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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龙(红尘)-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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塘里养的鱼甜多了,绿将军真是有办法,还可以想出在山里建水池养鱼的点子,现在姐妹们就算没有肉吃,也不会脸黄骨瘦。”

绿娇娇也喝下一碗汤惬意地说:“啊……太舒畅了,迟一些木瓜出来了,加进鱼汤一起煮还可以催奶呢。”一同吃饭的女将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时随着晚风传来笛声,慢慢地穿过女兵们的欢笑声,大家都静了下来仔细地倾听,香桂边吃边说:“苏三娘吹笛子了,过去她也吹过给我们听。”

洪宣娇停下筷子听了一会,笛声缓慢而千回百转,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悲怆,她突然沉下脸说:“她不能吹笛,我去找她。”一说完拍下碗筷就飞身循声而去,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连忙跟去。洪宣娇兔起鹘落越过几个军营,正在吃饭的女兵也以为发生了什么,纷纷停下站起来看着飞扑向苏三娘的洪宣娇。

洪宣娇看到苏三娘正坐在悬崖绝壁边缘一块突出的巨石上,面对着一字峰和脚下的深谷,她静静地托着笛子,霞光映着她的侧脸宛如仙女下凡。苏三娘是太平军中公认的美女,洪宣娇的美诱人妖骁,她的美貌却大方得体,可是娴雅安静的苏三娘,作战时的勇猛和战略战术却不输于洪宣娇。她平日沉默寡言,大家只知道她是洪门香主,带着一千洪兵来投太平军,却从来不见她提起身世或丈夫。苏三娘有地位有战功,她不想说的事谁也不敢问,可是今天洪宣娇从她的笛声中听出一股难以平抑的忧怨和思念。

洪宣娇一落脚站在苏三娘身后,立刻拍几下掌打乱了笛声的节拍,笛声嘎然停下。洪宣娇小声说:“苏监军,山下就有清狗的探子,悱恻之音乱军心壮敌胆,我想以后不宜再有。”

苏三娘从巨石上站起来,恬静微笑着对洪宣娇说:“洪丞相,很抱歉违犯了军规,苏三娘知罪了,以后不敢再犯。”说完深深掬一躬就要闪身走开。洪宣娇说道:“苏监军请留步。”

苏三娘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洪丞相要治我的罪吗?”

洪宣娇看看身后,绿娇娇和月桂香桂都跟了上来,众女军远远地看着她们。她笑着对苏三娘说:“怎么会呢?我只是想请苏监军到帅营一聚。”

大家一起慢慢沿着山谷走到中军帅营吃饭的大树下,绿娇娇知道洪宣娇想和苏三娘谈心事讲道理,因为一个人心里有事,总是憋在心里难免有不合时宜的宣泄,想苏三娘以后不再犯军令,与其惩治不如让她有所释放。绿娇娇叫月桂从山洞里拿出一个酒坛子,她接过来拿在手中对苏三娘说:“我们从军这么久了,只是商议军情的时候才聚一聚,今天战事平静,我们不妨喝点酒聊聊天,好不好?”

“绿将军吩咐,苏三娘当然照办。”苏三娘说的话客气中隔着远远的距离。

大家倒上酒后,绿娇娇笑呵呵地说:“这是广东桂花陈酿,入口香甜可是颇有后劲,大家慢点喝哦,来,祝……”

苏三娘矜持地笑着,接过碗一饮而尽,绿娇娇看到仅有一坛的桂花陈酿突然没了一碗,她的声调随着灌进苏娘肚子里的酒滑了下来:“唉……祝什么呢?”

洪宣娇是军中首领,这种话可不会说错,她一举起碗就说:“祝早日建立天国,天下太平,家人团聚。”说完也一饮而尽。

“我想早点回家。”香桂说完喝了一口,月桂想了想没有说话,也喝了一口。

绿娇娇看到气氛挺不对劲,叹一口气也灌了自己一碗。喝完后自言自语地说:“这么喝法,这坛酒可不耐喝,你们得省点。”她给苏三娘倒上酒,顺便抬起头问道:“三娘的眼睛真好看,眼头带勾眉尾带尖,你是长女吗?”

苏三娘笑着说:“呵呵,早听说过绿将军是神人,果然名不闻传,我的确是长女。”

洪宣娇奇怪地问道:“那你为什么叫苏三娘呢?”

苏三娘轻轻地提一提嘴角,算是笑了一下,然后说道:“绿将军可以看得出来吗?”

