巧这时,零落反复的曲调像是马蹄声踏萦绕在耳畔,营造出落荒而逃的气氛,虎族主将收到了自家军营的求救,一咬牙下令撤兵。
  临走前他狠狠看了一眼黑鹤上的男人,将对方俊美的模样刻在骨子里。
  “别急着走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撤退的妖族自然气势极弱,云渊这时候结束了曲子,引来漫天雷劫。
  “既然来做客,我便送你喝一壶雷霆。”说的雅意十足,却像是鬼魅的呢喃。
  “嘭。”云渊发出模拟的爆炸声响,雷霆也劈的对方身露焦黑,身受重伤。当然,云渊自己也不好受。他虽没有如明珠大比上一般,帮对方抗雷霆,可自己那九重雷亢龙劫已然让他身心受创。
  若不是系统分担,他怕是见不到此军得胜归来的时候了。
  昏迷前,他迷蒙中似乎看到自己身后的和尘,仍静静站立里那里,孤高如雪山之巅。
  杂乱无章地暴躁雷霆,似惧怕他一般,悉数避开。连他的袍脚,都没灼焦分毫。
  遗世而独立。这是云渊脑子里最后冒出的字句。
  
  第50章 针锋相对火花起
  
  “唔……”云渊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撑着身体醒了过来。
  看到这空空荡荡的地方,他便知道自己仍在军营。此时微风吹起营帐,厚重的夕光顺着风沙,浅浅拂过云渊苍白的脸。
  已是黄昏了啊,看来战事结束很久了。
  云渊低头摸了摸身上缠得有些紧的绷带,自己似乎被医家治疗过,起码表面上看不到什么渗血的骇人伤口。
  “醒了?”陆危楼恰巧从外面走进来,身上还穿着上战场时的那套军袍,他黑色的眸子里是掩不住的疲色,或许眼底还有些云渊看不懂的东西。
  “嗯。”云渊半坐了起来,昏迷前自己在弹琴,然后……啧,之前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他心里思量着,面上不显。
  “和尘,你先出去。”陆危楼似乎有话要说,他站在云渊身侧,瞥了眼手上还拿着毛巾的和尘,示意对方退下。
  和尘的动作顿了顿,顺从地应下后,将手中冰凉的毛巾递给了云渊,然后默默走出营帐。和尘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中,男人不经意地回身,盯着略微发黄的帐子半响后嗤笑一声离去。那张清秀的脸上,哪还有什么腼腆羞涩之意?
  陆危楼,人族。这个心中只怀大义的男人想些什么,和尘一眼便看透了。可惜自己身份尴尬,不便多言。
  “你这次立了大功,升到正五品应该没问题。”男人淡淡地说着,声音听不出喜怒。他做不出什么贪功的事情,加之云渊军位低,升的自然快。而就算是正五品的军位也没什么实权,七国乐意给个名头。
  “云渊,离开战场吧。”陆危楼没有看向云渊,那冷硬的唇角吐出的不是夸赞的话语,反而更像是思量很久下的决定。
  “你说什么?我……”纵是巧舌如簧的云渊,也摸不着头脑。自己看人的眼力极准,陆危楼绝不是因为自己立了战功就忌惮他的人,那是为什么?
  “很意外?”男人放下了伤药,也没有坐下来,就这么笔直地站在云渊身前,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那么你告诉我,云渊,你弹琴的那一刻,在想什么?”
  “说得出口吗,云渊?”男人俯下了身子,灼热的呼吸打在云渊冰冷的脸上,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第一次明明白白地对青年露出几近讥讽的意味,戳得人发虚。
  说得出口吗?云渊直直地与陆危楼对视,过了几秒,略显狼狈地避开了眼。
  他在想什么?建功立业,拯救众生。难道不应该吗?
  “你还是不懂。”陆危楼看出了青年的疑惑,那布满薄茧的手搭在云渊的脖颈上,让身下的人猛然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若是你弹错了曲子……哪怕没弹错,若是因此激怒妖族的将领,会死多少人?”陆危楼的手微微收紧,眸子里溢出些许血色。
  “没有谁能在这片战场上成神成圣。”
  “上了战场,只有袍泽。”他的话语间压抑着太多的情绪,完全由不得人反驳。
  “云渊,我再问你一次。你当时,想过这些吗?”
  “若你想过,这正三品的参将,让你又何妨?”
  陆危楼扳正了云渊的脸,逼得倔强的青年直面自己。战场上没有年纪轻年纪大之说,他陆危楼长了这个友人十岁,不代表要纵着对方。
  “云渊,你是踏着千万人的骸骨爬了上去。”陆危楼话语直白,明明是平淡的声色,硬生生地有种蔑视的意味,狠狠地刺进了云渊心底。
  若是没有袍泽们抵死苦战,若是没有公林艰险突袭,妖族又哪会被一首曲子吓的退走?云渊来这么一出,虽然功勋卓绝,但不知私下遭了多少人的恨。
  “可结果是妖族败了,不是吗?”许久,云渊沙哑地吐出一句话,陡然醒悟,桀骜的眸子盯紧了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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