绿娇娇抬眼盯住苏三娘的脸,大家都好奇地看着绿娇娇等她说出结果。她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一声:“呵,天色太暗看不出来,大家喝酒吧。”

洪宣娇一把从绿娇娇手里拿过酒碗:“不许喝,你肯定看出来了,不说出来今天晚上没酒喝。”

“哎呀,你们拿我来开心了,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奇怪嘛,让三娘说还不是一样?”绿娇娇一边拖长声音无辜地说,一边看着苏三娘眼睛,她正似笑非笑象挑衅一般看着绿娇娇。香桂也在旁边摇着绿娇娇的肩起哄:“娇姐说嘛,说错了苏监军也不会介意的,是吗?”苏三娘深深点了一下头。

绿娇娇说:“天太黑我看得不一定准,我们只是喝酒聊天,说错了什么可不负责任啊。”

“绿将军尽管说。”苏三娘讲完端端正正在坐在石头上,正面对着绿娇娇,一副等着人来看相的样子。

绿娇娇说道:“因为你是长女,所以我曾经想过你会不会是苏家的第三个妾,可是你额方颌圆,是原配的相格;你两眼之间的鼻上山根高挺,女相以鼻为夫星,山根高挺又是夫星有力早嫁之相,所以我断你早就出嫁了,是少年原配夫妻,对吗?”苏三娘微笑着点点头。

绿娇娇又说:“可是你相里夫星虽美,却被印堂中一道细纹直刺,悬针破印夫星受克,应在二十岁前丈夫已经离你而去。如果你不是排行第一却奇怪地叫做苏三娘,我会以为你丈夫尚在人世只是远走他乡,但是你这名字加上刚才笛声中暗藏恨意,所以我断你丈夫已经去世,你的名字正是你丈夫的名字,他叫苏三,你为了记念夫君所以自称苏三娘。”

大家听到绿娇娇的断言都面面相觑不敢说话,洪宣娇轻轻问了一声:“是这样吗?”一阵山风吹过,苏三娘鬓角的长发掠过脸庞,她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帘,拿起碗喝了一口酒,没有说任何话,大家看得出来这是对绿娇娇断言的默认。

月桂连忙走到绿娇娇身边蹲下来,双眼带着关切地问道:“娇姐,你可以看出她夫君的生死,你可以看看我的夫君吗?”

绿娇娇没有看她,也埋头喝一口酒。她知道在永安城突围时,月桂的丈夫在后军被清军追击时失踪了,一直没有任何音讯。而从她的面相中早就看出她丈夫已经死去,只是怕她伤心,也为了给她一个希望,从来不会说起。月桂看到绿娇娇的沉默,更激动地摇着她的手臂问道:“他是不是死了?娇姐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大家都喝了点酒,可是面对这个人人都想问的问题,心里却冷得发抖。月桂一直摇一直追问,绿娇娇仍是无言以对。

“苏三哥是洪门香主,被清狗杀死了。”苏三娘开口打断了月桂的话,也打破了难以承受的无声。“于是我卖了我们的酒楼,带着堂口的兄弟起义……为夫报仇。”

月桂双脚一软坐在地上,失神的双眼涌出泪水,香桂叫了一声姐姐,跑到她身边抱住她。苏三娘倒一碗酒放在月桂面前说:“哭吧,眼泪是会哭干的……”

绿娇娇看看苏三娘,她的眼里没有泪,如花般柔美的脸上只有可怕的平静。

洪宣娇分别搂了搂各姐妹的肩:“别想太多了,大家都回去睡吧,半夜还要巡营,回去吧。”

苏三娘告辞回前军大营,香桂也扶着月桂离开,洪宣娇和绿娇娇走到山谷边缘,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象无法预知的未来。洪宣娇象是自言自语地问:

“苏三娘的仇报了吗?”

“可以看相知道的事,是注定吗?”

“注定的生死也会有恩仇吗?”

绿娇娇也眯着眼向下看着漆黑的山谷,幽幽地说道:“你也别想太多了……”

“我丈夫呢?”洪宣娇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

两人没有对视,没有对话,只是闭着眼睛细心聍听山风带来的各种声音,象在等待上天给她们答案。

过了很久,绿娇娇突然转身背着手走进没有灯光的山洞,用很小的声音留下一句洪宣娇没有听清的话:“他死了。”

(二一五)炫耀

绿娇娇深思熟虑过才告诉洪宣娇,从她面相上看出丈夫的死讯。她知道洪宣娇并不喜欢萧朝贵,就算在永安大婚之后夫妻两人也聚少离多,洪宣娇一直以军务繁忙为由避而不见,而萧朝贵也很快在永安城里另纳妾侍。永安突围后,洪宣娇更是主动要求从桂林南下广东截击北上清朝援军,似乎是为了避免和萧朝贵一同作战,而这个安排正合绿娇娇的心意。

绿娇娇在杰克离开自己之后,在北城门上开坛作法求雨,先斩白龙再斩赤龙,放弃了自己生育能力把女丹功提炼到最高境界,同时也把自己的八字附身在一个草人上,为求逃脱命运的安排,不惜把自己致于不可预测的生死之中。但是这并不是她的最终目的,她最想回老家吉安做一件事,而且要带着大军回去。所以当洪宣娇提出带女军离开太平军主力,绿娇娇卦也不用算,马上大力赞成,两人达成共识后就带二千精锐女兵南下广东。

这几天绿娇娇并没有发现洪宣娇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变化,只是说话少了一点,也少了开玩笑,练兵的时候更严厉,自己练功时也更勤奋。洪宣娇这种微妙的变化,绿娇娇也猜不透她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也许两者皆有。女军中大部份士兵的家人都在太平军中,绿娇娇从她们的脸上,看到越来越多人有亲人死亡的气色,绿娇娇不能说出来影响军心,可是从这些细节上,她完全可以想象太平军在湖南战况的惨烈。

后来从主力军不断传来攻克城池的喜讯,也知道太平军沿长江东进,已经直逼江南重镇武昌。从广东韶州北上,沿武江可以到湖南,沿浈江可以到江西,当太平军越过湖南打到湖北武昌,女军在武江泮金鸡岭拖住的清军已经没有北上湖南的必要,这个军情向她们发出了一个讯号,金鸡岭的阻击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

问题是还有一部份清军在韶州府分兵从浈江北上进入江西,再向上走将会和武昌守军会合,所以女军要彻底完成任务就要到江西截击或追击那里的清军,最后和太平军会师。现在她们要考虑的是如何下山取道江西,绿娇娇则要亲自回吉安一偿心愿。

越是要走,越不能让山下清军知道自己要走,否则就算下山冲出围困,也会被长期追尾攻击,这就失去了下山的意义和军事上的自由。绿娇娇连续几天在一字峰观察清军大营的情况,她发现过去经常进进出出的运粮小队,运回来的粮草比过去少得多,这场粮食消耗战中,看来清军已经开始处于下风。绿娇娇和洪宣娇商议过后,做出一个大胆的偷袭计划。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二百名武功过人的黑衣女兵带着大量地雷火药,在苏三娘的带领下潜入清军大营,把地雷塞到清军的粮仓下引爆,美丽的烟火夹着爆米花烧了一整夜,清军大营顿时变成一片火海。清军没有多少伤亡,但活人比死人更头痛,因为肚子天天都要饿,等广州府运来军粮救急起码也要一头半个月,这样的话几千条大汉距离饿死也不远了,清军只好又向各县征钱粮。本来就穷得叮当响的粤北山区,经过清军近几个月的无度需索,早就没有存粮,征粮的军官发了一通脾气之后也只能空手而回。清军主将恼羞成怒之下只好向金鸡岭发动报复性进攻,意图以饿兵攻山抢粮,不过这一步棋同样在绿娇娇的意料之中。

金鸡岭各个山隘早就准备好大石,还准备了比大石头更好的礼物给清军,就等着清军来领取。

绿娇娇和洪宣娇嘴角含着笑意,站在足有一个人高的萝卜堆旁边,看着排成一行纵队勇猛杀上山的清军,令旗一挥,女兵们捡起大萝卜向清兵砸去,清军队伍中先是惊呼和撤退,然后就听到大片欢呼声:“不要怕,是萝卜!山上的婆娘只剩下萝卜了,将士们冲啊!”

再冲上山的清军没这么走运了,这一次欢迎他们的是货真价实的石头,放下盾牌轻装进攻的清兵一时间倒下一大片。不过围攻金鸡岭的可是八旗军,不会遇到一两次失败就轻言后退,后面的火枪队马上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再次反扑。那知女军竟然也抬出火铳,在山隘口的防御工事里还击。这火铳是明朝就有的火器,它和洋枪不同的地方就是火铳会打出铁砂而不是精确的子弹,尽管没有什么好瞄准的,可是一枪打一大片,在近战时有可怕的威力。

火铳的火舌夹杂着大石向大清洋枪队打去,被石头击中的士兵当然痛苦,可是被火铳击中的士兵却发现只是虚惊一场,身上并没有受到应有的重创。他们看到被火铳击中的盔甲上布满了白点,地上有不少碎米和爆谷,捡起来放进嘴里嚼一下还挺香的。这时清兵们知道山上的女长毛有点不对劲了,没有铁砂也不能用稻谷打仗呀,这分明是炫耀她们家里有米嘛,实在是欺人太甚。于是军官们奋起神威,挥军再攻。

新力军向山路上攻到危险的弯道伏击地,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做好了躲闪石头的准备,可是心里却忍不住对山上再砸下萝卜有所期待,这一次是石头还是萝卜呢?

从清兵的头上传来几声鸡叫,一只大母鸡飞向他们。一个饥肠辘辘的八旗神枪手忍无可忍地放了一枪,随着清脆的枪声母鸡应声落地,清兵们看得目瞪口呆。不过之后惊喜源源不断,十几只大母鸡连续飞出来,山谷中马上响起一片枪声,母鸡全部被八旗军击落,山上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这样的好枪法连女长毛也赞叹不已,清兵们捡起母鸡开心得笑逐颜开。不过子弹打完了危险马上来临,再飞下来的居然又是石头,洋枪队提着母鸡连滚带爬地退到山脚,打死也不愿再攻上山,只想无论如何也要先吃一顿烧鸡。

这样不公平的战斗不可能打很久,所谓报复性的进攻理论上也已经完成,半晌之后清军就收兵渡江回营,向总兵汇报今天的战况。

几个月前为了发出北上援军,布泰千总已经被临时提升为布泰总兵推上战场,他听主战将领们汇报后匆匆回到中军帐。帐篷里已经摆上了一大盘萝卜炖鸡,盘子里的鸡油发出浓郁的香味,阿图格格和几个阿哥在桌子旁边就着一碗粥不停地夹菜,看到布泰总兵走进来,都停下了筷子。

布泰千总愁眉深锁地看着这盘鸡,脑袋里艰难地盘算着下一步计划。他用两个指头捻起一块鸡飞快地放进嘴里,严肃地嚼了一会就连骨头一起吞进肚子,伸出舌头舔舔嘴巴说:“这和清远鸡不同味道嘛。”

阿图格格马上说:“这是当地的大骟鸡,每只都有五六斤重,鸡肉硬一点所以我们用来炖萝卜,不过鸡油很香,萝卜也特别好吃。”

“萝卜也是山上的?”布泰总兵说完又吃一块萝卜,嘴里顿时满口清甜,差点就要大声叫好。他眼睛一瞪咽下萝卜,看到阿图格格和几个阿哥都冲着他点头。

布泰总兵因为粮仓被烧的事,近几天疲于奔命,现在才有一口好饭吃,而且是用很多将士伤亡换回来的敌军物资,想到这里,他伤心疲惫地坐下来,顿时没了胃口。他的孩子们看到父亲不吃,也没有人敢动筷子。

布泰总兵从头上拿下头盔扔在桌子上,负气地说道:“你们吃吧,我没心情吃。”

阿图格格小声试探着问:“阿爸,不如我们退兵吧?”

布泰总兵马上坐直了腰,大吼一声:“开什么玩笑!”

阿图格格低着头喃喃地说:“又攻不上去,几千人都没饭吃,又征不到粮,受伤的人又多……”

布泰总兵回头看看中军帐外有没有外人走进来,然后凑到阿图格格面前小声而用力地说:“她们不先退我怎么退?怎么也得让我攻上去写个战报,我才能回广州交差呀。”

阿图格格又凑近一点说:“阿爸,不如……让我上去叫她们走吧。”

布泰总兵又坐直了腰向阿图格格瞪眼睛,眼神里满是怀疑不解。

阿图格格站起来走到布泰总兵身边,咬着他耳朵说:“我离家出走的时候,和这支长毛军的头头有点交情,我和她们说你不会追打她们,让她们连夜离开这里,然后你再攻上山,这样回去就可以写战报了……阿爸,不要想了,这事越快越好,我们起码要退回韶州府才有粮草呀。”

布泰千总眼珠转了一下,看到几个阿哥又开始吃鸡,他低沉地说道:“你们给我留一点。阿图,你马上去办,哎,先吃饱饭。”

阿图格格的脸上立刻露出异常开心的笑容,她夹了一块鸡含在嘴里,拿起头盔就出营渡江向金鸡岭而去。

(二一六)测字

过了武江就是坪石镇,抬头看去是高耸入云的金鸡岭,阿图格格脱下身上的盔甲,放下佩刀和弓箭,只穿着贴身旗袍飞跑上山,在守关的女兵带领下,很快就到了女军的中军大营。绿娇娇正在山顶平地带领士兵操练,看到阿图格格独自上山露出惊讶的神色。

“小兔子?!你还在这里呀?”

阿图格格涨红了脸跑到绿娇娇面前喘着气说:“娇姐,我早就想上来看你了,上次在韶州府被你一枪打下河,都没看清你的样子,原来你长得越来越年轻了。”

绿娇娇被捧得飘飘然,笑嘻嘻地说:“哪里呀,只是这山上风水好,我们都好吃好住才养得白白胖胖,哈哈哈哈……你倒长得比我还高了,这身段有女人味,脸上还红扑扑的……”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一把阿图格格的脸,完全把她当成小孩子来对待。阿图格格心里想,长得比绿娇娇高多容易呀,她一直就是四尺半高一点,现在的样子比几年前还要年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只有十六七岁。

“来,我们到凉快的地方聊天。”绿娇娇拉着阿图格格的手就走向商议军机的山洞。阿图格格回头看一看正在操练的女兵,兵阵队列整齐,操演着变幻万千的阵法,连自己都看不懂;女兵们动作刚猛,杀声震天,洪宣娇站在点将台上,腰间插着五色令旗威风凛凛,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支无坚不摧的铁军,这种军风和山下四千抽鸦片的八旗子弟兵形成天壤之别。

阿图格格一边跟着绿娇娇,一边密密地说着:“娇姐,我没时间和你慢慢聊天了,山下的八旗营是我阿爸带兵,现在粮饷不足,长毛又打到了武昌,我们不能再守下去……”

“哦?你们也知道打到武昌了,哪还不追杀过去?”

阿图格格知道这是绿娇娇说风凉话,只好陪着笑说:“娇姐的兵法我见识过,你就不要取笑我们了。我阿爸本来是广州守御军,不用远征打仗,可是朝廷现在已经乱调兵,我阿爸才被临阵封官推上战场,没想上到就遇上了你们。现在山下无粮,我们急于退到乐城或韶州借粮,但是就这样退兵的话我阿爸回去要被治罪,所以想求求娇姐先带兵下山,然后让我阿爸上来走一圈,八旗营就会马上退回广州交差。”

绿娇娇听了阿图格格的话心中暗笑,可是她一直不说话,只是带着阿图格格走到山洞前的桌子旁边坐下,慢条斯理地泡上一壶茶说:“我们就不打算下山了,你知道,大军一动很麻烦,你们没有军粮倒是干净轻松,我们这里三军齐备,枪炮军粮什么的一大堆,哪能说走就走呀。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全是女人,要是离开这里还可以上哪儿?不就是到武昌和男人一起打仗吗?谁想干这种玩命的傻事呀,在金鸡岭上我们可以种地养鸡养鱼自足,天下的仗不打完,我们都不会下山啦。”

阿图格格听到绿娇娇这么说,几乎要哭出来了,她摇着绿娇娇的手说:“娇姐,我阿爸是老实人,你不要拿他开心了,山下几千张嘴等着吃饭,你昨天还给他们送了十几只鸡,吃了之后肚子更饿了……”

绿娇娇和身边的亲兵听到这句,突然爆发出笑声,绿娇娇笑得喘不过气,断断续续地问道:“你也吃鸡了吧?味道怎么样?”

“很香,就是肉有点硬……”阿图格格可笑不出来,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

“一会再送你几只,炖的时候放点醋鸡肉就软了。”绿娇娇说完,忍不住又噗一声大笑起来。

“我阿爸的事……”阿图格格担心地问道。

绿娇娇笑够了,带着贤淑的微笑象大姐姐那样握着阿图格格的手,和风细雨地说:“我们现在是在打仗,我不可能相信你老爸说的任何话,甚至不可能相信你,所以我们不会配合你的。不过如果你老爸真是需要一份战报回去交差,我们的文书可以给你写一份,把山上的地形地貌,我们全军的营地位置都写一份给你,你回去按这个编一个战报就行了。当然了,我给你的东西会有水份,总不能把真实的布阵都告诉你们,但也会有几分真实,广州府的官儿看不出真假的。”

“哪……”阿图格格一脸为难地看着绿娇娇,绿娇娇拍拍她的手说:“妹妹,现在我们什么都有,你们什么都没有,就不要讲价钱了,不然把这几千女长毛惹出火了,现在就下山去劫个营,你们那四千人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可以回广州。你没发现吗?这半年我们一直手下留情没有主动出击,你以为是为什么?就是因为我猜到你在山下,要是天军不小心把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杀了,我会很过意不去呀。”

阿图格格从绿娇娇的眼神里看到诚恳的态度,这句话倒不象是开玩笑,她感激地点点头。然后绿娇娇叫文书起草战报,阿图格格凑到绿娇娇身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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